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趣书网

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剑仙裴牧云(步帘衣)


裴牧云垂下眼眸不说话。
师父说的小人剑谱,是他刚入门时所画。作为普通人,刚开始学剑时,古文剑谱对他来说堪比天书,师父每日教的招式,再努力也无法将变化完全记住,虽然师兄总是热心指点,还宽慰他说大家入门时都记不住,但他不想耽搁师兄练剑,琢磨着用自己看得懂的方式把剑招记录下来,就有了这本小人剑谱。他努力发挥简笔画级别的绘画能力,画出类似姜饼小人的小人,用一个个小人记下剑招变化。
师兄和师父发现时都忍不住畅怀大笑,夸他奇思妙想,他被夸得发窘,一掌握了剑招诀窍,就迅速把这本剑谱塞进了箱子底。一晃已是数十年。
上月晒书节,重新翻到这本剑谱,他生出几许怀念,翻看着还添了几笔,忘了放回书箱,某夜散逸修为时,无意识把书紧攥在了手里,放开时,当年师兄帮他缝好的书脊都已经裂了,就放在桌上,想着次日补好。结果次日起来发现师父正在训猫,说猫把他小人剑谱给挠得破破烂烂,裴牧云犹豫半晌,到底是怕师父担忧生气,就没敢说。
堂堂天疏阁主,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群无辜猫咪给自己背了黑锅。
今夜想来,仍是惭愧。
星归道长哪知道乖徒弟在想什么,只是见裴牧云沉默,就怕他又琢磨什么天道什么法网。
他两个徒弟好是好,却有个相同的坏毛病,那就是遇事都爱自己抗,从来不主动找师父诉苦。刚出门历练时就是如此,要不是他那时常常厚脸皮隐身跟在身后,真不知道会错过多少在徒弟面前表现的时刻。
这毛病,大徒弟还稍许好些,小徒弟才是招人担忧,看着聪明剔透的,谁曾想一声不吭跑去身承法网了。他眼睛多眨几下,小徒弟都要担心他这个元婴修士是不是身体不适,却丝毫不把己身安危当回事,这怎么不让人发愁。
思及此,白眉老道忽地生出一丝幸灾乐祸:等他俩捅破窗户纸,就轮到他们发愁对方遇事都想独自一肩挑了,这大约就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该,让他们好好知道干着急的滋味,或许能把这毛病给改了。
“乖徒弟,看好喽!”
白眉老道拈指运起修为,青色灵力汇集指尖,他随手一挥,灵力就化成数颗晶莹剔透的圆珠,如流萤般从指尖飞出,分散开去,在半空飘荡。
随后,散发着灵力微光的圆珠纷纷变幻了形状,化为鱼形,生出绫罗纱缎般的鱼鳍与大鱼尾,竟成了一只只美丽的金鱼。
这些金鱼品种繁多,有五鳍相逢、玉顶黑狮头、墨龙睛、白龙睛、红白龙睛蝶尾等等,但比实际金鱼大很多,不同品种还变幻了微光颜色,像在后院中点亮了许多会动的梦幻般的巨大金鱼花灯。
夜幕星空下,灵力化出的金鱼们散发着不同光芒,在后院中自在游动,偶尔跃入溪道,偶尔飞入林间,猫们追着它们跑,人参也从溪道里爬了出来,甩了甩参须,坐在溪道旁抬头看。
裴牧云也在看。
他想起刚被师父捡来时,夜里常做噩梦,不知怎么被师父发现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师父每晚都会用灵力在他屋里留下一条这样的金鱼陪他。师父慈深爱厚,对他和师兄一直都视如己出,因为有师父,他和师兄这对孤儿才有了家。
他清清嗓子,却仍然微哑:“还是那么漂亮。”
只是个小法术,但被徒弟夸了,白眉老道就捋着胡子得意地笑:“看来为师还宝刀未老。”
裴牧云摇头:“未老?师父比许多年轻人还年轻得多。”
