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良三道:“他们给结城带来了好处,但不服管,可只要结城的城主还是藤原氏,武家就只能是武家。”
“我听说京都的本家似乎受院政一派颇多苛责,却留院政直到今天,真是仁慈啊。”
这长老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虽然本家分家都在面临别家的挑衅,但分家比本家做得好呢!
十六夜礼貌颔首,不语。犬夜叉转了半天脑子,悟了这老头的意思。
脸色变得有点微妙,其实在他的观感里,藤原本家就像邪见,藤原分家就像七宝,无论怎么比都是小妖怪之间的菜鸡互啄,谁赢了很重要吗?不都是被揍的那个吗?
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理解但尊重,有尊重但不多,嗯。
转过庭院,进入玄关。长廊接主屋,其后是里屋,都是分家主系居住的地方。
犬夜叉看向供给武士居住的长屋,再看向仆从往来的中长屋,搜肠刮肚地回忆一番,总算记起了上辈子的住处。
那是一方偏僻阴冷的小院,少有阳光,雨夜漏水……
不过,这辈子出于某种他想不通的原因,分家给他们的住处变了。
他们住进了离主屋不远的“西造院”,除了松子,分家还遣来两名侍女照顾他们,甚至愿意养着他们带回来的母鹿,待遇好到让犬夜叉心里发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虽然以犬夜叉的文化水平想不到这个词,但他明白,一般人类或妖怪把半妖骗进去吃都是要洗白抹香的。
就像现在,一件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事发生了——
松子婆婆今晚给他洗完澡后,取出一方棕色木盒打开,拿出里头罗列的花油和香膏。每种抠一点放在手心搓匀,再抹到他的身上。
一时间,犬夜叉脑海中冒出了给野猪上香料架上火堆烤的画面!他不禁挣扎起来,结果被松子单手镇压。
这婆婆明显是个挼狗好手,打从知道犬夜叉有犬妖血脉,立马悟了该怎么挼才能让狗舒服。她三两下把小狗翻面,顺溜地给每一只狗爪都涂香了。
十六夜叹道:“犬夜叉才三个月大,也要这样吗?”
松子摇头:“姬君,这是家主的意思。”
她知道十六夜宽厚,有些话便也直说:“你也明白的,姬君,半妖的称呼是不好听,但半妖女孩太少见了,只要能顺利养大,无论送去哪里都是对家族有利的。”
论养女儿,有着悠久联姻历史的摄关家可是专业的。
他们从平安时代起就对外持续输出贵女,对养女儿早就有了一套心得。半妖又怎么样?半妖不是更稀罕吗?只要不是男孩,半妖的作用没准能超乎想象。
啪,“生意”这不就来了吗?
松子取过盒子退下,十六夜跪坐在犬夜叉身边。她伸手抱起孩子,眼神哀恸:“犬夜叉,我的孩子……如果你长大了,一定要远离这里。”
犬夜叉:……
他差点又破防了,结果听到这句话反而心里安定了。
哈,长大?
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从小到大长得特别慢,一直活到两百岁才长成了十五六岁的样子。如果藤原家打算把他养大送人,那起码得养个两百年。
两百年,多少米?把他养大都战国了,到处在打仗,藤原这么弱早没了吧?
犬夜叉打了个哈欠,决定睡了:藤原,你最好把我养大。
他们爱养就养,爱涂就涂吧,反正到时候哭的人不是他。
犬夜叉一觉睡到天亮,醒来任由她们摆弄。说起来,被人伺候的感觉很新奇,什么都不用做,他还从来没这么废过。
不过,作为半妖不能一直这么废下去,毕竟为了铁碎牙,他迟早还会跟杀生丸打一场。
以杀生丸对铁碎牙的执着,八成会对他下杀手。就算杀不死他,以后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找茬,直到他觉醒了自己的爆碎牙为止。
想想就头疼,除非有铁碎牙,否则他打不赢杀生丸。
可想要铁碎牙,必须先取出右眼的黑珍珠……偏偏他不会取,取珍珠还得靠杀生丸,这不是逼他撞到那小子的毒华爪上吗?
