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儒门之主,他似乎无法看到佛光中的世界变换,未来惨景当前,他仍在试图攻击孔雀佛子,一丝异样反应也无。
众离魂眼睁睁见孔雀佛子落下泪来,望天求道:“世尊,世尊慈悲,未来乱世劫起,白龙无辜,苍生受难,迦陵愿以一身承担逆天改命之罪,若有报应,报应于我,若有劫难,施加于我。只求世尊为白龙与九州百姓指点生途,示我一线生机。\"
他语罢,忽地万物凝滞,人不动,风不动,大殿中肆掠的儒门紫息不动,佛光中惨烈的未来之景不动。
下一瞬,只听孔雀佛子闷声痛呼,一道血线从他心口抽出,没入佛光之中,佛光中惨烈的未来之景竟然倒放后退,血线不断抽出,情景不断后退,直到退回先前孔雀佛子与儒门之主对峙情景,孔雀佛子已是面白如纸,一额冷汗,但那佛光并未停下,而是重新出现了无数轮转的灰白世界。
众离魂再心焦,见孔雀佛子以心头血推动轮转、求一线生机,都目露不忍,真想让那佛光停下,却无计于施。
不知多少个灰白世界轮转闪过,众离魂都以为孔雀佛子要支撑不住时,轮转冷不丁停止,一个闪烁着金光的世界出现在眼前。
孔雀佛子神色一喜,却见那世界被金光蒙照,竟是看不清晰,金光中有一行梵文金字,最后一位正在不停变幻。
有修士急道:“不是一线生机么?这金字是什么意思?”
有佛修答道:“此乃梵文数字。”
有修士涉猎术数,推测道:“我眼睛慢,看清时已是五亿四百五十七万三千四百五十七,下一瞬是五亿四百五十七万三千四百五十六,再下一瞬是五亿四百五十七万三千四百五十五,难不成,这是个倒计时数?”
有修士点头:“许是如此,那不是还有十六年?”
裴牧云与解春风心底影影绰绰有所猜测,听闻此言,皆是一愣。
眼前场景中,孔雀佛子喜色全空,虽不迷茫,只是忧心难解,众离魂都与他感同身受,耗费那么多心头血,只是知道了有一线生机,生机究竟是如何,竟然还要等十六年才能真正揭示,这是何等的折磨?
然而,孔雀佛子忧心过后,却是破颜一笑,他单手持拈花印,垂首注视怀中男婴,汗水如泪滑落,慈悲美相,恰若当年迦叶尊者了然佛祖拈花之意。
众离魂见此笑颜,都觉明灯照彻,浮尘皆去,神魂一清。
在场佛修合掌大拜:“我佛慈悲,佛子慈悲,南无阿弥陀佛!”
下一瞬,佛光褪去,法相成空,莲座消隐,恢复一身僧袍的孔雀佛子神色虚弱,他单手成掌,掌中佛意罡风,对上儒门之主袭来的杀招,却是旗鼓相当。
不少修士不禁在心底戏谑,儒修战力真是拉胯至极,到了元婴,都打不过同等级的重伤佛修,但转念一想,儒门之主明招打不过,阴谋却坑死了星归道长,又是一阵唏嘘。
儒门之主也知打不过,片刻后率先收手,质问道:“释迦陵,你做了什么?!”
孔雀佛子站在那不言不语,似是视他于无物。
儒门之主面色几变,终是专注眼前,用命债逼道:“释迦陵,不想死,就把白龙交给我。”
孔雀佛子神色轻蔑,却是微微抬手,一副看儒门之主敢不敢来拿的意思。
儒门之主眯起眼睛,边谨慎上前,边拿捏道:“你向来自持清高,佛像当前,可不要趁人之危。”
众离魂听得好笑,刚才把佛像打倒在地的是他,现在拿佛像说事的也是他。
孔雀佛子并不理睬,只是低头看着哭累睡去的男婴。
儒门之主谨慎走近,终是伸手欲将男婴抱过,孔雀佛子也没有紧抱不放。
就在儒门之主将男婴别扭地抱入怀中之时,孔雀佛子神色不改,竟是一掌拍上儒门之主心口,儒门之主被打得飞出殿外,一口血喷出,染上包裹男婴的袈裟,如点点红梅。
“释迦陵!你偷袭!”
