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滥杀,竟还有脸说什么公正天疏阁!
它一定要弄死他们!
蛇形惨雾再不迟疑,将切齿痛恨化作毅力,一鼓作气窜入皇城后宫,直奔明樑帝所在而去。
明樑帝端坐高堂,座下簇拥着十多个青年男女,全都长相俊美,眼瞳鲜红,笑容恍惚如在梦中,地上凭空出现一道蛇形惨雾,他们也没有任何反应。
看上去,明樑帝依然是那副高深莫测的阴沉模样,与往昔无异,魔尊完全看不出他是否也在玄真灵气污染中受了伤。
老四大凶兽里,魔尊还是与梼杌最熟,可惜梼杌在洪荒时代就被女娲斩杀。后来排新四大凶兽,取代梼杌位置的新第四凶兽没有一个能完全服众。同意者相对较多的是【蜚】,此兽天生就能驱使瘟疫魔污,既是凶兽,也是大魔,魔尊最得力的部下就是蜚,可恨它被望星归残忍封印,这又是一桩魔尊与玄真的大仇。
浑沌、穷奇和饕餮这三个里,还是饕餮最好骗最好怂恿,穷奇和浑沌各有各的傲慢,抓住时机煽风点火倒也不算难,但不能对他们玩弄心机太过,这两个都有难以猜测的一面,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偏偏眼下饕餮不知所踪,只有穷奇和浑沌可选。
魔尊选择来找浑沌,不仅仅是因为它与明樑帝有合作,其实早在洪荒时代,浑沌就与玄真祖师结过仇,如今明樑帝又被那对玄真孽障揭露短处颜面尽失,它有八成把握说得动浑沌出手。
“魔尊。这是快死了?”明樑帝阴沉着脸,语气完全没掩藏幸灾乐祸,眼神还饶有兴味。
魔尊忍气吞声,动起魔舌,拼命怂恿明樑帝出手教训解春风和裴牧云。
“……不止魔域遭受重创,邪魔恶鬼皆死伤惨重,被他们师兄弟踩在了脚底……如此惊天动地的大动作,他二人不可能毫发无伤,功体定然受损,或许还是重伤……正该抓住时机给他们一个教训。
“天疏阁本就气焰嚣张,反心昭昭。倘若今日我辈邪魔万马齐喑,忍气吞声,任由那对玄真孽障踩脸害命,往后放眼九州,天疏阁还会把谁看在眼里?”
魔尊口若悬河煽风点火,明樑帝却只是听着。
等它说完,明樑帝沉吟半晌,一出口竟是推脱:“朕与穷奇商议商议。”
魔尊勉强维持着蛇形惨雾,一肚子火无处可发,故意做出瑟缩的模样恶心浑沌,语带害怕道:“此刻联络穷奇……你不怕他们发现?”
明樑帝一瞬暴怒,却按捺下来,冷笑出声:“少在朕面前做戏。他们师兄弟刚下地府,就算他们在地上,朕会怕了他们?”
魔尊腹诽浑沌才是入戏太深一口一个朕,面上却只是敢怒不敢言的窝囊样。它有些好奇浑沌要如何与穷奇联络,就见明樑帝取出了一面改良水镜……
出现在水镜中的却不是姬肃卿。
而是一头跟野狗差不多大的黑翼白虎。
大缩水的穷奇凶兽,毛色枯槁,神色蔫蔫,斜靠着像是山壁的岩石,也不知是流落到了哪处荒山。
明樑帝狂笑:“你也有今日!”
穷奇看见地上的蛇形惨雾和围绕在明樑帝座下的青年男女,他一眼认出这些青年都是朝中高官世家大族的后代。但主要还都长得不错。他冷漠道:“还没入冬,就开始屯粮了?”
明樑帝嗤笑:“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穷奇不感兴趣的半睁着眼睛:“不如何。你们闹的事被天疏阁告发天下,竟也不收敛一二。算了,不关我事。找我干什么?”
明樑帝对收敛二字嗤之以鼻,才咬文嚼字道:“魔尊有个主意,他说,你我该趁那对玄真师兄弟下了地府,联手偷袭天疏阁。”
穷奇听出他不想做事,点道:“那你是什么主意?”
