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眼前带着眼镜和蔼可亲,还有点微胖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何醒?”寨主叫他。
何醒回过神,摇了摇头,表面笑着和面前的中年男子打了个招呼。
刻板印象滚出我的脑子!
寨主一家和他的姐姐住一起,吃饭的时候都是用一个大圆桌,和吃席的感觉差不多。
不过有几个小孩特别调皮,喜欢转桌,文于青都习惯了,当没看见似的,拿手抵着转桌自己夹菜。
何醒就不好伸手了,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碗里的饭。
下一秒,突然碗里就夹来一筷子菜。
何醒抬头,刚好对上沈续昼的视线,他温柔一笑,让何醒心里发慌:“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就多吃一点。”
何醒不敢说话,低头扒拉碗里的饭。
沈续昼看见他眼底的慌张,目光落在快速变红的耳朵上,不自觉弯了弯嘴角。
而另一头的寨主也把这他们这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手撑着桌子,若有所思。
傍晚宁静悠闲,薄而白的月光洒落在一栋栋错落有致的房屋。周围的树被轻风吹过,树影忽明忽暗,发出簌簌的声响。
何醒第一天还有点不太适应新环境,艰难度过了近乎失眠的一夜,还落枕了。
何醒伸着懒腰走出房门,靠在走廊边,看着刚亮的天空,捂着脖子发呆。
旁边传来开门声,下一秒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怎么了?”
何醒回头,果然看见了沈续昼。他笑了笑,似乎没放在心上:“落枕了。”
或许是有了些困意,何醒正准备回去补回笼觉,不知道沈续昼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自己身后,抬手捏着他的肩颈。
又麻又痛,还有些痒。何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困意全无。
“还痛吗?”沈续昼的目光不动声色的从脖颈处移开,声音没有起伏。
“不痛啦!谢谢沈老师!”何醒觉得惊喜,和沈续昼道别:“我先回去补觉了,再见!”
说完,像个兔子一样就窜回房间里没影了。
沈续昼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哑然失笑。
没人打扰自己,脖子也不疼,何醒一觉睡到了下午。
何醒乱糟糟的从床上坐起来,捂着快要爆炸的脑袋。
上天还是忒偏心了。
有人补觉头痛欲裂,有人宿醉屁事没有。
不过刚收拾好一出门,就看见文于青守在门口,简洁明了:“要出去聊聊吗?”
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说清楚。
文于青和何醒走到寨子后面的一条小路上,两边的树林遮住大片日光,但依旧能想象到今日应该是个晴朗舒适的天气。
“我还以为他带了个什么人呢,原来是个小白脸。”文于青说话比较冲,也不拖泥带水,“虽然他也是。”
何醒:……他不敢说话
文于青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看起来像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你和沈续昼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文于青眼神犀利,“我以前从没看见过你。”
何醒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不不不,我们俩不是你想的那个关系…”
“屁,他那死洁癖…”文于青瞟了他一眼,声音突然顿住了,瞬间明白到是沈续昼那老男人的算计。
好呀,感情是跑到这来追老婆了。
转头对何醒挤出一个微笑:“你和他一起同游了这么久,那应该也知道他的性格吧?”
何醒被她看得有点心慌,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喜欢沈续昼才这样问的吗?
哦哦哦!那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个不同频的人就这样聊了起来。
小路曲折蜿蜒,岔路众多,何醒和文于青边走边聊也没注意周围的环境变得陌生。
文于青一边听着,心里越来越兴奋,脑海里忍不住浮现里一个有意思的想法。
嚯,看来这位朋友还有点没开窍的感觉。
本来以为他是看着单纯实则心机深沉,没想到一点心机也没有,纯天真。
不多时,何醒听到一阵流水声,抬眼便看见一片山间的海岸,灰蒙蒙的山把天空也衬得阴明。
小路尽头,两旁的树也年岁渐长,巨大的树干拔地而起,根系脉络盘垣于土地表面。
何醒低头,看着脚边的涌上来的海水,带着略微苦涩的气息。
“喂!”文于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大声笑他:“呆子!在这里!”