儒门之主气得要进殿理论,那殿门却无风自动,合而禁闭,门上现出一个金光闪闪的“滚”字。
有修士不禁拊掌大笑,叫了个好字。
也有佛修叹息,此刻孔雀佛子还能以金字传言,那日天柱山下,他已是连辩白都不能,想必是十六年后,真正得知生机之时,就要完全付出代价,连金字传言都不能了,那其后两百多年,孔雀佛子过得是什么日子?
却见眼前的孔雀佛子立在黑暗无光的大殿之中,几乎被儒门紫息打成废墟的大殿,简直是满目疮痍,孔雀佛子呆立片刻,慢步走向倒在地上的佛祖塑像,化为庞大的绿孔雀,伏在石像怀中,禽眼一闭,月光隐约映出一道泪痕。
殿外有个人影,被月光映在窗棂上,盘桓片刻,终究是踏云而去。
至此,这挚友决裂的场景终于落下帷幕,眼前景色逐渐雾散,正要变化,众离魂心底都暗道来了!想必下个场景就是十六年后揭露生机的时刻,却听得一声:“且慢!”
众离魂眉头一皱,循声看去,竟是那儒门高修,也就是儒门之主传说中的私生女,秦无霜。
见是她,众离魂都将不耐烦收敛起来,他们刚才才听了儒门之主的言论,对这不幸摊上无情父母的姑娘,心里是有些怜惜的。
却见秦无霜款步走到东海之主敖昆面前,竟是俯身一拜:“哥哥。”
敖昆本是被儒门之主透露的身世弄得又疑又怒,满心杂绪,他既想问个明白,又怕问个明白,拳头都攥出血来,秦无霜忽然走到他眼前,他才注意到此女当真与记忆中的母亲有几分相似,再听这一声娇呼,顿时心头剧震,怒不可遏:“你认错了,我没有兄弟姐妹!”
秦无霜一抬首,竟是双眸含泪,哀声道:“哥哥不认我,无霜无话可说,可无霜自幼不曾见过娘亲,更不知娘亲无端横死,求您答应我,让我看一看无常大人所说的轮回台记忆,无霜无意攀附东海之主,只是想知道娘亲惨死真相。请东海之主成全。”
说道最后,她竟是双膝一折,如断线风筝般跪倒在地,花容弱姿,好不可怜。
敖昆也不是不想知道详细,他丧母时还是条小蛟,灵兽幼时比人蒙昧,母亲如何,他其实早已记不清晰,只是难免在记忆中不断美化,将母亲奉若神明,刚才听姬肃卿说母亲不耐烦自己,正如垂头棒喝,心中早就惊疑不定,只是拿不定主意。
此刻秦无霜哀哀跪在他面前求情,他向来不近女色,此时实在不知如何面对,又见众离魂都露出可怜神色,情势如此,他最终看向黑无常,苦声道:“无常大人,能否公示一观?”
黑无常阴着脸应道:“可。”
语罢,眼前场景一变,就到了东海龙宫。
有修士心急着想看那真正的一线生机,但亲眼见到这外人难进的海底龙宫,都还是被海底奇幻的蓝绿美景吸引,一时忘了心焦。
仔细一看,却见那儒门之主在海水中穿行而过,从龙宫后门长驱直入,一路进了寝宫。
众离魂不敢说话,但看他这么熟练,哪里还不明白他与白蛟的传言比真金还真。
东海之主的寝宫珠光宝气、蜃景烟霞,其豪奢奇幻,凡人根本想象不出,言语也无法尽述,白蛟敖碧霞正在龙床之上安睡,海水中的睡颜美如明珠,那容貌,竟是与此时的秦无霜一模一样,母女血缘无法抵赖。
姬肃卿来时,寝宫中竟半个侍女护卫也无,要么是定期幽会,侍女不敢打搅,要么就是被敖碧霞提前支走了。
美人当前,姬肃卿却径直走到桌边,笑道:“莫要装睡,有要事相商。”
敖碧霞这才慵懒睁眼,也笑道:“哦?我倒看你有什么要事相商。”
她款款起身,扯过鲛纱外袍随意披上,一举一动无不极尽妍媚,让一些百姓儒修看直了眼睛,纷纷动心。
却此时,一个小小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疑惑找人:“母亲?你在哪里?我怎么睡、”
敖碧霞不等他说完,一道蛟力如游蛇飞去,将那小少年重新击倒在地,一根灵草飞落在他鼻唇之间,不过顷刻之间,少年就重陷沉眠。
众离魂都认出那小小少年就是幼时的敖昆,因此见了白蛟此举,都不禁惊愕,这是做什么?!