明樑帝阴恻恻地勾起嘴,紧盯着水镜里的黑翼白虎,慢悠悠道:“所谓四大凶兽,你我都知道梼杌死得早,被女娲那个贱人斩了,其实一直就剩三个,结果饕餮也没了。说排新四凶排了这么多年,唯一一个有望排上的蜚,又被望星归用不动明王心咒创阵封印,至今未……”
穷奇冷笑抢白:“少废话,饕餮是你吞的,你装什么老糊涂数往昔。”
不敢插嘴也不想插嘴的魔尊伏在地上,越听越心惊,饕餮竟然是被浑沌吞了?为什么?!
明樑帝闻言立刻沉了脸,并不是怕走漏风声,他只是想起饕餮就有气。
都怪饕餮乱吃东西,吃了一头据说是从遥远西方来的有翼怪兽,从此染上了不治饿疾。原本饕餮只是乱吃乱喝,虽然什么都敢吃,却也是细心挑选精心烹饪。染上这种饿疾后,饕餮逐渐变成了什么都吃的怪物,兽身越来越痴肥,连神智越来越不清醒。
浑沌会吞饕餮,一半是因为饕餮那日彻底惹怒了他,一半也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但他没有料到,吞了饕餮后他竟然也染上了那不治饿疾。
所幸没到饕餮那种什么都吃的地步,只是多了份吃人肉的嗜好,尤其是美人肉。
但这也够麻烦的了。该死的远西怪兽!
据饕餮说,那丑绝了的远西怪兽竟自称为龙。
要浑沌说,他宁可活吞了解春风,也不会拿嘴去碰那种丑玩意。
明樑帝越想越不悦,对穷奇阴阳怪气:“饕餮是朕吞的又如何?朕只吞了一个饕餮,你的老相好望星归可不止封印了一只大魔。从古到今细细数来,二十四魔有一大半都是被玄真剑修给弄没的,可怜,可叹。”
大魔是魔域积年魔污自然形成的化身,二十四种魔污一共化身出二十四只大魔,统称二十四魔。
刚才浑沌提到的【蜚】就是其中之一,它是瘟疫魔污的化身。在蜚的鼎盛时期,它行水则竭,行草则死,所到之处必爆大疫。
正因是魔污化身,某种意义上而言,二十四魔可以说是魔尊后代。
与魔尊不同,二十四魔能被杀死。它们死后,构成它们的那份核心魔污会重返魔域,融回魔尊体内。
魔尊无法被真正杀死,但假如魔尊重伤到无法凝成实体的地步,它会失去意识,重回魔污状态。
魔尊魔污全都是核心魔污。
穷奇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嘲讽道:“主意是好主意。你想做就做,为何还找我?怎么,你不敢?”
明樑帝不忿地回:“朕有何不敢?既然那些小神让本座占了帝命,朕就是真龙天子,帝命在身。别说那些小神,就算真仙女娲下凡,也不敢动朕。”
魔尊没听懂他们的主意,却忍不住火上浇油的本能:“浑沌万岁爷,教训那对假龙假仙,要他们知道谁才是真龙!”
穷奇像是听不下去,满怀恶意地摇头低笑:“阿谀奉承,踩低捧高。它就靠这招拿捏你?”
明樑帝面色一沉,忽然出手。
魔尊意识到自己被定住,已经晚了,它心下一寒,想求饶却说不出话。
然而,明樑帝只是定住它,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你有什么好怕?”
穷奇故意用明樑帝之前那副慢悠悠的语气,让人分不清是阴阳怪气还是指点迷津。
“一种说法,是你为夺取核心魔污,诛杀魔尊后,用核心魔污复活多只大魔。
“另一种说法,是你为国为民诛杀魔尊,不料魔尊歹毒心狠,竟不惜以自身实体为代价,献祭核心魔污放出多只大魔,贻害人间。
“这两种说法,你选哪一种,还不是由得你说?剿灭魔尊可是大功德,何必让解春风裴牧云独占。”
说到此处,穷奇想起亲女儿诛杀穷奇凶兽的功德,不禁冷笑出声:“凡人有句话,叫‘山上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生平最厌的就是猴,又吵又烦,杀了没用的病老虎,换几只猴去烦天疏阁,再划算不过。”
穷奇看着明樑帝,就知他已被自己说动,也不废话话别,直接就断开了水镜。
明樑帝阴沉的眼神落回到地上。
魔尊内心惊恐嘶吼,万分想要挣扎出一条生路,却是动弹不得!
它虽然不会真正死去,但最难的就是从无到有,假如最后这丝实体都被剿灭,仅存的核心魔污还被拿去复活大魔,那它根本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重新凝成实体!
