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人皱紧眉头,陷入头脑风暴。
白落枫捧着牛奶,也绞尽脑汁地想着。
一个从房间里跳楼的女孩,和在此后消失不见的房客。
【农村总是重男轻女】。
生了他之后就精神失常的母亲,和酗酒的父亲。
家庭出现变故后,他在房间里大喊过凭什么。
他变得夜出早归,手里总是拿着一个黑袋子回到房间,没人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房间里的大行李箱。
只有他一个人进去过的房间,跳楼的却是个女孩。
在他跳楼前晚失踪的父亲。
那封信。
如果父亲的失踪是王启动的手,那这一个房间就和三个人有关。
可是只有一个行李箱和一个人……
猛然间,一个近乎于荒谬的猜测浮上脑海。
不会吧。
不对,这有点太……
“When you have eliminated the impossible, whatever remains, however improbable, must be the truth.”
肃郁突然低声说。
白落枫愣了愣,一瞬就梦回魔女的庄园。
他转头看向他。
肃郁看着他,那是个和数日前一模一样的眼神。
“我告诉过你,法官。”肃郁说。
“喂,那是上辈子的事。”施远插嘴道,“你已经不是管家了,装什么?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关你屁事。”
施远撇了撇嘴。
白落枫定了定神。他记得肃郁刚刚的话,庄园里他还是管家的时候,他就说过。
他说,这句话是福尔摩斯的话——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角落里忽然传来哐哐的声音。肃郁记得这声音,活着的时候他闲得发慌时也爱这么做。
他抬起头,果不其然,詹文泉靠坐在角落里,嘴里叼着根没点上的烟,手里拿着个打火机,在把盖子开了又关,关上又开,发出着阵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喂,”肃郁叫他,“要抽烟滚出去到阳台上,这里有病患,闻不了。”
詹文泉听得无语又好笑:“行。你放心吧,我不抽,我闲的而已。”
“你最好是。”肃郁道,“那你有什么想法没有?404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詹文泉说,“他爹死了这事儿不可能和跳楼这件事没关系,而且你们找到的那封信也很有东西。我猜是王启去找过他爸,但是他爸执意不想管他,他就把他爹杀了。”
“那些黑袋子恐怕是他分尸的他父亲的尸块,女孩是看见了他分尸的目击证人。”
“为了杀人灭口,王启就把她用行李箱带了回来。最后女孩被他推了下去,那女孩死后当场就化鬼了,将他杀了个人间蒸发。”
“至于在日记里他说的话,我觉得就和刚刚那谁说的一样。他原来有一个姐姐或者妹妹,但是父母把她掐死了。他爸又对他不好,他就很怀念她姐姐妹妹,也想为她报仇,才更坚定了去杀了他爸的决心吧。”
文娟很捧他场:“对哦!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那胖胖男人更是他的狗腿子:“不愧是詹哥!”
白落枫无语,这都能捧。
哪里解释得通了,他这逻辑问题更大好不好。
真的是分尸他父亲的话,干嘛要把尸块儿带回家里?
如果是去城郊外的村子里找他父亲时把他父亲杀了的话,在那地方直接分尸不就好了。
乡下野狗也多,分尸完了肉块往野狗堆里一扔,都能被吃干净。怕吃不干净,往泔水里一丢也好啊,怎么说乡下都比在这公寓里处理尸体放心得多。
再说,如果那女孩是他分尸的目击证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她带回公寓里?
这风险岂不是最大化了,哪儿有在外面直接处理了方便。
白落枫越想越觉得离谱。他往旁一撇,正巧撞上张孟屹的目光。
虽然退休了,张孟屹好歹也是个警察。白落枫跟他一起跑过肃郁的案子,听他说过自己的事。他以前是个刑警,也是侦破过刑案的。
这专业对口的事放在他脸上,他还听到了这个称得上是没怎么过脑子的答案,那脸上的表情比白落枫更无语。
肃郁却突然开口:“你说的对!”