一想到以后会被杀生丸毒打,犬夜叉顿时“废”不下去了。他挣扎着翻身,艰难地蠕动爬行,意志力极强地绕着榻榻米做圆周运动。
无论如何,他都要从杀生丸手里活下来。
只有活下来,他才能找到变回男人的方法,才能提前灭了鬼蜘蛛,才能扛刀砍了黑死牟,才能……
活了三个月,犬夜叉决定偷偷变强,然后卷死所有人。
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爬行还没半尺,侍女就抱起了他:“不可以哦,现在要带你去院子里闻花香了。”
犬夜叉:……
见鬼的闻花香,饶了他吧!
作者有话:
PS:当犬夜叉是男人时——
戈薇:犬夜叉,你给我坐下!!!
犬夜叉:……
当犬夜叉是妹子时——
戈薇:姐妹,你用的是哪款香水,好香啊!推给我嘛~~好嘛好嘛~~
犬夜叉:……
闻香五分钟,难受两小时。
人类压根不知道犬妖的鼻子有多灵,只知道赏花是雅致之事,愣是抱着他往花堆里凑。美其名曰“贵女的基本素养”,干的事却是“杀半妖于无形之中”。
连狗都能分辨成千上万种气味,更何况是犬妖。哪怕他只是半妖,鼻子也比人类灵上百倍不止。
因此,一切在人类闻起来是清幽、馥郁、淡雅的香味,飘进犬夜叉鼻子里都是个“菜篮子”。
花香只是其一,还有花粉味、杂草味和土腥味。风吹来,伴着水汽和鱼腥,再加上点热腾的鸟屎味、人类聚居的臊味,点燃鼻尖,瞬间炸裂,简直“妙”啊!
犬夜叉全程面无表情,侍女却很高兴。
她注视着犬耳半妖,望进孩子澄澈的金眸中,赞美道:“闻香不动色,才是花中王。”
到底是藤原分家遣来照顾本家姬君的侍女,肚子里总有几滴墨水,吐一句和歌不在话下:“不为鲜花所动,就是最美的一朵,犬夜叉小姐甚是风雅。”
犬夜叉:……说人话。
还有,他·不·是·小·姐!
心累到无以复加。
藤原分家似乎对半妖有什么误解,明明他才三个月大,只是个婴儿,结果在继“闻花香”和“涂香膏”上了日程榜后,侍女又抱他去了二之丸的东屋。
这儿设了六席小室,是专供分家贵女学习香道、茶道和花道的地方。
人多事杂,大股奇怪的混合味扑面而来,熏得犬夜叉两眼一黑,差点当场嗝屁。
诚然他的灵魂身经百战,什么味儿没闻过?杀生丸放毒气,奈落放瘴气,他打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是赢了。
但再勇也是以前,他现在就是个婴儿,没经历过量的积累,没成长到质的蜕变,鼻子脆弱得很,味道大点足以熏走他半条命了。
最要命的是,他以为去东屋只是偶然,没想会成为“三天去一趟”的必然。
侍女常抱着他去东屋坐坐,仿佛那里有什么仙气,能让他一个婴儿也受到熏陶。
犬夜叉:……
这日子没法过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在藤原分家雷打不动的“贵女养成日常”中,犬夜叉发愤图强地“修炼”,凭半妖强悍的运动神经达到了“六个月学会爬,七个月爬得飞快,八个月学会躲藏”的硬核指标。
至此,他过上了与侍女斗智斗勇并次次以失败告终还被挼来挼去的“团宠”生活。
不,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感觉自己快被各种香料腌入味了!
为了他的鼻子,也为了男子汉的尊严,犬夜叉勤奋发声、日夜苦练,好不容易熬到九个月大,他的舌头总算捋直了。
于是,迎着十六夜和松子惊讶的目光,九个月大的娃扶着地袋柜,依靠两条打着摆子的腿顽强地站了起来!
他小脸严肃,脊背挺直,说话虽慢,吐字倒是清晰。要不是声音有点奶,没准听上去还有点气势。
犬夜叉的意愿非常明确:“妈妈,我不想去东屋。”
表述合理,没有语病,还带着一定的逻辑性。松子婆婆听笑了:“姬君,孩子已经会说话了,很有天赋呐。”
“虽说早了些,但她是半妖,不能以常理推断,所以——”松子垂首,恭敬提醒,“或许可以教孩子一些别的东西了。”
犬夜叉直觉哪里不对,可为时已晚。
十六夜点头,看向犬夜叉的目光温暖又带着难言的隐痛。
如今世道艰难,她不知道还能陪伴孩子多久。万一战乱再起,鱼龙混杂的结城必定难逃战火。
她只是个普通人,教不了犬夜叉什么实在的本事,有且只能教给她一些安身的手段。人与妖各有拼杀的战场,而贵女也有贵女的智慧和活法,只要犬夜叉学得会,往后无论是选择依附他人还是流浪独立,应该都能保全自己。
“犬夜叉,从今天开始,我们背万叶集好吗?”
