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落编辑了一封邮件,把姜应景团队做的事简明扼要发给了蒋立工作室的邮箱后,神情轻松了点,幽幽瞅向穆清棠。
“……”
穆清棠知道自己刚刚掉眼泪丢人了,不自然地低下头。
她轻哼调侃,“离开你老公一秒就哭哭啼啼,成粘人精了啊。”
“落姐……”
“昨晚还发微博秀上热搜第一了哦,阖家幸福美满,段太的婚后生活羡煞旁人啊。”
穆清棠红了耳根,“落姐,你别打趣我了。”
杜落故意把手机举得很高,“哎哟,看看这挂了一晚上的热搜啊,言棠夫夫甜蜜逛超市,粉丝现场repo:段总一分钟之内叫了三个昵称,宝贝,乖乖,乖宝~腻死人了哦。”
“落姐……”他小声哀求,“求你,别说了……”
杜落不逗他了,提醒,“你们小夫夫悠着点,牵牵手逛逛街没关系,别又被拍到停车场那种照片。”
他羞到无地自容,嗫嚅道,“以后不会了……”
穆清棠这趟去深市,一个是去给当地文旅局拍摄家乡宣传片的,他小时候待的福利院,就在深市的一个小县城里。
当地的领导很重视,所以杜落亲自跟来才放心。
另一个行程就是给之前杀青了的电影《游侠》补拍两个镜头。
他花了三天半的时间拍完宣传片,就跟着剧组小分队进山取景了,忙得都没有时间和段祁言好好打个电话。
对此,独守空房的段总怨念极大,又天天背着乌云上班了。
助理王欣一看老板这模样,不用猜都知道老板娘又出远门了,唉,工作内容又多了一条:默默祈祷老板娘赶紧忙完回家,还他们苦命的打工人一个阳光开朗的大老板!
“你好……”
刚每日祈祷完的王欣抬头,皱眉打量,“你是?”
姜应景摘下口罩,脸色苍白憔悴,“我想和段总见一面,你能帮我通报一声吗?”
王欣眉头皱得更紧,“你没有预约怎么上来的?”
前台是吃白饭的吗?老板特殊时期还往枪口上撞?
姜应景不答,哀求,“你和祁言哥说一声行吗?见不到他我是不会离开的。”
她面无表情接内线,“段总,姜应景先生 想见您。”
段祁言的语气很不耐烦,“不见。”
“祁言哥!”姜应景喊着,“我是来和你道歉的,求你见我一面吧……”
他冷声冷气,“打哪来的给我滚回哪里去,王欣,叫保安,前台扣半个月工资。”
“好的,老板。”
王欣应下后,切断通话,对扶着桌子看样子要站不稳的姜应景说,“姜先生,请离开,不然我要叫保安了,你也不想被架着出去丢脸吧。”
姜应景被巨大的恐慌所笼罩着,深呼吸了几次,颤着手带上口罩,脚步虚浮离开了。
办公室内的段祁言根本没心思搭理他,一早上都在莫名烦躁,桌上一沓的报表都看不下去。
“嗡嗡……”
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杜落。
他把手上的文件撇下,接了电话。
“老板!”杜落声音又急又慌,“糖糖摔了,磕到了脑袋,昏迷送进医院了!”
段祁言心脏骤然钝痛,起身,捞起外套匆匆往外走,冷声斥道,“你们是怎么照顾人的?!”
“对不起,是我工作失职了……”
“伤得怎么样?”
“磕到后脑勺,流了不少血,现在还在急诊室。”
他咬牙暗骂了一声,把办公室的门甩得砰响,“我现在去机场,把医院发给我。”
“是是是……”
王欣急忙从工位上站起来,“段总……”
“给我订最近一班去深市的飞机。”
“好的!”
深市,医院急诊室外,杜落,林阳和剧组导演王眠心急如焚地来回踱步。
王眠嘴里还在自责懊悔。
本来最后一场都拍完了,都准备收工了,他一眼瞥到不远处的林间瀑布,突发奇想说要再拍一组宣传照,没有考虑到瀑布下长满青苔的石头会很滑,就让穆清棠爬上去,结果摔了……
送来医院两小时了,还没从急诊室出来。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穆清棠意外受伤的话题已经被刷上热搜榜了。
杜落一边焦急等着,一边打电话给公司的公关部让安抚粉丝。
二十分钟后,急诊室门开了,医生出来,“谁是病人的家属?”
