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坂凛在此前就是他的盟友,对这里的构造很熟悉,不等他说完就走向了客厅。伊莉雅、韦伯与格蕾紧随其后,最后才是钟离。
走廊上只剩他们两人,卫宫士郎忽然道:“一路上辛苦钟离先生了。”
他看得很清楚,从爱因兹贝伦城堡到自己家的这段路程中,无论几人的位置如何变化,钟离都稳稳地落在最后。
他是为了保护他们,方便遇袭时迅速反击才一直殿后。
因此,虽然下山时他们没有再次遇袭,但卫宫士郎还是对他产生了不少好感,并在最后感谢了钟离的善举。
只是钟离似乎不打算认下这件事。
他温和地笑了笑,好似没听懂言外之意:“路程不算远,说不上辛苦。”
卫宫士郎见状,也不再继续追问,他见钟离在玄关处举止犹豫,忽然反应过来:“抱歉,钟离先生不是日本人吧?如果不习惯的话……”
“无妨,体验他国的习俗也是一种乐趣。”钟离摇摇头,最终选择尊重他国礼仪,脱下了鞋子。
“那我就放心了,”卫宫士郎说,“您先去客厅吧,茶水很快就好。”
他转身走向深处,片刻后单手举着一个木质托盘回到了客厅,将一杯杯茶水放到众人面前。
简约素雅的白瓷杯配上淡绿的茶水与氤氲的热气,很适合放松心情,卫宫士郎自觉这些东西没什么问题,可当他将茶杯放到钟离面前时,动作还是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
钟离坐在格蕾与韦伯中间,微笑着问道:“怎么了?”
卫宫士郎被他的敏锐吓了一跳,随后尴尬道:“啊……没什么,我在想茶水合不合您口味。”
这话算不上错,但主要还是因为钟离实在是太“贵气”了,谈吐举止都像个遥远的东方贵族,让他下意识觉得应该给钟离更好的东西,比如电视上曾见过的天价瓷器——当然,只是想想罢了,毕竟那是要放在拍卖会上拍卖的古董。
他的家庭条件很普通,再怎么想也不可能凭空变出高级货来。
卫宫士郎不太自然地收回手,一旁的韦伯垂眸看着茶杯,也猜出了少年的真实想法。
几日相处下来,韦伯确信钟离见惯了好东西,并且很懂得享受。
他觉得钟离可能不会喝。
下一秒,钟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味道很好,多谢款待。”
韦伯:“……”
他隐约记得,前几日在酒店,钟离面对那杯价格高昂、品质极佳——至少在他看来品质极佳——的茶,只给出了“还行”的评价。
但看着卫宫士郎明显放松的神情,韦伯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钟离先生真是个体贴的人。
短暂的插曲过后,韦伯环顾四周,开始暗中观察这几位圣杯战争参加者。
远坂凛是个富有主见、行动力极高的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远坂凛与间桐樱应该是亲姐妹,只是因为姐妹二人天赋极高,魔术刻印又只能由一人继承,为了不埋没任何一人的天赋,年幼的间桐樱才被送到了间桐家去继承魔术。
至于剩下的卫宫士郎和伊莉雅……韦伯心情有些微妙。
如果“卫宫”这个姓氏真的如他所想,是四战参加者卫宫切嗣留下来的,那卫宫士郎和伊莉雅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弟——人造人不会生长,孩童模样的伊莉雅大概已经接近二十岁了。
他的目光停留得有些久,伊莉雅浅笑着回视,眼神里没什么温度。
韦伯收回视线,继续思考。
这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亲密的互动,比起亲人,他们更像是有点熟悉的陌生人,看起来刚认识不久。这说明卫宫切嗣没有让两人相认过。
卫宫士郎应该不知道这件事,伊莉雅……大概率是知道的。
这三人的同盟关系算不上坚如铁石,好在卫宫士郎和伊莉雅都已经失去了圣杯战争的资格,没有背叛的理由和动机,和他们合作是安全可行的。
韦伯轻轻敲了敲钟离面前的桌子,隐晦地暗示道:“钟离先生,我觉得可以。”
钟离偏了偏头,为了避免卫宫士郎听到,他放轻声音:“嗯,我也觉得茶水尚可。”
韦伯:“?”
