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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即将抵达他忠诚的咒术界(踏瀑飞白)


因为嫌晚上的灯不够亮,五条悟还让一真站在书桌上过,充当一个能暖手且亮度可控甚至还能陪聊的超大型电灯泡。
造型还很漂亮!
羽取一真:“………”
又好笑又无奈,但这是悟的主意, 怎么办呢,只能用脑袋拱一下他颈窝勉强算是控诉这样子。
“耶嘿。”
五条悟被拱得后仰, 发出一点坏坏的窃笑——连那双又大又圆的可爱苍瞳也眯了起来, 像是明知一真绝对不会拒绝他的得意, 却又特意带上些许软绵绵的撒娇。
在某些时刻的活泼神态上, 幼悟已经开始接近羽取一真记忆中更长大些的他。
等到来年七月的京都祗园祭,五条悟换上了那件送来的蜻蜓浴衣。
这是起源于距今一千多年前、自平安时代就流传下来的仪式, 是京都每年最为隆重的神明祭拜活动之一,往往要持续从7月1日到31日的一整个月。
按照普通社会的说法,这是由于当时人口激增、瘟疫爆发,兼之当时人们的认知水平不足, 便将疫病的源头归咎于牛头天王的怨念在作祟。
最初, 他们仅是在京都二条城以南的神泉苑竖起66根鉾来净化污秽;后来,人们改为用神舆将神灵从神社中请出, 绕城市街道巡视以镇压邪祟;直至最终,逐渐发展成包括神輿渡御、山鉾巡行、花笠游街、宵山祭、神幸祭、还幸祭等许多祭祀仪式在内的超大型民间请神活动。
比起迎神镇邪以庇佑众生无病无灾,祗园祭更像是一种不分男女老少, 皆可在这段时间呼朋引伴,热热闹闹出门游玩的庆祝节日。
但在咒术界这边,实则有另一套记载的历史。
平安时代的人口增长迎来诅咒前所未有的爆炸式涌出,兼之人类方的天才咒术师同样大量增加,可以称得上是一场极轰烈的咒术盛世,双方都在日本这块土地上互相厮杀,拼尽全力。
而当时举办的祗园祭,就是这种情势下的产物——既让原本需要大规模发动的仪式宗教化,让世人可接受;又藉由热闹的庆典抚平百姓心底积压的大量负面情绪,减少诅咒的诞生。
“听说这好像和那位天元大人也有点关系,具体就不清楚了。”
五条悟系好腰带,又稍微调整了下领口的位置,让它更服帖些。
“和天元有关?”
羽取一真还是初次听到这个说法,发出一声好奇的疑问。
“那节讲历史的课我没去上,太无聊了,也懒得看书,所以不知道细节。”
五条悟发出理直气壮的“叛逆小孩”宣言,令羽取一真心底失笑。
难怪二周目问上高专的悟关于天元大人的细节,他也是一副没怎么听过的迷茫……原来是小时候在相关课程上翘太多、又懒得去补历史的缘故。
不过,说起天元,羽取一真还是很在意上周目快结束时,乙骨忧太告诉他的“悟在薨星宫什么也没找到”那件事。
天元本身是拥有[不死]术式的术师,当初强调天元同化失败的后果,也只是说天元会[进化],而非[死亡]。
所以在那时候,天元究竟去了何处?
羽取一真想不通,只能暂且记在心里。
而此刻,幼年的五条悟正朝他展开双臂,轻盈飞舞着蜻蜓的和服袖子也完全倒映在羽取一真的眼底——连带他自身好似也化作绝不会后退的蜻蜓,为了带给所有人“胜利”而毅然独自奔赴战场。
“如何?”
