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池呈现出淡淡的油绿,木质建筑屹立了数百年也依然维持着最崭新的模样,河水倒是僻静。临着江,一家小小的工作室连牌子都没有挂,看起来丝毫不起眼。从敲定衣服到妆容也只用了一两个小时,很快,就画好了妆容。
“皮肤很好,不用涂粉就很白皙了。”
软软的刷子轻轻在池星月的脸颊上扫了几下,池星月很喜欢这种柔软的触感,哪怕不需要化妆,也很喜欢这种抓挠头发和摆弄皮肤的窸窸窣窣声响。犯困,足足困了很久。
醒过来以后,江听晚已经不在了。
下意识在人群中捕捉他的身影,池星月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他,正一抬头,江听晚提着奶茶回来了。
“冰的,少糖,给你。”江听晚自然而然把奶茶递了过去,这时才注意到池星月身上的喜服,红艳艳的红,有时候喜庆,有时候却又阴森气,而如今,这点正红穿在池星月身上……狭长秀气的眉,柔润而媚的眼,比起凤冠霞帔的新嫁娘,更像是恐怖片中阴气森森的妖鬼。
白皙的脖子上还压着睡痕,馒头珠翠,实际上的重量足足有十几斤。
有人全程在跟。
池星月抱着奶茶猛吮吸了两口,提着裙摆跳上船。
柳树柔媚,长长的柳树枝垂入了水中,碧影涤荡,江听晚站在午后的艳阳中,朝着池星月递过来一只修长的手,池星月毫不犹豫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面。哪怕每个人的手指都是修长的,可在某些细节上似乎又截然不同,恰如每个人的追追,有长又弯,形色各异。
池星月感觉他的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一些刚才奶茶冰块的微微濡湿,凉凉的,摸起来很舒服,池星月抬起眼眸,唇角微微扯出来一个甜美的笑意,“是不是爽了?”
这边的气温比京城也要低一些,柔柔润润的,和这边的人一样。
看似河道上只有他们一艘船,这次负责跟拍的人也多,大概不同的摄影师有不同的风格,所有聚光灯下,池星月也依然感觉到无比自然,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不舒服,沿着河道拍摄,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风、阳光、绿柳,黛色的房子。
池星月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拍完后,江听晚一直在偷拍,卡擦卡擦直接怼脸拍,手机的闪光灯都快要怼在池星月的脸上,江听晚拍完以后,开始编辑东西。
老实说,他和江听晚的关系很铁,铁到社交平台的内容十条里面足足有六条都带有江听晚。
江听晚的手指修长,曲着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又迅速删除。
他看起来实在很愉快,明制的喜服穿在他身上更像是文武双全的状元郎,“若是听不懂在下的言语,在下倒也略懂些拳脚”的那种,斯文和野性,在他身上融合得很好,池星月看着他手腕处的青筋,看着他的脸,他要是继续这么发下去……迟早得出事。
太过高调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起码在这个世界观不算正常的世界绝对不算一件好事。
首先,第二人称大纲文,百分之九十九的戏份围绕着以他自己为主角的狗血嗯屁剧情来写。
没有群像这个说法。
互相扯头花的下场是什么?是江听晚会被另外五个人视为眼中钉,起码……池星月悟出来一个道理。
乐子人往往会被卷入其中,看似置身度外,实际上同样是画框中的人。更何况,沈云白都主动开口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兜兜转转,明面上的情谊在,江听晚炫耀的后果会是什么?
江家的股票大跌?江家破产?
不不,互相牵制就是为了这种情况发生,池星月最怕的是……妒忌。
发出去之后,所有人有样学样,然后他成为所有人的共妻,所以谁都可以吗?
“你在发什么?”池星月凑过来看他编辑的内容,江听晚的手机他想看就看,六宫格都是怼脸拍,他看江听晚的侧脸,一脸认真:“分个组。”
“分组?”江听晚手上的动作一停,“你觉得我拿不出手?”
“你有容晚亭的联系方式吗?”
江听晚陷入沉默:“有。”
“温竹鹤?”
“有。”
“那宋时颂呢?”