这是师父诸多优点中裴牧云最尊敬的之一,师父从不拒绝接受新事物,往往还能举一反三,师父就像是汹涌奔流的沧浪江水,对支流来者不拒,化为己用,将泥沙都沉淀留在身后,只带上鲜活的动力继续前行。已是近千年的老修士,却毫无腐朽之气。
白眉老道听得眉开眼笑:“哎哟,今儿个嘴倒甜。”
裴牧云却认真道:“是实话。”
灵力金鱼还在半空中自在游动,猫们已经追累了,不甘心地躺在草地上休息。
被徒弟夸了的星归道长兴致勃勃地筹划:“神宫集会就在五日后,师父带你们一道去玩,可别忘了。”
自从裴牧云退隐,星归道长就常想带着两个徒弟一起出门玩,只是机会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多。近来情况好起来了,上个月,他刚把两个徒弟带去云之南玩了一趟,顺便还访了老友孔雀佛子,颇为满意。
裴牧云知道师父是要公布天柱支架的设计草稿,哪里会忘,只是师父这么一说,他不禁想到了上个月去玩之前,师父也是这么兴致勃勃,结果……
云之南这个州在九州西南方,风景与荆楚大不相同,大半个州都覆盖着植被,景色绚丽,漂亮得很。这趟游玩颇为惬意,全程唯一的意外是师父半路上救了个长臂猿猴,那长臂猿猴为表感谢,带着心生好奇的师父和师兄采了一大筐蘑菇,那长臂猿猴捶着胸膛发誓:它们云之南的蘑菇,鲜嫩肥美,吃了保准飘飘欲仙。
师徒三人后来都很后悔。
但凡当时多问一句。
然而当时谁都没有多问,玩了个尽兴之后,师徒三人带着这一大筐蘑菇回了玄真观,当晚就洗干净,用盐烤了吃。
然后真的就飘飘欲仙了。
云之南的蘑菇,实在了不得!不费吹灰之力就放倒了一个元婴剑修、两个半步剑仙,外加一只老猴。
整个玄真观,除了猫们和人参精,全军覆没。
他、猴叔和师父的症状似乎不算严重,严重的是师兄,第二天,师兄说看见了会跳会跑会耍剑会说话的小人,这些小人,还会跟他抢猫。

当时裴牧云听完师兄难得一脸迷茫的描述,心中已然有数。
哪有什么耍剑小人,是蘑菇有毒,毒到师兄产生了幻觉。
此时的裴牧云还不记得,不记得那日真的有耍剑小人出现,不记得自己变了猫,不记得小人想跟他师兄抢猫,他师兄急得把猫顶在头顶上,满眼冒着金星,走都走不稳,却潇洒地使出了一道清风术,将那些小人用清风卷成个太极球,吹出去八千里。也不记得当时师父与猴叔正手抓树枝猩猩似的荡着傻笑,被风吹出去的太极球吓一跳,于是齐齐摔下草地。更不记得那些小人在风中大喊“主人猫猫——!”。他此时也还不知道,风停后,降落在陌生山头的小人们,为与主人猫猫重逢,勇敢地踏上了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漫漫回乡路。
不,现在的他,认为那些小人只是师兄的幻觉。
“自然没忘。”裴牧云认真应了,顿了顿,稍作提醒,“师父,记着别采蘑菇。”
听到蘑菇二字,白眉老道恍惚记得是在徒弟面前丢人了,幸亏是想不起来,撇下嘴角道:“莫提这茬。”
裴牧云低应一声:“嗯。”
星归道长捋着白胡老怀大慰,若是那个大徒弟在这,哪会说不提就不提,定是要打趣促狭个够。果然还是乖徒弟听话。
“去年集会上,机术师大半都是道士。”裴牧云忽道。
白胡老道笑眯着眼睛,理所当然道:“这是自然。一来,本来爱捣鼓这些的道士就多,佛门大和尚不干这个,儒门大官人们瞧不上,机术一兴盛起来,咱就占了先机;二来,凡间圣上那昏庸老色痞,把机术贬为异术连连打压,咱修道的,嘿,自古以来爱|造|反,越不让干的越想干。这一来二去,机术师道士多不稀奇。”
凡间圣上明樑帝,是启□□的第三个皇帝,早年还算励精图治,后来越来越荒唐,星归道长很是瞧不上他。
原本有个颇优秀的太子等着继位,明樑帝老迈昏庸,却死抓着权柄不放,十年前太子亡故,帝王子嗣便只剩下一位长公主。长公主与太子本是龙凤胎,论优秀,其实还是长公主更胜几筹,女帝并非没有先例,明樑帝却依然不肯放权。