五条悟明明是在向他询问,自己却又骄傲补了一句,“我肯定穿什么都合适。”
羽取一真哑然失笑,“没错,无论悟穿什么都有型。”
“哼哼。”
五条悟重新收回手,让一真藏在他的影子里,才又用双手揉搓了把脸,控制脸上表情从活泼生动再度压回至冷淡漠然,而后拉开袄门,穿过厢道,来到更外间的寝殿门口。
早有仆人等在此处,甚至主动为他撑开一把遮阳的红纸伞;在五条悟摇了摇头,示意不需要后,才又轻轻合拢收起,夹在臂弯。
作为五条家的下任继承人,五条悟的这次出门却并非为了游玩,而是受邀参观这场祭典的人员之一。
这是有效遏制诅咒在夏季高发的一场流传千年的大型“仪式”,是许多咒术师难得能稍微喘口气的时间段,咒术界自然也会举行相关的活动来庆祝。
实力已达到一级咒术师水平的五条悟,也不必再遵守之前那个过于严苛的、连家门都不让出——虽说他早就偷溜出去太多次——的规矩,即将正式在御三家的所有人员前亮相。
但听说还是一群老头,和一群稍微不那么老的老头,令五条悟毫无兴致,只将其当做按部就班的枯燥流程来对待。
跟随仆人的引路,五条悟沿着屋檐旁的林荫道缓步慢行,大脑已经走神了不知多久。
倘若他之后一直待在五条宅邸,要遵守的繁文缛节总是会没完没了,大概率要一直持续到他继任家主为止。
就算是为了术师修行而前往各处积累祓除咒灵的经验,身旁也总会跟着人看顾,依旧没什么隐私可言。
但之前去东京做任务时,听那边咒术师提了一句“东京咒术高专”,让五条悟很感兴趣。
虽说五条家内部管它叫做“得不到正统传承的非家系咒术师才会去的地方”,但他正是看中了那所学校的包吃住待遇。
能离开对他玩游戏都会进行干涉的五条家,五条悟确定自己会过得更开心且自在一些。
何况,一真也就不必再躲藏起来了,他可以随便找个偏远点的任务,回来就说一真是他签订的凤凰火式神之类……
木屐踩在夯实后又铺上石砖的道路上,发出的轻微声响,却在下一刻忽然停顿了些许。
羽取一真敏锐察觉到了这点异常,从悟的影子里投来疑惑的视线。
他看见五条悟正转过头,一眨也不眨的苍穹蓝瞳随之偏转,望向站在他身后的、羽取一真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
伏黑甚尔。
或者说,禅院甚尔。
对了,他也是御三家之一的人,自然可以趁这种机会跑来亲眼见一见传闻中的[六眼]。
五条悟不认识禅院甚尔,只觉得这个身上毫无咒力的家伙确实有些特殊,便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但羽取一真记得。
羽取一真还记得他是如何用那柄模样古怪的短刃刺穿了自己的脖颈,给予干净利落的致命一击——但实际上,对方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由他拟态而成的[五条悟]。
羽取一真还记得,他的反转术式技能是怎么来的。
[杀死五条悟]。
这家伙,在他没看见的地方,杀死过五条悟一次。
他要杀了他。
他要杀了他,现在就要。
远比身为人类时更直白的恨意瞬间倾泻而出,已恢复大半的磅礴咒力使大地亦随之震颤,仿佛有遮天蔽日的炽焰在大地之下滚涌,即将刺透出无数道裂隙,将整个世界全部吞没!
能察觉到一真在发怒的五条悟露出相当诧异的神情,下意识就要回身安抚他;同样身为术师的引路人则在这瞬间表现得极为警惕,似乎在紧绷着神经防备接下来的袭击——
【请平息下来,否则,这个世界亦将难以延续。】
时间的流淌,仿佛在这一刻忽然慢了下来。
似乎有人跨越了绵长的山岭与都市,将声音平和且清晰地传递至即将失控的羽取一真耳畔。
这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陌生话语,竟然清楚知晓他的存在。
在羽取一真愣神的功夫,酝酿喷发的烈焰也逐渐散去,大地恢复平静——仿佛刚才引发震动的,仅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小型地震。
等他再抬眼望去时,禅院甚尔已经离开了,没有咒力的他就像一滴清澈的水珠,无论混入什么颜色的墨水里都能迅速与它融为一体,彻底隐去行踪。
但羽取一真更在意一件事:刚才是谁在对他说话?
甚至,用出了[世界难以延续]这种说法……换个方向思考,岂不是与游戏所提示的[未来构拟度]这一用语相似吗?
