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在后(三伏月)

他订好明天一早的飞机票，然后倒在床上，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破晓的黎明，第一缕太阳光从窗户洒进来，床边的人如同一座雕塑，不知道坐了多久。
闹钟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林烨哼唧几声，迷迷糊糊去摸手机，还没摸到手机，但闹钟声停了。
他摸到一只温热的手。
顿时他被吓醒，睁开眼的瞬间看见韩骁一身黑衣坐在他床边，那画面吓得他冷汗直冒。
他退后几步靠在床头，瞪着他，“你怎么在这，谁允许你进来的，滚！”
韩骁盯着他，不语。
砰砰两声敲门声，一道女声响起，“少爷，早饭准备好了。”
“下楼吃饭吧。”
韩骁想去拉他，但被林烨甩开，他皱着眉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突然他抬起头，那是女管家的声音！
他看了一圈屋里装饰，猛然惊觉，他根本不在家里，而是在香山别墅！
他推开韩骁下床寻找着，“我行李箱呢？我行李箱在那！”
他的身份证和护照都在里面。
“我藏起来了。”
韩骁平静的一句话却让林烨瞪大眼，上前一步拽起他的领子，一手抬起对着他的脸，“韩骁你想干什么？把东西给我！”
“吃完早饭再说。”韩骁拍拍他的后背。
林烨咬着牙，哼一声收起拳头，光脚踩着地板上下楼。
韩骁深深叹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拖鞋，跟在他后面下楼。
林烨坐在餐桌前吃饭，他弯腰给他穿鞋，却被他踹开，“你的计划都暴露了还玩深情这套，恶不恶心。”
韩骁握紧他的脚腕，不让他乱动，但刚穿好，林烨两脚一踹又甩掉了。
他放弃了，起身吩咐女管家把家里都铺上地毯。
林烨被恶心到想吐。
“不用麻烦你了，我马上就走。”他放下粥碗，郑重告诉他，“我们结束了。”
韩骁怔了一下，没说话。
“我行李呢，给我。”林烨伸手找他要。
韩骁瞥了眼他的碗，“再吃点。”
林烨憋着一股气，拿起碗准备一口喝完，韩骁又说：“慢点吃，对胃不好……”
他把碗摔桌上，“你到底要怎么样！我懒得和你玩了，行李给我！”
韩骁淡定自如地喝粥，林烨咬了咬牙，上楼去翻，把每个房间翻遍都没找到。
他算是明白了，韩骁压根就没想给他。
他气得血管膨胀，喘粗气，也懒得管身份证，大不了补办一张。他大步流星往大门走，刚到玄关就被门口两个身高马大的保镖拦下来。
“干什么？”林烨吼道，“滚开！”
他推开他们，却被抓住手臂拎到餐桌前。
韩骁还是那句话，“吃饭。”
“你想干什么？你这是要把我关起来，韩骁你疯了吧！”林烨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以为你把我关在这没人发现？公司那边联系不上我肯定会报警……”
“有叶庭在，不会。”
林烨脑袋卡顿，在他惊恐的目光中，韩骁平静地说：“没错，叶庭也是我安排的。”
林烨愣了好久，退后呵笑一声，忽然掀掉餐桌上的桌布，盘子杯子摔碎一地，他双手叉腰喘着气，又一脚踢翻旁边的椅子。
“你就那么恨我？你也想把我困在这，像对林继成一样困一辈子？”林烨带着哭腔大吼，“我哪里对不起你了，韩骁你怎么那么狠！”
有保镖上前想拉住他，但他拼命挣脱保镖的束缚，扑过去咬住韩骁的脖子。
可能是太恨了，他下口很重，口腔里立马散开一股腥甜味，还参杂着一丝曼陀罗的味道。
这个味道林烨太熟悉了，他曾经必须闻着这个味道才能入水。
“不可能，不可能……”
他边退后边摇头，
陪伴他日日夜夜的香薰，居然是和韩骁的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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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完结咯

第68章 想逃吗，我帮你
在确定韩骁信息素是香薰味道后，林烨有一瞬间的崩溃，原来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就离不开韩骁了。