十六夜拥他入怀,柔声道:“拥有武力的人很多,但识字的人很少。如果你能书会写,即使离开也能活下去。”
犬夜叉:……
奔着减负去的,结果挖了个大坑埋自己,一波负负得正了。
虽然他没受过正统的教育,但万叶集是什么,他还算知道一些。
上辈子六七岁时,他开窍晚、嘴笨还被人排斥,没法跟同龄人一起学书。母亲为了安慰他,便教他习字、念和歌,用的启蒙物正是万叶集。
只可惜他没学会多少就失去了母亲,之后一直过着流浪生活,再也没机会学书。
重来一次,他确实收获了各种可能,这很好。
但每天闻香涂膏,隔日贵女三道,再来个背诵万叶集,有考虑过他只是个孩子吗?别人五岁开蒙,轮到他就是半妖与众不同可以九个月上“战场”了?
她们为何如此笃定?
犬夜叉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周岁时才明白缘由。
原来他之所以过得这么倒霉,主要是托了某位杀千刀的阴阳师的“福”。
自从这货知道他是犬妖后裔,就把他跟狗定性在一起。每当母亲向他请教养育半妖的问题时,对方总会联想到养狗身上。
狗一个月断奶,三个月认主,一岁成熟,可聪明了。半妖是人类和犬妖之后,所以三个月断奶、六个月会爬、九个月开口说话完全没问题,天赋异禀,就应该好好学习。
对方敢说,母亲敢信,只有犬夜叉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犬夜叉:……
拳头硬了,犬妖不是狗!这波必杀阴阳师!
美浓境,土歧山,妖物乱葬岗。
黑色魁靴踏碎枯骨,循着冥加的气息前进。那味道时断时续,常跟麻雀、苍鹰和野狼混在一起,有好几次差点被他抓到,却总被不长眼的拦路妖怪打断。
今天也是一样,随风而来的妖气遮盖了跳蚤的味道。杀生丸在原地站定,抬眸看向黑暗处,就见两只身材魁梧的山鬼从地底钻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还以为闻错了,没想到真是犬妖的味道,你就是杀生丸?”红色山鬼弯起单眼,看向他腰间的刀,“听说犬大将死了,留了一把刀给你。”
一击踩雷,杀生丸看向它:“杂碎。”
“哎呀哎呀,杂碎?真是无情啊。”青色山鬼桀桀怪笑,“你的刀就是铁碎牙吧?”
下一秒白光闪过,两只山鬼的头颅连同肩膀都被扯下,血肉哗啦啦地流了一地。杀生丸踩在血泊中,看也不看落在地上的两个脑袋,径自朝前走去。
谁知这两只山鬼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秒了,顿时大恨。难的是它们别的本事没有,只剩下两张破嘴。
“看来你身上的刀不是铁碎牙。”红鬼道,“如果是,你早就拔刀了吧?”
“犬大将没有把刀留给你吗?”青鬼道,“真可怜啊,明明是长子……听说你的父亲还有一个半妖儿子……”
“咻!”
长鞭甩来,抽碎两个脑袋。杀生丸面沉如水,显然对这两只杂碎带来的妖界传闻有些在意。
半妖儿子?
看来父亲给半妖的名字很有迷惑性,这才给了不少杂碎错觉,以为他杀生丸多了个“弟弟”。
虽然他不会解释什么,但观感上并不美妙。
要是妖界的传闻是“犬大将有一个半妖儿子,他没将铁碎牙留给长子”,那让他这个长子的颜面放在哪里?