太子刚亡故,天竺就给明樑帝送了位西域美人,明樑帝不顾太子头七都没过,对这美人宠爱非常,迅速破格封为明妃。如今明妃生出的幼子已快六岁,明樑帝竟动了立储的心思,搅得朝野争执不休。
说起来,明妃刚被封为明妃时,其实有位颇厉害的机术师就在宫内任职,但那位机术师整日研究的,不是为民也不是为兵,而是各种让繁文缛节更堂皇的小玩意儿,比如:那时,通传太监每日是站在灵符驱动的雕花玉板上,伴随着乐师用扩音乐器演奏出的庄严乐曲,从殿内徐徐飞出,凌驾于众臣上方,趾高气昂地宣读圣旨。
凭着这些小玩意儿,那位机术师也算是风头无两,然而,因为造出的机械宫灯人偶吓病了明妃,就被拖出去砍了头。
从吓病明妃事件开始,明樑帝对机术的厌恶愈演愈烈,不仅机械造物在宫中绝迹,近年来,更是连颁圣旨进行打压,无论是对民有利的还是对兵有利的,统统严苛审理,若不是他,这个蒸朋仙侠异世的革新速度早已一日千里。
还有个后续影响,那就是民间至今不敢再做人型机械,只往鸟兽游鱼的方向去设计,是怕犯禁,也是怕被借机打压下狱——秦淮河畔有座栩栩如生的美人舞俑,它的制造者就是在吓病明妃事件中,被小人趁机下狱,那美人舞俑如今仍在轻歌曼舞,它的制造者却早已无人知。
至于鎏金黑城那只巨大的机械东北虎,就是明摆着不把圣旨当回事了,不是瞎子都能看出,那就是个战争机器。
因此,听到师父说出造|反两个字,裴牧云想了想,平静陈述道:“师父是赞同造|反的。”
不然师父不会帮长公主最忠心的将领造出鎏金黑城和机械虎。
白眉老道一口凉茶呛在嗓子里,被徒弟的直白闹得直咳嗽。
裴牧云赶紧给他顺背。
白眉老道缓过气来,摇了摇头,好笑道:“那老色痞年迈昏庸,就要入土了,还打算立六岁小儿为储,主少国疑的风险自不必说,那明妃背后还是天竺势力,只要长了眼睛的,谁不等着长公主造|反?你身为天疏阁主时,做了那么多事,你难道不是?”
“是也不是,”或许是白日里想多了白龙补天柱的事,裴牧云今日竟坦白道,“我做的事,只是分内职责做到公正而已,但我不是看不出巨浪将至,也不是不赞同造|反,虽若兵乱真起,我尚且不知该如何做,只是……”
终于等到乖徒弟倾诉烦恼,星归道长赶忙追问:“只是?”
裴牧云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跟师父解释:只是利益带动文明发展,却也解放人性之贪婪。高墙、更高的墙、看不见的墙;压迫、武器压迫,礼貌文明的压迫。能带来进步的,必能更快地建造更高的墙。
他要如何与师父解释,眼前的进步是好事,但从长远的时空来看,一个高度依赖灵力发展进步的仙侠世界,一旦真正走进机械工业革命的岔路,这个异化世界线,是否还能走向现代文明?
前世,人类无需灵气就创造出了辉煌灿烂的现代化文明,因为他享受过那个世界的伟大,所以知道人类无需灵气、凭借大脑与双手能够达到什么样的高度,那是飞天登月,那是蛟龙潜海,若让“古人”看到现代社会日常生活中的高铁、汽车、手机、视频通讯,定会以为那里人人都神通广大如仙人一般。
所以,虽有灵珠子这种凡人可以使用的高效新能源出现,但若社会的进步发展能够不受天柱断裂与否限制,那不去依赖灵气又有什么不好?
而最最关键是,如果天疏阁真要起事,那就只有一条路——彻底推翻封建王权。
换一个人来做皇位,对裴牧云建立的天疏阁来说,根本不算造反。
支持长公主造反,也不过是换上一个新的封建压迫者罢了。哪怕这个压迫者表相温良,也不会改变封建王权吃人的本质。
裴牧云望着星夜,目露迷茫,最终试着解释:“只是,正是因为我做了许多事,被我影响,有太多事发生了改变。虽然从眼下看来,它们都算一种进步,可谁知道,从长远来看,这些改变对九州是好还是不好?”