然而此时再后悔也都是无用。
明樑帝手中射出一道血色,蛇形惨雾瞬间炸裂,在绝望中,魔尊彻底失去了意识。
原本明亮的高堂华殿,被忽然出现的魔污淹了一半,瞬间恶臭扑鼻。
意识到穷奇故意没给自己提醒,明樑帝痛骂出声。
不同于天疏阁众人所见,进入朱漆大门后,竹筏上的四人忽觉眼前一黑,下一瞬,眼前豁然开朗。
秦无霜牢牢抱住姒晴肘弯,此时此刻,她们脚下的竹筏正悬空于九霄之上。
竟然这么简单就穿过了黑洞般的云涡?
但眼前完全不同的天地,让他们立刻意识到自己已不在凡间。
天空不是蓝天白云,甚至不是日夜交替。
整个天幕渐行渐变,从血色火烧云逐渐过渡到比乌鸦羽毛还黑的黑夜。
滚滚黄泉,从天而降,浩浩荡荡穿城而过,九转八弯,垂落深渊。
一座绵延万里的城池随着渐变天幕渐变走势纵深蔓延。
这就是地府鬼城?
白无常用长篙指着奇异天幕,大声介绍:“此面名为:有情天。”
秦无霜对姒晴娇笑道:“姐姐,无霜看明白了,方才那此去不还天跟火烧云似的漂亮,那呀就是骗人的门面,情之一字,就是先拿漂亮门面骗进门,骗进门就是此去不还,后悔也回不了头了,进来这有情天,四分之一满眼血,四分之三满眼黑,越往里头越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可见这情字害人呢。”
与此同时,她们前面两位也在说话。
“师兄?”
“怕你怕高。”
“我不怕高。”
“那师兄怕高。”
明知道师兄不怕高,裴牧云还是握住了师兄牵过来的手。
“那我们牵着。”
秦无霜刚与姐姐犀利点评情字,抬眼就见前面两个男修手牵手,情不自禁皱起脸,只觉酸倒了两排牙。
白无常也在观察。
阎王娘娘总是盛赞阁主与阁主师兄情谊深厚,因此,白无常抓紧机会悉心观察他们师兄弟的交流,争取学到一些与不慈兄长相处的小技巧。
这不就学到了。
白无常大张开嘴,对竹筏另一头的黑无常呐喊:“哥——哥——!你——怕——不——怕——高——?”
第119章 纸船烧黄泉渡
黑无常气得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回:“我、问、你、想、不、想、死?”
白无常竟还想了一想,一五一十地答:“此时不是很想。”
黑无常拿他没办法,暴躁骂:“不想死就闭嘴!”
自己用心学的示好,不慈兄长竟不领情。白无常撇撇嘴,哼了一声,自己给自己下台阶,大喊一声“走咯”,有模有样地划动长篙。
但紫竹筏纹丝不动。
黑无常故意没动阴力,任白无常唱独角戏,白无常却浑不在意,紫竹筏一动不动,他依然划得有滋有味。黑无常深吸一口气,只得当白无常不存在,凝神动用阴力牵引,紫竹筏这才稳稳当当地慢慢往下飞降。
紫竹筏刚动起来,就仿佛突破了某个看不见的屏障,筏上四修在那刹那间感到神魂一凉。
他们感受到的,是此方天地之间无处不在的阴力。
亏得他们四个修为高深,不需主动调动灵力,光凭自身修为就足以抵御阴力侵蚀。
虽然阴力毕竟与活体相克,秦无霜姒晴多少还是感到一丝不适。
裴牧云解春风的情况不同,因为感受到相克阴力的存在,他们的灵力都迫不及待地活跃,反而更精神了。
不过,终究是第一次进入地府,千载难逢的机遇,一丝不适也不算什么。
四修饶有兴致地四下打量这与凡间处处不同的天地景象,直到飞降了有一会儿,才忽然意识这有情天离脚下的地府鬼城非常之远。
姒晴有礼地向黑无常发问,得到回答:“九霄仙界离凡间有多远,有情天离地府就有多远。”
不成仙不可登仙界,没有人知道从凡间飞到仙界需要飞多久。
估摸着还得飞好一会儿,此时竹筏离地太远了也看不清什么,姒晴和秦无霜都实际地选择了坐下,不再直站。
解春风侧身看裴牧云意思,却发现他在神游:“牧云?”