好似听见了他的困惑,那道声音再度响起,内容却极为简明扼要。
【来薨星宫找我。】
羽取一真惊讶抬头,确定附近除去五条悟和他身边那人以外,再没有第三者出现于此。
何况薨星宫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虽然上周目没机会去过,但羽取一真知道那是位于东京咒术高专地下的天元居所。
是那位拥有[不死]术式的、据说维系着整个日本结界的、天元大人的居所。
对方似乎知晓许多事情,但羽取一真此刻尚在京都,更加没办法抛下五条悟,独自去东京的咒术高专找天元。
或者,他可以等到陪悟去东京咒术高专上学的时候,顺带去薨星宫看一眼那个天元到底是什么情况。
——羽取一真那时是这么想的,但事情远比他预料得还远要措手不及。
后来的幼悟依旧喜欢翻墙偷溜出去玩,其中一次的回来途中还祓除咒灵,救出了位自称“村上千香”的老婆婆。
对方不仅端出了超好吃的草莓大福作为谢礼,还准确认出了五条悟。
在她主动说明自己是五条家的御用和服师傅后,五条悟也很快与她熟络起来。
倘若说这些相遇的场景在羽取一真的记忆中还有些许模糊,那么当千香婆婆让五条悟去样衣间挑选中意的和服样式,表示她可以为他做一件喜欢的和服,五条悟却挑选了身成人穿的纯黑底纹付羽织袴时,羽取一真刹那间回忆起来。
等等,那身纹付羽织袴上的家纹,那个类似鸟类展翅垂首的姿态……!
“不要五条家的家纹,希望婆婆可以按照凤凰的模样来做一个新的。”
五条悟想了想,拿过桌上的纸笔,给千香婆婆画出一只勉勉强强能看出来是一真的凤凰。
羽取一真极其惊愕,看着那个被千香婆婆笑着点头说可以做出来试试的纹样。
那其实是……他?

五条悟没有前两个周目的记忆, 但羽取一真记得一清二楚。
无论是穿在一周目【加茂家主】身上的纹付羽织袴,亦或穿在二周目【羽取一真】身上的纹付羽织袴,袖口处的家纹都是相同的。
都是三周目的【特级过咒怨灵·一真】。
这算什么情况, 早在游戏刚开始的时候, 他就把他自己当作家纹穿在身上了?
换句话说,他玩的这还是……游戏吗?
“当然是游戏。”
初次见到的天元,正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对他这么说道。
彼时,羽取一真已经与悟短暂告别,在解释自己额外有要事后, 便振翅从京都飞至东京,直至落在咒术高专内;随即, 他又沿着莫名出现的咒力残秽指引, 通过其中一扇无人防守的门, 来到了地底最深的所在。
本该防守最严密的高专结界没有拉响警报, 天元一路为他开了绿灯。
羽取一真此前从未来过薨星宫,此刻自然也先被这本殿内的恢弘景象震撼了下;但很快, 盘旋在空中的他便找到站在树根旁的一道身影,收拢烈焰化作的羽翼,轻盈落在这株神树的其中一根粗枝上。
“你为什么会知道[游戏]?”
他问眼前这个自称天元的人——或者说,外型接近于人的生命体。
相比普通样貌的人类, 天元的脑袋更像是一个被削顶的圆锥体, 脑袋上还长出了四只眼睛。
羽取一真认真端详了好几遍,也没办法从对方的外型上分辨出性别。
“我当然知道, ”
天元开口,语气平和,面上看不出任何明显的表情波动。
“因为, 这款[游戏]就是你做给自己的,一真。”
“………”
在得到这个答案的刹那间,燃烧在这只凤凰身上的金红炽焰好似被泼去了一瓢滚油,星火纷飞的剧烈波动许久,才又缓慢平息。
沉默许久,羽取一真终于出声询问天元。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天元,也不可能和对方聊这些东西。
“…这是一个关于衔尾蛇的故事,”天元长叹口气,“要说头与尾该在哪里的话,我也早就分不清了。”
衔尾蛇是一个关于宗教或炼金术的符号,大致形象都以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蛇形象出现:有的是一个圆形,有的是一个横过来的8字形。
它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神话符号之一,含义也相当明确——无限与循环。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会永远被困在这几个周目的循环里?”
