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行,那我也没话好说了,走了。”罗意作势转身。
陆曲宁立刻拉住他,惊怒道:“罗意?!”
“吼什么?你的道歉就这点诚意?”罗意猛地回过身来,伸出手指重重点着他的胸口,“陆曲宁你就老实承认你对陆酒根本一肚子坏水吧!”
“你以为你对陆酒的算计一直藏得很好?你以为大家看不出来你恨不得陆酒跌得越惨越好?大家只是看乐子而已,懂不懂?”
“那些远离陆酒靠近你的人,当初围在陆酒身边时没多少真心,后来去你身边后也只有假意!只有你把他们当战利品,以为自己从陆酒身上抢来了多好的东西!”
“陆酒和柏匀在一起的事,他们和我一样,早在酒庄的第一天就知道了!那天晚上在你和叶凛走了之后,他们俩就亲嘴了!为什么那些人没告诉你?因为他们想看戏啊!他们看出你根本不知道陆酒和柏匀的事,等着你闹笑话呢!”
“所有人都看穿你了,知不知道?!”
陆曲宁的脸色白得跟鬼一样。
他像是遭了当头一棒,又被当众扒了衣服,整个人无所遁形。
在极端的耻辱与惊慌中,世界仿佛颠倒,视野与意识也齐齐扭曲旋转起来。
陆曲宁不知道今天到底怎么了,他好像在瓦解。
罗意满脸讥讽。
“你又以为我有多缺你的道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来?无非是你爸撑不住了,想让我们家跟你们家站到一条战线上去吧!”
“要不要道歉随你,”罗意看了眼手机时间,“都到吃饭的点了,没空陪你墨迹。”
语罢又转过身。
走出两三步,身后才迟钝地响起追来的脚步声,袖子被一把扯住。
他停住,侧身,斜眼看去。
陆曲宁煞白着脸低着头,整个人在发抖。
这幅惨样,几乎要让人心生同情了。
“……我道歉……我……真的道歉,”陆曲宁的嗓音有些尖细,嘴唇被咬破,出了血,神色有点浑浑噩噩,“对不起……那天……是我误导了你……”
“只是误导?”罗意挪开眼,懒懒问。
“……”陆曲宁的抖动更剧烈,这之后的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当时……确实在想一些事……”
“什么事呀?”
“……”
“说不说啊?不说我走了!”
“……我想……告诉柏匀,”陆曲宁的牙齿也打颤起来,“我是真的不知道……陆酒有没有在外面找女朋友……但听你说的时候……我……我想着如果柏匀知道这件事,或许……或许……”
他的精神逐步走向崩溃。
“或许会抛弃他……报复他……”
罗意默了。
他充满怀疑地瞧了一眼陆曲宁的脸色,暗自咋舌。
看起来不像是在说假话。
他还以为那天的误导是陆曲宁故意的,结果陆曲宁也是当场冒的坏水……?
……好吧。
他心虚一瞬,咳嗽了下:“行吧,嗯,道歉就是要诚实点才有诚意嘛,你的道歉……咳,我勉勉强强接受了。”
“你们家的事,我会跟我爸妈说说看,但同不同意就是他们的事了,我做不了主的啊!到时候要是我爸妈不帮你们可不能怪我说话不算数!……那个,你还有其他事没?”
陆曲宁几乎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他整个人仿佛被奇怪的东西掌控了,骨肉全部被拔出,皮囊里只剩下混沌。
他发着抖,下意识抬起那只礼盒。
罗意的头顶上冒出一个问号。
“还带了礼物过来?”他将信将疑接过这个盒子,当场打开,看到里头的腕表时有些惊讶。
然后很冷不丁地开出一个玩笑。
“你当初送陆酒的也是块表吧?”他取出这块表把玩,“怎么这么喜欢送表?该不会我收下后也成疯子了?”
