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体内的触手兴奋地涌动,明昭也能面色如常地和祁元说话。
明昭不知道,他这样收敛的行为反而让祁元怀疑他打算干票大的。
他下意识地想警惕后退一步,可是想起自己那句看谁玩死谁,脚步定住了,对明昭建议道:“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随时都能帮你阉了它。”
眼神如果能化刀,明昭相信祁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来回扫视。
喜欢的人摩拳擦掌想要帮他解决作案工具,明昭反思自己的行为,如果再来一次,他手段一定会温和点。
但人生没有重来,明昭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温水煮青蛙,改变祁元的想法。
明昭整理一下心情,刚准备开口,抬眼却是看见一张失去血色的惨白的脸,紧闭着双眼,薄唇没有一丝血色。
分明是祁元的脸,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冰冷的,毫无生机的。
明昭的心重重一跳,死死盯着那张脸。
明昭凝视那张脸, 高挺的鼻,英气的眉,双眼紧闭, 毫无生机的如同死人般惨白的脸,不可能会出现在祁元身上的死寂。
滔天巨浪在心底无声翻涌, 冲刷着震荡的理智。
“你怎么了?”祁元的声音遥遥的仿若从天上突然传来,而面前惨白的脸嘴唇从未开合。
明昭闭上眼睛,再一睁眼,祁元正拧着眉看他。
祁元重复了一遍:“喂, 你怎么了?”
明昭猛地抓住他的肩膀,手掌抚上他的胸膛。
“喂!”祁元脚往后退了一步,“你又想干什么!”
明昭置若罔闻, 只专心感受着胸膛下的心跳声。
每一下都强劲有力,源源不断地为身体传输血液,昭显着身体主人的健康和旺盛的生命力。
是活着的。
意识到这点, 汹涌的波涛暂时地被安抚下来, 吞噬一切的洪水逐渐变得平缓。
祁元还活着。
脑子里一闪而过的话让明昭顿住, 为什么要说还?
祁元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有病吧。”
明昭的手被拍开了, 却顺势牵上祁元的手,十指相扣,紧紧的,任凭祁元怎么扯都扯不出来。
明昭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祁元, 你不会死的,对吧?”
他的手劲大到祁元怀疑他是要报复自己那句阉了它,手指骨生痛, 好似要硬生生掰断一样。
祁元:“当然,我会活得好好的,比你活的还要久,所以能把你的手松开了吗?”
他皮笑肉不笑,最后几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明昭牵着他往楼梯间大步走,祁元一个踉跄:“喂!明昭!”
迟乐志他们的病房在医院的高楼层,一般很少会有人走楼梯。推开沉重的防火门,楼梯间里空无一人,很安静。
触手终于能够放出来,缠住祁元的小腿,却没像之前那样再不管不顾地痴缠上祁元的腰。
祁元身体紧绷一瞬,发现触手虽然粘人,但是老老实实待在腿上时,心底松了口气。
那么粗壮的触手,每次还像大蟒蛇一样缠得紧紧的,挤压着他胸膛内的空气,那滋味属实不好受。
他推推明昭肩膀:“你又想干什么?”
语气颇有点无奈,没发现自己现在对触手的底线降低了许多。
明昭:“没什么,触手想缠着你。”
毫无生机的祁元的脸浮现在眼前那一刻,明昭的心脏揪紧。心脏好像破开了一个大洞,空空的,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冻得呼吸都僵住,血液停止了流动,大雪冰封。脚底陷入了淤泥里,不停地往下坠,往下坠。
没来由的,明昭就知道这种感受叫害怕。
不安的情绪影响了触手,让它们不管不顾地躁动起来,蛮横地破开身体冲出来紧紧缠住祁元,感受到灼热的体温和强劲的心跳,才能确定这个人还好好地活着。
那都是幻觉。
理智告诉明昭,小丑的精神触角斩断后在他大脑内消散,对他造成了影响。
可是这个幻觉太逼真,每一寸皮肤,每一寸弧度,都和真实的祁元一模一样,好似那个就是祁元,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他最恐惧的竟然是祁元死掉?
为什么会有这种恐惧,因为那次差点杀了祁元?