姬肃卿这才抬头看她,竟是挑眉笑问:“眠龙草?你倒是舍得。”
敖碧霞无所谓地一笑,走近姬肃卿,靠在他肩上道:“有什么法子?他缠人得很,我哪有那许多功夫理他。你有什么要事,可不要也是浪费我功夫?”
得知那灵草竟是眠龙草,众离魂都不知说什么好,眠龙草是举世罕见的灵草,长在深海,非水族不能采到,据说海底大片的眠龙草能引得巨龙陷入不设防的深眠,蛟算是龙弱化千百倍的版本,一根眠龙草,足以让小蛟睡得人事不知,可不过是孩子想与母亲相处,不耐烦,让他自己玩去就是,何必动用眠龙草来打发?
敖昆直愣愣地看着眼前场景,做不出反应,秦无霜心底冷笑,面上仍是一派哀戚。
姬肃卿傲然道:“我何时浪费过你的功夫?你也知道,现任阎王曾是我得力属下,我向他借来了轮回台,需你借我一臂之力,找龙。”
“找龙?!”敖碧霞忍不住露出蛟族对龙的天然向往神色,随后才笑问,“你忽然找龙做什么?总不是为了我们星归道长?”
姬肃卿扬眉问:“你倒是爱把他挂在嘴边,逗他就那么好玩?”
敖碧霞掩嘴笑答:“他们玄真派剑修,各个大义凛然,死得前仆后继,从万万人中专门挑出这样的人来收徒,居然直至今日都没断了传承,我一见星归道长,就觉万物清新,怎么不好玩?”
姬肃卿一笑,转而认真道:“好了,说正事。你这般聪明,难道想不出我为何要找龙?”
敖碧霞站直了身子,转过头来看他,莞尔一笑:“补天柱?官人什么时候这般把天下大事放在心上?莫不是跟你那两位好友相处太久,染上了坏毛病?”
姬肃卿却道:“天柱若断,灵气枯竭,天下无人再可修真,现存的修士也会修为倒退。灵兽虽得天独厚,但没了灵气,想更进一步,却也是不可能了,只会和修士一样耗着修为走向老衰。到那时,就算掀起乱世,也搅不起多大风云,我们从中能揽到的功德也不会太多。
“以你我心性,想要修为更进一步,只有功德一条路。我要找龙,以龙设局去补天柱,确保灵气不枯,那时,即使我不出手也必生乱象,只要再活动活动棋子,必能掀起搅动九州风云的乱世,从中能揽到的功德,才有可能助你我平步青云。
“到时你修为大成,就算这小蛟长大,又岂能夺了你的位置?”
说到最后,姬肃卿神色间,竟显露出一分似是而非的柔情。
众离魂听姬肃卿居然在孩子生母面前如此谈论孩子,已是愕然,却在此时,听那敖碧霞朗然一笑:“哈哈哈,好!若官人筹谋能成,搅得九州大乱,这一注,我敖碧霞舍命奉陪!”
这一句更是叫众离魂听得目瞪口呆,他两个倒应了孔雀佛子先前的气话,真是天造地设一双人。
“却是此处叫我踌躇,”姬肃卿提醒道,“轮回台在地府中,是由鬼差的阴力操作,活人阳力难以驱使,你的蛟力属水,比人修为灵力是靠阴一些,却也会极为耗费,更不要说是往上一直看到数千年前,说不定会有危险。”
敖碧霞嫣然道:“我堂堂东海之主,难道法力比不过地府鬼差?”
姬肃卿竟也不多劝,一挥手,现出了轮回台真身。
众离魂都想看看传说中的神物,却只见一团黑雾将轮回台笼罩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出它比望乡台矮小,约三丈方圆。
黑无常凉声解释道:“轮回台不该现世,其运转方法与真身,尔等皆不可见。”
众离魂一听他说话就觉阴风嗖嗖,虽有些遗憾,都点头诺诺。
那白无常却忽然鬼哭起来:“呜呜,哥哥,都怪这台子,咱们不肯借,就被关了两百多年,两百多年对着你这张冷冰冰不理人的死人脸,我好恨啊呜呜呜呜!”
黑无常阴沉道:“你我同一张脸,我是死人脸,你不是?”
听黑无常搭理他,白无常瞬间变脸嘻笑起来:“哥哥,你我都是死人,自然都是死人脸。”
黑无常怒斥:“我听了你两百多年废话,再不闭嘴,我拔了你的舌头!”