白落枫:“?”
张孟屹:“?”
其余几人也纷纷转头。白落枫这边的人个个朝他瞪大了眼,可能大家在这一刻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肃郁说什么?
他说的对?
谁说的对?
詹文泉??
詹文泉哈哈笑了声:“过奖过奖。”
“我也觉得是这样,这样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肃郁说,“还得是你,不愧是S1。”
詹文泉笑得更得意了——不得不说,有的男人真的是一种很容易就听信别人的夸奖,被夸几句连人带魂就一起升天的奇妙物种。
白落枫有点看不懂肃郁什么意思。
他也很快就放弃看透了,干脆捧着杯子喝他的牛奶。毕竟肃郁这个级别,他现在想看懂是不太可能的。
反正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回头再问他好了。
知道他真实身份的白落枫放弃得很干脆,其他人却受不了。
其中为首的就是彻底调查过肃郁的张孟屹,他莫名其妙道:“你什么?”
“我相信S1啊。”肃郁看向他,一歪脑袋,眉头一挑,“你不相信S1吗?我觉得你跟我应该一样啊。”
张孟屹不是傻的。
肃郁这一挑眉,再加上他的眼神,张孟屹就秒懂了他的意思。
肃郁知道他是辞职的警察。
他也知道这个剧情展开,警察这职业很容易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而他的意思,就是他的结论其实和他张孟屹一样,他没信这个S1的。
卧槽,他在钓鱼。
张孟屹这才懂了,他“哦”了一声,说:“那确实,我也觉得这个说法比较靠谱。就是不知道那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怎么才能解决那个女鬼。”
阮千也懂了,她秒接:“是啊,要是主神不在,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我们肯定要想办法解除她的怨气,让她离开公寓,才能从她手里拿到钥匙的。”
“这个怨气要怎么解除?”
“说起来,她到底是为什么要在这个公寓里杀人的?”
众人陷入沉默。
突然,苏茶猛地想起来:“对了,还有那十三个人!”
阮千愣了愣:“哎?”
“那十三个集体死亡的人呀!”苏茶转头对她说,“三天前死的那一波,他们又是为什么突然全死了的?”
“啊,那个。”施远说,“那个的话我查到了。有一个人在房间里留了一份记录。那十三个新住进来的脑子瓦特了,说这公寓的配置不就是免费的鬼屋吗,就要一起玩鬼屋大冒险,还专门挑了半夜零点在公寓里探险,其中一个人看见白裙子还过去拉她裙子,结果把白裙子惹火了,全死了。十三个大脑发育不完全的恐怖片炮灰而已,用不着在意。”
苏茶:“……真牛逼。”
“很牛逼。”
粱月时从厨房里走出来,把一盘子菜端上了桌子。
“行了,先告一段落吧,吃饭。”他笑着说,“总动脑子也对脑细胞不好的,适当放空一下。”
菜一端上来,众人都闻到了香气。白落枫凑过去,见到是番茄炒蛋。
“哇,真香。”苏茶赞道,“粱哥,你做饭还是这么牛!”
粱月时哈哈笑了两声,说了句谢谢。
肃郁起身,去烧了壶热水,给白落枫泡了碗水饭来。
吃过饭,众人歇了半会儿,詹文泉看了看时间,又说还得去四处找找。
“得去找一些能证明这个观点的证据和线索,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才能解除她的怨气。”詹文泉说,“再去找找吧,辛苦大家了。”
作者有话说:
When you have eliminated the impossible, whatever remains, however improbable, must be the truth.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取自《福尔摩斯》,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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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文泉说了这句话, 众人便又各自出去寻找线索。
整整一下午,白落枫这组都没找到什么多余的线索。
找了整整一天,苏茶腰都要断了。她瘫坐在地板上, 往后一倒, 躺了下去,说:“我不行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啊!”
肃郁没吭声, 又翻了翻。
“亡夫哥——”
苏茶躺在地上呼唤他,说,“你是已经知道404是怎么回事了吗?”
