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她期待的目光,宋忱只好向陆和锦看去。
后者显然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道:“她来刑侦队没多久,还没有正式入队。”
他了然,转而对许湘说:“你表现得好他们不会不给你入队的。”他把便携手电筒递给她,“上面光线暗,用这个照明。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直接退下来就是。”
她点了下头,在梯子被他们扶正后爬上阁楼。
不过几秒,上面传来她的声音:“陆队,宋支!”
两人眉心一紧:“怎么了?”
“上看可以看到后院!”
她的声音略显激动,握着手电筒照射昏暗的阁楼内部。
“东南面有口小窗,正对着祠堂。这个高度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
她用手机采集下几张照片,刚收起来,手却一滑,手电筒“咕噜”一下滚了出去。她伸手去够,重新把它捡了回来。手电筒没有熄灭,唯一的一束光亮照射在阁楼里。可光线一晃,许湘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幽绿的眼睛。吓出一道惨叫。
陆和锦几乎是一瞬间踏上木梯:“发生什么了?”
“没……没事!只是一只老鼠……”
他陡然松了口气:“真是……”
“等等。”宋忱突然出声,“你先别下来,仔细看一下阁楼地板有没有食物残渣。这座房子废弃了很久,周围也没有人居住,老鼠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
许湘:“哦,好的!”
阁楼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陆和锦向他撇去一眼,微讶。
这点他倒是没有及时想到。
第4章 礼佛村惨案(四)
过了一会儿,许湘停了下来,惊喜道:“宋支,真的有残渣!非常细碎,我差点没发现!”
似是确定了什么,宋忱点了点头:“嗯,下来吧。”
她沿着梯子下来,手里拿着个密封袋,里面装的就是阁楼上掉落的少量食物碎屑。
“待会儿交给化验组化验一部分。”他吩咐道。
许湘应好:“是!”
一旁的陆和锦睨她:“今天倒是激情。”
她“嘿嘿”笑着小跑着去找化验组。
宋忱也不急,拿出手机看过时间后问陆和锦:“你们早饭吃了吗?”
他们隔着差不多的距离走着。陆和锦显然对此不太上心:“今天一早接到案件就忙起来了,哪有时间吃?”
他余光多瞟了瞟宋忱,对方走动时风衣也随之飘曳,掩不住颀长的身形。目光往上,是曲线优美的脖颈,分明的下颔线,略薄的唇瓣,以及一双给人情感淡薄的错觉的眼睛。若不是这双眸子里往往盛着温和,那么凌厉会是被这双眼睛注视着的第一感觉。
是即使放在人群里,也会一眼看到的类型。
陆和锦暗自思忖,浑然不觉宋忱早就察觉到他的视线。
“案件暂时放一放,让大家吃个午饭。”宋忱如是说道,“谢法医从外面带了盒饭过来。”
陆和锦没拒绝也没接受他的提议,只是问:“谢法医,今天早上那个女法医?”
“嗯。她是和我们一起从庭阳省调过来帮忙的,经验丰富,人……”他顿了顿,“应该也比较容易相处。”
陆和锦不解:“她不是和你共事吗?”
宋忱:“……我只是不知道她的性格对你们来说算不算得上是好相处。”
“行,”他摆摆手,往祠堂走。
宋忱叫住他:“你……”
“去叫大家吃饭。”
宋忱一愣,然后眉目舒展下来。
陆和锦这个人,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对付。
他站在围墙外,拨通了一个电话:“韩奕,出来工作了。”
将近一点的时候,每个工作人员都停下来开始吃午饭。
刑侦队的四个人也站在警戒线外吃着谢亭柳送来的盒饭。
一眼看去,林瑞的体格是这些人中最壮实的,浓眉大眼,健气十足。眉毛被一道划痕阻断,悍然匪气。他埋头扒了几口饭,眼睛就开始乱瞄。
陆和锦吃的差不多,把盒饭装回塑料袋后,就忽的听见他奇怪的问了一句:“怎么没看到特案组的人?”
听他这么问,许湘也连忙附和:“对啊对啊,我把残渣交给化验组之后就找不到宋支人了。老大,他告诉你他们去做什么了吗?”
