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面上一股酒气,虞澜意吩咐旺福看着郑山辞,自己离席去花园透透气。他刚去了花园里,竟遇上了徐哥儿。
徐哥儿温润的笑了笑,碧色的眼睛很好看,“见过县令夫郎。”
虞澜意摆手:“这都是虚礼。”
在京城,要是谁家中开了宴会,递来了请柬。虽说刚开始见面会客套一番,其余时候就不会这般一会儿见礼一会儿又见礼的。都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人,谁还不知道谁的熊样了。
莫说是盛京最贤惠的首辅家哥儿,名声好着呢,实则是一个暴躁狂。
“我早就认出你来了,曾经想引起你的注意没曾想让你见笑了。”徐哥儿笑着。
“你想同我做朋友,还是想我给郑山辞说些好话?”
徐哥儿:“……”
好、好直白。
徐哥儿含蓄的笑道:“我们家比不上夏家、程家、高家和戚家,只是在新奉县的房子很多,若是郑大人有什么需要的话,找我父亲不方便,可以让夫郎来找我。”
虞澜意听了这话问道:“这个家里你能做主?”
徐哥儿笑道:“我正是徐家的少东家。”
虞澜意听明白了,徐家的房子很多,因为身份地位不如新奉县的这几家,所以想找郑山辞合作。徐哥儿的身份不适合单独找郑山辞,便找到他头上来了。
他还没有接触过生意,家里的大小事都是虞夫郎在管,这是虞澜意头一次接触到这方面的事。有些不方便的交易或者说话,要是说给需要办事的夫人或夫郎听,这可能比直接找办事的人效果更好。
虞澜意矜持的点点头:“要是需要的话,我便会让身边的金云来找你。”
徐哥儿福身:“那就多谢虞少爷了。”
徐哥儿想要投其所好,自然打听了郑府的人是怎么称呼虞澜意。徐哥儿听见不是叫的郑夫郎,反而是虞少爷时,心中有些讶然。
府邸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叫虞澜意是少爷,而且郑山辞对此习以为常,说明虞澜意的身份可能比郑山辞的身份还要贵重,不然府邸不会单单叫虞澜意少爷,而是冠上夫姓。
虞澜意回到席面上,郑山辞已经没喝酒了,只是在吃菜。他刚回来没多久,郑山辞就向程儒告辞了:“家中还有要事,程老,我就先行一步了。”
程儒站起身拱手:“郑大人慢走,若是有用得上老朽的地方尽管吩咐。”
郑山辞虚与委蛇:“若真有那日,我不会客气的。”
虞澜意走出程府有些高兴,席面上的贵夫人跟夫郎心里却有些失落。虞澜意一直同郑山辞坐在主桌上,他们连套近乎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虞澜意离席了,又被徐哥儿拉着说话,现下是直接回去了,他们都还没有好好的拉关系。
程夫人笑道:“我们府邸的秋菊正是开得艳的时候,改日我下请柬请县令夫郎一同来赏菊。”
程夫人这句话一出,多半的夫人跟夫郎都附和了几句,脸上也带着笑:“敢情好,今晚夜色朦胧,看不清花园里的秋菊,等白日了赏菊才看得清楚。”
“要不说程夫人是书香门第,年年都要赏菊。”戚夫人调侃道。
程夫人淡笑不语。
虞澜意出了程家就想上马车回家了,郑山辞拉了虞澜意一下说:“我们走着回去,沿途看看夜景。”
“你不是喝醉了吗?”
郑山辞笑:“我没有一口闷。”
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他虽说没舔但喝得不多。他注意到虞澜意在席面上没有吃多少,心想是他不喜欢这里的吃食,所以打算先离开程家带着虞澜意去逛逛这里的夜市,买点小吃来吃。尽管跟那些人谈话可以摸摸他们的底细,但时日还长,不必急于一时。
“那我想吃羊肉串!”虞澜意眼睛亮晶晶的说。
“走吧。”郑山辞笑着说。
他让马夫先回去,金云跟旺福还跟在他们身后,只是他们都稍稍落后了几步,让虞澜意跟郑山辞可以不必顾及他们。
新奉县的夜市比白日里热闹多了。白日里其他的商铺还会开着,到了夜里一般只有流动的商贩;还有食肆还开着了。
“客人,需要什么?”
