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孤寂的月光缓慢的向前走着,树的影子偏离轨道,被无限拉长,在地上折射成诡异的形状。枝杈在风中发出刺耳的声响,令人发怵。
沈续昼看着何醒进了宿舍,才转身往外走。
“沈续昼,好巧啊。”
沈续昼早有预测,微微偏头,看向一旁的人,露出一个微笑,语气轻叹:“不巧,林上校。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你这样干,我俩都会完蛋的。”
“没办法,当了几年兵那傻子和别人跑了,只能出此下策。”林开霁痞里痞气的站着,开了车门:“有机会聊聊吗?”
沈续昼看了他一眼,最终朝他走去。
沈续昼一上车,林开霁就落了锁。沈续昼对他这从小到大的幼稚行为不做评价,声音平淡,直入主题:“什么事?”
大概是这么多年在军队里待惯了,行为举止都带着些张扬不羁,直接给沈续昼递了根烟。
沈续昼接过,拿在手里没动。
林开霁自顾自点了,有些苦恼的说:“我们在那院从小玩到大,教我一下怎么追人呗?”
沈续昼的眼前被烟雾遮挡,想起什么,他轻笑了一下,低声道:“我自己都还没追到,怎么教你。”
林开霁不解:“是吗?我怎么见着你们感情挺好的样子?”
“你的错觉吧?”沈续昼摇了摇头,站在这段关系中,却看得比旁人还清楚,“他太独立了。”
独立到什么事都自己解决,承担,也不会向他多说一句。
好像随时做好了分手的准备。
“那就把他关起来呗!”林开霁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事。
自认提了个绝妙的意见,看向沈续昼,开始大放厥词:“他只要听话,想玩就让他玩。不听话的话,就关起来干服,你们沈家又不是养不起。”
沈续昼扶额,突然为他的未来感到怜悯。
他偏头,望向远处,夜色似乎被迷雾遮住,浓郁得看不见方向
“他的工作我并没有资格干涉太多,我现在能做的”
“只有等。”
等他摸索,等他回头,等他自己愿意。
每个人对爱情的理解都大相径庭,现实造就了数亿种爱的形态。
因此,关于这个话题永远不会有标准答案。
绝对的尊重与共频,是他能给爱人的承诺。
即使得知对方血肉模糊的那面,爱还会存在吗?
会,所以他愿意等。
乌鸦停在枝头,树枝不堪重负,被折断掉落在地上,惊起一阵鸟叫,在这无边无际的月夜中,回旋悠长。
“如果他爱上别人了呢?”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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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节目组就收到了上台的赞助。是某牛奶品牌,一个历史悠久的国民品牌。
赵导还听说,合同上还有另一条附加条款。赚了全部自愿赠予何醒,亏了自己承担。
赵导:……突然感觉压力山大。
另一边的何醒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不用早起,昨晚睡得比较晚。
一觉起来腰酸背痛,拿起手机一看,感觉收到了一万条消息。
给他吓清醒了,往下一滑都滑不到底。
他是犯什么天条了吗?
何醒拿起来一看,按顺序点开最上面的一条,是许玉书凌晨5点给他发的消息。
[许玉书:我以为把你送去相对封闭管理的综艺就会稍微清静一点。]
[许玉书:没想到你是一个铁打热搜体质啊何醒。]
[许玉书:什么事都要上一下。]
[许玉书:公关部凌晨三点打电话给我!]
[许玉书:下次出事也别在晚上出行吗?]
何醒:……
虽然他还没搞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但是许玉书从来没有这么暴躁过。
[何醒: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
先道歉准没错。
然后何醒就翻上了微博,不用他刻意去找,主页帖子到处是他的热搜。
就是他昨天晚上和沈续昼在门口分别的时候。
何醒扶额,一时有些头痛。
这届网友怎么这么爱看热闹?连条底裤也不给他留。
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个爱看热闹的人,何醒现在面对这种热搜已经非常淡定了。
【何醒没醒V:我好像官宣过,干嘛又送我上热搜?迟早家底被你们翻出来】
回复几乎一下就刷出来了
[因为好磕!]
[真的好磕,你站他旁边像只土豆。]
[上次上错号的事我还记着呢]
正主回复一下,这事的热度就会慢慢降下去了。
何醒便没再管,手机里大多都是练习生的哀嚎,还有花式打探消息的。
何醒都没回,就看见了喻向文给他发了20多条消息。
点进去一看,就是好几个舞蹈视频,还有喻向文的分析。
[何醒:……现在也太早了吧?]
[喻向文:早点以防万一,难道你想练习生跳得比我们好吗?(哭泣.jpg)]
何醒倒无所谓,他的本来就不是专业的,不过关系到整个集体,何醒也没反对。
[何醒:那你选好了告诉我吧,不要太难。]
下午5点,何醒又准时到达化妆间。
跟拍早就准备好了,何醒熟练得冲镜头打个招呼。
[下午好醒醒~]
[体会到了你们养崽的快乐……]
[女友粉哪有妈妈粉香!醒醒偶尔还叛逆一下~]
[好乖好乖好乖究竟是谁吃这么好!(嫉妒)]
何醒安静地任化妆师摆布,摄影大哥见直播间逐渐安静下来。为了活跃气氛,照流程问道:“如果下次考核大家都选你怎么办?”