在妖界,直系血脉中的长子继承上一代的武器和宝物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这象征父辈对子辈的看重和认可,并期望下一代开辟更长远的道路。
若是直系血脉中有两个或多个继承者,往往会通过厮杀来决定下一代的传承人。无论如何,选择更优者继承宝物是默认的事。
偏偏,父亲离开了,没给他想要的,反而给了他不想要的。
这落在大部分妖怪眼里,没给他就是给了“弟弟”,显然斗牙王更看重次子,而不是长子。
可父亲留下的是一个半妖女儿。
如果是纯血的犬妖倒还有继承的可能,半妖女儿……实在不可能。
按旧时的规矩来办,只要是同血缘的半妖,无论男女都是他的附臣。他给予他们庇护,他们为他的统治奉献一切,包括性命。
把宝物留给一个附臣?父亲不会做这种事。
杀生丸蓦地停下脚步,想起了另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附臣是宝物的保管者?
他不再向前,似乎失去了追杀冥加的兴趣。绒尾倏然拉长,包裹住他腾空飞起,杀生丸决定去找朴仙翁,问一问那只半妖在哪里。
他不至于对幼崽动手,但总有妖怪会对幼崽出手。它们已经知道铁碎牙不在他身上,那么作为“弟弟”的半妖迟早会被杂碎们找上门。
或许,有些杂碎有手段找出铁碎牙的线索?
杀生丸再入森林,向朴仙翁询问半妖的事。
没想到朴仙翁回答得非常爽快:“鹳鸟带来的消息,她们去了结城。”
“结城?”
朴仙翁:“啊,一个住了很多人的大城,对你来说应该是恶臭熏天的地方。”给出友情提醒,“算起来,半妖也满周岁了,要是身边有铁碎牙,那把刀也发馊了吧。”
“你真的要去吗?”
“……”
作者有话:
PS:河伯:啊,杀生丸,请问你掉的是这只馊掉的半妖,还是这只土味的半妖,或者是这只狗味的半妖?
杀生丸:all in。
犬夜叉:……?
唐梳盒中的花簪,地袋收旁的袿单,卯时三刻的准点叫醒,戌时一刻的按时躺翻。机械生活,贵女日常,洗脑要从娃娃抓起,从此星河灿烂与晨风微醺,都与他毫不相干。
犬夜叉表示,这日子龟毛到连狗都过不下去了。
每天起床第一句,犬夜叉你好美丽。侍女端来水,松子开香膏,她们取过竹制的鬃毛小刷,让他把嘴张成“文雅”的形状,再蘸着细盐清理他的口腔,严格要求他用花瓣水洗脸,还要把头发全梳到背后,不能让杂丝遮住小脸。
一通硬性操作,花去时间大把,搞完了还不给饭吃,要拢衣静坐。
等吃上饭了,还得小口。
他本来有一件火鼠裘,上辈子从小穿到大,套上就能下地,刀山火海浪到飞起。可怜它的样式是一款男用狩衣,被松子婆婆一阵嫌弃,还将它收了起来,不知道放在哪里。
他被禁止赤脚行走,她们给他穿上袜子,备了双小町形的木屐。踩上去一摇三摆,走得十分吃力,她们却说缓步婷袅,优雅得宜,犬夜叉你风雅无比。
犬夜叉:……你们瞎了吗?这种必须扶着墙走路的姿势叫风雅?
他不懂,但他大受震动!
之后是东屋之旅,再遭一波“生化武器”的身心暴击。也许是鼻子失灵了,他从一开始的强烈不适进化到了面无表情。仿佛是踏入了某种勘破生死的贤者境界,他杵在角落一动不动,乍看去跟他哥一样高贵冷艳。
晚食过后,还有消食、洗漱、沐浴和涂膏四个环节。待受尽折磨的一天终于过去,他已经筋疲力尽,闭上眼就是睡。
睁开眼,地狱模式的一天再度开启,度日如年!
童年无限好,只是死得早,他观贵族皆有病,料贵族观他应如是,有病治病是常事,奈何谁也不好治……
犬夜叉觉得自己离疯不远了,偏偏他所见的每一个女人——母亲、松子、侍女和贵女们,都对这充满压迫性的生活习以为常,还应付得游刃有余。
他不明白,更不能理解,她们的承受能力究竟有多强,才能在这么苛刻又刻板的规矩中活下来?这种事没有男人能做到,却要求她们都做到。
他是想过摆烂不干,是想过翻脸不装,但一想到母亲,他怎么也得忍。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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