“十串羊肉串。”虞澜意点了菜:“多放辣椒。”
他点完菜正打算跟郑山辞说,这家店的羊肉串很好吃。郑山听着周围的吆喝声,看着这些走街串巷的人,心中颇有些触动。
“郑山辞吃羊肉串。”虞澜意拿着羊肉串递给郑山辞。
郑山辞吃了两串,余下的全进了虞澜意的肚子里。他还买了一碗辣豆花,只有三文钱美滋滋的。新奉县在沙土地上种植豆类是得天独厚的优势。
虞澜意在席面上没有吃饭,在这里吃了一碗豆饭,一碗豆饭小碗的只有巴掌那么大,需要四文钱,还有酱汁、盐、醋、一些农家自己做的咸菜切碎,这类小料商贩都用矮小的竹筒装起来,若是客人需要加什么料,拿着竹筒里的木勺就可以自己添加了。
这里的羊肉串比京城里的羊肉串便宜一些。京城中的人不爱养羊,养羊需要有牧场,京城的土地贵,一般不会做这等营生。再加上京城中人很少吃猪肉,他们最爱吃鸡肉跟鸭肉。养猪在古代的成本高、生长周期长、只有专门养殖猪的养殖场才能赚到钱,不然一般养猪都是为了过年杀了吃个痛快,吃泡汤。
新奉县这边几乎没人养猪,都是养的羊。羊奶可以用来卖,羊毛也可以到了夏季剪下来卖了或是自己用来绣羊毛袜子跟围巾,也是一份收入,更别说羊肉了。这里的沙土地适应种植牧草,少山林,牧草地却是多着。
虞澜意还吃了一块柿子饼。柿子的香气扑面迎来,虞澜意凑到商贩面前,买了两块柿子饼,他吃喝没忘记郑山辞。
郑山辞咬了一口。
晚上两个人又喝了一碗酸梅汤,而后回到府邸。县令的住所在县衙的后院,所以住在这里还是很安全的,虞澜意让旺福跟金云自己去做事,不用跟在他们身后。
虞澜意把徐哥儿的事告诉郑山辞。
郑山辞心中一动,要是以后要开店,确实需要租商铺,跟徐家打好关系也好。
“澜意,若是以后有事还需要你帮我。”
虞澜意听着这话扬着下巴,矜持的点点头。
郑山辞在外面县衙里做事,家里的事他就做主,他本来就是一家之主嘛。
两个人一并到了屋子里洗漱后,郑山辞有些踌躇,虞澜意给他的五十两银子还够开食肆,只是他查了县衙里的账面,他想要买一些作物,还差银钱。若是秋收过年便有钱,正巧江主簿去打听了,有商队秋收会经过这里收取作物,然后到别处去贩卖,到时候或许可以向商队定下,要付定金。
郑山辞一般不会轻易借钱,如果他借钱了,那么请借给他。
郑山辞看见虞澜意已经拿着话本垫着枕头开始今天的晚读了。
他轻咳一声说道:“澜意,你能借我一点钱么?明年还给你。”
虞澜意:“多少?”
郑山辞说道:“一百两银子。”
虞澜意放下话本:“你等着。”
他爬下床,当着郑山辞的面,从衣柜一件紫色的衣袍里把一个箱子拿了出来,正当他准备打开时,他突然想到虞夫郎跟他说过,自己藏的钱不能给男人看。
他警惕的四处张望,然后把衣柜门一关,衣柜把他的头跟身形遮住了,他在衣柜里打开盒子,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看上去狗狗祟祟的。
郑山辞:“……”
其实这样也挺明显的。
虞澜意把盒子藏好,然后把银票塞进袖子里。回到床上,再从袖子里把银票拿出来递给郑山辞:“这是你要的钱,你要这么多钱做甚?”
