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更阑:“那只是一个幻境, 许道友,即便没有我你也能不受许刚干扰参加弟子大选。恭喜你成为内门弟子, 许道友。”
“谢谢。”
许盼娣冲聂更阑扬眉, “聂道友,到时上课我们再见, 我先走了。”
少女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聂更阑回到清竹阁, 思索着接下来要上的课。外门弟子在一年内须得与外门弟子共同上课, 补足一些基础必备知识,除此之外,外门弟子的修炼资源比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如今玉符已经下发, 他已经可以自由出入藏书阁。看来外门弟子修炼还是得靠个人修行。
翌日,聂更阑就跟着其余外门弟子搬到了清竹阁旁边的拓音阁,聂更阑被分配到了一处六人居住的厢房,比之前二十多人大通铺条件好了不少。
由于睡过大通铺,这届外门弟子多少都认识,聂更阑来到厢房外时就听到里头的欢声笑语,一进去才发现有脸熟的弟子。
张琥珀和魏禧看到聂更阑进来极其尴尬,尤其是魏禧,像是翻了个白眼,却又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
魏禧语往最里的角落一指,语气很生硬,“只剩一个位置了,你睡那儿吧。”
聂更阑对他们二人颔首,来到最里的铺位,刚坐下,张琥珀就带着魏禧磨磨蹭蹭地过来,“聂、聂道友,之前我和魏禧都是听信传言才对你……不过你放心,我们现在都不信那些了,以后我们愉快相处好不好?”
聂更阑心思明朗,略略思索便明白,许田田如今成为青炎真君的亲传弟子,而他又与许田田走得近,张琥珀魏禧讨好他也属于正常。
聂更阑并不在意,少两个敌对者对他来说没有坏处。
但两天后,就有找事的上门了。张涛被几个弟子搀扶着找到他们厢房外头大呼小叫。
“姓聂的婊子,你给我记着,老子日后绝不会让你好过,走着瞧!”
张涛那日被消灵鞭惩罚手掌,到如今掌心还红肿未消,水一丁点碰不得,又痒又疼,难忍不堪。
张琥珀原本在旁边儿看戏,一个猛子记起什么,立刻上前维护:“张涛,你胡乱辱骂同门,信不信我们明日就去执事堂告状,呵呵,都不用执事堂,我们告诉许道友,青炎真君必定为聂道友撑腰!”
张涛伤未痊愈气势弱,听到这话恶狠狠瞪一眼聂更阑,随后逃之夭夭。
张琥珀转过身:“聂道友别生气,你甭听他的,就当他是个——”
“我没在意。”聂更阑声音沉沉,只是眼中的晦暗怎么也无法消解,“不必管他。”
聂更阑率先进屋了。
张琥珀和魏禧以及同屋的三个同门面面相觑。
“分明就很在意,脸都黑成那样了。”魏禧咕哝道。
张琥珀用手肘撞他示意他闭嘴,几个人随后也进了屋子。
翌日,新弟子上课第一天。
辰时刚至,拓音阁的弟子在梦中就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悠扬清脆的笛声。
起初众人不在意,直到后来,那阵笛声忽而转为高亢嘹亮的鸟鸣。
“懒虫,臭虫,起床!该上学了!再不起床本鸟把你们扔到红晶树那里挨揍!”
“懒虫,臭虫,起床,起床,起床——”
这声音叫了几遍后,有不少弟子被惊醒,须臾,几十个枕头陆陆续续从房里砸出来。
那高亢的叫声越发来劲了:“放肆,你们敢砸本鸟!臭虫,起床,起床,起床啦!”
简直如同魔音缭绕,惹人烦躁。
聂更阑早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在房里众人在被窝里赖着时,他已经迅速起身穿好新发下的弟子服,去外面打了水梳洗。
院子里尖利的叫声还在,已经有不少睡眼惺忪的弟子被迫出门观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扰人清梦。
打眼一瞧,拓音阁墙外边的树上直挺挺站着一只银蓝色大鸟,体型堪比野猪,正翘着鸟喙吱哇乱叫制造噪音。
睡眼惺忪的弟子们对着这头猪指指点点,“怎么回事,也没通知是一只鸟喊我们起床啊,一大早吵死了,吓得我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呢!”
“之前每日不是有钟声嘛,我听一位师姐说钟声就是起床时间,怎么这会儿是一只猪……不是,一只鸟……”
枝头的大鸟听到了,愤怒地绷紧浑身羽毛,圆滚滚的肚子一抖一抖,肉也跟着颤动,“我才不是猪!无知小儿,本鸟要把你叼去给红晶树作伴,受死吧!”