但崩溃只是一瞬间，他仍然一心想要逃走。
他试过很多种办法，硬闯、偷溜，甚至跳窗，但落地时踩到石头崴了脚，声音惊醒韩骁，他又被抓回去了。
他右脚裹纱布，左脚戴着铁链。
“我是你的狗吗？”林烨蹬着脚，铁链哗啦啦响。
韩骁把镣铐钥匙放进西裤口袋，“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林烨的活动范围由别墅缩小到房间，他试图用不说话不吃饭的方式来抗议，韩骁端着碗喂他，他就把碗打翻。
韩骁久久地看着他，过来会儿，弯腰收拾地上的残局，林烨的余光瞥见碗片划上他的拇指，但他一声不吭地继续捡。
他心底有些颤动，但还是没张嘴。
韩骁搬来椅子坐在他旁边，也不说话，不喝水。
这是场无声的对峙，两个人都一天没进食，林烨情况稍微好点，医生给他吊了瓶葡萄糖，而韩骁完全没有任何能量补充，他始终闭着眼静坐在椅子上。
第二天下午，韩骁忽然歪了一下，林烨的心连着牵动一下，好在他很快坐稳，揉着眉心，这时他已经体力不支，嘴唇发白起皮。
“我们谈谈吧。”
两天没喝水，林烨的声音沙哑无比。
韩骁说： “好。”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叶庭、罗衡、周海山、王阿姨，你安排的可真周到，不管是公司还是家里，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控制之中。”他问，“你就那么恨我？”
这个问题让韩骁静了很久，“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信吗？”
“你想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我就选了叶庭，她能力强，可以帮你更上一层楼。罗衡做事缜密细心，以前一直是我的秘书，让他待在你身份我放心，他之前还是名军医，可以应对一些突发情况。周海山是特种兵退役，让他当你的司机只是我怕再发生我父母那样的意外。”他一字一句说的很慢，“王阿姨是后来才安排的，你刚回国瘦了很多，她做饭口味和我相似，我觉得你应该愿意吃。”
林烨冷笑，“你以为我现在还会信你吗？你说的话在我这一文不值。”
韩骁长叹一口气。
到头来，还是这个结果。
“所以你接下来想对我做什么？不会要把我困在这折磨一辈子吧？”他笑得苍凉，“算我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如万箭穿心，韩骁深呼吸一下。
“等你不想离开我的时候，我就会放你出去。”
“那你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瞬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锋利，每句话都深深刺进对方的心里。
恰好这时女管家过来通知韩骁有客人来访，韩骁走后，林烨疲惫地倒下来，他看了看窗户，封死了，又看看门，从外面锁上了。
他闭上眼，眼前一片漆黑。
客厅，荣医生坐在沙发上喝茶。
“荣医生。”韩骁走过来坐下。
荣医生放下茶杯，注意到他凹陷的脸颊和深陷的眼窝，眼里露出无可奈何，“听说你把林烨关起来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没有头疼，也没有想起之前的记忆。”
韩骁并没有透露其他信息，她叹口气，总是这样。
“这是好事，但你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他想走？”
韩骁沉默片刻，“他发现了我安排的人，误以为我在为父母报仇想杀他。”
这个局势是荣医生没想到的，她低头思索着，却发现这是个死局，既然林烨恢复记忆，明白韩骁的一片好心，但他还是会恨着韩骁，当年的恨没有消失，而是延续至今。
“你打算关他到什么时候？”荣医生问。
韩骁再次沉默。
“不知道。”他想起林烨对他说的话，“或许是一辈子吧。”
荣医生瞪大眼，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那个沉稳冷静的韩骁口中说出，她的眉头皱在一起，试图厉声唤醒他，“韩骁你疯了吗，你现在的情绪太不正常了。”
“我早就疯了。”