他们在说一件事吗?
短暂迟疑过后,韦伯领会到了钟离的意思——钟离对茶水的评价忽然从“很好”变成了“尚可”,又特地降低音量,也是为了不着痕迹地给他回应。
如果只是短期合作,他们算是尚可的盟友。
想通后,韦伯松口气:“我明白了。”
钟离:“嗯。”
格蕾:“……”
师父和钟离先生究竟是在互通消息,还是在讨论茶水呢……她怎么觉得两人说的不是一件事?
明亮的灯光和氤氲的水汽舒展了紧绷的神经,气氛逐渐松弛下来,远坂凛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开口道:“我们谈谈今晚的事情吧。”
钟离颔首。
情报交换的过程枯燥乏味,谈到间桐樱时,伊莉雅说出了她的猜测。
她认为第四次圣杯战争没有胜者,有人在最后阶段破坏了小圣杯,碎片四散在冬木市的各个角落,绝大多数碎片被地下的大圣杯系统重新回收,小部分则落到了间桐脏砚手里,被他用来改造间桐樱的身体。
有间桐樱在,获胜对间桐脏砚来说是件十拿九稳的事,可惜中途被费奥多尔截胡了。
“间桐樱是自愿的?”韦伯问。
“不知道……不,或许吧,”卫宫士郎低声道,“她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数日前的雨夜,他与远坂凛将受伤的间桐樱送往冬木教堂疗伤,却从监督者口中得知,樱已经无法控制自身魔力了。
她会不间断地暴走伤人,直到魔力枯竭,生命垂危。
她会被间桐脏砚利用,直到失去所有价值,然后被抛弃。
这是无解的死局,所以那晚,远坂凛说,我会去杀掉她。
而从昏迷中清醒,又听到这番话的间桐樱则毫不犹豫地翻窗逃出了教堂,碰到了费奥多尔。
她未必不明白费奥多尔想要利用她,但她选择了“活着”。
活着。星野望细细地品味着这个词。
卫宫士郎说她是个善良的女孩,不想被他人伤害,也不想伤害他人,可她似乎没有选择。
活着,就要伤害他人,然后谴责自己的内心,不断承受精神上的痛苦,陷入一个压抑绝望的死循环,最后被群起而攻之。
星野望觉得,远坂凛的判断没有错,无论是想要保护民众性命,还是想要结束樱的痛苦,死亡都是她最好的归宿。
间桐樱……应该也明白,可她还是选择了活着。
为什么?难道她还有什么强烈的执念吗?
星野望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卫宫士郎与间桐樱相处时间最久,他迟疑地摇摇头,说他从未见过樱对某种东西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
系统道:【或许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原因,只是想活着呢?】
星野望没有回答。系统猜他不认同它的话,但对它的这位宿主而言,不反驳便是一种进步。
“总之,间桐樱这次得到了足够的魔力,在彻底‘消化’前不会再行动,对吧?”伊莉雅点头后,韦伯继续道,“有件事我需要再确认一下,圣杯真的能够被破坏?”
伊莉雅再次点头。
韦伯皱了皱眉。
他对圣杯的兴趣不大,但钟离却是想要圣杯的,这对钟离而言不是个好消息。
韦伯:“钟离先生,你怎么看?”
万一对方想要“同归于尽”,在最后关头劈了圣杯……
星野望:“别担心。”
他早有此意——最后关头,召唤天星砸圣杯,阻止赤王接近世界树。
没想到韦伯和他想一块去了。
韦伯见他似乎不担心圣杯被毁,也稍稍放下了心。
“好了,事情的经过大概都知道了,”伊莉雅道,“该讨论之后怎么办了吧?”
她提议道:“趁樱还在休息,明天就找机会杀掉Assassin如何?”