说着,竟真的扑扇起两只大翅膀直奔那名弟子而来。
弟子们惊慌大叫作鸟兽散,再困也瞬间吓得清醒了。
大鸟失去目标,转头看到独自站在另一边廊下的聂更阑,眨眨那双豆豆眼,响亮地打了个鸣蹄,“丑八怪,你怎么脸上有这么一道红得发亮的疤?就你了!”
聂更阑未来得及躲闪,已经被巨大的鸟嘴叼起飞出了拓音阁。
院子里各个房间乱成了一锅粥。
“来人!大鸟把人叼走了!大鸟把人叼走啦!”
聂更阑被银蓝大鸟叼着出了拓音阁,飞出妙音峰的右峰,向着山门下方的湖泊而去。
他一动也没动。
主要是怕摔下去受了伤,到时耽误了上课。
“鸟兄,你先送我回去,有事好商量。”聂更阑被冷空气吹得睁不开眼,只能高声和大鸟打商量。
大鸟扑棱翅膀振振有词:“我答应了红晶树必须带你过去,否则本鸟还如何有颜面在灵音宗存活!”
聂更阑干脆不出声了。
直到大鸟把他一路带到山腰下方的一处澄澈的湖泊,聂更阑这才记起,这里是弟子大选第二轮比试他们乘坐仙鹤搜集红晶叶的地方。
红晶树大老远看到银蓝鸟把人带过来,满树枝条张狂地抽动,“哈哈哈,好鸟,亏我没白白信任你,快把这小子给我——”
聂更阑一惊,腰迅速被十几道枝条缠上腰身,紧跟着传来红晶树的吼声。
“死鸟你耍我呢!送来这么个脸上有丑疤的玩意儿!”
“嘶,不对,这小子有点眼熟啊,这不是那日那个踩我枝条的臭小子么!”
下一瞬聂更阑腰间的枝条一松,身体迅速往湖中心掉落。
红晶树妖哈哈大笑:“真是巧极了!先变成落汤鸡,然后再让我慢慢折磨——”
恰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厉喝,“红晶树!休得胡来!”
聂更阑在即将掉落湖面之前,被一阵柔软的气流托在半空,慢悠悠载回岸边放下。电光火石,惊魂未定。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脚下踏到坚实的土地,聂更阑略松口气。
半空中,居然是安如风和一位女子御剑而来,几息后已经掠至湖岸边。
“师弟,你没事吧!”安如风和女子急忙查看聂更阑有无伤势。
聂更阑不着痕迹退后一步,摇头,“师兄,师姐,我没事。”
在红晶树枝条袭来之前,安如风抓住聂更阑手臂跳上剑,“先到对岸再说。”
两人写着聂更阑飞到对岸着陆后,红晶树枝条够不到后,安如风介绍了一句“这是你们柳师姐”,那头红晶树暴躁地开始大骂。
“你们拿了我这么多红晶叶,我要一个弟子过来陪我玩玩怎么了!这世道还有天理吗,不公平,不公平!”
柳师姐淡定回答:“是叶子就总会掉,落入湖里飘走还不如让宗里的青炎长老炼药制丹。”
“这些叶子是我的,是我的!”
“难道珍珠鸡掉了一根鸟毛也要藏回它的窝跟宝贝似的供起来么?”
正准备悄悄溜走的银蓝大鸟怒而回头:“喂!我叫灌灌,不叫珍珠鸡!”
“我和红晶树关系很好的,你少挑拨离间我们!”
就是趁大鸟回头间隙的功夫,安如风已经打了一道定身术过去,遥遥将鸟给召回跟前。
银蓝大鸟奋力挣扎:“喂喂,你们想干什么?我只是受人之托,不是,受树之托,一切后果我不承担的啊,你们快放开我!”
红晶树大怒:“死鸟,你说什么?!”
“本来就是嘛,你给我叶子,我替你抓人,你出事可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死鸟!给我等着!”
柳放青和安如风仿佛对这一幕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听着一鸟一树吵架。
等到它们吵累了,柳放青才看向讶异不已的聂更阑,“师弟,你受惊了吧?”
聂更阑沉沉摇头,“柳师姐,安师兄,这是什么情况?”