“那我会累死吧。”何醒看向镜头,微微一笑,不急不缓的开口:“还有一个月,应该能准备得充分些。”
晚上7点,所有练习生都聚集在教学基地。心情忐忑地等待着淘汰名单的公布。
何醒在后台被摄影机怼着拍有些烦了,就提前过来等着。
一进门就感觉到哪里不对,他们的椅子都换成了软座的靠椅,每个人的桌前还有赞助的牛奶。
何醒先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从未感觉到这里这么舒坦。
之前在这坐着硬板凳,只感觉到煎熬。
何醒先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就觉着有些热,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才在自己不远的那边的墙角有台空调。
就对着他吹。
[今年30岁,这个牌子我从小喝到大]
[节目组也是发达了,终于知道给我们导师组换个凳子了。]
[以前那凳子看着就痛,终于过上好日子了。]
何醒微眯了眯眼,舒服的窝在靠椅里,等的间隙给沈续昼发消息。
[何醒:我们节目组好像变有钱了,竟然舍得买空调这种高档玩意了。]
对面回得很快,几乎是何醒发出去没多久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沈续昼:那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轻松许多,好好注意身体。]
好官方啊。何醒默默吐槽,但又忍不住弯了弯唇,敲下一行字。
[何醒:是你投的钱吗?]
不远处的摄像头把这个场景完整的直播了出去。
[老师!我们何醒不会是个恋爱脑吧?!]
[嘴角都要笑抽了,肯定是在和男朋友发消息!]
[话说,何醒把他的素人男友藏得好好。]
何醒看沈续昼输入了半天,然后回了他两个字。
[沈续昼:不是。]
何醒将信将疑,他自认还没有到能让沈续昼为他投资这么多的地步。但沈续昼前脚刚走,赞助后脚就来了。
未免也太巧了。
不一会儿,导师们陆陆续续进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看见场地的变化,也忍不住讨论。
关桐欣笑着打趣:“节目组也是舍得花钱了。”
赵导坐在监视器后面,看着何醒心情愉悦的样子,不由得松了口气。
想样保住饭碗,就得把何醒当祖宗一样供起来才行。
喻向文上台发表演讲,何醒觉得有些热,把外套脱了放在一旁。他不喜欢套太多层把自己裹成雪球,里面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无帽卫衣。
“那我们这个节目的性质大家也知道,本身就是淘汰赛,大家也不要太伤心了。”喻向文说着,给练习生们打预防针:“最后只能留7个人,剩下的140多个都是要无缘出道的。”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喻向文转了个话题,让练习生们的心起起落落。
“淘汰的练习生可以通过擂台赛,和未淘汰的练习生pk。最后结合观众实时票数和导师评分,确定最终淘汰名单。”
说完,喻向文的目光落在前面的导师身上,目光似乎在何醒身上停留了一瞬。
他笑了笑,说:“在公布名单之前,各位老师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呢?”
气氛都到这了,其他三位老师纷纷说了一些宽慰的话。
到何醒这,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何醒不太会安慰人,拿起话筒顿了一会儿,才缓慢地开口
“艺术这东西还时挺看天赋的,你们或许只是天赋比别人稍弱一点,节目因为赛制需要淘汰人,但你们不要自我怀疑。”
[哇,醒醒说的好对。既说了现实也宽慰了练习生。]
[真的,感觉天赋挺重要的,有些人一听就是唱歌的料。]
[但是光有天赋不努力也不行吧……]
观众逐渐在弹幕上吵了起来,而现场的何醒已经悄悄摸摸的看了一瓶牛奶。
台上的喻向文正在念淘汰的人的名单。
何醒神色自若在前面坐着,另一只手无聊的转着笔,身后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叹息和安慰。
对比其他导师正襟危坐,他像是幼儿园春游。
喻向文念完名单,如释重负的说最后一件事。
“淘汰复赛定于一周后,这段时间赶紧学舞,没念到名字的也要小心下周六的复赛哦。”
底下有个淘汰的练习生问:“如果赢了被淘汰的就是另一个练习生吗?”
喻向文:“是的。”
“那这也太不公平了!”
“这不就是淘汰没有基础的吗?”
“这个赛制也太不公平了!”
“退钱!”
不是何醒的主场,他也乐得清净。摄像拍不到的地方,有工作人员在后台搬东西,似乎要把后台的器具也换一遍。
他就盯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发呆。
身后的练习生太过嘈杂和喧闹,导演不得不暂停拍摄先下场维持秩序。但赵导之前是影视导演,根本无法应对这种场面。
最后还是编剧下场,才逐渐平息了这场闹剧。
千晨的声音不大,还隐隐透着一些疲惫:“这个赛制是上面直接给的策划案,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无法改变了。”
他头痛的揉了揉眉心,思绪却很清晰:“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会和上面申请退一部分,后续的流程照旧。”
直播中途被掐断,后面的流程也进行不下去,只好先解散练习生,导师组留下来开会。
杨一安混在人群里,远远的看了何醒一眼,抿了抿唇。
何醒整个晚上都没有回过头,是发现什么了吗?