“知道啊。”肃郁说, “不止我, 阿枫也知道了。”
苏茶愣了愣, 回头望向白落枫,向他求证。
白落枫点点头,又说:“张孟屹应该也知道了。”
苏茶惊得坐了起来:“是吗?!”
“是啊,他应该是最先知道的吧。”白落枫说,“404出事之后这里才闹鬼的, 所以404的案子没带任何玄学色彩, 那这种事儿就是他最擅长的。”
“对哦,他原来是警察。”苏茶说, “那你们也知道,该怎么才能出去了吗?”
“还不知道。”肃郁说,“得见到王启之后再说。”
“找到王启的鬼魂吗?”苏茶问。
“差不多吧。既然没有线索指向,那就只能亲自去问问本人。”坐在地上翻找着小书柜的肃郁爬了起来,说,“行了, 这屋子也翻遍了, 没有。”
白落枫想起来了:“说起来, 主神答应会给我们的三条关于空壳的线索还没有找到吧。”
“是啊,一条的影子都没看见,这都把404给查清了。”肃郁说,“不应该啊……”
三人沉默下来。
肃郁站在房间里思考片刻,对苏茶说:“我去一楼再看看,你俩呆在这儿等我。”
“诶?不一起去吗?”
“不太方便。”
肃郁说着,一抬头才看到窗外已经开始渐黑的天色。
他看了看时间,改口道:“算了,也不早了,你们去403呆着吧。”
中午吃完饭,他们离开房间再次出去寻找线索时,粱月时说,天黑了就再都去403好了。
没人有异议。
送苏茶和白落枫去了403,一打开门,张孟屹和施远还有粱月时已经在里面了。见到他仨进来,里面的仨人还跟他们挥挥手打了招呼。
肃郁稍稍放下心来,这三个怎么说都比那三个S令人放心。
将白落枫送进门,肃郁说:“那我一会儿再上来。”
肃郁转身就要走。白落枫叫了他一声,跟着出了门。
他站在门口,询问道:“你……是要去房东那间屋子里?”
“嗯。”
“我不能去吗?”
肃郁沉默。
白落枫的目光迫切极了。那双眼睛欲言又止,又满是哀求。
白落枫说:“我想去看看。”
肃郁无奈叹气:“他不想让你看。阿枫,这是他亲口向我要求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看见。我答应他了。”
白落枫一瞬就再无话可说。
他微微低下头,眼神复杂又落寞下来。
白落枫这个样子,肃郁便回不过头了,也走不动路了。
站在那里僵了片刻,他转过身,往回走来几步,伸手牵住白落枫,将他拉出403的门。
他捂住白落枫的耳朵,将他的脸抬起来。403的门在身后轰的一声关上了,但白落枫只听到一声闷响。
他们四目相视,空仄的走廊里风声阵阵。
“别难过,我还活着。”肃郁说,“交给我,我们都会没事的。无论死几次,我都可以从地狱里爬回来。”
白落枫摇摇头,手轻覆住他捧着自己脸颊的手。
他的手心贴着肃郁的手背,他轻声说:“不要死。”
肃郁笑了。
“不会再死了。”肃郁说,“我会活下去。等我们出去,其他的‘我’也都会跟我一起离开。很快了,阿枫,很快你就能带我走了,我们就能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在那之前,让我一个人去吧。”肃郁说,“我不希望你难过。每一个我都是这样的……我再也不想看见你难过了。”
“成全我,阿枫。”
肃郁句句戳在白落枫心窝子上。
他再说不出跟着去的话了,于是叹了一声,在肃郁手掌心里慢慢闭上眼睛。
“天要黑了,”白落枫说,“早点儿回来。”
“我知道。”
肃郁捧着他的脸,凑近过去,碰了碰他的额头。
一声声响,台灯的开关被人点亮,灯泡亮起暖黄的光。
房东的房间里,钟表还破碎地挂在墙上。
肃郁踩着鞋走在满是血印的地板上。
他四周环望一圈,继续走到桌子前,翻找了起来。
翻了一遍,肃郁在房东的房间里没有任何收获。
肃郁站在房间中央。天已经完全黑了,夜风呼啸着拍打窗户,发出一阵渗人的风声。
肃郁不为所动,他两手叉腰,思索着。
这不对劲。
从游戏的角度来说,他从这里拿到了房东的钥匙,所以从游戏线索的角度来说,这里的线索数很够看了。
但是这里可是主神杀过人的地方,还是放血这么残忍的方法。
主神说的那三条指向空壳的线索,这里必定该有一条才对。
怎么会没有?