语罢,他就感受到一种怪异的氛围。
陆曲宁的抖动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他抬起头。
随后愣住。
面前的青年一张脸上挤了太多表情,惶恐,愤怒,惊笑,羞恼,五花八门的表情共同占用着他的面部肌肉,将一张脸挤成了近乎非人的形状。
一只眼睛大大睁着,充满血丝;另一只眼睛弯着,好像在不可思议地笑。
嘴角翘起,颧骨隆起,额部皮肤仿佛在被往上拉,持续地上拉。
逐渐地,在罗意惊恐的眼神中,陆曲宁的整张面皮好像都在被一股无形的力往上提去。
——就好像有一个人想要将他的皮从他的身上生生扒下来。
“噗”一声。
有什么东西从陆曲宁的头顶钻出。
……那是一条细细长长的黑色东西……像一条虫子,正在奋力地从陆曲宁的头皮里挣扎蠕动出来,弯弯扭扭,逐渐向上升起……
啪嗒,手表和礼盒同时落到地上。
罗意惊恐地往后退去,一步,两步,双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啊——啊——”他发出变调的凄厉嚎叫,惊破寂静的暮色。
陆酒和柏匀已经上床。
陆酒看着书,打着哈欠。
一根手臂伸过来,轻揉他的后颈。
“这么困还不睡?”
“我感觉我现在困得越来越早了,像老年人,”陆酒放下书本,直愣愣瞪着前方,眼睛酸痛,“算了,睡觉睡觉。”
他将书本合上,放到床头柜上,柏匀替他抽掉靠垫。
就在这时,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沈可发来微信。
“酒哥酒哥,当初陆曲宁是不是送过你一块表啊?”
“你是不是收了那块表后开始精神出问题的?”
陆酒这会儿困得有点神志不清,只发了一个问号过去,不明白这家伙大半夜的忽然提这干嘛。
沈可:“出大事了,今天傍晚的时候陆曲宁跑去找罗意,说是给他道歉,给他送了一块表。”
“现在罗意也疯了,人都进医院了……”
沈可用语音绘声绘色给他讲了一遍傍晚那会儿发生的事。
就说罗意父母正在家里,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自家儿子的惨叫声,跑出去时就看到罗意坐在地上,尿了满裤子,身旁地上躺着一块手表。
罗意惊恐地指着陆曲宁抱着脑袋仓皇逃离的背影,口齿不清地嚎着“头顶”“黑色的虫子”“钻出来了”!
他们把他拖进屋内,罗意始终冷静不下来,也没法正常交流,胡言乱语的版本升级成了“陆曲宁是怪物”“不他肯定是外星人”“我要报警”,他浑身淌汗,坐立不安,眼神失焦,这幅模样快把他爸妈吓死,两位长辈直接打了120。
期间他们寻思着好好的人怎么说疯就疯了,打电话给陆明阳,陆明阳还以为他们是来谈合作的,高高兴兴接起电话就说“我刚才让曲宁去给你们家罗意道歉,两个孩子终于和好了吧”,气得罗意父母当场痛骂他一顿——
和好他祖宗,陆曲宁是过来给罗意做法了吧?!
他们惊觉!
他们抢过罗意的手机,翻出陆曲宁的电话,打过去没人接。又打电话给罗意的一位好友,问对方当初陆酒到底是怎么疯的。
好友迷迷糊糊,回答不出所以然,罗意父母急得把刚刚在他们家门外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那位好友喃喃:“陆曲宁送了罗意一块表?……嘶,当初他好像给陆酒也送了一块表……陆酒就是收了表之后疯的啊!”
可谓晴天霹雳。
罗意父母傻了。
罗意被120拉到医院,一通检查后医生的判断是惊吓过度,只给他打了一支镇定剂,但两小时后药效过了,罗意醒来后还是大喊大叫陆曲宁有问题,他不是人类,必须找消防!或者武警!或者道士!来抓他!
罗意的父亲愤怒至极,他回到家,戴上手套将陆曲宁的那块表放进一个塑料袋里,直奔警察局。
可警察同志也很茫然——一个年轻人收了一块手表后疯了,他的父亲说这块表里可能有咒,这要他们怎么办案?
罗意父亲冷静下来后就醒悟,非常规情况只能用非常规手段来对付。
他先是给所有认识的人,所有他在的商业伙伴群发了一条消息,简要说明情况,提醒各位小心陆家——这当然是一场报复。
这条消息在圈子里一石激起千层浪。
本地商圈大佬当然知道陆家,他们当中有不少人的小孩混二世祖圈子,也都知道陆酒莫名其妙疯了三年的事。
原本只把陆酒当年的疯狂当笑话看,结果这里面竟然还有门道,陆曲宁竟然疑似利用手表给人做法?!
