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罪(甲子亥)

连峙：“……”
陈杜：“……”
梁博文：“哦，对了，我还有驾照，手动挡的。”
连峙直接拍板道：“我可以给你加一千的基本工资，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梁博文也非常痛快地说道：“后天就能来。”
第二天，连峙就去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同时定制了一批印有他们公司的名字以及徽标的工作服。
三天后，陈杜就顺利地把人手都招齐了。
在经过一个星期的培训之后，他们就能正式上岗了。
连峙第一时间印了一批宣传单，送到了他之前工作的房屋中介公司去。
正常情况下，以一套九十平到一百二十平左右的房子为例，深度保洁的价格是三百块。
这个深度保洁包括厨房、卫生间、浴室、储物间等地方，以及内外窗卫生死角的深度清洁。①
但是连峙他们直接开出了开业七折大酬宾的优惠，而且如果客户允许他们在清洁的时候，进行拍摄的话，还可以在开业七折大酬宾的基础上，再享受七折的优惠，也就是说，一套九十平以上的房子，只需要一百四十七块钱，就能享受一次深度清洁，所以当天下午，他们就接到了一单。
这一单的雇主是一个包租公，家里有二十几套房子出租的那种。
正常情况下，他是不可能花钱帮租客打扫卫生的。
但耐不住他有一套房子的上一任租客是一群外卖员，他们本来租了两年，结果这才一年半不到，就偷偷跑掉了，而且他们不仅拖欠了他两个月的房租，还把房子弄成了垃圾堆，茶几上床底下全都是烟头和各种各样的外卖盒的那种。
但连峙他们到了之后才发现，那何止是垃圾堆啊，要不是雇主告诉他们，这套房子的地板是白色的，他们都要怀疑他一开始铺的是黑色的地砖了——地上全都是口香糖，因为踩来踩去，已经变成了黑色。
陈杜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他以前做外卖员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然后陈杜将合同递给了雇主。
见陈杜他们没有提出要加钱，雇主利落地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结果就是，连峙他们七个人，花了将近五个小时才把这套房子打扫干净。
期间陈杜甚至还打死了两只老鼠，踩死了三十多只蟑螂。
所以这五个小时里，那几个年轻保洁师除了梁博文之外，眉头几乎没有舒展过。
连峙扯下脸上的口罩，说道：“今天辛苦大家了，走，我请大家吃烤肉去，啤酒管够啊！”
“好欸！”
听见这话，那几个年轻保洁师直接就大声欢呼了起来。
最后，这一顿一共花了连峙八百多块钱。
所以第二天，没有一个保洁师提出离职。
当天下午，连峙就把视频剪辑出来了。
晚上的时候，他就把这条已经耗费了他们十四万块的视频，取了一个‘保洁公司成立第一天，就遭遇地狱难度’的标题之后，发布到了各大短视频平台上。

【我嘞个大操！】
【看到保洁小哥哥小姐姐们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戴口罩、手套、护目镜还有穿鞋套的时候，我还在想，你们不是来搞卫生的吗， 有必要穿的这么干净吗？看到这里我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是在保护自己啊！！！】
【那几个外卖员既然这么不在乎居住环境，为什么不直接去住垃圾场？住垃圾场还不用付租金呢！！！】
然后是第四条，第十条，第三十一条……
事实证明， 亲眼见证一个肮脏的环境，在保洁师的努力下，恢复了干净整洁， 真的非常解压。
再看评论。
【我也是送外卖的，我发誓，我和我的同事都没有这样的， 我一个同事昨天还把捡到的三千块钱归还给失主了。】
【这是新公司开业第一单？心疼保洁小哥哥小姐姐。】
【这居然是一家新公司？就现在这个大环境， 竟然还有人敢创业， 关注了， 就想看看这家公司什么时候破产？】
【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看到房子重生了。】
【我把这个视频拿给我妈看了， 然后问她说，如果让她在这间屋子和凶宅里面选一间住一天， 她选择哪个？她说这两个选项根本就没有区别，因为如果让她在这间屋子里住一晚，第二天这间屋子就会变成一个凶宅！】
连峙他们挨个给这些评论点了赞， 把它们送上了前排， 没过多久这些评论的点赞数量就都过了五十。
到第二天上午九点，也就是这一条视频发布的十六个小时后， 这条视频在全网七个短视频平台的总播放量达到十九万，点赞数量九千个，弹幕数量三千一百条，评论数量四千三百条，有一千多人关注了他们……
显而易见，对于一个新账号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数据。
而且很多平台都有扶持新人的政策，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的这条视频都会得到各大平台的推荐。
“漂亮。”
陈杜当即就鼓起了掌。
连峙随后就关上了电脑，扛起了摄像机：“走，继续下一家。”
因为他们的价格便宜，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们的单子都排满了。
再加上他们有意挑选高难度的单子去做，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们发布的视频都取得了不错的反响。
到第八条短视频发布出去的时候，他们的第一条视频已经在全网积攒下了五百万的播放量，同时他们的粉丝数量也达到了三万。
那些保洁师他们还好，他们一天最多也就是做上十个小时。
但是连峙却有点吃不消了。
因为他白天不仅要拍摄视频，给那些保洁师们打下手，晚上回到家还要加班加点剪视频，写文案，整理数据，回复网友的评论。
陈杜：“还是再招一个账号运营吧。”