阿爹给他说了,若是男人突然有一大笔的开销,一定要私下观察,看男人是不是在外面有粉头了。
虞澜意用余光打量着郑山辞,郑山辞长得真好看。脸上也没有露出端倪。
“我打算用钱向商队定一些明年的作物,数量可能有些多。”
“好。”虞澜意一听郑山辞没有用钱去做其他的事,他就放心了,继续拿着话本看。
这也太容易相信人了。
郑山辞提醒道:“澜意,你不要这么轻易的把钱借出去,可能会要不回来的。”
虞澜意露齿一笑:“我很少给人借钱,要是有人借钱不还,谅他有十个胆子都不敢不还,我大哥会替我教训他,我自己也会为自己出气。”
说着他得意洋洋的抡起自己的拳头。
郑山辞:“……”
胸口突然有些窒息。
郑山辞不敢吱声。
虞澜意的拳头,他还能靠着铁片勉强支撑,虞长行的拳头,郑山辞能当场升天。
虞澜意看完话本,满足的扯着被褥,郑山辞去吹蜡烛。黑暗中虞澜意伸出手小心的捏了捏郑山辞的耳朵,郑山辞耳朵动了动,瞬间就滚烫起来。
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虞澜意凑过去,咬了一下对方红通通的耳朵。
他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臂弯,很满意。
翌日一早,郑山辞到了县衙就跟江主簿商量好了,让江主簿出面同商队的人谈,最好把价格谈低一些,毕竟他们手里的预算有限。
江主簿:“郑大人放心。”
江主簿这张脸商队的人也认识,郑山辞还让旺福跟着江主簿一起去的,毕竟人心隔着肚皮,江主簿的话也不能尽信。
戚县丞跟朱典史一直跟郑山辞并无太多交集,戚县丞还时不时要去跟郑山辞交文书,朱典史一般都没往郑山辞跟前凑。
县衙里的衙役大多很信服朱典史,他们一般都听他。
秋收来了,麦子黄了。百姓们高高兴兴扎在田地里,把麦子用米袋子装起来,拎起袋子直往里正那处跑,让县衙里的衙役来看小麦的成色、称重,而后运到县城里去。
“称重了!”
“把粮食放到秤上。”里正指挥着乡民。
乡民老老实实的听着里正的话。
衙役们本是抢了这个机会来的,结果被郑山辞警告了一番,要返回衙门时还要搜身,他们心里提不起劲儿,也懒得再去为难这些乡民了。
按照大燕朝廷的标准,先是看了小麦的颗粒,从中拣出来不符合标准的麦子,再用模具去称,严格按照标准来。
“三石米,好了,下一个。”衙役摆摆手让下一个乡民赶紧上来。
一石粮食等于十斗粮食,大燕朝是三十抽一的税。
乡民愣愣站着像是没有回过神来,手里还捏着二十文钱打算塞进衙役的手里,让衙役不要卡他们家的粮食。结果这次衙役直接没找他要过路费。
“还愣着做甚,给旁人让路。”衙役不耐烦的说。
乡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一声走了,他边走边回头看衙役。
下一个乡民也是单单看了看小麦的成色跟饱满,就用模具秤重,没有故意挑剔、找茬。
“孩子他爹,你怎么还在望那边的大人?”一个村妇说道。
她对这些衙役可没有什么好感,每次都跟饿狗进村一样,逮着乡民的钱袋子就薅,挑挑拣拣,就是想要钱。
“这次大人没找我要钱,这二十文钱可以攒下来了。等把家里的粮食买了,我们就去镇上买点棉花制棉衣。”男人高兴起来,兜里揣着二十文钱,美滋滋的。
“真的没要?!”妇人惊讶的出声,随即脸上就带了笑意:“可算是当了一回人了。”
男人:“……”
“说甚话,快回家去。”
衙役这次没有耽误事,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收税,还有的衙役就负责把粮食运到县城去,这秋收的日子还是他们最忙碌的日子。
这边算账的事都是交给户房的人来做。
县衙有六房。吏房负责掌官吏的任免、考绩、升降;户房掌土地、户口、赋税、财政;礼房掌典礼、科举、学校;兵房掌军政;刑房掌刑法;工房掌工程、营造、屯田、水利等。俨然是各类人员都很齐全,所以有些大族也喜欢让自己本家有出息的子弟到地方去历练一番。他们的历练与寻常人不同,他们身侧会有长辈引导,一步一步引着他成为合格的县令。
户房的人在县衙里忙着算账,戚县丞也管征税这事,见他们忙着不停,吩咐身边的小吏:“让膳堂的人熬点鸡汤晚点给他们端来。”
“是,戚大人。”