伊莉雅也是圣杯的载体,与间桐樱处于竞争关系,非“黑影”所杀的英灵会进入她的体内,阻碍黑圣杯成型。
这样一来,相当于上了层保险。
房间里静悄悄的,大家似乎被她的提议打动了,正在思考可行性,钟离突然道:“但你会因此陷入险境。”
Berserker战败,伊莉雅的自保能力在赤王和间桐樱面前显然不够看。
伊莉雅没有否认:“我本来就是圣杯,如今只是行使圣杯的职能罢了。”
“这世上没有会动会说话,长得像人类的杯子,”钟离望着她,“事情远远没有糟糕到这种地步,不需要牺牲你自己。”
哪怕间桐樱把六个英灵全都吸收了,还有尚未被召唤的Rider。就算费奥多尔想用吉尔伽美什的灵魂做替补,也要先打过他才行。
……话说回来,吉尔伽美什还好吗?
钟离顿了顿,决定明天去看看他的情况,顺便套点赤王的情报。
长桌另一侧,伊莉雅也怔了一瞬。
她不觉得这算牺牲,毕竟她的诞生就是为了完成仪式,成为小圣杯。反驳的话在喉咙中滚了几圈,却奇异地没有说出口。
卫宫士郎被点醒后,也不赞同她涉险:“钟离先生说得对,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嗯,也是。”
这个提议在钟离的反对下被废弃了。
夜间会议结束,远坂凛与伊莉雅准备先暂住在卫宫家,钟离等人则回到了酒店。
城市沉沦在夜色中,格蕾一言不发地跟在两人身后。
她从开会时就一直沉默,如今一边揪着兜帽,一边警戒四周。钟离忽然停下脚步,格蕾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他。
“抱歉,我……”
“格蕾,”钟离没头没尾地说道,“感觉如何?”
“欸?”格蕾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感觉?”
“你觉得Saber怎么样?”
钟离在会上得知了他到来前发生的事。
四战与五战的Saber是同一人,即与格蕾容貌相同的亚瑟王。在前不久的柳洞寺一战中,间桐樱吞噬了Saber,她没有立刻吸收,而是将其异灵化(Alter),放大Saber个性中的黑暗面,使役她与Berserker战斗。
钟离到来之前,格蕾与她短暂地交过手。
Saber是毫无疑问的顶尖从者,但格蕾也有与之交手的底气——她的“亚德”实际上是用来封印圣枪“伦戈米尼亚德”的魔术礼装,只要解除封印,就可以释放出堪比宝具的力量。
只可惜在圣杯无限供魔的外挂下,Saber·Alter已不是一发宝具就可以阻止的了。
格蕾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回答道:“怎么样……强大、冷酷、一丝不苟……总之,她……”
“和你完全不一样。”钟离接上后半句。
哪怕容貌相同,也是不同的灵魂。
格蕾怔了一瞬,低下头,嘴角的弧度慢慢扬起。
只听钟离打趣道:“开心的话,可以不继续抓兜帽了吗?我怕它喊痛。”
“好、好的!”
翌日,冬木教堂。
晨曦的微光落在神父漆黑的长袍上,言峰绮礼站在窗边,望着下方掩没在树丛中的小路:“哦?有人来了。”
身后没有传来回应,言峰绮礼继续道:“不好奇是谁吗?还是说你已经痛得没力气说话了?”
“我说你啊……胆子是不是越来越大了?”吉尔伽美什冷哼道,“区区污秽,怎么可能伤到本王?只是她竟敢插手本王的战斗,实在是胆大包天。”
“所以,你好奇是谁来了吗?”
“没兴趣。”
言峰绮礼:“是钟离。真是稀客啊。”
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确实是稀客,让他进来吧,本王倒要看看他想来做什么。”
言峰绮礼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吉尔伽美什冷漠地盯着神父的背影。
钟离顺利进入了教堂内部。
监督者向他点头致意,简单问好后便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他和吉尔伽美什。
“什么事?”吉尔伽美什漫不经心地向后仰,手臂搭在椅背边沿。
“我来探望你一下,”钟离来到他身边坐下,“受伤了吗?”
又是这个问题。
吉尔伽美什不满道:“你看本王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钟离道:“我可能‘看’不出来。”
吉尔伽美什皱了皱眉,转头正对上钟离赤金色的眼睛。那双眼不躲不闪,平静如无风湖面,让吉尔伽美什瞬间想起了对方看不见的事实。
所以,与明知他没事却故意揶揄的言峰绮礼不同,钟离大约真的是在……关心他?