韩骁语气平静，可平静之下往往隐藏着可怕。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直接撞死林继成，而是费尽心机，在他下任几年后才制造一场意外吗？”
荣医生看他的眼神变了，当年林继成的车祸外界都说是意外，但她总有些怀疑，直到韩骁亲口说不是他做的，她才勉强放下心。
似乎是太荒唐，韩骁居然笑了下，“因为我以为是林继成的下任打击到了林烨，我不敢刺激他，我把那份恨压抑了三年，等林烨情况稳定后才敢实施计划，但又不敢让他直接死，只好让他变成残废，下半辈子都活在他的控制之下。”
在极度的恨和爱里面，他被折磨成了疯子。
这些话压在心底太久，从来没有和人倾诉过，真说出口了，他居然觉得解脱。
他继续说：“但我想错了，逼疯林烨的不是林继成，是我。那时他分化成beta，又因为林继成的事遭到欺凌，跑到K国来找我，结果撞见我和omega接吻，他以为我抛弃了他，所以才疯了。”
荣医生做在一旁静静倾听的，以往总是她说的多，这次却反过来了。
“其实我想过放手，林烨大学毕业的那天说想留在外国，我一晚没睡，幻想着他在那遇到人生的另一半，结婚生子。”他眼底是浓浓的悲哀，“他应该会很幸福，即使另一半不是我。”
幸福就好。
于是他给林烨在外国买房买车，借着父亲的口吻询问他的近况，唯独不敢问他的恋爱状况。
“但我现在知道了真相，他一直在爱我，这让我怎么放手？”他对荣医生说，“如果你是来劝我放手的话，没用的，我放不开。”
过了许久，荣医生问：“那你觉得他是幸福的吗？”
这个问题让韩骁陷入漫长的沉默中。
“我也不多说了。”荣医生提起包，“真心祝福你们能有个好结局。”
韩骁送她出门上车，一直到轿车离去，他还在问自己。
他会幸福吗？
在林烨被囚禁的期间，第一个发现他消失的人居然是Nadia，在打不通林烨电话后，她给韩骁打电话。
韩骁准备瞒着他，但看到床上沉闷的林烨，又突然改变主意邀请她来香山别墅。
当Nadia看到林烨左脚的锁链时，嘴巴惊讶成O型，“没想到韩骁喜欢玩这种。”
林烨被她这句话逗笑了，“你没看出他在囚禁我吗？”
“什么？”Nadia瞬间变脸，从包里掏出名片塞他手里，“如果你准备告他，欢迎找我当辩护律师。”说完还眨了眨眼。
林烨把名片丢一边，心里的乌云散去一点。
Nadia似乎根本不关心他在被囚禁，居然在房间里逛起来，东摸摸西看看，注意到墙角里落灰的纸箱，问道：“这里面装的什么？”
他瞥了眼，“不知道。”
“可以看看吗。”
“随便。”
反正不是他的东西。
Nadia兴致勃勃地打开箱子，从里面掏出一个破洞的长颈鹿玩偶，折翼的飞机模型还有赛车模型，她拿着赛车模型问道：“这是你小时候的玩具吗？”
林烨闻言抬起头，看见这三样东西的时候愣住，他没想到韩骁居然把它们保存起来了。
“居然还有一颗牙齿。”Nadia又翻出一个塑料壳，高兴地和他分享。
那是他小时候拔的虫牙，韩骁居然也把它收藏起来了。
他久久定在那。
Nadia还在继续翻着，突然她看到一张旧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穿着白大褂，在破败昏暗的避难所里像一束光，点亮了整张照片。
一瞬间泪水浸满她的眼眶，睫毛轻轻颤动，两滴泪珠砸在玻璃相框上。
“这是谁？”她握着相框跑到林烨面前。
林烨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但看到照片中的人又露出温柔的表情，“这是我妈妈。”
突然Nadia捂着眼睛痛哭起来，林烨搞不清状态，只能拍拍她的肩膀，“你这是怎么了？太突然了吧，别压到我腿啊……”
Naida擦擦眼泪，从他腿上爬起来，“不好意思，情绪太激动了。”
接下来，她和林烨讲了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富豪被舞女的美貌迷倒，他们结了婚生下一个女孩。在女孩一岁的时候，妈妈就卷走爸爸的所有财产跑了，爸爸从此一蹶不振，整日熏酒抽烟，还会打骂女孩。如果有人夸女孩漂亮，她会被打得更狠。
在她分化成了omega后，有个无良机构找到了她爸爸，然后她就被卖到了一个实验室当小白鼠，在那里她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去，但她无法逃脱，只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每一天。
