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着嘴型,在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咔哒。”
窗户突然响了一声,紧接着,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敲打声响起。
“谁啊!”
符苓不耐烦的坐了起来,一撸头发按着窗户连带着窗帘一并拉开。
当窗户被拉开的一瞬间,高悬的明月一下子映入眼帘,秋风吹过发梢轻柔的打了几个圈,他衣服鼓动,怔怔的看着眼前。
一切美丽事物大抵都会在此刻黯然失色,因为,一条西方来的恶龙占据了视线的所有。
眼睛执着得、近乎禁止不动般牢牢定在一处。
那被风吹动的发尾抚过眉眼,吹鼓的衣摆在空中猎猎作响,男人眉眼深邃,极致的阴霾落在脸上,秾丽壮阔的白月也不过是虚假的陪衬。
朦胧月色之下,那双鎏金色的眸子仿佛淬满了万千银河,尼德那伽逆月而来,他单跪在窗台上,一把抵住推开的窗子。
“撕拉——”窗子被推开的一瞬间,符苓懵懵退后,任由西方恶龙侵入房屋。
他低头探进脑袋,从下自上挑起视线,挑眉间难以消减的张力撕扯着情绪。
他分明已经踏进了窗子,却像一个优雅的骑士,单膝支撑,从容浅笑,优雅的吐出一句华丽如诗篇的外语。
符苓听不懂,尼德那伽咧嘴轻笑,他说:“每一只恶龙,都要抓走一位公主。”
他要来带走他的“公主”了。
“尼德?!”
符苓近乎惊愕的望着他,男人踏月而来,轻松自如的踩着窗台走入房间,他将地板踩在脚下,抬眸作势要将军训的外套拉开。
将将露出一个熟悉的尖角,下一秒,被符苓冲了个满怀。
符苓一把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抬脸不见喜悦反而一脸惊恐。
与此同时,房间外突然传来一声一声的敲门声,规律极了,伴随着徘徊的脚步,符先生的声音低低响起。
“小苓?”
“完蛋了!我爸发现了!”
符苓慌乱无措的拉着帘子,眼神不停的在四周乱转,思考着可以将人藏起来的方法。
尼德那伽脑袋一歪,凉薄无机质的眸子望向门板:“我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他肯定的否认了符苓的说法。
“老天!现在什么社会了!外面全是监控,24小时有人轮班,就是有只蚊子飞进来都看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没有?”
符苓抚过额发,焦躁的一指窗外,窗外一望无际的树影中,一个摄像头暗暗闪着红光,缓缓对向窗子。
说话间,敲门声越发急切,符苓慌慌张张的把窗子关上,一把拉住帘子试图把尼德那伽藏起来。
反而被男人一把抓住手,制止了动作。
尼德那伽一动不动,目光定定的望着门板,作势要往前走:“解决。”
和以前一样,符苓不高兴的,他来解决。
符苓慌得不行,连忙压低声音不住推拒:“别别别!”
“你快别说话了,藏好了!”
他脚步踉跄,踩着步子,一人进一人退。
在慌乱的脚步中,符苓拉上窗帘,正了正衣服。
一直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符苓小心的拉开一点房门,半个身子藏在房间里。
他眼眸低垂,心虚的不敢去看他爸的脸:“爸爸,你有什么事吗?”
符先生衬衫微敞,他黑眸严厉,轻巧的越过符苓,用视线将可见的范围扫射。
“小苓。”他一把抵住门,脚步微进。
“你有感觉什么不对吗?”
符苓慌乱摇头,一通丝滑连招就要关门:“没有,我正准备睡觉,爸爸晚安,早点睡。”
“小苓。”符先生手掌用力,非常轻松的将房门朝里推进,他向前一步,浓重的阴影几乎从他肩膀侵入房间,锐利的将光影割裂。
他眸色浓郁,定定的望着符苓:“我不介意你带朋友回来。”
“但我不喜欢鬼鬼祟祟的孩子。”
他意味深长,眼神再一次扫过室内,一步一步朝屋里试探:“你的室友,叫尼德那伽对吧?”
“敖子君办事不牢,我看这个外国人迟早要把你带坏了,过几天我让他给你换个宿舍,研究生宿舍也是两人寝,换个脾气好的。或者,直接办走读,我让司机接送你。”
符先生斩钉截铁,一步一步朝符苓靠近。
却在瞬间停住脚步。
符苓几乎放弃了和他对抗力气,唯独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他手掌紧攥,纤细的青筋在手背上蜿蜒。
他偏开脑袋,微长的头发遮掩了眉眼,在阴霾中郁郁低语:“又是这样……”
符先生:“嗯?”