“也有。”
“我哥?”
“有啊。”
像是可汗大点兵,池星月一口气把他知道的所有人名都点了一个遍,圈子小就是这样,不管是家族生意还是其他场合,都不可避免会接触到,池星月揉了揉眉心:“那就分组发。”
“屏蔽一下你家里人,还有我家里人,刚刚说的那些,还有沈云白。”
“沈云白我没加。”
“那就都屏蔽了,你自己欣赏。哥们这张脸,只能你看,爽了吗?”池星月有些轻挑气地在江听晚的侧脸上拍了拍。
第55章 迷人的他
船尾在碧绿河道上摇曳出淡白色的痕迹,水油绿,大概底端早已经生出了密密麻麻的苔,绿柳枝落在池星月脸上,浮光跃金,波光粼粼,眼尾的红一直被勾勒出长而上翘的痕迹,江听晚手指一滑,“你说晚了,我发出去了。”
“这样是不是更加真实一点?”
池星月伸手拉着长而柔韧的柳枝,柳枝足足有两三米长,尾端还带了一点濡湿,大概是拖入水中的水,伴随着小舟驶出去一段距离,池星月猛地松手,像是弹簧一样又弹了回去。阳光下扬起来的几点水珠被镀上一层金光,池星月微笑着垂眸看他:“还想怎么真实?”
细长的眉毛微微皱起,池星月看着江听晚这张脸也生不出来气,只是微微颦眉点开手机,忽然道:“今天我还是不是你的置顶了?”
池星月没有给人备注的习惯,不管是任何社交平台,习惯性认不出来其他人,要是熟悉还有那些经年累月都不换一个头像的人而言,他倒是能够一眼就认出来,对于频繁更换头像的人一概认不出来。
青春期无处安置的废话,要讲给江听晚。
想要吐的黑泥,江听晚就是情绪垃圾桶本桶。
就算江听晚频繁改头换面,池星月也能第一时间认出来,昵称前面还加了一个AAA,设置了星标好友。
同理,在江听晚这里,池星月也是被置顶的唯一一个。
“在。”江听晚举起手机给他看,消息界面很干净,长得很水性杨花的一张脸没想到手机界面干净得不能更干净,最上面的置顶的确是池星月。
动态发出去不久,点赞人数就过百,池星月和江听晚共同好友重叠得多,最开始点赞的人果然是人名很熟悉的那几个,池星月感觉自己现在笑不出来了。
“我都说了分组,你怎么还发出来了,看来咱们两个之间的信任已经岌岌可危了。”池星月看到越来越多的点赞感觉两眼一黑。
是这样的,江听晚只负责自己炫耀就完事了,而他池星月瑶面对的东西就多了。
疏漏光线在灰尘中竟然有了丁达尔效应的美感,岸边有说书的,说书人声音嘹亮,壮仔说的是一本古代演艺类小说,正好讲到高潮处,茶馆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听得津津有味。飞鸟停在岸边的栏杆上,池星月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
好不容易能享受到遮阳缓慢的时光,仿佛一切都在变慢,不用思考尔虞我诈,也不必想着如何讨好其他人,只需要享受这里的景色。
就在这时,江听晚的铃声忽然响了。他的手机铃声是池星月喜欢的一首歌,不是国语,雨歌手的声音昂扬,江听晚接通电话,站在船尾讲。
池星月对偷听别人电话中的内容没什么兴趣,只是抬起雪白的手臂遮挡着自己的眼睛,温暖的光线落下来,听见江听晚的声音越来越恼怒。
他坐正了身子,看一下自己的好兄弟,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能够在自己面前做到情绪控制,绝对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情绪外露,没有往日里的嬉皮笑脸,整张脸有些阴沉冷凝,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竟然能让一个脾气还不错的人露出这样的神情,池星月若有所感地看了过去,江听晚垂眸看了他一眼,安抚地扯出一个笑容。
挂断电话,池星月茫然:“发生什么事了?你看着有些不太好。”
“我爸病重了。”江听晚言简意赅,短短五个字,从他脸上倒是看不出来伤感的表情,只有脑洞和阴沉。
从小到大,他爸就一直活在出轨中,不仅要出轨,还要把外面的女人带进来,如果是私生子就留下,如果是私生女就留在外面。江听晚对这个生理学生的父亲实在没什么感情,当然不可能会伤心。
池星月眨了眨眼,感觉这个的确是大事:“那怎么……你现在就回去吗?”