这下可好了。
这些大佬没几个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们信命,更信玄学能改命,平时每年都要给道馆寺院送不少香火钱,家里的摆件镇宅之宝个个讲究,手机里多多少少存着一些风水大师命理大师的联系方式。
罗意这事一出来,陆曲宁和陆明阳立即成为了他们最忌讳的人。
他们连忙告诉自己儿子女儿从今天起不要再和陆曲宁、陆家人有任何接触——陆酒当然没关系,他是受害者来着——有陆曲宁的群要么把陆曲宁踢了要么退群,陆曲宁曾经送过来的东西全部扔掉,以后看见陆曲宁立即转身就跑,离得远远的!
而罗父达成目的后,通过一位朋友联系上一位大师,此时此刻,大师正在从外地赶来的路上。
陆酒心中一动,立即在脑内呼唤:“111,开机开机!”
小系统“滴”一声开机:“怎么了怎么了,宿主?”
陆酒把刚刚沈可和他说的事复述了一遍。
“罗意说的‘黑色虫子’会不会就是陆曲宁的灵魂代码?”
111来了精神:“有可能!灵魂代码是由快穿局专用的黑色字符组成的,看起来是很像一条虫子!原来如此!原来这代码能自己从陆曲宁的脑袋里跑出来啊!”
陆酒好奇:“那他现在是什么状态你能感觉到吗?他的灵魂代码有被你们快穿局的人捕捉到吗?”
111很遗憾地说:“没有,如果快穿局已经回收了这个世界的他的灵魂代码,肯定已经跟我说了,他们现在还没动静,肯定是灵魂代码又缩回去了。”
陆酒摸下巴。
这出闹剧肯定不是陆曲宁有意为之,他没道理故意把灵魂代码展示给罗意看,唯一的解释就是在他和罗意交谈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令他的灵魂代码自己钻了出来。
契机会是什么?
陆酒眸光微动。
生日宴那天,他和陆曲宁聊着聊着,突然感受到一阵怪异的氛围,那个时候,会不会陆曲宁的灵魂代码也差点钻出来?
……难道是和陆曲宁的情绪波动有关?
111兴奋兮兮:“宿主,我们要不要去找陆曲宁试探一下?”
“为什么?”
“快穿局有给你下紧急任务吗?”
111懵逼:“没有。”
“没有的话我上赶着去干什么?”陆酒立即变得懒散起来,“不管是‘把我的人生纠正回正轨’还是‘替他们捉拿陆曲宁的灵魂代码’,这两条任务他们都没给出时间限制,那慢慢来不就行了?说不定哪天陆曲宁自己就把任务完成了。”
111:“…………”好有道理哦!
陆酒思索完,将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舒舒服服躺下去。
——然后对上了身旁男人微妙的目光。
“?”陆酒,“干嘛?在看什么?”
柏匀定定看了他几秒钟,轻笑一声:“没什么,睡吧。”
他替他拉上被子。
陆曲宁这事传遍整个圈子,后面几天,微信群里也一直在讨论,大家越传越邪乎。
陆曲宁不知去向,没有人再见过他,不知道他是躲在家里,还是直接去了外地。
罗父找来的那位大师在他们家摆阵做法,得出结果——罗意根本没疯,他所言俱是他亲眼所见的事实!
这话一出,圈内再次震动。
也就是说,陆曲宁的身体里真的藏着一条古怪的虫子,而那条虫子在那天傍晚真的当着罗意的面钻出来了?!
那陆曲宁是什么?!