符苓仰起头,脸色近乎惨白,他迎着父亲的压迫,一字一句的开口:“你换寝,我就退学。”
“你不让三叔销我学籍,我就旷课、漏宿,总有办法被劝退。”
“……小苓。”
符苓倔强的仰起头,一步也不肯退却。
符先生叹了口气,近乎无可奈何般宠溺的说:“不想上学也好,那就在家里,让妈妈给你上课。”
这样轻松的话语,像是完全不在意符苓所有的付出,和一切努力。
就像高考后,符先生随意的一句,符苓就必须更改志愿,从985去上一个完全没听过的大学。
符苓显然没有想到,他爸居然是这个反应,他内心一瞬间慌得不成样子,所有防线溃不成军。
他神色近乎空白,眼前的人在他看来和怪物没什么两样。
符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发走符先生的,或许是符先生得到了想要的,心满意足的放过可怜的符苓。
他低着头,脑袋抵在门板上,只觉得头痛欲裂。
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他,符苓一个激灵,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尼德那伽将下巴抵在符苓的脑袋上,轻轻蹭了蹭,一贯对这个姿势敬谢不敏的符苓失去了反应,他脑子空白,手都在抖。
“你、你别碰我……”他含糊出声,仓促的用胳膊去推,埋着头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阴霾,恐惧得情绪充斥脑海,压得他抬不起头。
尼德那伽拉着他的胳膊,强硬的将人翻过来,他膝盖微顶,变本加厉的将人抱在自己怀里,他也终于有机会,将拉紧的拉链拉开,露出里面的小龙仔。
符苓最喜欢的小龙仔。
他献宝一般递到符苓的面前:“别怕,看,龙龙。”
符苓抓过龙仔,眼眶不自觉红了起来,将脸埋进龙仔里,下一秒就感觉有人一下一下笨拙的拍着他的脑袋。
跟哄孩子似的。
“没事,没事,摸摸头。”
尼德那伽变戏法似的,一把一把从口袋里掏出龙头金币,塞进符苓怀里:“我养符苓。”
“我们自己上学。”
“……我才不要你养。”符苓嗓音含糊,压着哭腔,嘴硬的抽噎:“我可厉害了,才不需要任何人养。”
“好龙龙。”尼德那伽颠了颠腿,夸奖般摸了摸小金龙的脑袋。
被逼滑坐在他腿上的符苓也跟着动了动,他嘟囔自语:“我又不是小孩子。”
“是好龙龙。”尼德那伽夸他,他颠了颠腿,一把把符苓捞了起来。
符苓骇了一跳,慌乱抓住男人的手臂,天旋地转中,尼德那伽推开窗子,夜风灌入屋内吹拂出哗啦啦的声响。
他踏上窗台,眼前一片浓烈的夜色,处于闹市中的庄园一栋接着一栋,既有中式宫殿的恢弘又有西式的层级。
从窗台往外,入目是一片灯火恢弘的宫殿群,从这里跳下去,足有近十来米高,不死也半残。
“尼德!!”符苓吓得半死,着急忙慌的伸手抱住尼德那伽的肩膀。
尼德那伽亲昵得享受符苓的靠近,偏头安慰般与他脸贴着脸轻蹭,晃动间他眼眸微敛,鎏金色的光芒如酒液般沉醉浓烈。
“我们跑吧。”
“去哪?”符苓迎着夜风,一边呛得咳嗽,一边扯着嗓子喊。
“去哪都行,只要你高兴。”
跑吧跑吧,跑到月亮上去。
逃吧逃吧,逃到恶龙不敢涉足的地方。
只要你高兴。
“那好。”符苓抬起头,眼神晶亮,郑重的抓住尼德那伽的手:“尼德,我们逃吧!”
符苓义无反顾,在尼德那伽朝他张开手的时候,他迎着月色伸手,即是拥抱自由的明月,也是拥抱代表反抗的男人。
他要逃,他决不会这么坐以待毙!
圈住符苓的胳膊超乎以往用力,按住他的脑袋,几乎将他裹藏。
在一跃而下的时候,符苓忍不住惊叫:“尼德!”