何醒眯着眼睛找了半天,才在不远处的一颗巨大的银杏树上找到蹲在树上的文于青。
夏天的银杏透着浅绿,年代久远,巨大的树干三个人都围不住,依然生机盎然,枝繁叶茂。
文于青冲他笑了笑:“上来不?上面的风景更好。”
何醒显然不太相信,转身就准备走。
“上来,我就告诉你一个关于沈续昼的八卦。”
身体在空中转了半圈,暂时达成了吃瓜群众的共识。
树枝太高,何醒费了好些力气才爬了上来。
坐在树上,能隐约看见参差不齐的岩壁,浪花翻涌。断崖巍峨矗立在两侧,青苔丛生,寂静的只剩海水的声音,配得这里的景色也别具一格。
文于青随口一问:“你知道为什么这里没有人来吗?”
何醒好奇:“为什么?”
“听说,这里死过人。”文于青神色冷淡,平静地看着他,说:“一些失恋啊,负债的人,就会到这里来。”
何醒:……
何醒眼神回避,岔开这个话题:“哦、哦,所以你说的沈续昼的八卦是什么?”
“这个啊,”文于青拖长了音调,申了个懒腰,突然从树上翻了下去,给何醒吓了一跳。
文于青已经站在地上,一脸得逞的望着他:“他好像有喜欢的人哦,不过我不能说。”
绿叶下天气荫凉,舒心的空气使人心情愉悦。
“你可以自己去问他。”文于青转身朝他摆了摆手,潇洒离去。
“再见了,何醒。”
何醒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有人想出这么可恶的办法?!
主要是还真把他骗到了。
“诶等一下……”
何醒低头朝遥远的地面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对于怕黑怕鬼还恐高的人来说,还是很可怕的。
有点高啊…
我怎么下去啊?
渐渐的山谷间起了风,刮过陡峭岩壁,发出刺耳的声响,激烈的海浪拍打上岸,显得几分死寂。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进入夜的序章。
寨子周围的路灯是清冷的黄色,像月光,安静地照着一小块地。
大概十一点,沈续昼从房间里出来,正想敲何醒的房门叫他一起出去吃饭。
沈续昼敲了两声,里面一片寂静。
难道是睡着了?
楼下的嬷嬷听见动静,从屋檐底下走了出来,抬头张望着他,用地道方言说:“他今天下午和文于青出去了嘞!”
沈续昼搭在栏杆上,微皱起眉,低垂的目光看向那个老奶奶:“您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吗?去哪了?”
嬷嬷指了个方向,语气中带点担忧:“往那个方向,大概是下午六点多。应该是去海岸那边了。”
嬷嬷顿了顿,似乎对于文于青的“犯罪”已经非常熟悉了,对沈续昼说道:“我给你拿个手电,再去找你朋友吧。”
六点多,到现在也有五个小时了。
而且以他那个性子……
沈续昼道了谢,转身就朝小路追了过去。
夜色浓重,满天星斗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笼罩着大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沈续昼举着手电筒,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
“何醒?你在哪里?何醒……”
林中寂静,只有偶尔几声蝉鸣。
沈续昼正在往海岸那边走,突然听到一声动静,似乎是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
沈续昼还没走近,就听见熟悉是声音,还带着一点苦恼。
“嘶,好痛……”
沈续昼打着手电,晃过去的时候,何醒被吓了一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脚下一滑,就从树上摔了下来。膝盖和手掌都蹭破了皮,混着泥土,磕得生疼。
沈续昼走近了他,半跪在他面前,拉过他的手,表情比他还紧张严肃,一边问:“何醒?你怎么在树上…”
声音戛然而止,沈续昼剩下的话都卡回了喉咙里。
黑夜中,月光淡淡地散落一地,像过往的玻璃渣,落在荒无人迹的地方。何醒抱着他的脖子,头抵着自己的肩膀,麻木的身体才迟钝地开始抖动。
沈续昼生疏地拍了拍他的背,他只把别人骂哭过,面对眼前哭泣的人,就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张了张口,沈续昼斟酌再三才试图开口,并安慰何醒:“再哭脸要乱糟糟的了,明天早上起来还会头痛。”
听见他的干巴巴的科普,忍不住笑了出来,抬头看他的时候眼睛和鼻子都饭是红的,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走吗?回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避免感染。”沈续昼问道。
那双蓄了泪水的眼睛在月光下明亮动人,何醒抿唇失笑:“脚崴了,沈老师背我回去吗?”
