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向星弯下腰,和这孩子平视。“你很棒,你说的话我也也会告诉书记,如果明天能见到他,我带他去你家,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翁芝,姐姐叫翁眠。”
这个名字!
不太像是乡下会取的名字。
一般都喜欢小花小草狗毛之类的小名叫孩子,女孩子的大名也多带红、花、翠、萍、秀、兰。
猛地听到这种名字,有点惊讶。
“好,那你们家里舅舅名字知道吗,家里住址在哪里呢?”
“我舅舅叫翁先进,可是他一点都不先进!”
宁向星点点头:“那我明天帮你们转达,但是叔叔不是这边的人,不一定能给你们保证、”好结局。
差两个月就二十整的人了,就不当小孩的哥哥了吧。
“请人办事,要好处,这个给你!哥哥。”那小女孩却无视宁向星那句叔叔,还是说谢谢哥哥,给他手里塞了一个什么,就拉着姐姐离开了。
宁向星看着两人走远,手握了握,被有棱角的物品硌了手心。
亮晶晶的一颗玻璃珠、珠、珠???
“这是!”宁向星朝着四周看看,将‘玻璃珠’收了起来。
披着星月,宁向星回了房间,立刻把插销插上,迫不及待钻了商城。
一路冲到了珠宝店的玉石区,拿着玻璃珠反复确定:“是一模一样吧,没错的。”
虽然他主要吃吃喝喝和用一点日用品,没怎么用过商城其他的物件,可漂亮的东西他也是会来看两眼的。
宁向星一向信任‘专业’,所以又找到了珠宝店的后台工作室,利用里面的道具和标准卡检测了一下,手里的玻璃珠,叫做:“帝王绿翡。”
根据图册的介绍,一对品相好的帝王绿翡翠,几百万是能卖出去的。
后世还有一种叫做拍卖会的场合,最高价拍出七个亿的价格,依旧是,一对手镯而已。
哪怕是一颗小珠子,就这浓郁的色泽,后世卖上万肯定没问题,主要是,工艺不会是后世作品,可以在现实中收藏可流通。
“还真是,好处。”
贪恋不过转瞬即逝,这个珠子被他用小盒子装起来,里面垫上一块布,明天上班给俩孩子带回去吧。
如果是她们父母留的最后的希望,靠着这种珠子,只要有个几颗,找到机会卖出去,养活自己不是问题。
他艰难求生过,所以不会抢夺别人求生的希望。
“你睡了吗,宁知青,有人找。”叶青欢快的声音响起。
宁向星放好珠子,开了门。
穆原站在门边,头顶几乎要顶到大门门框。“走?”
一句话,宁向星理解。
走,看车去。
宁向星点点头,看着叶青点头致意,先是走几步,随后几个大步跟上了穆原。
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偶尔对视一眼,都叫人觉得气氛融洽浑然天成。
叶青歪了歪头。
“怎么了?傻站着?”余婉玲过来拍拍叶青。“看什么那么认真呢。”
“没,就觉得宁知青跟穆原关系很不错啊,真好,我下乡两三年了,还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队员,他们,其实一直都觉得知青不怎么样。”
余婉玲点点头:“说起来,宁同志也一直给我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就是会和你打招呼,甚至笑着说两句话,唔,也许你有什么小事情求他,他也能不计较的喂你做,但是,他和,怎么说呢,看他见到那个高个子队员就知道了,真正交心的相处,是不一样的。”
“我懂我懂,不过这没什么不好,毕竟,宁同志刚来的时候,就被知青刁难了,虽然是和他一批来的,但那时候我们对他也陌生,没有给到关怀,倒是那个穆原,直接提供了住所,好像还坐他车去过镇上。”
提供过实质帮助和照顾的。
“算了,管人家男人的兄弟情做什么,你上次那香皂,嗯?说,是不是为了隔壁大队放电影时候见过的知青?说?~”
“别说了别说了,进屋去。”她们女孩子之间说还好,要是被那个喜欢上纲上线为难人的曲前进听到了,还不得作怪啊。
此时,宁向星已经到了穆原家。
原本他住过的那个房里,摆着一架,遍体鳞伤的自行车。
宁向星托着下巴检查那自行车,没看到身后的穆原心虚的抿嘴。
他、应该看不出来,自己为了‘做旧’自行车,这里刮刮,那里刮刮。
自行车质量太好了,刮一层漆都废了不少功夫,还要泼一点泥水在轮子附近。
宁向星嘴角勾了勾,站起身来:“这车子虽然有点脏有点旧,但洗一洗应该能好不少,我可以试着骑一下吧。”
穆原松了一口气:“可以可以,那我去拿手电筒,按在龙头位置,你好看清楚路。”
两分钟后,宁向星看着扶着车后座的穆原:“其实,我会骑车。”
穆原啊了一声,不好意思挠头,“好好,你聪明的,会骑车也很正常。”
宁向星欣赏了几秒钟穆原“尴尬带着失落”的脸,他在自己面前本来就直白,现在更是毫不掩饰所有情绪了呢。
是故意给自己看呢,还是故意给自己看呢。
踏上踏板,整个人坐上车。
二八大杠的体型确实不小,好在他轻飘飘的,轻松能把自己架上车,随后脚下用力,掌握龙头的平衡,车子就顺利的骑出去两三米,骑顺了之后,宁向星就骑车绕着穆原家院子骑行了几圈。
脸上带着点意犹未尽,停在穆原面前下了车。
“车子很好,真的只要那点钱吗?”宁向星问。
“对,五十块就好了,你上班要急用,要不我先帮你垫付吧。”
宁向星掏钱:“五十还是有的,啊,对了,还有,明天我准备一份礼物回赠这个车主,麻烦你明天早上来找我一趟,再送钱过去吧。”
穆原次日一大早就等在知青点外面了。
多早呢。
五点四十。
没办法,想知道宁向星送什么给车主。
因为,他就是那个车主啊。
黑市一百二买了九成新自行车,刮一刮,做旧后卖人家五十,也只有他了。
那、那不收回礼不是很吃亏吗?