脑袋一阵刺痛,明昭皱眉揉揉太阳穴,可并没有缓解多少,于是触手缠得愈紧,拥挤着占据祁元腿上的位置。
金光浮现,祁元手上浮现两把小刀,手腕抖动,小刀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冲出去,深深扎入触手内,净化之力强势席卷触手内部,刺激得它们不得不松开。
祁元一脚踩住其中一条触手,那条倒霉的被刺中的触手原本因为净化之力带来的灼痛而扭动蜷缩,一下子不动了,乖巧地躺平。
其它触手期期艾艾,蠢蠢欲动想靠近祁元,几把小刀唰唰唰深深钉入它们面前的地板,察觉到警告之意,它们也老实了。
祁元看着明昭:“你说你的触手控制不住?”
他鞋头踢踢装死的触手,几把小刀就能让它们老实,但它们的主人却说控制不住。
依照祁元对明昭的了解,控制不住的东西,他应该会想方设法地销毁,而不是任由它们缠着死对头。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明昭是故意的,放任触手缠着他。
祁元忍不住多看了触手两眼,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些触手就很喜欢缠着他。
之前他一直翻来覆去地想,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明昭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如果触手能代表明昭的想法,那不岂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昭就已经喜欢他了?
想想第一次见面明昭都干了什么,用触手缠着他,拖他入水,在水底攻击他,差点让他溺水而亡。
祁元又怀疑了,这怎么看也不像喜欢。
他也不能直接去问明昭:“喂,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两人之间那层窗户纸虽然薄的一戳就破,但祁元还是想尽可能地维持它的使用寿命。
没了那层窗户纸,鬼知道明昭会做出些什么。
触手无法缠住祁元,明昭心底的不安感剧增,他点点头:“对,控制不住。”
躺平的触手猛跳起来,扭动着扑上去,结果被覆盖在祁元身上的金光灼痛,委委屈屈退回来。
明昭:“你做什么?”
他的双眸点着寒光,冷冽如风雪,带走所有温度。
祁元不怕他,嗤笑:“我不让你的触手缠,还有错了?”
明昭垂眸,长睫在眼下落下浅浅的阴影,看着无端有几分可怜。祁元脚边的触手靠近他,委屈巴巴地贴着他脚踝处,被金光灼伤也不走,没几秒祁元就闻到了铁板章鱼的味道。
祁元:嗯……
他俯身抓起那条触手,触手尖尖贴着他的那部分已经呈现出和周边不一样的浅色,闻着还有点香味。
别说,闻着还有点饿了。
触手尖尖蹭蹭他的手,尖端的吸盘舒张,贴在祁元手上,祁元清晰感觉到那块皮肤传来的吮吸的感觉。
不痛,像是做按摩一样,舒服到让人不知觉放下一点防备心。
触手似乎知道祁元在想什么,努力朝他露出自己无害可怜的一面。一会做按摩,一会蹭蹭,一会卷着祁元的小拇指,十分黏人。
一连套动作下来,祁元甚至觉得这触手有点可爱,像只热情的小猫,粘人了点但又有什么错。
祁元的心动摇了一下,视线下移,看到触手尖尖后面连接着的粗壮身躯,打了个激灵。
好险,差点被骗过去了,这哪里是什么小猫,这分明是巨蟒!
“啧。”意义不明的声音传入耳内,祁元抬头看着撇过头的明昭,侧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祁元确信刚刚那一声计谋落空,遗憾又不耐烦的声音绝对是他发出的。
混蛋明昭,竟然吃准他的弱点故意装可怜!
祁元心头火窜得三丈高,抓住触手尖尖就像是抓着明昭脖颈一样,手背都浮现出恼怒的青筋。
明昭冷着脸,操控触手退回来。
祁元手里一空,看着明昭外露的情绪,怒极反笑:“我才是最应该生气那个人吧?”
明昭抬起眼皮,瞳孔漆黑而亮:“我也生气。”
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感和占有欲紧紧交缠在一起,揉捏着他的理智和心脏。
喜欢这种情绪明昭从前从未觉得自己会有,以至于最近虽然确定自己喜欢祁元,可也不理解自己现在的情绪到底对不对。
喜欢都是这样子的吗?