突然一天，有个女人拯救了她。
她带女孩逃了出来，但很快事情就败露了，女人只好送女孩偷渡出国，她给女孩联系好寄宿家庭，给她很多钱，还给她取了个外国名字。
Nadia。
源于古英语和阿拉伯语，寓意希望。
听完这个故事，林烨缓了很久，“所以你是那个女孩，我妈妈是那个女人？”
Nadia点头。
“我回国就是为了找她，没想到啊，兜兜转转……”她笑了下，“没想到她离我那么近。”
她用指腹摩挲在照片中的脸，目光温柔。
“幸好你分化成了beta。”
林烨疑惑道：“什么意思？”
“你妈妈告诉我，她也有一个孩子。如果可以，她希望他能分化成beta，她不希望他成为交易场的棋子和牺牲品，即使普通平凡，但只要他平安和快乐就好。”
这句话直戳林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一直对beta的身份耿耿于怀，却在这一瞬间被治愈。
既然普通平凡，但只要他平安和快乐就好。
这是他妈妈送给他的祝福。
Nadia擦掉眼角的泪珠站起来，“你想逃吗，我帮你？”

“想什么呢？”林烨撑着下巴，歪着脑袋问他。
冬日的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他穿着一件灰色毛衣，皱眉的样子有些可爱。
韩骁摇摇头，把王向左移一格，林烨立马道：“我赢了！”
他露出酒窝笑起来，韩骁也露出淡笑。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的林烨有些奇怪，明明之前无比反抗，最近却开始和他说话，居然还邀他一起下棋，受宠若惊的同时又生出一丝不安。
“先生，有客人来了。”女管家过来道。
自从林继成过世后，她便改口称韩骁为先生，林烨还是少爷。
林烨先一步从地毯上爬起来，赤着脚去门口迎接Nadia。
韩骁撑着膝盖站起来，过去时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往楼上走，Nadia和他打招呼，“我买了桂花苑的糕点，要不要吃点？”
“不用了，谢谢。”
韩骁浅笑着目送他们上楼，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笑意慢慢止住。
Nadia最近来的有些频繁。
林烨拽着Nadia的手到房间立马关上门，贴着门板仔细听了会儿，放下心来，转头焦急问她：“怎么样？”
“船已经联系好了，十二号出发，你什么时候能出去？这别墅里面太多保镖，只能在外面下手。”
林烨咬着牙焦愁，“他还是不相信我了，我再想想办法，肯定在十二号之前出去。”
“没几天了，你得加快速度。”
“我知道……”
忽然林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哒、哒——
他朝Nadia递去一个眼神，Nadia心领神会，立马提高声音道：“你试试这个桂花糕，他们家的招牌，可好吃了……”
砰砰——
“谁啊？”林烨把门拉开一条缝，“哥？”
“茶。”韩骁把手中茶盘递过去，“糕点太干，润一润。”
“谢谢哥。”林烨笑哈哈地接过，然后马上关上门。
被隔绝在门外的韩骁目光黯淡几分，果然。
晚饭上，林烨漫不经心地咬着筷子，琢磨着该怎么逃跑呢，虽然韩骁解了他的链子，但别墅的警戒还是没松懈。
“喝汤。”
一双宽大的手握着汤碗放在他面前，林烨抖了一下，回过神。
韩骁瞥了他一眼，“在想什么？”
林烨用汤勺搅动着汤，慢吞吞道：“哥，我想出去玩……”他观察着韩骁的脸色，“这里面太闷了，我都要闷出病了。”
闻言，韩骁放下水杯。
林烨心凉了半截，埋头喝汤，不敢出声。
片刻，他听见韩骁说：“等过完年吧。”
“我们好久没一起过年了。”
林烨露出雀跃的表情，“好啊！”
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但那一刻，韩骁还是开心的。
这次的新年格外有年味，他们亲手挂灯笼、贴春联，屋内屋外都张灯结彩，特别喜庆。
林烨也放松下来，静静享受这一刻。
中午是保姆做的团圆饭，晚上林烨提议包饺子，大鱼大肉吃的太油腻，韩骁就给所有保姆和保镖封了红包，让他们回家过年，于是晚上就剩他们两个人包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