肃郁在房间里踱了几圈步,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走到玄关处的尸体旁,一把掀开了白布。把尸体上上下下又检查了一遍,确定尸体身上也没有被刻字后,肃郁又把白布盖了回去,走回到房间里。
是他忽略了什么。
肃郁很确定。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主神的话。
【有关于TA的三条线索,藏在接下来的游戏地图内。】
藏在接下来的游戏地图内……
……游戏地图?
他突然察觉到了用词的不对。
如果是和线索一样藏在游戏关卡的桌子柜子椅子这类东西的底下或里面,主神会说“游戏关卡”,而不是地图。
地图……
肃郁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看向满地的血脚印。
肃郁走向房间里的沙发。他脱掉鞋走了上去,他走到靠墙的角落里,又踩上沙发的靠背,竭力往高处站稳了去。
低头一看,地上的血脚印还真的依稀连成了两个肮脏的英文字母。
【NS】
NS是什么。
这两个字没头没脑,肃郁皱紧眉。
他掏出手机,咔咔拍了两张照片,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穿好刚脱掉的鞋,肃郁关上灯,离开了房东的房间。
他也懂了,“游戏地图”是这个意思。
是主神会把线索留在关卡内的地形里,比如地板和墙体。
一出门,走廊里就传来了一声呜呜嗷嗷的嚎叫声。
肃郁刚锁上房东屋子的门。
他偏头一看。不远处的黑暗里,一个倒挂在天花板上的扭曲人形僵硬地扭动着自己咔咔作响的脑袋,眼睛发着幽幽绿光,死死盯着他的方向。
肃郁跟他四目相对。
肃郁淡定地撸起袖子,看了眼腕表。18:32。
“确实到你的上班时间了。”肃郁说,“那你过来吧。”
人形的脑袋又咔咔扭了几下,嘴里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冲了过去。
肃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五秒后,一楼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声。
溢满饭香味的403里,整个房间都被这动静吓得一哆嗦。
“什么动静!?”苏茶惊道,“谁怎么了!?”
詹文泉淡定地往窗外一伸脖子:“听起来像是一楼哎。”
张孟屹腾地站了起来:“喂,刚刚肃郁是不是说去一楼来着!?”
“好像是。”白落枫担忧道,“他没事吧……?”
“我去看看。”张孟屹说。
“别去了别去了,外面都彻底黑了。这个点儿出去,容易撞鬼的。”胖胖男人说,“按刚刚那个动静,他这会儿都被吃干净了。”
张孟屹懒得搭理他,拿起外套就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他又被粱月时拦下了。
“行了,他说得对,你这会儿去也白搭……”
“不去怎么知道是不是白搭!”
厨房处,两人开始争执。白落枫端起桌子上的热茶喝了口,抬眼一瞥S榜的三个人,就见詹文泉正和文娟悄悄说着什么。
楼梯间里,肃郁端着还滴着血的手,慢慢往上走。
他低头看着手机,思考这个“NS”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又一脚踩下去,他踩到了什么黏黏湿湿的东西。
肃郁低头。
楼梯间里有血在往下洇洇地流,血液如同河水一样往下淌着。
肃郁抬头一看,看到了牛文筝的无头尸——他懂了,这些往下流的是牛文筝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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