白无常瘪了嘴不再说话,众离魂却是心惊,原来此事其中还有这两位无常兄弟的冤屈,黑白无常不愿借出轮回台,这才是秉公执法,居然被关了两百多年?难怪那前任阎王沉下弱水溺死,真是活该。
眼前,姬肃卿与敖碧霞讲解如何运转轮回台的场景无声快过,再听他二人开口,却是敖碧霞在上轮回台之前,忽然停步,转身笑问:“官人,你是从何时开始筹划找龙大计的?”
姬肃卿平淡道:“许久前,你告诉我敖家祖上曾有龙女下嫁,我就记在心里,真正开始筹划,却是在修成元婴之后。”
敖碧霞感叹道:“相识那时,我是备受欺凌的妾生小蛟,你是饭都吃不上的将门遗孤,而今,我主东海,你主儒门。官人,你可还记得你答应我的话?”
“我记得。”姬肃卿闭目,“不敢或忘。”
敖碧霞看他一眼,道了声好,直接站上了轮回台。
场景复又无声快过,众离魂看不见轮回台,只看到那张桃花般的脸逐渐苍白,沁出冷汗,不多时竟像站不住似的趴伏在台上,敖碧霞是法力高深的白蛟,修为等同结丹后期修士,她都是这般艰难,运转轮回台果然难度极高。
灵兽得天独厚,不会转世为人或普通兽禽,转世仍是灵兽。轮回台展示出的白蛟轮回前世,虽无声快过,也能看出画面中白蛟前世仍是灵蛟,灵蛟能活千年,一条条灵蛟生平往前翻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龙随众神而去的上古之时。
轮回台展示出的场面,群龙集结,翱翔九天,实在是震撼人心,而姬肃卿看得比谁都要谨慎仔细,终于得到龙蛋下落。
姬肃卿边看,边这样告诉敖碧霞:
他说,正如敖碧霞所言,她家祖上蛟王,曾荣幸娶得龙女,众神命令神兽跟随他们离开九州时,龙女想要留下,却不被允许,只能与蛟王泪别。
而这条龙女的姐姐青龙,却因此起了疑心,怀疑众神一定要带神兽离开的目的。青龙当时已与丈夫白龙孕有龙蛋,还未孵育,起了疑心的她不愿将龙蛋带走,而是将龙蛋悄悄藏在了能够隔绝神息的仙人墓中。
青龙白龙夫妻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妹夫,托蛟王看顾幼侄龙蛋,叮嘱他等到众神完全离开,最好是百年之后,再将龙蛋带出仙人墓,另找灵兽将龙蛋孵育,以免被众神发现,触怒上神。
他们盘算周密,却没想到蛟王十年后就意外亡故,从此无人知晓龙蛋所在,蛟族中虽有一些龙蛋存在的流言,却仅止于流言,没有根据,更没有实际地名,无从寻觅。
通过轮回台这么清楚地一看,那颗龙蛋应该仍在仙人墓中。
看到此处,众离魂虽不知真假,但即使再觉得儒门之主阴险,此刻也不得不佩服他敢想敢干,一般人就算听了这流言,最多向灵蛟打探问问,哪里会想到去地府借轮回台看个究竟,就算想得到,也借不来。
姬肃卿神色竟是明显一喜,几乎有些失态道:“找到了!快停下!”
众离魂这才想起那趴伏在轮回台上的白蛟,只见她扬手断开与轮回台的连接,后退数步,等她终于站稳,抬起头来,竟是一张皱纹满面、无比苍老的脸,显露了临死的五衰之象!
那衰老容颜实在叫人心惊,不少百姓错愕退步,下意识想要远离她。姬肃卿却上前揽过白蛟,一声长叹。
只见姬肃卿运气修为,为她施了个变化术,重现她美人容姿,敖碧霞低声笑道:“官人疼我。”
变化术无法遮掩她衰老的声音,她看向不远处仍在深眠的小少年敖昆,两眼顿时一红。
众离魂唏嘘不已,还想着果然是人之将死,做母亲毕竟舍不得孩子。
却听敖碧霞哭道:“官人,要不是这个冤孽生来分走我二成法力,我今日不会死在这里,要不是那些看不起我的贼臣逼我生子,你我不必生下两个冤孽,他们害我,官人,是他们害死我……”
众离魂听得瞠目结舌,姬肃卿却是低声安慰:“我知你委屈。”
“官人,我是活不成了,”敖碧霞摸索到姬肃卿的手,抖着手将姬肃卿的手拉到唇边一吻,随后,将一样物事放入姬肃卿掌中,“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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