方才竹筏下沉的那一刻,除了阴力影响,裴牧云还有其他新感受。
是法网连接中突然多出的三百六十零半个新阁员。
传闻地府隔绝天听,判官以下众鬼不得上凡,真仙以下众神不能入地。这隔绝竟厉害到连法网都不例外。即便地府众员的申请数日前就得到批准,理论上早该加入了天疏阁的法网连接,但直到真正进入地府,裴牧云才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出于尊重地府的考量,裴牧云并没有顺着连接细看,只是因为先前的疑惑数了下鬼数。
他通过法网感应到的地府阁员鬼数,确如白无常所说,一共是三百六十零半个。
可他确实批复了三百六十二张申请,多出来那张究竟属于谁?
不会是魂魄虚弱没感应到?裴牧云稍稍加强法网感应,立刻就感受到了新加入连接的各个魂魄的强弱,赶紧减弱。
一感之下,最强大的魂魄显然是现任阎王坎壹婆婆,她的魂魄是佛家的地黄正色,也是她生前灵力的颜色;最弱的魂魄显然是那位生前就魂魄不全的鬼差,魂魄不全,而且呈现出虚弱的灰白色泽。
但数量依然是三百六十零半个,不多不少。
又或许那位申请者此刻不在地府?
被师兄的关切呼唤打断沉思,裴牧云直言简答:“法网多了连接。”
解春风闻言立刻去感应法网,瞬间了然。
如今他与师弟共担法网,虽然比不得师弟与法网的紧密联系,但突然多出三百多连接,他还是能感应到变化。
多出连接并不会对裴牧云造成什么影响,解春风得到答案就不再担忧这个,关切起别的来:“阴力凉冷,可觉不适?若是不舒服,就把魂灯取出来,应当有所防御。”
裴牧云摇头道:“无甚不适。师兄呢?”
两个人都太强了就是这点不好,没什么照顾机会。解春风语气竟有些小遗憾:“……师兄也无不适。”
裴牧云忽觉师兄这样颇为可爱,却不得不规劝:“那就不取了,麻烦,湿一身水。”
又不是每次都故意落水,解春风被裴牧云难得小呆的回答勾起湿一身的回忆,笑得如沐春风,意味深长道:“都听你的。那就,下回再麻烦。”
看着前方手牵手的师兄弟,白无常又学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大喊,一张黄符从前方飞来,牢牢地贴在了他嘴上。
“呸、呸、呸、”
不想放弃长篙的白无常呸呸半天都无法把黄符弄下来,直接跟黄符杠上了,就是不用手撕,伸嘴跟舌头配合在长篙上磨来磨去。
黑无常阴沉地得意一笑。
总算不用被动丢脸了。
在难得的清静中,竹筏稳稳飞降,四修观赏着血色火云,两两低语,不知不觉就已过去了三个时辰。
解春风从怀中取出机械怀表,看了一眼钟面就讶异展示给裴牧云,裴牧云一看也有些惊讶,他并未感受到三个时辰的流逝,显然师兄也没有。
“黑小哥,我们到此刻降了多高?”解春风站起身,边向下看边问。
“大半。”黑无常还是那么言简意赅。
解春风运起修为,不知看到了什么,微一挑眉,低头示意裴牧云,轻扯二人牵着的手。
裴牧云在师兄的牵引下站起来,运起修为往下细观,也不禁动容。
此时,脚下景象已不再微缩到只能看清轮廓。
即使不动用修为,光靠肉眼,已能看清从天而降的黄泉大江在地府鬼城分流为两条:一条绕城而过,一条九转十八弯浩浩荡荡地穿过整个绵延万里的庞大鬼城。
两条分流在鬼城城门外的黄泉渡口处汇合,汇合后流出荒野,在野外复又四折,最后坠落深渊,成为一条飞瀑,落入十八层地狱的无底深渊,再无流出。
这样看,只能看到江水明亮,似在发光。而动用修为细观,才能看清:这滔滔不绝的黄泉大江竟是满江流焰,如同炙热明黄的跃动熔浆,质若流焰,色如烈火。
黄泉渡口旁有株异常庞大的桃树,漆黑枝条上漫开血色桃花,树冠横跨了半个江面,偶有血桃掉入江中,在焰流中上下浮沉。
黄泉另一侧,随天幕渐变走势纵深蔓延的万里鬼城,屋宇殿阁错落有秩,遥遥望去竟可见万家灯火,灯火有大有小有明有暗,皆为绿调鬼火,或许是隐隐传来阵阵鬼哭的缘故,即使鬼城灯火繁众,也只有浓重奇诡之感,生不出半分热闹之意。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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