柳放青,“师弟,你刚入宗门不熟悉也正常,那是珍珠鸡,那个是红晶树妖,你们第二轮比试想必早已见过。”
银蓝大鸟也不挣扎看,恼火地甩着爪子,“我才不是珍珠鸡,我大名是灌灌,女人,能不能不要损坏我英名?”
柳师姐干脆单手捏诀,一道灵力弹出,下一瞬银蓝大鸟不受控制凭空飞起,在半空形成一道弧线落在她手里。
“放开我女人,别胡来啊!”灌灌翅根的羽毛在扑腾,张牙舞爪打算用喙啄柳师姐。
安如风淡淡道:“你伙同红晶树挟持宗门弟子还有理了?知不知道宗规处置,你半年都不能飞出妙音峰——”
灌灌豆豆似的黑眼睛充满不屑。
“——并且罚半年内只能吃粗灵谷——”
灌灌的鸟脖子发出尖利的咯咯声,“我要吃灵虫,吃五神谷,你们不能克扣我的口粮!我要同宗主告状!”
聂更阑瞥向这只鸟圆滚滚的肚子, 不置一词。
这只鸟能把自己叼走,属实不容易。说不定吃粗灵谷还能稍微减点重量。
安如风哼笑:“宗主并无权限干预执事堂的日常处置,小珍珠, 若还有下次,一年内你的口粮都别想恢复原来的档次了。”
柳师姐干脆利落祭出一个锁灵袋将灌灌放进去, “回去好好打鸣,再祸害宗门弟子我就禀报宗主, 把你烤了吃。”
“——喂, 我不是鸡——”
“嗤啦。”锁灵袋一拉,抗议声彻底淹没。
湖岸边的地面,红晶树的无数个枝条正悄无声息从地面缩回去。
柳放青扬声:“红晶。”
缩到一半的枝条倏然停住。
“执事堂会将今日之事告知宗主,你好自为之吧,难不成, 你还想在这守上万年都无法离开?”
红晶闻言气咻咻把所有枝条都抽了回去, 窸窸窣窣间还能听到嘀咕声:“不就是一个脸上有疤的丑小子,本树又不会吃了他。”
“红晶, 慎言。”安如风声音冷了几分。
红晶树的方向传来一声低哼,接着枝条垂直不动, 再也没发出一丝声音。
安如风和柳师姐示意聂更阑站上飞剑, 两人御剑带他飞往妙音峰。
路上,在两人口中聂更阑才得知, 当年宗主在与魔族的魔后对战时,因为红晶树妖传递的情报, 宗主心仪的女修命丧于魔后之手。
女修陨落之前, 一再叮嘱宗主不可杀生,因为他命格如此,在突破合体之时不能有差池, 否则心神动荡,再难有进阶机缘。
当时宗主眼中布满红血丝,硬生生忍下雷霆杀意,将树妖抓回灵音宗镇压在这方灵音湖边,从此树妖每日受晨钟梵音洗礼,万年不得踏出灵音宗地界。
聂更阑听得一阵感慨。
没想到这红晶树妖与宗主竟然还有这种过往。
“那……灌灌呢?”聂更阑问。
柳放青:“珍珠鸡啊,纯粹是一只被美食耽误无法化形的鸟,原本它是某位的灵宠,只差一丝机缘就能化形,只不过两千年前宗主请回来一个大厨后,珍珠鸡自此变成一个胖球,修炼之路受阻,宗主恨铁不成钢干脆由它去了。只是这膳堂的食物也不是白吃的,每一届新弟子到了它得负责为期三个月的晨间打鸣,使新弟子习惯宗门的作息。”
聂更阑:“原来如此。”
安如风:“师弟今日受惊了,此事是我们管理不周,我会向执事堂长老禀明,届时给你发放补偿。”
聂更阑表示不必,自己没受伤就是最好的,安如风也只是一笑不再说话。
聂更阑被送回妙音峰时,弟子们早已洗漱用膳完毕去了主峰,众人今日都会在那里听课。
匆匆洗漱穿衣用过早膳,聂更阑在柳放青的指点下来到拓音阁面前的草坪,那里早有一只仙鹤等着载他飞往妙音峰主峰。
甫一落地,许田田早已急吼吼冲过来拉住聂更阑,“聂道友!你没事吧?”
“一大早我就听说你被那只打鸣的胖鸟抓走了,我要去找你,师兄却说你不会有事,你真的没事吧?”