下一瞬,几乎崩裂天空的撕扯声响起,一双黑翼自男人身后张扬,带动着两人在触底之前起飞。
尼德那伽遮住小龙的双耳,藏起了小龙的眼睛。
在飞向自由之前,恶龙与窗边的符先生对视,成功捞走别人宝贝的恶龙嘴角微挑,露出一个挑衅讥讽的笑容。
旋即,他黑翼一张,转瞬间已飞出数里。
作为最强大的黑龙,传承于毁灭之龙尼德霍格血脉的尼德那伽在龙族中无疑是最出色的存在。
他在东方的结界中来去自如,轻松将所有阵法的灵气走势纳入眼中,精准的找到最安全的生门。
在冲天的警报声中,他如入无人之境。
尼德那伽像是童话故事里带走公主的恶龙,带走了王国最宝贵的明珠,在暴怒的龙王手下轻松自如的全身而退。
符苓只觉得警报声在耳边呼啦呼啦的响,被放下来的时候,他头晕脑胀的,差点晕飞。
他晕乎乎的打量四周,总算找到一丝熟悉感,茫然的眨了眨眼。
“这是……?”
符苓低头,茫然的看着自己脚下熟悉的院落,再看看自己,被放在墙头,在看看旁边,尼德那伽正熟稔的翻过墙,踩在地上朝他伸手。
符苓:!!!
“这、这不是我姥爷家吗!”离他家有多少公里来着?
他不是才跳了个楼吗!
怎么就到这了?
符苓满脸空白,被人拉着手像是抱猫猫一样,抱下了墙头。
他有心不打扰姥姥姥爷,但两人一进院子,房里的灯就亮起来了。
姥爷重重的鼻音哼出一声呓语:“谁啊?”
听到姥爷的声音,符苓顿时觉得满腹委屈,他张张嘴,眼泪差点掉下来。
姥爷开门看见自己乖孙站在院子里,小脸委屈的,把他吓了一跳:“老婆子!快起来,符符来了!”
“哎呦,瞧瞧这满脸委屈的,谁给你委屈受了?姥姥给他好看!”姥姥慌乱的披上衣服,坐在客厅里,抱着乖孙手掌怜惜的摸摸小脸。
符苓摇摇头,眼泪说掉就掉,满腹的委屈终于有人倾诉。
“姥姥,姥爷!我爸想让我退学。”
他把他爸想让他换寝,到最后打算直接让他退学在家的事说了,符苓满脸委屈,巴巴的仰头抽噎:“我不要回家,我不要换寝,我不要退学……姥姥,我现在没地可去了。”
姥姥听到这,气不打一处来:“我就说这姓符的不是什么好人,你女儿也是……这都什么事啊!”
姥爷委屈:“这不也是你女儿嘛!”
被姥姥一瞪,姥爷瞬间认怂:“符符啊,你就在家里住着,你爸那边我们来处理,你放心,他敢让你退学,我削不死他!”
姥爷翻出电话本,气势汹汹的就要找符先生算账。
符苓安心的点点头,被姥姥怜惜的摸摸脸。
姥姥拢着披肩,赶小鸭子似的把两人赶进屋子里,专门倒了两杯安神茶让两条小龙喝。
“喝了就睡觉知道吗?”她温柔的摸摸符苓的脑袋,弯下腰爱护的与他贴了贴脸:“乖宝,姥姥养你一辈子。”
符苓“嗯”了一声,被一声声乖宝催得小脸泛红,羞赧的抱紧了怀里的小龙仔,不自觉偏移开视线:“我知道的,姥姥。”
“乖宝。”
这么大了被姥姥叫乖宝,符苓又羞又恼,不好意思的把脸埋进小龙仔里。
尼德那伽从外面洗完澡进来,穿着宽松单薄的小背心在床边坐下,半湿的头发搭在颈间,被小龙调皮的拨了拨。
他转过头,就见符苓抱着小龙仔,他躺在床上,脸贴着小龙仔半眯着眼,双颊泛红软乎乎的笑。
笑得非常好看。
被恶龙拐走的宝贝,就是恶龙的。
尼德那伽心满意足的也学着符苓的动作,躺在他身后,双手圈在小龙的腰上,把下巴垫在肩膀上,轻轻蹭了蹭。
他愉悦得眼眸微敛,粗糙的手指不住的在小龙的手臂上摩挲,搔得符苓发痒发笑。
符苓把脸埋进龙仔的肚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笑得眉眼弯弯。
“你看。”符苓伸手,熟练的从龙仔的缝纫缝中扯出一条打着蝴蝶结的线头,线头解开之后缝纫线被轻松扯开,露出藏在棉花里面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他翻出户口本,里面的第一页就是符苓,他是户主。
“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符苓将崭新的户口本亮给尼德那伽看,他眉眼弯弯:“身份证,户口本。”