哪怕没有感情,这种生死攸关的重事还是要回去走上一遭,不然会落人口舌。江听晚眼睛里带了些歉意:“我本来还打算……陪你玩个全程,可以看极光,还有蓝眼泪,现在好像不得不回去一趟。”
“如果你暂时不想回去,可以自己去玩。”
江家家大业大,是连锁酒店和度假山庄就开遍了全球各地,只要他一声令下,所有的酒店大门都为池星月敞开。不过一个人去看风景,多多少少有些乏味无趣,池星月立刻摇了摇头:“我跟着你一起回去。”
“我没想到会这么快。”江听晚揉了揉眉心,看起来有些不太好,“扰了你的兴致。”
拉着池星月的手指反复道了好几次歉。
“棺材好像提前做好了,他要是死了,随时都能下葬。”江听晚话锋忽然一转,落日余晖,浩瀚而盛大,反而应下了小桥流水人家的温馨画面,只是这时候,哪怕池星月想笑,可感觉到不合时宜,死死含咬着嘴唇,发出闷闷的噗嗤声。
原本制定了一个月的旅游计划,现在也才过了三天,就要提前回去。仿佛从一个旋涡中跳脱出来,又要再一次跳回去,从醒来到现在,池星月感觉自己的眉心一直在跳,心脏跳得很快,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回去的日子提前,两个人折回岸上。江听晚要到附近的停车场去开自己的车,十八线小城市认识这种车的人不多,但过于招风惹眼的车牌号也依然引起不少人的围观拍照。
池星月揉了揉自己的双腿,发现这个世界在某些方面吹毛求疵,又在某些方面毫不在意。
倘若人数过多的集体照片中,极有可能会看到有几张复制粘贴的人脸,像是粗制滥造的影视剧中为了省下群众演员的钱,后期复制粘贴出千军万马的荒诞感。但在疼痛和敏感这方面,又过于追求逻辑。
那座山的海拔起码有两千米,光是爬上去就耗费了所有的力气,睡了一觉起来,身体就像被人凌辱过一样根本下不了床。
池星月缓慢揉着膝盖,长途跋涉,这次他倒是没有再嘴硬。困了就老老实实在服务区休息,江听晚开车的速度也快,只开了不到一天,就赶了回去。
钢铁城池,摇曳灯火,看起来繁华无数倍,如同从普普通通的地方跨入到了赛博朋克的世界,或许是因为科技感和戴着头盔川流不息的电动车形成鲜明对比,池星月有些熟悉,又感觉怅然若失。
“医院这种地方你还是别去了,别他身上的病气也沾染给你。”江听晚先送池星月回去,对医院这种地方很抗拒,池星月同样如此,“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处理好来找你,下次补偿给你。”
江听晚拍了拍池星月的头,目送着池星月回去,透过最大的玻璃窗,池星月看着车子离开。
来的时候是傍晚,回来的时候也是傍晚。
别墅内静悄悄的,看起来倒是干净。
“回来了?”