聂更阑:“嗯,我没受伤,安师兄和柳师姐已经妥善处理此事。”
张琥珀和魏禧这时也挨过来好奇地问:“聂道友,听说那只鸟在宗门里又唤作灌灌猪,它长得一副吉祥灵宠的模样,没想到这么凶恶居然会抓人,就连一个师姐都说第一次看到灌猪会擒人,聂道友你一大早真是触霉头了。”
“哼,这鸟谁都不抓偏偏抓这小子,怕不是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人群里,张涛翻了个白眼,鄙夷之色再明显不过。
周炎打开手里的折扇,跟着附和:“张道友所言有理啊!”
人群里,许盼娣开口帮腔:“都是同门,你们何必在这阴阳怪气。”
周炎语气揶揄:“哎哟,许道友,你这是上赶着维护恩人?我看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你直接以身相许不就好了,哈哈哈,不过依我看,聂小倌可不一定接受你,人家可是有龙阳之好的哈哈哈哈哈!”
众弟子都不由嘀咕起来。
许盼娣脸色有些难堪,狠狠地瞪着周炎。
一道清泠泠的女声这时响起:“许道友知恩图报,心向善之,反观某些人心胸狭隘妄自揣度他人,心思阴暗,这样的热恐怕在修炼上永远也不能臻至大道。”
“君杳然,你放什么——”
“都在这里喧哗什么?”
这个时候,授课长老终于赶来,严厉地制止了这场闹剧。
所有弟子不敢造次,鱼贯涌入室内开始准备上课。
聂更阑面对这种闲言碎语已经习惯冷着脸,在看到许盼娣和君杳然时,微微颔首。
两个姑娘相视一笑,因为这件事,并排坐到了一起。
许田田拉着聂更阑坐下,气愤地朝周炎那几个使眼刀子。
“这几个王八蛋,一天不编排别人就不舒服,早晚有一天会被收拾!”
聂更阑沉声开口:“不用为了我和他们起冲突,好好修炼便是。”
“那不行,我气不过!”许田田捏紧拳头,“等着吧,这些混蛋!”
台上的胡长老这时一道符篆扬起,“噤声!”
沸腾的课室顿时一片鸦雀无声。弟子们惶然发现,自己嘴巴虽在一张一合,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胡长老瞪眼吹胡子:“这届弟子也忒吵闹放肆的弟子,当真不如上一届的乖巧守礼,第一课就不知礼仪规矩,禁言一炷香!”
弟子们纷纷端坐好,无人再敢交头接耳。
胡长老从鼻子里哼出一生,手一挥,所有人的桌面都出现了一本小册子。
上曰:灵音宗纪事辑。
胡长老严眉肃目:“本门课将持续一个月,之后会进行小考,夺得第一名者奖励火炎珠,不合格者罚抄一百遍册子内容。”
“一百遍啊!”
底下的弟子想哀嚎,无奈发不出声音,嘴巴只能张开又合上,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胡长老一弹指,禁言术瞬间解开。
“好了,开始上课!”
没人敢再说笑话,都整齐划一地翻开桌上的课本。
胡长老捧着书本,开始摇头晃脑地念起第一句话:
“天地混沌,万物伊始,流月大陆被天神劈为一隅,各界混乱之际……”
约莫是胡长老全程照着书本念,底下不少弟子都昏昏欲睡。聂更阑旁边的许田田脑袋和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口水差点没留下来。
聂更阑全程坐得端正,认真听讲,遇到关键处会做记录。
半个时辰后,纪事课结束,许田田打着哈欠站起身,看到聂更阑在书本上写得满满当当的一页纸,惊讶地张大嘴巴。
“聂道友,你好认真,居然写了这么多……”
聂更阑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
许田田心虚低头解释:“我不是刚搬去师父的峰头嘛,每日兴奋地满山跑,逛不够,再加上新到一个地方有很多事儿要忙,就没睡好。”
聂更阑笑笑:“换做是我,能成为真君的亲传弟子我也会开心得睡不着。”
“对嘛对嘛,我下次一定好好听讲,绝不瞌睡了!”许田田嘿嘿两声,“不过长老说的那个奖品火炎珠,倒是个稀罕玩意儿,据说是从听杀兽腹中剖出的兽丹,冬日这珠子就如同个大炉子暖融融的,而且还能调息培元,稳固灵根,对修炼有益处呢!”
许田田猝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尤其是对杂灵根而言,这火炎珠简直就是个圣品。当然,这对纯净灵根的人而言,作用就没这么大了,也就照照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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