虽然连峙不想花这笔钱，毕竟他们现在本来就是在赔本赚吆喝，基本上每接一单，都要赔进去几百块的人工费，一天就是上千块，以至于这一个星期下来，他们不算自己的工资，又搭进去了一万多块，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陈杜看向四周，确定其他人都不在，才又说道：“干爸，要不你今天还是别跟着我们去了，回去休息一天吧。”
“不用。”
连峙说：“我现在的精神还可以，等到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自己会去休息的。”
这当然是假的。
只是他有更好的休息的方式。
于是当天晚上，他回到家之后，就来到了厕所门前。
然后他轻车熟路的伸出左手，拧开大门，同时抬起左脚，先迈了进去。
等到连峙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处一间办公室中。
他努力回想。
这里是2018年的丁省会市。
前身连质，今年三十二岁，未婚，他原本是会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第三大队的副大队长。
三个月前，他的大哥，国石油丁省分公司副总经理连安国跳楼身亡，没过几天，连安国就被查出挪用巨额公款，同时涉嫌贪污受贿，前身受到牵连，丢掉了原本已经唾手可得的会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第三大队大队长的位置。
两个月前，前身接到了一起强/奸案的报案。
这件强/奸案情形非常恶劣，犯人不仅将受害者折磨的体无完肤，还用火钳捅穿了受害者的下/体。
前身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终于将犯人捉拿归案。
就因为犯人还没有成年，而且犯人家里非常有钱，所以他们不仅将污水全都泼到了受害者身上，说受害者是故意穿着性感，想要勾引凶手，好嫁进他们家，还当着公安的面，威胁受害者的家属，前身帮着受害者家属说了几句话，结果犯人家属就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了起来，前身没忍住，推了凶手的奶奶一把，凶手的奶奶正好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磕到了额头。
犯人家属当场就大闹了起来。
前身随后就被停了职。
两天前，他被发配到了临本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担任大队长，也就是连峙现在站着的地方。
就在半个小时前，前身办好了入职手续。
也就是说，现在他手里也没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连峙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他往椅子上一躺，双腿往办公桌上一搭，又把警帽往下一拉，就睡了过去。
但他忘了关门。
所以每一个路过他的办公室的临本县公安局的人，都看到了他在办公室里呼呼大睡的样子。
【他这是心大呢，还是已经自暴自弃了呢？】
【我估摸着应该是自暴自弃了，毕竟从省会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大队长，到偏远县城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这落差可不是一般的大。】
【算了，把门给他带一下吧，他也是个倒霉的人啊。】
【他算哪门子的倒霉啊，他比我还小两岁呢，就坐上了会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的位置，要说他大哥没有在背地里帮他运作，打死我也不相信，更别说他还抢了吴副队的位置，所以他落到现在这个的境地，是他活该。】
【也是。】
连峙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
也就在他准备吃点东西，然后继续睡觉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连峙抬头一看。
敲门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他说：“那个，连队，明远街发生了一起打架斗殴案，县政府那边不是正在召开年度听证大会吗，局里的人大多被派去县政府那边维持治安去了，所以局里的人说现在有点不太够……”
连峙明白了：“行，我这就过去。”
五分钟后，他就和年轻男人，还有另外一名干警赶到了现场。
看到他们过来，躺在地上的两人当即就嚎的更大声了。
“电力局的人打人了，我的手都被他们打断了……”
连峙：“怎么回事？”
对面的那两个电力局的工作人员一脸无奈道：“他们家上个月用了八百多度电，但是他们非说他们上个月根本就没怎么用电，一定是电表出了问题，我们今天过来一看，他们家的电表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他们还是不肯相信，甚至还对我们动起了手，我们就是轻轻的推了他们一下，他们就躺下了。”
听见这话，躺在地上的老太太当即大喊道：“我们老两口平时一个月也就用一百多度电，上个月我去伺候我媳妇儿坐月子去了，家里就我们家老头一个人在，这件事情街坊邻居都可以给我作证，我们家老头平时也不做饭，怎么可能会用得了八百多度电。”
其中一名电力局的工作人员：“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出去的时候，忘记关空调了，然后你们都没有发现……”
“胡说。”
那个老太太说道：“我们两口子零下两度的时候，都没开过空调。”
那老太太听到电力局的工作人员给出的判定结果之后，会是这样一个反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其他两名干警想道。