温润的月光下,何醒趴在沈续昼背上,双腿无意识摆动。
大概是夜晚,防备心低下,加上经历了这么一个事,声音恹恹的:“都怪你,要不是为了听你的八卦。我才不会被她骗。”
沈续昼偏头,轻笑着,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没急着接他的话。
说着,觉得不解气,何醒又打了沈续昼一下,赌气道:“明天就去问,你喜欢的人是谁,不能白吃个亏……”
沈续昼眉心一跳,似乎没想到是这种八卦。
偏头刚想要问,何醒就已经趴着自己肩头睡着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沈续昼摇头失笑,踏着细碎月光往回走。
灯被打开,沈续昼把何醒放在床上,从床头柜底下翻出医药箱,取出碘伏和棉签出来。
何醒刚好穿得短袖短裤,沈续昼细致的清理完伤口上的脏东西。
还有不少被蚊虫叮咬的红包,因为肤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给腿上药的时候,才对何醒的身材有了更真实的感触。
本来抱在手里就感觉没几两肉,现下仔细一看,似乎这几个月也没养回来多少。
他像一个漂亮易碎的玩偶,只适合放在玻璃橱窗里远远的瞧上一瞧,等拿出来才能发现玩偶身上的裂隙。
沈续昼叹了口气,关上灯出了门。
就和再自己门口的文于青对上视线。
文于青见着他,立刻举起双手,主动开口:“我可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他这么胆小我也没想到。”
沈续昼无感:“你明天自己和他道歉吧。”
“我知道,会去的。”文于青耷拉着眼,全身上下就嘴犟:“他人看起来还可以哈,应该不会为难我吧?”
沈续昼轻笑一声:“这可不知道,我们目前为止还没吵过架。”
“哦哦哦,我知道啊。”文于青翻了白眼,毫不留情面的拆穿他:“人家都不知道你就秀起来了,何醒看起来没这么喜欢你哦。”
沈续昼:“你高三怎么懂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拜托,是你太明显了点。”文于青指着他,心里和明镜似的,“我绝对不是第一个。”
老男人还挺有心机,也不知道这毒舌性子谁受得了。
文于青内心吐槽,表面冷酷,略带一些不耐烦:“啧,忘了问你正事。”
“何醒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总不能空手去道歉吧?”
沈续昼瞥了她一眼,露出职业假笑:“不知道,你赶明儿自己去问。”
说完,就毫不留情的把门关上。
文于青:“喂……”
何醒捂着头,坐在床上缓神。
他还做了个极其混乱的梦,梦里又是被鬼追又是摔跤,还梦见了沈续昼。
手肘出突然传来一阵细密疼痛,何醒眉头紧锁,低头检查才发现自己的手臂,掌心,和膝盖上都布满了伤痕。
何醒愣怔住了。
难道昨晚不是梦?
何醒转头,目光就落在床头的那杯蜂蜜水上。
…除了沈续昼大概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直男做法。
何醒一边暗自编排一边老老实实的拿起来喝了。
拾掇了一下自己,何醒抬眼看向窗外,大概已经中午了。
何醒捡起手机一边给沈续昼打电话一边出门。
电话那头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何醒拉开门:“喂,你……”
何醒的声音顿住带着开门的动作也停在原地。
和门口的文于青面面相觑,思绪瞬间被拉回昨天。
文于青先开口:“你……”
何醒吓得手机差点掉了,一口回绝:“我我我不和你去小树林了!”