蛮横的,不讲道理的,因为害怕而恶劣地想过把祁元关起来,这样就不用担心祁元会死去,他会好好地照顾他,确保他不会受到任何死亡的威胁。
对了,他有空间,可以把祁元藏在那里,既安全,又能随身带着。
太阳穴青筋一跳一跳,明昭紧蹙着眉,抿着薄唇,下颚线绷紧。大脑像是被触手肆无忌惮地搅动,疼痛难耐。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又因不是时候,牢牢地锁在大脑深处。
然而深处的东西没能出来,明昭的情绪却受了它的影响,心底的爱恨嗔痴放大十倍,令他几乎要淹没在那浓稠的欲海之中。
那些情绪好似属于他,又不属于他。
太过浓烈,太过绝望,像巨石一样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喘不过气。
明昭感觉自己困在一个暗不见天光的深深洞穴里,无法挣扎,无法呼救,只有无边孤寂,死一般的寂静,了无生气。
情绪驱使着动作。
明昭很想像从前那样不管不顾直接冲上去缠住祁元四肢,强硬分开,肆无忌惮地缠绕,涌动,将祁元完全裹在触手里面。
那样就安全了,祁元不会再发生任何意外。
可另一方面,又有某种能说是忌惮?的情绪将他的理智死死往回拉。
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明昭无法理清。
他不懂怎么表达这种烦躁,也不想在祁元面前再伪装什么,于是就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祁元他现在的感受。
虚伪的人突然打直球,祁元猛地有点不适应:“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明昭别过头:“你不懂。”
不管内心如何惊涛骇浪,他面上还是维持住了平静,只有背在身后的手,指腹捏得发白,青筋彰显着用力,指甲深深扎进肉里,鲜血无声溢出,淌在手心。
祁元气笑,我不懂?我看不懂的是你才对!
如果明昭用的是激将法,那么祁元表示他该死地成功了。
死对头的胜负欲上来,促使祁元头脑一热,三两步走过来抓起触手,努力冷脸摆出态度:“就因为我不让你缠,所以你生气?”
明昭转过头,长睫抖动两下:“是触手要缠。”
祁元不耐烦:“我管你是谁要缠,总之想缠可以,但我有条件。”
反正不管他给不给缠,明昭都不会听,下次还敢,那还不如拿来换取条件。
指甲陷得愈深,明昭问道:“什么条件?”
祁元:“你缠一次,就要答应我一件事。缠得时间不能太久,我说停就得停。什么时候缠,什么地方能缠,都需要先问过我。”
有求于人的不是他,祁元尽管提条件。不管明昭答不答应,他都没有损失。
他都已经做好明昭和他讨价还价的准备了,没想到明昭简洁地说一句:“好。”
祁元狐疑:“你确定?以后可别说我坑你。”
明昭:“我确定。”
他看着祁元,问道:“我现在就想用触手缠你,可以吗?”