仿佛在昭示他陷入无限困境般的话语,令羽取一真的声音顿时冷下去,反而换来天元诧异一瞥,露出点不甚明晰的笑意。
“当然不是,现在的你也仍然处于循环的其中一段之内,远没有到达真正的终点与起点。”
羽取一真:“………”
这家伙,竟然在给他打谜语。
“等你走到那个时刻,就会彻底明白了。”
天元缓慢摇头,倒也没有完全藏着掖着。
“我相信你肯定好奇过,为什么五条悟哪怕不记得,也拥有许多本该仅有你知晓的潜意识喜好。那是因为,世界线只有唯一一条。”
“时间点。”
羽取一真开口,已精准捕捉到了关键。
他每开一个周目,根本不是对应开启了平行世界线;而是始终处于同一条世界线上,去人为选择不同的时间节点。
“是的,时间点。”天元赞许道,“你的[十方摩诃],眼下依旧未能开发到极限。不过,你已经以这身姿领悟出[一真法界],也算是终于摸到门槛了。”
[十方指的是上天、下地、东、西、南、北、生门、死位、过去和未来。]
在许久以前,五条悟给他解释过的佛经释意,清晰无比地浮现在羽取一真的脑海里。
也就是说,前面六个指代空间的词语其实并非侧重点,关键的用法在于生与死、过去与未来?
羽取一真思索了会,“[一真法界]…我以为只是点燃能烧掉一切的火焰。”
“那也将它想得太简单了。[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天元念完这句佛偈后,又主动对羽取一真解释道,“法界中的一切法,都是由心识显现出来的。你可以将一真法界理解为一片平静无波的水面,仅有水面为[真]。在那水面之上,没有风,没有光,没有生物,什么也没有。”
“这是一片空寂的水面,却能以心生出万物。心就如同一阵无相的风,当你让这阵风吹过水面,令它泛起波纹后,物体的形状就出现了。”
“它或许最终依旧会回归空寂,但在此刻,它就是因你心相而诞生的法界。”
羽取一真想要烧尽世界,整个世界便升腾起了庞大的炽焰,延伸至他能展开的生得领域尽头。
假设他掌控的领域再大一些呢?
假设他真正想要的,并非是点燃起烧尽一切的火,而是寻求绝望之后的希望?
夏油杰曾经说过,那个名叫真人的特级咒灵触碰过他的灵魂,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还有那个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流传的诺查丹玛斯大预言,竟然无比契合他在新宿经历的一切。
羽取一真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还有个问题。
他盯着眼前的天元,“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还要特意告诉我?”
“先来解释为什么我能找到远在京都的你吧。”
天元将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虽说我在咒术界眼里,大概就跟这颗树没有什么区别,但实际上,由我布下或传授的结界,里面的咒力波动我都能感知到。”
“特别是我如今逐渐迈向进化,灵魂脱离早已腐朽的躯体,在这世界上无形无相、无处不在。换言之,世界即我、我即世界。”
“五条本家被包含在我布置在京都的净界之内,你当时的咒力几近失控爆发,我自然能清晰的感知到你。”
“这大概就是成为特级过咒怨灵的弊端,你被迫牺牲了一部分身为人的理性,喜欢与厌恶的情绪都变得如此明显与直白。”
羽取一真没有反驳——他默认了这一点,并认为这也没什么不好。
“接下来,回答你的问题。”
天元继续说道,“我的存在已变得极其特殊,并不受你的[一真法界]操控,记忆仍完整存在于我的大脑里……嗯,如果还能被称作‘大脑’的话。”
“譬如,我知道自己在未来会同化星浆体失败,且接受了这一现实,并打算顺其自然;而作为接受这个现实的结果,便是我此刻即使仍身处[同化星浆体之日]前,我的身躯也已提前开始进化。”
“当然,我其实还有另一个没有说出口的解释,但我想你很快就会领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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