吉尔伽美什沉默一瞬,说道:“本王怎么可能被轻易伤到。”
钟离微微一笑,似乎是放心了:“那就好。”
吉尔伽美什:“……”
他浑身不自在。
自从决定反抗诸神权威以后,众神之中只有母亲宁孙女神仍如从前那般,毫无芥蒂地关心他,而现在又多了个钟离。
面对纯粹的善意,吉尔伽美什也说不出什么挑刺的话。他斜睨向钟离,反问:“你难道只想说这些?”
钟离没有否认,弯了弯唇角,吉尔伽美什便猜出他还想问什么,几句话概述了昨晚的战况。说到关键地方,他忽然停住,等钟离询问他为何不继续说时,吉尔伽美什道:“本王总不能白白告诉你这些,做个交易吧。”
“你想要什么?”钟离含笑道,“只要是我有的,都可以。”
看他态度坦荡,吉尔伽美什直接道:“你之前提到的‘他’是谁?”
那个在钟离口中,真正目不能视,不见天日的“他”。
话一出口,松弛的气氛瞬间凝固。
钟离嘴角的弧度僵硬了一刹那,他没有立即回答,沉默得像是被勾起了久远的回忆。
果然,“他”的存在对钟离很重要。意识到这点后,吉尔伽美什对“他”的兴趣越来越浓厚。
钟离以这副姿态现身,甚至想要成为人类……会和“他”有关吗?
另一边,终于在系统提醒下回想起“他”究竟是谁的星野望,对英雄王的不按常理出牌彻底服气了。
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无数个可能性,甚至做好了把黑卡还回去的准备,结果吉尔伽美什就想知道若陀龙王的事?
星野望放弃探究英雄王的脑回路了。
星野望:“他是我的挚友。”
短短一句话,再没有后续。
吉尔伽美什追问:“那他现在在哪?”
“他在……”星野望卡壳了。
系统:【璃月琥牢山南天门一带的伏龙树的地底下。】
系统语速极快地说了一连串不认识的地名,星野望听得云里雾里,只记住了最后几个字,声音因底气不足而变轻:“在地底下。”
吉尔伽美什一怔,很快又反应过来。
地底下……在神代,地底通常是冥界的所在地。
所以,钟离的挚友已经死了。
吉尔伽美什忽然想起了恩奇都。他的挚友死在了神明的诅咒下,而他也因此认识到了“人类”的不足,踏上了寻找不死灵草的旅途。
如果没有那场死亡,恐怕他永远不会去触碰名为“永生”的神之领域。
那钟离呢?他又想做什么?
说到“地底下”时,神明一贯沉稳从容的语调变得又轻又飘忽。时至今日,钟离仍未释怀。
如果说特意抛弃视觉,是为了体验挚友的世界,那想要成为人类,学习人类的思维……恐怕也是为了他吧。
钟离在用自己的方式铭记友人。
仿佛只要这样做,挚友就没有离开过。
愚不可及。吉尔伽美什本想如此评价。
可他在恩奇都死后做过的那些疯狂事,似乎和钟离的行为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吉尔伽美什不再追问,继续讲述昨晚的战局,只是这次更详细,语气也更和缓。
星野望:“?”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吉尔伽美什的态度突然又好了不少?
系统对此也没有头绪:【总之,这是好事吧。】
星野望也不再纠结,整理英雄王给出的信息,比如吉尔伽美什来时,赤王正准备加入战斗,又比如吉尔伽美什早就劝过间桐樱自杀。
星野望:“……”从某方面来说,感觉和到处找女孩子殉情的太宰治不相上下。
星野望:“为什么?”
“愚问,”吉尔伽美什睨了他一眼,脸上却没有不耐,“她迟早要死,趁着意识还清醒赶紧自尽,总比到最后连求死都做不到要好。”
星野望默默撤回刚才的评价,心想英雄王的行为还是有道理的。
吸收的英灵越多,身体机能崩坏得越严重,直到宿主完全失去意识,化为小圣杯……和死亡没什么区别。
星野望暂时没想明白间桐樱的想法,起身离开了冬木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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