今天的淘汰名额没有他……会不会引起何醒老师的怀疑?
不过后来人群往外涌,杨一安被推着往外走,只好收回目光,往外走去。
导演有事已经离开了,只剩千晨还有导师组。六个人留在那,本以为要讲什么事,结果千晨冲他们招了招手。
“可以了,就做做样子。大家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何醒稍稍慢一拍的回神,趁喻向文来找自己之前,先拉住了千晨。
千晨微微偏头,何醒拉着他往外走,低声问:“这里有医务室吗?”
他们走到外面,天色已暗,路边有摆了一堆材料,工人师傅还在加班干活,在装路灯。
千晨顿了顿,想了一下,回他:“有吧,在宿舍5楼来着。”
何醒:“好,谢谢。”
千晨侧脸瞧他,想起今天晚上,越和他相处越觉得这人真是看不透,“你都不对自己组的学员好一点吗?淘汰了一个眼神也不给。”
和其他人形成巨大的反差,直播镜头都不敢切到他。
何醒今天实在没有精力再应付人,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是什么圣母吗?”
他不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温柔疏离的感觉,蒙着层雾,怎么也看不真切。
回到宿舍时已经有些晚了,何醒从行李箱的夹层里翻出一张白色单子,转身出了门。
一楼和二楼几乎都是导师和导演的宿舍,往上才是练习生的宿舍。
因为今天的事件,练习生们都格外吵闹,到熄灯的点也一点不安生,不得不出动宿管阿姨拿着个手电到处巡查。
门被打开,里头的光泄了出来。
何醒手中拎着个白色袋子,回头对屋内的医生礼貌的说:“这件事麻烦替我保密。”
医生是个老头,闻言和蔼的应着。
何醒微微颌首,表示感谢,随后转身离去。
这栋楼差不多陷入一片黑暗,宿管阿姨凌厉的声音在整栋楼里回响,手电筒的灯光到处扫射。让何醒不由想到了一些恐怖片的画面,下楼的步伐也不直觉快了些。
五楼不高,马上到了。
何醒想着,低着头自顾往下走,错不及防和二楼转角处的人撞了个正着。
“啊!”
两人都不由发出惊呼,塑料袋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谁!”宿管阿姨被声音吸引,手电的灯光从三楼打下来。
何醒匆匆抬眼,只看见杨一安稍显僵硬的表情。
他来不及思考,把杨一安推到墙后,转身已经恢复了一副寻常的模样。
何醒笑着看向三楼的宿管阿姨,笑着解释道:“阿姨,是我刚刚没看清路。不小心绊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年纪稍微大点的长辈,看何醒就总有种看自家孩子的错觉,让人生不起气来。
听见他这话,宿管阿姨语气都温柔了不少“那要小心啊,夜里凉,快回去睡觉吧。”
何醒乖顺的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直到脚步声彻底走远,何醒才回头看向躲在墙另一边的人。
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看向杨一安的眼神一顿。
然后在杨一安慌乱的目光下,从药袋子里拿出凑整买的创口贴,朝杨一安递过去。
何醒的声音很轻,轻得听不出情绪
“遮一下,不要被拍到了。”
杨一安着急忙慌的接过,看向何醒,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
何醒已经很累了,疲惫的提起一个笑容,阻止了他后面的话,温柔道:“明天再说好吗?今天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说完,不等杨一安反应就直径下了楼。
何醒回到自己房间时,宿舍楼已经安静了下来,外面响起卷闸门被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刺耳且诡异。
何醒把袋子随意扔到桌上,有些烦躁的半躺到沙发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心情有些复杂。
也怪他,没有早点注意到杨一安的异样。如果当时多鼓励一下他,给他一些自信,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何醒第一次感到这种因别人起的无力感。他深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兑水把药吃了,然后上床睡觉。
梦境不再混乱,重叠,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黑。
直到眼前的景物逐渐变得明显,何醒的意识才后一步回笼,自己出了满身细汗。
他早就习惯了,即使难捱过一晚算一晚,也不想做梦。
他拿起手机看今天的任务安排,下午4点是擂台赛。
时间还早,何醒熟练的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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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完饭,何醒就先行到后台准备造型。摄影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把何醒的素颜放大在直播间的屏幕上。
[天哪,感觉好软!]
[眼下有点乌青,是昨天没睡好吗?]
[不过怎么感觉他长胖了点?]
[?楼上你要不看看自己在说什么?他都快和其他人不在一个图层了]
[这样说,那些练习生才该做表情和身材管理吧?第一次考核简直辣眼睛。]
弹幕又吵了起来,屏幕中的何醒还在安静的做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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