文于青笑叹了一口气,见他还生龙活虎的,想是没什么大问题,继续说道:“我是想说,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没事,谢谢关心。”何醒下意识回了一句,瞬间又想起来是为什么受伤。
一把抓住准备跑的某人的肩膀,“你还不告诉我……”
吱呀——
沈续昼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难得凝噎了一下,问:“你们这是在干嘛?”
“哎呀,”文于青一鼓作气,把手上的东西强硬的塞到他怀里,眼睛看地,像提前背好了稿:“我就是来和你道歉的昨天的事是我不对……再见!”
说完就走,后面有鬼追他似的。
何醒看了看她的背影,转头又看了看门口的沈续昼,好像明白了什么……
沈续昼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想歪了,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脑袋,把何醒从一个愣球拍醒。
“走了,带你出去。”
何醒捂着脑袋,“哦”了一声,乖乖跟上他的步伐。
不过中途又和寨主聊了一会儿才出了门。
沈续昼开了一辆越野,安全起见,他们历经小半个小时的山路。
才到最近的一个镇子上来。
看到镇上的也穿着民族服饰,和寨子中的人一样。
沈续昼才告诉他,这片地方住的都是黎族人。
何醒只隐约记得黎族有纹面习俗,并不曾深入了解。
“哦,那你知道黎族还有一个传说吗?”沈续昼眼底含笑,看向他。
何醒:感觉不太妙但是……
何醒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试探性一问:“是什么?”
“有本书里记载,黎族妇女中有一种被人称作禁魇婆的巫婆,能用念禁咒的方法,致人死地。
只要将人的胡须毛发,或者吐出的槟榔核儿,放入竹筒之中,带到山顶上去。夜里在山顶上赤身对着月亮星星念诵咒语。一直念到第七天,那人就会死去,身上没有一点伤痕。”
何醒:……突然背后发凉。
孩子再次被吓,人都傻了,幽幽开口:“你小心我半夜去你房间。”
沈续昼见他真被吓到,继续解释:“
但是,这种咒术只能能害黎族人,无法害汉族人。而且传闻不一定是真的。”
阳光洒在整个镇子上,明亮而刺眼,耀眼夺目的光圈仿佛在屋檐间跳动,轻薄的云层根本盖不住蓝天的颜色。
两人走在街上,道两旁摊贩店铺都机具民族特色,让何醒忍不住买了几样东西。
不过沈续昼实在看不下去他被宰得连渣都不剩,就自然而然的帮他讲价。
何醒放心把讲价这事教给他,自己就在附近东张西望,找找有什么好吃的店。
然后就和餐厅里的文于青对上了视线。
何醒:……
文于青:……
特别是在看到他旁边的沈续昼时,拼命的朝他使眼色,甚至还做了个双手合十的手势。
何醒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算是看懂了。
这是让他打掩护?
然后目光就落在了她对面似乎还坐着个人。
哦……那他之前还以为她喜欢沈续昼?!
还没来得及多想,沈续昼就已经拿着战利品回来了。
何醒抓起他的手就往回走,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我刚刚看见一个挺好吃的饭店,我们走吧。”
沈续昼:?
沈续昼:“那边是有什么吗?和碰见鬼似的?”
说着就要转头去看。
何醒硬生生将他的脸掰回来,脸上的假笑快要维持不住了。
“有鬼。”
然后硬生生把人拉走了。
文于青看着走远的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在对面的女孩似乎也回完信息,看向她:“干嘛呢?”
文于青心虚的喝了口水,眼睛看向别处:“没什么。”
“哦,那你能把我的杯子放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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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醒随便找了个椰子鸡,等菜地过程中,何醒有意无意瞄了瞄沈续昼,见他神色淡淡的,似乎没什么异样。
“你想问什么?”沈续昼抬头问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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