陆和锦刚好把垃圾扔进集中收容饭盒包装的垃圾桶里,闻言看了她一眼:“人家特案组会向我禀报行踪?”
她幽幽的望着他,提醒道:“陆队……”
“知道了知道了。”他站直身体,随手拎起一份盒饭,“我去找找行了吧。”
许湘望着他的身影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
一路上陆和锦都没见着宋忱他们的身影。他又多找了几圈,依旧找不着,于是打道往回走,却碰见从田间走来的郭长福。
“……陆警官!”他手里提着刚摘下来的新鲜蔬菜,远远地就冲陆和锦打了个招呼。
陆和锦应了一声就要走,又听他问:“陆警官,你吃过饭了吗?要不上我爹家去,正好你的同事也在。”
他步子一停,转身:“同事?”
“对啊。”郭长福给他描述,“就是你们队里长着特招人的脸的那名警官啊!”
用得上“招人”这个词来形容的人,陆和锦瞬时就清楚了那人是谁。
他手里还攥着那份凉了的盒饭,当即就气笑了。有的人匆匆吃完盒饭就又投入调查了,有的人却自在的在别人家里等待招待。
看见他的表情,郭长福也拿不准主意了:“陆警官,那你是去还是不去啊?”
“……去。”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上级在享受,我们作为下属也得去招待他不是。”
另一边,宋忱,韩奕已经和村长郭富在桌边坐下了。
“……就是这样,当年来查这件案子的警官已经把该带走、毁掉的东西都带走、毁掉了,这十年里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郭富缓了缓,伸手去够桌子中央的水。
宋忱把水递给他:“那这次的凶杀案呢?”
他的手颤了颤,摇头:“不清楚……我不清楚……她们两个和当年的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喝了口水,颤颤巍巍的,不再同他们说话了,浑浊的眼睛盯着手里的杯子,口中念念有词。
韩奕离得近些,侧耳听了几秒,发现他是在念诵佛经,便转头和宋忱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他们随即就要站起身。
“你先休息吧,我们……”
“——宋支。”
一道男声猝然岔进来,两个人同时都顿了一顿。
宋忱循声往外看,就见陆和锦站在院子里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和韩奕。
“好雅兴啊。听说村长一家要杀鸡宰牛的亲自招待二位‘贵宾’呢。”最后俩字他咬字尤其的重。
宋忱微微皱起了眉。
郭长福不用看也感知到现在的气氛不对劲,忙说:“哪有杀鸡宰牛那么夸张?宋警官他们还没答应留下来吃饭呢……”
陆和锦仍旧那副神态。
宋忱对郭长福说了声抱歉,走到院子里看他:“你干什么?”
他不动:“就是想来观摩观摩我的上级与众不同的地方。”
“不是你想的那样。”宋忱无奈叹气,“我们正在查案。”
陆和锦眉毛一挑,也没说信与不信。
“哦,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查案查到人家饭桌上的。”
“……”
宋忱揉了揉额角,声音淡下来:“陆队,因为你不知道前因后果。”
他迟疑片刻,皱眉:“所以?”
“所以就不要妄下结论揣度别人。”
说完,宋忱回头瞧韩奕:“该走了。”
韩奕快步跟上。这次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陆和锦。
他们离开村长家中,韩奕忍不住叫好:“宋队,你刚刚说的真好,早就该那样说他了!”
他没作回答,问:“化验组有消息了吗?”
“他们已经对残渣做出了化验,但没能从中析出DNA。宋队,你是怀疑有人藏在阁楼里?没人居住的阁楼出现食物残渣确实令人怀疑,但不排除是老鼠储存的食物。如果不是,那么这食物碎屑还没有完全被老鼠吃完,说明碎屑留下的时间并不早。……你说,这里藏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当年案件的凶手啊?”