江主簿也没听着,户房的人核算了赋税,他要跟着户房的人合一合户籍人口,若是合不上还要交给朱典史去做。这县衙里的活平日里看着清闲,实则到要忙的时候跟陀螺一样。明明有些地方不该自己管的,稀里糊涂就被叫过去做了一趟的活,然后又稀里糊涂的回家了。
郑山辞把卷宗看完了,打算明日把一些疑案处理一下。他刚出屋子,见小吏们来去匆匆,手上皆是抱着很厚的文书,郑山辞扫了一眼看见户籍两个字。
一个小吏手中的文书差点倒下来,郑山辞伸手扶了一把。
“多谢郑大人。”小吏连忙道谢。
郑山辞:“我帮你拿过去。”
小吏心中惶恐,却也不敢拒绝郑山辞,带着郑山辞一起进入了户房。
“津兴镇……人口交税……”
“津兴镇……交税……”
“津兴镇……”
户房的胥吏对着账本,算盘打得很快,一走进这个屋子就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忙碌起来。郑山辞把文书搁在桌子上。他听见了津兴镇的名字,这作为新奉县种小麦的地方,是县衙最重要的收入之一,也是完成每年赋税和粮食的重要来源。
郑山辞想着津兴镇水土流失严重,却是每年都要种小麦。明年他已不打算让津兴镇的乡民们种小麦,可以想见到时候县衙的反对声会有多大。
看见户房忙碌的样子,郑山辞想着也去帮忙。他拿了一本还在核算的账本,找来一张白纸开始计算。
戚县丞吩咐膳堂的人给户房的人炖鸡汤喝,他便离去了。
郑山辞比户房的计算速度还要快,户房的人本还未信郑山辞,直到一一核算后,发现跟郑山辞算出的数字是一样的,眼神就起了变化。
郑山辞并未吝啬,只把算式的方法告诉给了他们。户房的人本就是精通算术之人,他们很快就理解了郑山辞的意思,并且付之于行,果真提高了他们算术的速度。
膳堂的人送来鸡汤时,没想到郑山辞还在这里连忙见礼:“拜见郑大人,这是戚大人让我为诸位备下的鸡汤。”
郑山辞倒是有些惊讶,他喝了一碗鸡汤,没曾想天色已经不早了。户房的人喝了鸡汤也跟郑山辞告辞回家了,还感激了郑山辞的倾囊相授。
郑山辞:“我也是从前人的书籍中知道了这些,并不是自身的功绩。”
“郑大人太过谦虚了。”户房的一个老儒挼着胡子:“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把这等事告诉给其他人。”
算式对于后代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往往会被忽视。到了古代却是他们所渴求的,一个算式便能改变很多事。
郑山辞郑重拱手:“是我有些轻狂了。”
老儒哈哈大笑反而向郑山辞拱手说道:“郑大人是君子。”
郑山辞回到家时,虞澜意正坐在椅子上,面色不善。
这个时辰回家已过了要用晚膳的时辰,他记得让旺福回家报信了。
“澜意,你吃了么?”
虞澜意:“我早就吃了,还让厨房给你留了一份,金云去让厨房的人把吃食端过来。”
一碗鸡汤总不够饱的,郑山辞用了些饭菜肚中才有了饱意。
虞澜意见郑山辞吃饱了,心中也放心了。在侯府时,父亲有时会很晚回家,也是应酬或是职位有事。虞长行就更不必说,一年到头在皇宫的日子比在家的日子还要久。以往都是虞夫郎想着吩咐厨房的人给父亲留饭,现今他从旺福的口中得知郑山辞今日要晚回来些,他便下意识喊了厨房给郑山辞留饭。县衙的事多了,顾不上吃饭。
虞澜意突然发现自己好贤惠啊。
秋收后百姓的赋税交上去了,心里就松快多了。家里的粮食留了自用的,便把多余的粮食背到镇上去卖。卖了粮食把钱留着,等过年再出来买年货,一年到头忙忙碌碌的,只要日子这般安稳些,也总是乐呵。
今年县衙的衙役也不知怎地,没故意刁难他们,没找他们要过路费,省下不少钱。以往衙役不仅要昧下许多粮食,说他们上缴给衙门的粮食不够好,需要从数量上来补,还要乡民们给钱。现今衙役们态度还是一如既往,但只要不把手伸进他们的钱兜子里,他们便觉得高兴。
第35章 食肆开张
有的村落还是遭了衙役的压榨,不过比去年好多了,这事埋在心里也不敢胡咧咧的说出来。秋收之后,县城的街道也多了很多卖粮食的人,乡民中一般会先把大头卖给在县城里的粮店,若是粮店已经不收了,他们就找个位置摆小摊按斤来卖米,这般也能赚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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