“我爷爷有很多儿孙,但我年纪最小,他也最疼我。十八岁那天他送了一栋房子给我,律师来过户的时候,我偷偷让他把我户口迁出来了,现在我是户主。”
也就是说,他可以自己做主。
像孤儿的户口会迁到集体户口上,自己当户主。
而符苓有自己的房产,又成年了,在律师的帮助下,想把户口迁出来,不算难事。
现在看来,这真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我想好了,就算我爸真的要我退学,我也能拿着户口本和身份证重新高考。”
符苓扬起脑袋,神情变得自信又张扬。
他把户口本和身份证又塞回了龙仔身体里,他收紧缝纫线,打上结,用针把线头戳进去,一个完好无损的龙仔再次出现。
他抱紧龙仔,宝贝的拍了拍。
“这是妈妈送我的礼物,据说是我出生前就准备好的。”
符苓依赖的把脸埋进它的肚子上:“家里人都说她出国工作回不来,但我心里清楚,很多同龄人也清楚,那个时候年纪小不辩善恶,他们说话其实挺难听的,什么妈妈不要的野孩子,大概他们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说我的吧。”
符苓嗓音含糊,情绪逐渐低落下去,即便已经想好了要反抗,但中式家庭的痛苦就在于此。
爱无能,恨不得,扯不断,理还乱。
“我以前,也觉得自己亏欠爸爸,他一个人带着我又要工作又要照顾我……”
但是现在,他实在觉得符先生面目可憎。
整个家庭都……
符苓埋首,湿润的眼睫在黑暗里不停颤抖。
他挪动着依赖的枕进尼德那伽的怀里,口中忍不住呢喃:“真羡慕季时青。”
他有爸爸妈妈,他的妈妈那么温柔漂亮,经常给他炖好吃的。他又聪明,一直在跳级,小小年纪已经是他的学长了。
而他,他什么都没有。
符苓难得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刨白自己的过程中一直埋着脸,他不肯抬头,不肯直面尼德那伽。
像是害怕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受到伤害。
尼德那伽无法理解:“符苓,比他好。”
“你只是有滤镜而已……”符苓失笑。
“不是。”尼德那伽认真摇头,一双鎏金色的眸子将符苓捕捉,眼神中的笃定与认真令人无法挪开目光。
符苓愣愣的,被他一把按住肩膀。
尼德那伽眸色认真:“他不好,你好,不看这个,我只看你。”
我只喜欢你。
“符苓。”一只手拍拍他的脑袋,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乖乖,乖乖。”
“没有爸爸妈妈也可以的,我也……”
尼德那伽旧事重提,一通丝滑连招,明明很悲伤的氛围瞬间被他冲没了。
符苓羞恼的抬起头,露出一双瞪圆的眼睛,恶声恶气的:“别说了,别说了,你就没有其他词吗!”
这说得他,完全不好意思emo下去啊!
笨蛋尼德,根本就不会安慰人!
符苓气鼓鼓的,却见表情淡漠的尼德那伽盯着他,缓缓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他亲昵得凑近符苓,轻轻与他脸蹭着脸,高兴得说:“笑了,这样说,你高兴。”
他笑得眉眼柔和,浓艳的眉眼深邃情深,舒展开的情愫动人至极,引得符苓心尖一跳,不受控制的漏了一拍。
符苓忍不住偏开视线,挪动龙仔挡住自己发烫的脸,眼尾不自在得泛起桃花色,晕开软乎的痕迹。
“总、总这样说,不好。”他结结巴巴,遮掩般翻过身,不敢再对着尼德那伽的脸。
尼德那伽歪了下脑袋,探头把下巴垫在他胳膊上,像是只没心没肺的傻狗。
“符苓高兴,我就高兴。”
他言简意赅,在符苓看不到的角落,漂亮的黑尾巴已经探出了尖角,在空中兴奋得左摇右晃。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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