杜落冲上前,“医生,他怎么样了?严重吗?”
“伤口稍宽,轻微脑震荡,要住院观察几天,家属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吧。”
“好好好,林阳,你去办手续。”她吩咐完林阳,又追着医生问,“医生医生,他不会有什么事吧?会留下后遗症吗?”
医生摇头,“没事,颅内没有淤血,好好卧床休息,流了点血,补补就行。”
她松了一口气,“谢谢医生。”
昏迷的穆清棠被送进病房不久,木以安和亲爹亲妈匆匆过来了。
“诶?”林阳把他们拦在门外,“你们要干嘛?”
沈淑云焦急地往病房里望,“他没事吧?”
林阳认出他们是之前穆清棠让送纸条的夫妻,心里有些猜测,但还是不让他们进,“清棠没事,需要休息。”
杜落走出来,轻轻把门关上,认出木以安,皱眉疑惑,“木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木以安脸上的担忧也藏不住,“穆清棠怎么样了?”
“还没醒,要住院观察几天。”
沈淑云捉住她的手,声泪俱下,“我能进去看看他吗?我保证不打扰到他,求你了,让我进去看他一眼吧。”
她心中疑虑重重,“你是?”
“这是我爸妈。”木以安哑声说,“穆清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
“!!!”
杜落和林阳两脸大震惊,这又是什么情况???
扶着沈淑云的木廷也开口,“能让我们进去看看他吗?”
杜落犹豫了一会,侧身让路,“那你们动作轻点,别惊醒他。”
沈淑云连连点头,“谢谢,谢谢。”
三人轻手轻脚走进病房。
杜落给林阳使了个眼神,小声说,“你看着,我打几个电话报平安。”
林阳点点头,“好。”
病房内,穆清棠静静躺着,脸色苍白脆弱,头上还裹着纱布。
时隔二十一年,沈淑云再次这么近距离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眼泪根本控制不住,死死捂着嘴,不敢哭出声。
木廷偏开头,抹去了眼角的泪。
木以安轻抚着沈淑云的背,也红了眼眶。
他们没待多久就出去了,不过没有打算离开医院,就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守着。
下午一点半,段祁言步履匆匆赶到。
“老板!”杜落赶紧迎上去,“糖糖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还需要住院观察。”
他眉头锁得死紧,“醒了吗?”
“还没有,刚问了医生,差不多了。”
“嗯,我晚点再跟你算账!”
“哦……”
段祁言看到病房外的一家三口,脚步都没停顿一下,推开病房门进去。
看到面无血色躺在床上的宝贝,心脏又闷闷痛了起来。
他放轻脚步,放轻呼吸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穆清棠的手,“宝贝,对不起,我来晚了。”
穆清棠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他,泪珠就从眼角滑落了,动了动唇,虚声叫,“老公……”
他倾下身,在穆清棠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柔声说,“乖乖,我在呢。”
“呜……老公,我疼……”
“头疼吗?我让医生过来给宝贝看看好不好?”