“现在?”祁元头疼,看着明昭那堆触手,终是迟疑地点点头。
他的头刚往下点,触手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涌上来,争先恐后,拥挤的,贪婪地占据祁元身上的位置。
祁元被它们的疯狂吓了一跳,触手一圈一圈地将他包裹起来,冰冷的粘液蹭在他的衣服上,凉意透过衣衫刺激皮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头皮发麻,只觉得这些触手顷刻间从柔顺的小猫变成了吃人的老虎,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他吞吃入腹,极致的危险。
祁元暗觉不妙,开口喊道:“明昭唔……”
触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
明昭松开手掌,掌心处血淋淋的,五个深深的指印模样骇人。他将掌心的血擦在触手上,让触手吸收掉,然后走向祁元。
触手将祁元包成了一个密闭的茧,看到这幅场景,明昭心里的巨大空缺才仿佛填满一点点。
干旱的沙漠下了一场雨,仅沾湿了地面的沙子,就被蒸发掉。
明昭静静望着这个黑茧,好一会才让触手松开,露出里面狼狈的祁元。
乍然被包起来,又被放出来,祁元眼睛燃着两簇小火苗,如果不是嘴巴还被捂住,他已经破口大骂。
明昭走过去,绕过触手,从后面抱住他。
手臂横在结实的腰上,胸膛紧贴着后背,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触手松开祁元捂住的嘴,明昭不等祁元开骂,就吻了上去。
祁元发狠地咬他的舌头,明昭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舌头搅动着血液,两人都尝到了血的味道。
明昭的舌头越进越深,执着地好似要钻入到狭窄的喉道般,逼得祁元喉结紧张地滚动,喉道紧缩,无意间吞入大量涎液。
净化之力也没用,触手和明昭好似一瞬间就不怕了一样,尽管被金光灼伤,也依然死死禁锢着他。
等明昭亲够了,两人的舌头分开还能听到清晰的水声,祁元嘴角溢出的涎液被明昭拇指擦去。
祁元大脑昏沉。
他起先气得颤抖,可很快就再没心思想这些。
明昭的吻技一次比一次进步,他只能无奈地卷入这场旋涡之中,难以脱身,舌尖被勾着,刮过敏感的上颚,在咽喉处试探进退。
过久的亲吻让祁元恍恍惚惚,嘴巴都合不拢,好似还在被明昭的舌头撑开。
明昭的呼吸稍微急促,双唇发红,覆着一层晶莹的亮色,随后被舌头不经意地舔去。
他如今的模样,脖子以下完全不能看,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大片灼伤,深红色的伤势,因为禁锢着不放,手臂甚至能看到一点白骨的痕迹,触目惊心。
刺痛腐蚀着他的皮肤,可身体上的痛换来了理智的清醒。
浓烈的情绪即将淹没明昭的时候,祁元的净化之力深入体内,驱走了那些浓稠的黑泥,将理智平衡。
那些不属于他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
明昭还记得那种仿佛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巨大空虚感,不过这股情绪和他之间又竖起了一层淡淡的隔阂,不会再共情。
垂眸再看祁元,祁元缓过神来,握紧了拳头:“明昭,你死定了。”
祁元这会是真的发怒,手脚还发软,但握紧了拳头用尽力气狠狠往明昭脸上揍去。
明昭自知理亏,挨下了这一拳,并且扶住脚发软差点跌地上的祁元:“小心。”
祁元重重一拳揍他腹部,明昭咳嗽两声,扶着祁元的手却是稳稳的。
祁元恼怒:“放手!”
他咬紧后槽牙,对于自己被明昭亲到腿软很是羞恼。
光从外表上看,明昭被净化之力灼伤,脸上又被祁元揍出一团乌青,模样比祁元要凄惨很多,但祁元只能说他活该。
明昭不放手:“抱歉,是我的错。”
能从明昭嘴里听到道歉不容易,并且是真心实意的,不是敷衍的话。
祁元面色冷冷,心里的怒气却像气球用针扎了个小孔一样,缓缓放气。
当然,现在比起生气,还有件更尴尬的事。
他起反应了。
祁元双腿微动,稍稍掩盖那处。
他不确定明昭有没有发现,盯着明昭眼睛,发誓他要是提起,再往他脸上揍一拳,和刚刚那团乌青对称。
然而直到他愤然离开,明昭的神态都无任何异常。
沉重的防火门关上,祁元松了一口气。
而一门之隔,明昭倚在墙上,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
经历过那样浓烈的情绪,感官重新恢复,看周围的世界都像蒙了一层纱布,格格不入。
只有祁元是两个世界的锚点,同时连接着两个世界。
明昭不明白脑海里多出来的情感是怎么回事,那分明不是他的情绪,却让他很熟悉,仿佛在哪经历过一样。
他难道曾经遗忘了什么事情?
明昭回顾了一遍自己的记忆,确定每一处都连接得上。
大脑如同触发了保护机制般,那样浓烈的情绪只给明昭留下了印象,想再感受一遍是不可能了,但每当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再来一遍,他可能会疯掉。
他不清楚那种情绪的主人是如何熬过来的,无边黑暗的空间里,冰冷死寂,永远只有虚无,心脏只有一个壳子,里面是空的。
人没有了心,怎么可能活下去,最好的结果便如行尸走肉,最坏的结果是走向自我毁灭。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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