这番话把全天下责任一股脑儿往自己身上揽的傻话,把星归道长听得都气笑了。
“牧云,你这不对啊,你也知这些改变只是根由在你,非你一己之力促成。往后如何,谁能预料?你去烦恼虚无缥缈的物事做什么?退一万步说,往事不可追,眼下事已至此了,你若想把这些改变全改回去,且不说天下人听不听你的,改回去,是不是反而牵连更多改变?何况利字当头,有几个人听你的?他们不改,难道你强逼他们改回去?你若知道没法改回去,那你还愁什么?愁着玩呐?”
裴牧云一怔。
师父这一席话,虽不能解开他的疑惑,却让他有豁然开朗之感。
先前的自缚手脚,倒像是自寻烦恼。
白眉老道说着说着,反而真乐了起来:“况我等玄真修士,即使不奋发进取,也不能抱残守缺!你不动,世事就不动了?你这是要叛出师门当和尚去啊?!”
老猴听得啧一声,拿桃核丢他。
裴牧云认错道:“徒儿该早问问师父。”
乖徒弟这回竟这般听话,星归道长那还得了,高兴得眉飞色舞:“你啊,别把什么都往你自个儿身上揽。你们这么大了,修为比师父高了,但师父还在呢?有什么事你跟师父说说,就算师父扛不动,那也能分一半呢是不是?除了你师兄,你想想,你心剑未出,是你这些年不愿用剑;你退隐,是你嫌功德高了,牧云,你干的这些事说出去给其他修士听听,谁不得跟你急?你呀,好好跟着师父四处玩玩,少发愁几日,天塌不了。所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遇事啊,总有一线生机。别发愁,啊。”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裴牧云眨了眨眼,低声道:“弟子明白。让师父担忧了。”
星归道长笑了:“这人老了,眼睛是朝下看的,我不愁你们俩,还去愁谁啊?”
老猴忽然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净愁你了。”
温馨氛围顿时消散,白眉老道对老猴直翻眼睛:“我捡着你的时候,你才巴掌大呢,你愁我。”
“猴的岁数跟人的岁数不是一样算。”
“再算你能算出花来?”
裴牧云听着师父与老猴拌嘴,忽觉心安。
有只熊猫托着竹子蹭过来,正是师父先前说老衰了的那一只,裴牧云看师父一眼,见师父没反对,就让熊猫待在身边,偷偷用灵力为它治疗一些衰老久饥的病痛,老熊猫感受到舒服,靠得更近,温驯地趴下来,让裴牧云靠着,不耽误它吃竹子。
裴牧云摸了摸它的大脑袋。
满天星野,山风徐来。灵力金鱼仍在后院空中自在游动,而草丛里,人参正左逃右窜,故意把猫们遛在身后。
若师兄也在,此夜此景,真是再圆满不过。
或许他再等等,师兄就到家了。

刚过卯时,天将破晓。
千里顺风楼中还有数位法士,有些是轮到这个时辰前来值守,有些是忙了一夜还没休息。
离贰法士是后者。
昨日,那位路遇纸人的法士提出使用水镜卷轴的新想法,之后陆续有外出法士归来,也给出了一些使用心得,离贰法士讲这些经验汇集起来,整理增添到水镜卷轴的指导笺中。之后他坐下整理案件卷宗,一不留神就忙到了早晨。
忽觉晨光已至,他放下笔,向后靠着椅背,阖目歇息片刻。
咚———!
突地,法钟长鸣!
千里顺风楼楼顶的法钟,只有在天疏阁认为正发生的事重要到关系天下苍生的地步时,才会敲响。敲响一座天疏阁的法钟,其余八座的法钟会同时发出警鸣。
离贰法士猛地睁开眼,快步冲向已经亮起的那面青铜生水道符框,框内水景正浮现着[西域柱州]四字,底纹是西域柱州州印。
也就是说,西域柱州出了大事。
水镜术刚被接起,竟听到一声龙吟!
离贰法士定睛一看,水镜那头的法士竟将一面青铜生水道符框从墙上扒了下来,将其立在身边,而框中画面竟是一条小白龙!
那位法士指着画面,向他急切报告:“离贰法士,我阁法士正在不周山下,那里有白龙现世!且有百余位儒门高修,他们正在攻击白龙,情况复杂不明,请快快赶来。”
迅速沉思片刻,离贰法士就将一套安排道出:“立刻派出更多法士,务必将山下情况用水镜卷轴详细记录,但不可上前,若有危险立即撤离。再拆下八面框,就以现下这种法子,将山下情况实时转传给其余天疏阁。我这就去请阁主,与阁主一道前来。”

下载1下载2下载3阅读记录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热门新增文章

其他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