说着,他按下床头铃。
不一会,医生过来,给穆清棠做了个检查,说暂时没什么大碍,卧床观察几天,再把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叮嘱了一遍就走了。
等在外面的木家三口也进了病房,看着穆清棠眼含担忧,想上前关心,但是又不太敢。
穆清棠一点都不想搭理他们,攥着段祁言的手指,泪汪汪地撒娇,“老公,我疼……”
段祁言轻轻碰了一下他头上的纱布,“是不是伤口疼?麻药过了,宝贝忍一忍。”
“呜……好疼,还有点头晕,你亲亲我嘛。”
段祁言心疼死了,亲一下他额头,“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乖乖,乖乖受罪了。”
他微微嘟唇,“还要亲亲。”
段祁言又亲了一下他的唇,低声呢喃,“乖乖快点好起来吧。”
穆清棠满足地巴巴嘴,疲惫感袭来,“老公我困了,要睡觉。”
“嗯,睡吧,我陪着你。”
他嘴角翘起,闭眼睡去。
夫夫俩自带结界,隔绝了旁人的目光。
杜落是彻底放下心了,带着林阳离开,去处理后续的事。
从病房出来,沈淑云还是不准备离开,坐在椅子上抹眼泪,木廷坐旁边小声安慰她。
木以安在心底叹了口气,无能为力,只能陪他们坐着守着。
穆清棠睡到晚上七点,一睁眼就眼巴巴喊饿。
段祁言很高兴他精神还不错,咨询医生以后,给他点了一碗清淡的粥,然后喂他喝了点水。
他玩着段祁言的手指,问,“我受伤的事是不是传遍了?你给爸爸妈妈报平安了吗?他们肯定担心死了。”
段祁言笑笑,“他们在过来的路上了。”
“啊?他们干嘛还跑一趟啊,我都没事了,躺几天就可以回家了。”
话音刚落,房门悄悄被推开,杨伊,段域和段初茉脸上都是急色,但是动作很轻。
穆清棠眯着眼挥挥爪子,“爸,妈,初茉,你们来啦。”
“哎哟,我的宝啊!”
杨伊小跑过去,摸摸他的头,摸摸他的脸,捏捏他的胳膊,止不住心疼,“还难受不?担心死妈妈了。”
他笑得开心,“看到你们我不难受啦。”
段初茉也走过去,摸了下他的脸,“这小可怜,血都流干了吧,脸这么白,回家让老爸炒点猪肝给你补补。”
“嘿嘿,还好吧。”
三个人挡在床边,段域挤不进去了,给不肯让个位的段祁言甩了个眼刀,关切问道,“头疼吗?晕不晕?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穆清棠下意识想摇头,被段祁言按住了,只能动动眼珠子,说,“伤口有点疼,刚醒的时候有点晕,现在不晕了,我想吃红烧排骨,辣子鸡,土豆炖牛腩,爆炒牛肉,但是段祁言只给我点了一碗粥……”
说着说着,委委屈屈告状了。
段祁言好笑地捏了下他的脸,“现在不能吃那些,医生不让。”
他瘪嘴,“爸爸……”
段域心疼归心疼,还是得顾着他的身体,“先养好伤,回家爸爸再给你做。”
“哼……好吧……”
房间里气氛温馨,站在门口看着的木家三口百般不是滋味。
听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乖乖软软叫着爸爸妈妈,木家夫妻心如刀割。
沈淑云更是泣不成声,她的孩子不认她,甚至都不愿多看她一眼,却叫着别人妈妈。
她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却又好像早就永远失去他了。
没过一会,段祁言点的粥到了,小口喂着穆清棠吃。
“嫂子。”段初茉翻出了一堆假发的图片,兴致勃勃怼过去给他看,“你后脑勺秃了,看看,喜欢哪种款式的,我给你买。”
“???”
穆清棠愣愣眨眼,抬手就要去摸头。
“诶!小心别碰到伤口啊。”杨伊一把抓住他的手,剐了段初茉一眼,“你能不能去学习一下说话技巧?缝针需要剃点头发,就一点点而已,秃什么秃,很快就长出来了。”
段初茉小声哼哼,“那没长出来之前不是还得遮一遮嘛,我嫂子可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需要维持形象的。”
她不说穆清棠的注意力还没放到头上,她一说,就莫名觉得后脑勺凉飕飕的,虽然还缠着纱布。
穆清棠眼巴巴瞅着段祁言,“真秃了?”
段祁言否认,“没,就剃了两指宽的面积,很快就长出来了。”
他自己竖起手指比划了一下,emo了,“这不就是秃了吗?初茉,让我看看假发吧。”
段初茉对杨伊做了个鬼脸,凑过去和他讨论起款式。
段祁言喂了小半碗粥,就放下碗了,给穆清棠擦了下嘴,问,“乖乖,想吐吗?”
穆清棠专心看着段初茉找出来的图片,“不想。”
“别看太久,不舒服要说。”
“嗯嗯。”
看穆清棠的状态很不错,杨伊算是彻底放下心了,才有心思去疑惑一直站在门口的木家三口。
她悄摸踢了下段祁言,动动嘴唇,无声询问,“什么情况啊?”
