黑子的排球(莫将离)

绿间用手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本来是有些让我困惑的问题想要当面问问你，但我现在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本来想问问黑子为什么离开帝光。
但是在看到黑子走上排球场的身影后，他忽然觉得有种不切实际的荒谬感。
绿间总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在做梦，不然他怎么会看到黑子在打排球。
黑子倒是看出来了绿间那种欲言又止的感觉从何而来：“绿间君似乎对我会打排球很意外。”
一向冷静又内敛的绿间此时有些没法冷静了：“黑子，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放弃篮球。”
黑子表现得很意外：“其实我很意外绿间君居然不能接受，毕竟似乎你和紫原君都不太喜欢我和我的篮球。”
喝饮料的桃井闻言抬眸看了一眼绿间真太郎，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笑。
绿间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有些欲盖弥彰般推了推眼镜，似乎在掩盖自己的表情波动：“你认为我会心平气和的接受？”
“对绿间君来说，我放弃篮球才是理智的选择吧。”黑子歪头表示出不解：“毕竟你比起大家来说，我也算是一点才能都没有了。”
“我也算是弱者中的一员，不是吗？”
这是绿间头一次觉得黑子那种平平淡淡的语气让人如此生气。
他现在有点想掰开黑子的脑袋，看看里面装得都是些什么。
如果黑子真的是一块废铁，那么他就不会在帝光的队伍里成为稳定的第六人。
他能够在那里，就代表了所有人对他的认可。
“你在因为全中的事情赌气？”这是绿间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黑子摇头：“也不是。”
“我对帝光的方针一直抱有异议，全中只是让我下定决心做出改变而已。”
“改变？指跑来打你从来没接触过的排球？”绿间觉得自己快要气笑了。
“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黑子伸手给桃井的杯子重新倒满：“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或许会找一个普通的学校继续打篮球吧。”
“但……有人让我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也让我看到了我心目中的理想之地。”
绿间深吸了一口气，他皱着眉，脸上写满了不认可：“那些东西有胜利重要吗？”
黑子没有正面回答绿间的问题：“无关乎胜利与否，我只是想要尝试另一种可能。”
“帝光是全中的三冠王，而你是帝光的第六人。”绿间无比认真地看着黑子：“如果你选择留下来，我们还会蝉联未来三年IH、国民大会、冬季杯的总共九个冠军。”
黑子睁大了眼睛。
老实说，他从来没有想过绿间会跟他说这些。
绿间总是理智的，也是他们之间最能够顺应变化的人。黑子也一度认为绿间和紫原一样是不认可他的人。
而现在这样的绿间却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黑子，你认为失败也会让你快乐吗？”绿间的语气带着一点点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急切。
“或者说，你认为哪怕没有办法赢得比赛，也会像现在这样继续站在比赛场上吗？”
黑子垂下眼帘：“绿间君，胜利从来不是我追求的全部。”
“你会后悔的。”
绿间握着水杯的手逐渐收紧，几乎要将杯子捏碎。
“——我不会。”黑子抬起头，务必郑重地看着绿间。
“我从不后悔在国一的下半学期成为帝光的第六人，也不会后悔在未来的三年里成为青叶城西的第七人。”
“说实话，我有些搞不懂你在想什么。”绿间从来没感觉这么头疼过。
黑子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而看向窗外仙台的夜景：“绿间君，你讨厌过什么东西吗？”
绿间不理解为什么话题跳得这么快，但也只是回道：“没有。”
“我讨厌篮球。”
黑子平静地说出了让对面两个人都为之一惊的话。
“篮球粗糙的手感，击打在地面上的声音，球与球框碰撞的声响……都让我觉得反胃。”
“全中的最后一场比赛……毁掉的或许不只是我的挚友吧。”
还有他自己对篮球的爱。
绿间瞳孔猛地一缩。
所以……明洸中学中有黑子的朋友？
赤司知道吗？黄濑知道吗？
桃井按在桌子上的上的手微微颤抖，她不想听这些，也不想看到黑子脸上难过的表情。
“那……哲君，你现在……快乐吗？”
“排球，快乐吗？”
黑子愣了一下，脑中的种种一闪而过。
下一秒，他露出了无比温柔的笑容：“是，我现在很快乐。”
啊……是这样啊。
哲也君很快乐啊。
看到心上人现在的状态，桃井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别的愿望了。
“那真是……太好了。”
面对这样的眼神，饶是绿间也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没有办法改变黑子的想法了。
他放下杯子，最终长长叹了口气，像是对某些事情彻底妥协了一般。
“既然决心要做，就最起码要超越过去的自己。”
无论在哪里，黑子都不应该被埋没在连地区预赛都突破不了的队伍中。
黑子的最好成绩是全国冠军，而绿间真太郎不会认可任何在这以下的成绩。
影子会因为光的强大而愈加深沉，所以……
“如果做不到，我会嘲笑你的。”
如果做不到，他会瞧不起所有黑子的队友，也会质疑黑子的眼光。