猝不及防的的一道声音从池星月身后传来,带着夏天过了冰的凉气,听起来冷气森森,让人有些措手不及。本来黄昏就是池星月最脆弱的时刻,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在这一时刻升腾到极点,池星月缓缓转过身子,发现沈云白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
“你吓死我了。”看清楚是沈云白后,池星月深深松了一口气,怎么这些人总是神出鬼没。
沈云白走起路来几乎没有任何声音,跟个鬼一样来无影去无踪,还以为家里没有人。
“你把灯开开,现在天黑得早,还有下次你不要这样,我还以为是鬼。”池星月小声嘟囔,灯的开关不在他这边,沈云白静静看着他,眼眸看起来愈发深沉黑暗,他总是这样,话不多,就好像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眼睛里。
气氛有些诡谲,江听晚在的时候从来不是这样。会有开到最大声音的音乐,还会有时间段在播放着不知什么多少年前的古早偶像剧,偶尔还会伴随着游戏胜利的音效。
池星月不太喜欢这种安静。
空气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气味,闻起来有些熟悉。沈云白一声不吭按了开关,水晶珊瑚吊灯光线一瞬间充斥整个客厅,灯火璀璨,看着池星月鬼魅又浮艳的面庞。
就在刚刚,池星月几乎整个人都趴在玻璃上,目送着外面的那辆车,他雪白的脖颈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梅花印,鲜红的,看起来很新鲜,大概是不久之前才留下,所以颜色还未曾消退。撅着屁股,像树袋熊一样,目光中殷殷切切。
三天两夜,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恐怕早就被玩烂了,才会两条腿哆嗦着走回来,走路的姿势无比怪异。江听晚绝非好人,以兄弟的名义处处侵犯了池星月的生活,润物细无声,在池星月还没有发现之前,就已经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离不开他的照顾。
好高明的手段。
“呃……”池星月一时语塞,对太过正经的人不太好开一些下流玩笑,所以无话可说,“你这是什么眼神?”
沈云白的目光掠向他的双腿,死死盯着他的两条腿,池星月自己并不知道,他现在的走路姿势就像是一只螃蟹,一只怪异的螃蟹,但他自己全然感觉不到。
少年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说出来的话却粗暴至极:“池星月,三天两夜,你……被玩肿了吧。”
“江听晚开情侣套房?”
作者有话要说:
(纯恶意)
“江听晚开情侣套房?”
和质问的语气相错甚远,池星月一直认为沈云白足够温和,就算是很肤浅地以貌取人,也绝对会认为沈云白的外表具有足够的蛊惑性,但是每一次……说出来的话又能以全新的高度刷新池星月的认知。
有点可怕,像是被人拿捏准了。池星月不可置信看着他:“你知道?你也在我身上安装偷窥装置了?”
这句疑问脱口而出,甚至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池星月说出口的一瞬间就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得古怪,这个“也”字,听着就很不对味,搞得就好像他有多么惊天动地的魅力一样,会有很多人在他身上安装偷窥装置。
果不其然,他这就话一说出口,沈云白清透清冽的目光果然有些不对劲,“你在说什么?偷窥?谁在你身上安装偷窥装置了?”
“没什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池星月矢口否认,“我有点累了。”
装模作样打了一个哈欠,有江听晚这个司机在,一路上能睡个全程,偶尔会停在服务区,休憩片刻,哪怕坐了很久车,池星月也没有感觉到难受,他精神奕奕,除了快要折断的两条腿,根本就没有其他地方感觉到疲乏。
“那个……沈云白,我现在上去休息一会,晚上饭做好你叫我。”
池星月给沈云白找了一个活,分散开沈云白的注意力,如果在继续四目相对,他害怕在沈云白的目光下他可能会把任何事情都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他很了解沈云白,是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以前听他同学说,上课会把一个问题问到连教授都哑口无言,现在也能够扒着他问到底。
再继续下去,恐怕裤子都会被扒下来看,这绝对不是池星月想要的结果。
沈云白垂在身侧收紧的手指又缓缓垂了下去,微微上翘的眼尾也冷冷清清,映着碎月影在江中的光,问道:“嗯。吃什么?”
坐车时间太久,池星月摸了摸肚子,能感受到肚子的饥饿,主观上还是没什么胃口,他随手一挥:“随便,什么都可以。”
“……好。”
池星月扶着楼梯缓缓上楼,膝盖弯曲,再伸直,再弯曲,这个过程不太好受,看起来的确很微妙。
“电梯。”沈云白的目光如影随形,始终黏在池星月身上。
池星月这才记起来别墅内是有电梯的,只是大多数时候他都习惯于走楼梯,可已经走了好几步,他微微侧目,对上沈云白的视线,抿了抿唇,单手按着自己的腰肢,假装没有看到沈云白欲言又止的目光,强忍着爬山第二日的腰酸背痛后遗症,走上二楼。一上楼就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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