大师讳莫如深。
只道以后离陆曲宁远一些就是,不可招惹他,但也不必害怕他会干出些什么,强大者亦弱小,强大在于他区别于凡人的力量,弱小在于他贪生怕死欺软怕硬的性子。
这番话一时流传盛广,大家越品越好品。
“春晚都不会有这次事情来得精彩。”沈可如此评价。
气温一天天转冷。
进入十二月后,陆酒的肚子大得越来越明显了。
月底,他在教授公司的实习结束,教授得知他下个学期要休学非常惊讶,陆酒只说是身体缘故,养好了就行,让教授不用太担心。
期末考完毕,他就彻底在别墅里窝起来,哪里都不再去。
地暖二十四小时开着,柏匀回家也一天比一天早,到了后来,非必要情况下他基本在家办公,开会也是关上书房,打开摄像头,线上进行。
年前,他们去高医生那儿又进行了一次产检。
这次,他们几乎能清楚看到小崽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看到ta小藕节似的手臂和腿,那小小的手正摆在ta的脸颊边,像是在挠痒痒。
陆酒第一次觉得,幼崽还挺可爱的。
不过——
“希望ta出生之后还能这么可爱。”他对柏匀如此说。
对于他在父爱上头之后如滑坡般迅速的冷静以及清醒,柏匀的回应是一记很兴味的笑容。
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陆酒正要迷迷糊糊睡过去,忽然惊醒。
他坐直身体摸自己肚子。
柏匀正在看报告,见状问:“怎么了?”
陆酒掀开被子,迅速扯过他的手,一起放到他的肚子上。
下一秒,柏匀微怔。
陆酒转过头,眼睛冒光:“感觉到了?!”
柏匀歪歪脑袋。
又是一下。
陆酒的肚皮底下,崽子分明踹了一脚。
陆酒倍感神奇,他竟然有胎动了,胎动竟然是这种感觉!
不知道崽子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表演得越发兴起,一下一下踹个不停,陆酒乐了:“ta在敲鼓呢?”
“看来生出来后就要教ta知道晚上是睡觉时间。”柏匀非常平静地说了一句。
瞬间,肚子死寂。
陆酒:“………………”
陆酒:“……你怎么连没出生的崽子都吓唬?”
柏匀挑眉:“下午的时候你和我妈不是说要适度胎教?”
“……你那时候不是在开会吗,你以后好好开会不要再出门偷听还思考这种邪恶的胎教了!”
过年的时候,山上下了一场大雪。
这场雪从年三十下午下到了大年初一早上,一起来四周便是银装素裹,管家和阿姨们也异常兴奋。
陆酒却是一大早就抽起了筋,痛得下不了地。
柏匀坐在床边,挽起袖子替他按,按了许久,直到将他伺候得浑身热烘烘,筋骨舒展了,才停止。
陆酒歪倒在床上,没骨头似的看着男人起身收拾东西,忽然抬起双臂:“诶。”
柏匀回头,见到他这种姿势,露出一副“又想干什么”的好笑表情。
却还是配合地俯下身来:“怎么了?”
陆酒环住他的脖子,亲亲他的侧脸:“谢谢你,辛苦了。”
柏匀一顿。
他撇过头来,捏住陆酒的下巴,吻了下他的唇,鼻尖抵着他的脸颊肉。
“这话好像不该对我说。”
陆酒闭上眼,没有说话,只蹭蹭他的脸颊。
他收到了四个大红包。
分别来自于柏匀,柏父,柏母和叶秦。
讲道理,陆酒从小学毕业后就再没收到过红包了。
柏父柏母是这么说的:“你已经是我们家的孩子了,我们家就是活到老红包发到老的,你看,阿匀也有!”
叶秦是来做客后看到了陆酒的肚子把红酒喷了满地三观颠覆完又去吹了一阵冷风冷静了一小时后临时包的红包。
“酒酒,你这小崽子的干爹我是当定的,不过这红包不是给ta的,是给你的,你真的辛苦了。”
而柏匀是这么说的。
不对,他是这么做的——
当天晚上,他将红包拿出来,陆酒震惊地接过,喃喃道:“你也给我红包?”
柏匀就双手环胸,站在那儿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这道目光存在感过于强烈,陆酒干巴巴问:“干嘛?又不想给了?想收回去?”
“不,”柏匀眯眼笑,“只是突然理解了发红包这种行为的乐趣。”
“……什么乐趣?”
“和喂食一样,”男人直勾勾盯着他,“让人忍不住想多喂一点。”
“…………”
陆酒下定决心,这辈子他一定要想办法赚大钱。
以后谁投喂谁还不一定呢!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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