“等等。”
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突然说道：“你刚才说，你们老两口平时一个月要用一百多度电？”
躺在地上的老太太：“一百六七十度的样子。”
连峙现在和他母亲幸淑兰住在一起，而且他们两个人偶尔还会开一下空调，就这，他们上家个月也才用了一百来度电。
“你们家每天的用电情况我能看一下吗？”
正常情况下，他们可以在网上国网APP上查到他们每天的用电情况。
老太太显然不懂这些：“啊？”
电力局的那名工作人员也反应过来：“我给你们查。”
他直接拿出手机，打开他们电力局内部网站的后台，输入了老太太家的缴费户号。
很快，老太太家上个月每天的用电情况就被他们调取了出来。
连峙：“一号到九号的时候，你们家每天的用电量只有六度，十号到十八号的时候，你们家的用电量就飙升到了六十度？过了十八号之后，你们家的用电量又降到了六七度……”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电力局的那名工作人员：“有人在偷用你们家的电？”
“什么？”
老太太立马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件事情查起来显然并不难。
尤其是在那两名电力局的工作人员中的一个， 就是电工的情况下。
但没想到的是，那个电工把老太太家的电表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之后，给出的结论却是：“他们家的电表很正常， 没有人把电线搭在他们家的电表上。”
连峙等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
因为之前电工去检查老太太家的电表是否损坏了的时候，也是全程录像的。
他看过录像了，在电工检查之前，老太太家的电表就跟现在一样，灰尘也分布的很均匀， 显然最近并没有人动过老太太家的电表。
也就是说，至少现在，偷用老太太家的电的那户人家的电线， 就应该还搭在老太太家的电表上才对。
电工又顺着老太太家的电表，将整栋楼的电线都查看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供电所的那名工作人员：“奇了怪了。”
连峙还是坚信是有人在偷用老太太家的电：“那就把这栋楼所有人家的用电情况全都查一下， 看看还有谁家的用电情况一直是异常的。”
因为那个人既然偷用了老太太家的电， 那么他自己家里的用电量肯定就少了。
那这可是一个大工程。
毕竟这栋楼可是足足有七层， 而且每一层都住着十户人家。
但是那两名电力局的工作人员本来就已经在这里耽搁了整整一个下午了， 这会儿也不差这点时间了。
在他们的帮助下， 一个小时后， 连峙他们就把这栋楼所有的住户家的用电情况都调了出来。
但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家家里的用电情况看起来竟然都挺正常的。
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连峙想了想：“十号到十八号的时候， 你们家的用电量直接就从原本的六七度，飙升到了六十度，如果你们家那段时间还是跟往常一样用电的话， 就说明那段时间， 偷电的人一定是使用了大功率电器，而且是二十四小时开着的。”
正好这会儿已经到了下班的点， 这栋楼的住户都围了过来。
连峙：“你们这栋楼，上个月十号到十八号的时候，有谁家里使用了大功率电器？”
中国本来就是个人情社会，正常情况下，很少有人会去检举自己的街坊邻居。
但是如果他们猜到了谁是犯罪嫌疑人，肯定会有神情变化，甚至是下意识地看向犯罪嫌疑人。
但没想到的是，那些住户虽然第一时间就和身旁的人议论了起来，却没有人露出异样的神色。
于是等到他们讨论完了之后，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连峙。
包括那两名电力局的工作人员和另外两名干警。
难道连峙猜错了？
没有人偷老太太家的电。
单纯就是老太太家的电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老太太在撒谎。
老太太当即就又往地上一躺：“电力局的人打人了，我的手都被他们打断了……”
那名电工也再次走向了老太太家的电表，准备再检查一遍。
连峙：“……”
他能说，这不仅说明他的猜测没有问题，还恰恰说明问题大了吗？
连峙拿出手机，搜索了起来。
——现在是五月，上个月十号就是四月十号，那个时候的临本县的温度已经上升到了二十度左右，根本就没有开空调的必要。
那么犯人到底是使用了什么大功率电器？
他又是遭遇了什么事情，逼的他必须偷偷摸摸的使用那样的大功率电器呢？
连峙当下就又问道：“这栋楼，有谁家里那段时间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吗？”
他的第一反应是偷电人偷偷在家里种植罂/粟。
因为罂/粟属于喜阳性植物，它的生长温度在25度到30度之间，需要长时间的光照，大功率的灯具自然会带来庞大的耗电量。
那些住户想了想，随后都摇起了头。
连峙：“上个月，这栋楼有发生过什么案子吗？”
那些住户想了想，又都摇了摇头。
连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看来只能回去慢慢查了。
“等等。”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年轻干警拿出手机，搜索了起来。
两分钟后，他抬起头，说道：“五月一号的时候，我们接到过一起报案，报案人是下河村的村民孙川，据他所说，四月二号的时候，他发现他的小儿子孙子辰，从去年开始就经常偷他的手机，往游戏里充钱，还点女陪玩，一年下来，花了他两万多，然后他就把孙子辰吊起来打了一顿，结果孙子辰稍微好了一些之后，就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