说完这句话，绿间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随后果断起身：“走了，桃井。”
如果做不到，他也永远欢迎黑子回来。
看着突然起身离开的绿间，桃井略有些无奈。
她也站起身来，向黑子哲也伸出了手：“哲也君，可以……抱一下我吗？”
黑子愣了一下，随后起身，给了桃井一个拥抱。
没有任何其他的感情，只是作为友人之间彼此安慰的拥抱。
桃井垂眸，掩盖住了眼中淡淡的悲伤。
我们……都会幸福的。
桃井轻轻说着：“我会为你应援的，哲也君。”
“我们东京见。”
黑子点点头：“我一定会去的。”
和大家一起。
一路将桃井送出店门，黑子回头准备去结账。
店员看了一眼座位号，又将黑子的卡递了回来：“19桌的账刚刚哪位戴着眼镜的客人已经结过了，客人您直接离开就好。”
“另外这是那位客人留给你的东西。”说着，前台的店员将一个丑得离谱的玩偶递到了黑子手里。
黑子有些愣神，耳边却不由自主的出现了绿间的声音。
——【这是水瓶座今天的幸运物。】
将那个丑丑的玩偶收好，黑子推门走到了外面的街上。
桃井和绿间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应该是打计程车去赶新干线或者飞机了。
还没等他走过这条街，他口袋中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夜久卫辅。
黑子接起电话：“夜久前辈？这么晚怎么打过来了？”
“我听说有人今天训练赛四犯？”夜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危险。
训练赛的录像是及川彻给的，自从意识到黑子不会走后，及川就彻底把夜久当成了一个好用的自由人老师。
夜久拿到视频本来还挺高兴黑子上场比赛，然后就看到黑子的四次犯规。
要不是这只是练兵用的训练赛，黑子早就被罚下场了。
无比心虚的黑子把听筒稍微拿的远了些：“我下次会会注意的……”
及川前辈，这种丢人的事情就不用和夜久前辈说了吧！
电话那边的夜久一点一点数着黑子的失误：“我说了多少次控制不好高度就不要上手托球，你倒好，直接过网了是吧。”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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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的期末考试很顺利，没有不及格的科目，平平安安的到了假期。
而埋头苦学励志考白鸟泽的影山飞雄也在班主任震撼的目光下没有任何一科挂科，甚至数学考得还不错。
“黑子放假有什么打算吗？”第二学期的最后一节课上完，值日擦黑板的影山飞雄问向正在扫地的黑子哲也。
被问到的黑子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后回道：“暂时是打算跟着及川前辈他们训练，不过过段时间可能要去一趟东京。”
“东京？要回去吗？”影山一愣。
他虽然认识黑子的时间不长，但也听说过黑子是因为和什么人有矛盾才从东京跑到仙台来的，怎么又要回去了？
“嗯，回去处理一下我家的房子。顺便……参加个夏令营。”黑子的语气很是无奈。
他父母的意思是如果不住，就直接把原来的房子租出去，他需要回去处理一点手续。
而且他目前还住在及川彻家里，可能得正式入学青叶城西的时候才会搬出去，毕竟北川第一和青叶城西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而及川彻的家离北川第一更近一些。
至于夏令营……就是猫又教练的俱乐部组织的暑期活动。
他本来没打算去的，但是夜久向他发出了邀请。
俱乐部是东京地区连锁的，而夜久打暑假工的那一家在千代田区，距离帝光很远，黑子也不用担心会遇到不该遇到的人。
及川彻也是本着能多学一点是一点的原则，觉得让黑子跟着音驹那边学一个暑假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且那边距离代代木的国立竞技场不远，正好也能去旁观IH的本赛。
黑子抬头看向影山：“影山君呢？”
“继续学习吧。”影山擦黑板的手停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干活。
虽说他这次考试全科通过，但是也只是擦边及格而已，距离白鸟泽的分数线还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那就一起加油了。”放下手中的扫把，黑子走到讲台前面，向影山飞雄伸出了手。
影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抓了上去：“好。”
“下一个！”
千代田区的cat排球俱乐部中，挂着个助教胸牌的夜久卫辅正坐在接近一米七的梯子上往下扣球。
这几天夜久白天要跟着猫又教练去夏令营当助教，教小孩们打球，下班后又要过来指导黑子以及音驹准备保送上来的一个副攻。
他现在的怨念很深，因为黑尾铁朗之前说好和他一起过来，结果跑去了三店那边兼职……留他一个人在这带两个人。
副攻就应该让副攻带啊，不要全都丢给他！
搞得他好像什么音驹带孩子的妈一样……虽然都是讨人喜欢的好孩子，但是他也是真的累。
“动作太慢了！判断好就立马就位，别犹豫。”夜久犀利地指出了黑子观察时间太长的毛病。
“是！”黑子应了一声，随后将一个打到他右侧的排球接了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他在基本功方面已经大概掌握了方法。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将整个接球的过程变成自己的本能，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男排扣球与发球的速度都奇快无比，想要在那零点几秒的时间反应过来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哪怕是夜久，很多时候接那种大力的跳发也只能是靠自己的条件发射或者是预判，这也导致有时候预判失误就会扑反。