段祁言起身把碗勺收拾好,回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出去说。
她会意,怜爱地摸了一下穆清棠的脸,“宝贝,妈妈去找医生问问情况,你和段初茉好好挑假发哈。”
穆清棠乖巧应道,“好。”
“但是不能看太久,多休息头发才能长得快哦。”
完全就是哄骗小孩的语气。
“……知道了。”
杨伊又严正对段初茉说,“看着他一点,发现状态不对就叫人。”
段初茉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两分钟后,段家三口和木家三口聚在走廊尽头。
听木以安说了他们和穆清棠的关系,杨伊和段域沉默了。
其实两家人都互相认识,只是近些年基本不联系,也很久没见过面了,没想到现在扯上了这么一层关系。
段域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你们是想认回他?”
木廷点头,“对,我们找了他二十多年……”
“我不同意。”他冷声说,“他现在是我的儿子。”
“……”
气氛一下变得僵硬。
木廷讷讷道,“我们是他的亲生父母。”
段域提高了声调,“那又怎么了?你们又没养过他,他也不想认你们,他甚至都不多看你们一眼。”
沈淑云泪如雨下,“他是我的孩子,是我弄丢了他,是我的错……”
杨伊拉了段域一下,“火气别这么大,有话好好说。”
木以安搀着沈淑云,红了眼眶,“段叔,杨姨,当年的事你们多少也听说了一点,清棠是被保姆偷走的,我们一直没有放弃找他……”
“呵呵。”段域冷笑,“我是听说了,但你们不是已经找了个孩子回去了吗?”
“木屿是……”
“我管他是谁。”他打断,“我只知道你们丢了个孩子不久,又捡了一个回去,当亲生的一样好吃好喝养大,我很难苟同。”
“谁没养过孩子啊,谁不知道养大一个孩子需要投入很多的时间和精力,你们捡了个养子回去,还能有多少心思去找亲生孩子?”
“以你们家的财力,不至于找了二十多年都找不到一点踪迹,说到底就是不上心罢了。”
“现在踩狗屎运找到了,就装出一副苦苦寻子多年的凄惨模样,除了感动自己,你们还能感动得了谁?”
“别说清棠,我看着你们这副样子都觉得膈应得慌。”
万年冷脸面瘫的段域一通输出,越说越气,“清棠不会认你们的,他现在有爸妈,有家,你们不要来打扰他!”
杨伊也是第一次见来沉默寡言的丈夫嘴皮子这么利索,惊呆了。
段域是不想再看这三个人一眼,转身就走。
本来一群爹粉和他抢就烦,还突然冒出个生而不养的亲爹要来抢,做梦呢!
杨伊复杂地看着哭到将近昏厥的沈淑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叹了口气就走了。
木以安心头酸涩,哽咽叫着,“言哥……”
段祁言眉目冷淡,“我问过糖糖的意思,他不想认你们,你们的出现只会给他带来困扰,他现在有自己的家,你们也不缺儿子,希望能维持各自的生活轨迹吧。”
说完,他迈步离开,留下痛哭流涕的沈淑云和红眼沉默的木廷和木以安。
段域和杨伊回到病房,看穆清棠的眼神多了几分心疼和怜惜。
选好假发的穆清棠已经躺平了,亮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爸,妈,你们订好酒店了吗?”
段域笑得慈祥,“都安排好了。”
“那你们快休息去吧,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杨伊挤开段初茉,抢了椅子,给他掖了下被子,柔声说,“以后要小心一点。”
“知道啦。”
“闭眼睡觉吧,爸爸妈妈都在呢。”
“你们回酒店休息,让段祁言留下来就好了。”
“好,等你睡了我们就回酒店。”
他才闭上眼。
因为身体还虚弱,不一会就睡沉了。
杨伊摸摸他的脸,眼泪忍不住了,“又乖又懂事,本来也该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孩啊。”
虽说木家不是故意把他弄丢的,但又偏偏捡个养子回去占了他的位置,不管是出于慈悲心还是需要找个小孩来寄托情感,都挺膈应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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