宋忱沉吟片刻:“毕竟又是发生在礼佛村,而且受害者也是以佛像的姿态差点死亡。再者,就算这两个案件不是同一个凶手,但若是受害人杀害了毕逢书,必定会有帮凶。她们两个都是女性,单独范依淇一个人无法完成将死者吊在井中的耗力工程。”
“而方才村长也说过,毕逢书和范依淇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十分要好,暂时无法解释范依淇的杀人动机。所以我更倾向于第三种情况——有第三者有预谋的进行了这场凶杀。”
他看向韩奕:“她们在庆英大学的人际关系调查的怎么样了?”
韩奕面露尴尬:“这个是刑侦队派去的人在查。”
见他不说话,韩奕忙撇开视线,却又忽的定格在宋忱身后,随即挥手呼道:“亭柳!”
“你们怎么在这?”谢亭柳走过来,“找你们好久。盒饭都冷了。”
宋忱:“去查之前那个案子了。”他看到她仍绑着早上他扎的头发没拆,不知道第多少次建议她要是想省事就去把头发剪了。
“那可不行。”谢亭柳笑着调侃,“我剪了头发,队花的位置不得被你抢了?”
他习以为常的扫了她一眼,正准备说什么,远远地就瞧见两个人影朝他们这里靠来。
“哎呀老大你就去吧……万事以和为贵,道个歉就解决了……”
“为什么要我道歉……?”
只言片语飘过来,两个人影推推搡搡,速度极慢的靠近他们。
谢亭柳拿眼去瞅宋忱:“看来你和小年轻们相处的不错嘛。我就不打扰你们缓和关系了,先走了。 ”
韩奕看了看谢亭柳又看了看宋忱,还是决定留在宋忱身边。
又磨蹭了几分钟,陆和锦终于走近了来。
韩奕忙着接受手机上的文件,假装看不见他。
陆和锦的视线只往他身上转了一圈就落向宋忱,站在原地似在组织语言。
宋忱见他开口困难,于是主动问:“怎么了?”
他看着宋忱,无论喉咙怎么强迫着发声也无法说出一句抱歉。他咬咬牙,干脆直接把握着的盒饭送到他面前。
“喏,盒饭。”
宋忱意外的一愣,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皱起眉,动作别扭:“不吃就……”
宋忱及时接过:“谢谢。”
对上他的视线,陆和锦不自在的偏头看向别处:“……嗯。”
偷偷留意着他俩发展的韩奕见宋忱都开始拆筷子开吃了,自己还没等到那一份盒饭,便把手机一放,问陆和锦:“我的呢?”
陆和锦一瞥他:“盒饭都在外面,要吃自己去拿。”
韩奕:“……”
他愤愤的自己出去了。
或许是工作原因,宋忱吃的很快。陆和锦偶尔瞄过去一眼,就看到他挑着辣菜吃,糖醋的都堆在一旁。
由此他对宋忱又多添了一个看法。
待宋忱吃完饭收拾好包装,陆和锦已经在旁边站了有一会儿了。
他看着陆和锦:“你还有什么事吗?”
陆和锦语气不自然:“庆英大学那边查出了线索,我的队员……希望你一起过去一趟。”
他正有此意,点头:“好。”
他们行事效率很高,几乎是决定了之后的两分钟之内就上了车。
因为人手不均,此行只去了他们两个。
上车前陆和锦瞥过宋忱,注意到他一个上午就揉了五次眉心,坐上了驾驶位:“我开车。”
宋忱没拒绝,坐在副驾驶上系上安全带,道:“回来时我开。”
山路崎岖,他升上车窗,调了个闹钟后靠在车座上,微阖上眼。
“医院那边也发来了关于范依淇的消息。”陆和锦目视前方,“经过抢救,她暂时脱离了生命安全,但因为脑部受到重击且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能醒来的几率很小。”
宋忱声音渐小:“嗯……”
身边的人没再说话,他余光瞟去右座。对方不知不觉中已经睡着了。
“……”他正要脱口而出一句不靠谱,错眼瞥见宋忱眼底的青黑,想到之前他对自己说的话,默了默,最终还是没有去吵醒他。
道路蜿蜒,但警车却开得很稳。
第十九层楼冒出滚滚浓烟。
宋忱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周身是滚烫的气息,阵阵呛鼻的烟雾直刺激他的喉咙。
他被熏得几乎要咳出脏腑,小孩的哭叫尤为刺耳。
“爸爸——妈妈——!”