只有动作熟练起来，才不会耽误任何一点时间。
而夜久给黑子写的训练计划表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基本就是反反复复扣细节加上夯实基础。
其他的例如接飘球或者救拦网球的项目，还不在现阶段的训练目标中。
毕竟黑子的基础还不够扎实，学得太多太杂反而不好。
而且……最近和及川彻没少交流的夜久总觉得很火大。
为什么有些人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啊，把人交给他还不让他挖墙脚。
要不是黑子有天分还肯努力，性子也是一等一得好……他才不愿意莫名其妙的受气打白工。
所以黑子真的不考虑一下他们音驹吗！
在下面给夜久递球的犬冈走看着黑子在另一边狼狈接球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黑子的教学已经开始一周多了，他这才刚过来第二天。
昨天头一天来他就被接球的训练折磨的有些头晕眼花，一度怀疑自己选择音驹是不是选择错了。
毕竟作为一个副攻选手，他本人更享受追逐拦网扣球的快乐。
但音驹的教学也确实没有错。
接球是基础中的基础，排球并不是哪一方力气大身高高能扣好球就会赢的。
只要排球不落地，就能一次又一次的组织进攻，直到拿下分数。
像音驹这样的队伍，并没有足够的资本去培养一个十项全能的王牌攻手，反而专注防守方面可以拔高整个队伍的下限。
有强大的后盾在，哪怕是遇上强队也能去打一打。
但……他真的很想帅气的扣球啊！
犬冈走神的间隙，另一边的黑子已经完成了一组训练。
将最后一个球接起后，黑子长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和夜久的练习并不像及川彻那般有压迫力，但是这种反复枯燥而且节奏很快的接球练习却更能让他的精神上有一种疲惫感。
揉了揉自己的隐隐作痛的手臂，黑子转身去收拾那一地的球了。
“今天打得不错。”夜久从梯子上跳下来，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手表递给黑子：“猫又教练说让你锻炼一下体力，正好今天的训练完成了，去跑跑步吧。”
黑子低头看了一眼表上面的训练指标，刹那间整个人都如同石化般僵硬起来。
好奇的犬冈走凑过来看了一眼，到是没怎么意外：“五公里啊……黑子君加油！”
他平时也没少跑，五公里还真就不多。
“不……夜久前辈，这个……”体力相当之薄弱的黑子感觉自己似乎上了不该上的贼船。
夜久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五公里而已，加油。”
“出门沿着河边一直跑就可以，到江户川公园那边往折返就差不多了。”也夜久贴心为黑子指了一条路。
沿着河边跑总不会跑丢吧。
黑子抗议无效，最终只能买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俱乐部。
目送黑子离开后，夜久转身将目光投向了犬冈走：“来吧，我们也开始练习。”
“……好。”
本就已经打了一下午球的黑子满脸麻木的在河边慢跑着，他的体力本就是弱项，更别提打球消耗掉了一大部分。
他刚开始跑没多久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但不得不说，猫又教练的这个度把握的是真好。
五公里，刚好是他能极为痛苦地跑完的限度。
只不过……可能到最后他走的都比跑的快吧。
千代田以及文京区这边他来的不多，所以一路上到还有看风景的兴趣。
经过了宽政大继续往北，沿着河流转弯后向西跑出去很远后，黑子终于是看到了夜久口中的江户川公园。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而黑子的速度也和与乌龟赛跑没有什么区别。
“……黑子？”就在黑子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出现在了黑子耳边。
他回过头，看到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影山君？”黑子一愣，但随后瞬间反应了过来：“不，藏原前辈？怎么在这里？”
和影山有七八分像的青年盯着黑子看了半天，最后似乎是有些苦恼地往后面看了一眼。
见没有人跟过来后，藏原走才松了口气：“在跑步，日常的锻炼而已。”
黑子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江户川公园，诡异地陷入了沉默。
他记得宽政大也是在千代田吧，藏原走也是一路顺着河道跑过来的？
似乎看出来了黑子的迷惑，藏原走解释了一下：“练习长跑，从这边到我住的地方，五个往返。”
嗯？五个？
黑子睁大了眼睛。
说实话，他仅仅是慢跑过来就感觉累得魂飞天外，而藏原走已经跑五个往返了？
该说不愧是田径部出身的吗？
“所以你怎么在这里？”藏原走问向黑子。
黑子家离帝光不远，都在东京另一边的江户川区附近，怎么想黑子都不应该在这里吧。
他原来住那边的亲戚家里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来回通勤都相当麻烦，后来被灰二介绍进了竹青庄才方便一些。
“参加了一个排球的夏令营，前辈给我布置了跑步的任务。”黑子晃了晃他手腕上的手表。
“排球夏令营？”藏原走觉得自己这两个多月没见黑子有些跟不上节奏了，黑子不是打篮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