声音撕心裂肺,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努力睁开眼试图看清眼前景象,却蓦地被人捂上了双眼。
那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紧紧抱住他,嗓音嘶哑。
“不看不看,不要哭了……”
“队长,十九层的火太大了,人根本救不下来……”
“我们来得太晚了……”
抱住他的警察到最后也哽咽了,收紧了胳膊拦住挣扎着叫喊着要找父母的孩子:“别看了……宋忱,不要哭了……”
最后一句话令宋忱猛地一惊,瞬间汗流浃背,醒了过来。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是先前设置好的闹钟。
他怔忡了顷刻,随即缓着呼吸去摸手机,但猝然间摸上一只手。
他一愣,抬眸看向陆和锦。只见他有些尴尬的从他腿上收回手,向他解释:“……我只是想关一下闹钟。”
他两只手都把上了方向盘,不去瞧宋忱了。
宋忱关了闹钟,现在是两点十五,他睡了十五分钟。
短暂的噩梦让他的太阳穴涨得突突直跳,连着胃都有些隐隐不适。他揉了揉额角,忽略掉身体上的难受后打开了手机。
“死者的具体死亡时间是七点四十五至七点五十,主要死因是窒息。”他缓了一下,说。
陆和锦虽然在开车,但反应很快。
“死者手腕伤口崩裂过,所以凶手是先割破了她的动脉,等到血液第一次凝固后再把她吊在井中使她被勒死?”
“嗯,很有可能。”
他放下手机,转而拿起纸质文档。
文档上记录着毕逢书和范依淇的家庭情况。
宋忱看到上面“父母在外务工”的字样,才明白没有在村中瞧见有人大悲大恸的原因。
车忽然停了下来。
他侧头朝陆和锦看去。
陆和锦降下了车窗,一只胳膊搭在上面,正往前方望了望。前面加油的车辆不少,又要耗掉五分钟。察觉到他的视线,他说了句:“车没油了。”
宋忱点点头:“我去一下洗手间。”然后打开车门径自走去。绕过旁边的车辆,再走远了一些,确保不会造成影响后停在了一个转角的墙边。半晌,背抵上墙,他抽出一支烟点燃。
这边正好是通向洗手间的路,他只给了自己两分钟的时间缓解情绪。
“五、四、三……”
他心里计算着时间,刚想要掐灭烟头,面前却忽的落下一道阴影。
他和一双辨别不出有什么情绪的眼睛对上。
陆和锦盯了他片刻,而后挪开视线。只是走向洗手间与他擦肩而过时说了声:“幸好你穿的不是警服。”
宋忱一愣,烟蒂烫到指尖才蓦地反应过来。须臾,他以手掩面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竟然被小他五岁的年轻人批评了。
之后的一路,他们又恢复到了最初僵滞的氛围。
将近三点四十,他们才到达庆英大学。
因为过两天就是清明,学校里的人大多数都回家了。他们进去后一眼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等他们的刑侦队队员。
也没有别的原因,直逼一米九的身高想让人忽视都难。在青怀市宋忱还是第一次见到跟陆和锦身高不相上下的人。
瞧见他们,那人微微顿了顿,之后先向陆和锦颔首:“陆队。”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也不作多言,又朝着宋忱,开口时语气自然,“宋支。”
他长相同他的气质一样温和,使人如沐春风。
陆和锦见到他之后话明显少了很多,面上沉沉,却也没别的神色。
宋忱看出他们俩相处的端倪,不便插手打探,于是又听他自我介绍道:“我叫季钰,青怀市刑侦队的一员。”
“嗯。”宋忱也回道,“宋忱,庭阳省特案组队长。”
季钰笑了笑:“我知道您,我们的前辈,破过很多重案。”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
说实在的,他被人叫过前辈,但头一回听人用尊称,他一时间有些不自在。
正在此时,沉默许久的陆和锦也不满的打断了他们:“也大不了几岁,没必要用尊称。”停顿了一会儿,“先去调查线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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