宁向星也没晚起来多久,毕竟今天还有事要处理,路上慢慢骑车慢慢斟酌。
不想太着急然后一身汗。
因此也是六点就起来了。
洗漱完了以后吃个简单早饭,就挑选给“车主”的礼物。
如同他看透丰收一样,他也猜这车子百分之五六十是穆原的,看到泥点子那些欲盖弥彰的遮掩,可能性就提高到一百了。
其他人为了卖出好价钱,提高成交量,恨不得把车轮子都洗一遍,增加卖相,提高成交率。
只有这个傻大个、咳,不可以骂人。
“挑什么好呢,那身板少吃少穿估计是养不出来,那普通米面糖油就可以直接排除在外,手表,送了他也不敢戴不敢收,
算了,送任何东西他都要小心不被我发现,只有最终会入五谷轮回的东西,不会显得太刻意,又能被他直接吃下。”
酱牛肉,他们一起吃过了,不稀罕了。
龙虾螃蟹、算了,这可不靠海。
此时,巨大的一条猪腿出现在了宁向星面前。“利比亚,火腿。”
介绍上写,这是由伊比利亚猪肉制成的,这种肉质细嫩、脂肪含量高、肉质的口感极佳, 在生产过程中,这些猪只会吃到树林里散放的橡树果实,这就为火腿提供了一种独特的风味。”
巨大猪腿旁边还有分装好的透明袋子,一般是五片肉,贴了带着图案标签纸。“黑标标准,全散养,纯种猪。”
五片就二百多,还好用他们七零年代的钱,可以低一千倍购买,要不然,是个吓人的数字。
宁向星买了两袋。
吹嘘成这样的好东西,自己也没忍住试了一遍,肉质天然的橡木果香,和绵滑的咸香,让他想试一试,按照说明,和起泡酒的搭配是什么样。
本来就吃过早饭,宁向星只尝了一片,就好好收好四片,剩下的,去掉标签纸,确定透明包装袋上没有任何其他标识,才放在自己挎包里。
推着车走出去,就看到拐角蹲着一个人,一点声音都没有。
宁向星:……还好是白天。
关好知青点的门,宁向星问他怎么来那么早,其实他会骑车去穆原院子交东西的。
“反正,醒了就来了,这是要上班去。”
宁向星在挎包里掏了掏,五片大理石纹路的火腿就拿出来了。“这是上次朋友给带的火腿片,可以生吃的,你帮我送给车主吧。”
穆原接了,“这肉真漂亮,有点像金华火腿,但是颜色要更好看更有胃口一点,还可以生吃?好吃吗?”
“对,可以生吃。”还在装模作样呢,好不好吃你回头试试不就知道了。
后面那句话自然是没说出口的。
穆原开心的离开了,宁向星也憋笑上车骑行。
骑出去好大一段路,那股笑意似乎还在胸臆间回荡。
宁向星骑着自行车来上班的,公社几个干事看了看,觉得这小宁还是很有财力的嘛。
毕竟,一个下乡知青又不能骑着自行车下乡,肯定是现买的。
财力也是能力的一种,越穷越光荣这东西,只是喊喊罢了。
谁会真的喜欢过苦日子。
因此和宁向星打招呼的人多了起来。
宁向星没有觉得受宠若惊,如同这些人一开始没搭理自己时一样处变不惊,情绪不受影响。
刚到工位,还是下意识的擦拭了一下桌椅,这才准备阅读一下昨天那个陈干事给自己的一堆陈年材料。
根据往常惯例,也是时候准备一些节约主题和团结友爱的图稿了。
他忙了一个多小时,似乎并没有着急解决翁芝两姐妹的问题。
等确定领导已经在楼上办公了,他才把写的纸条带上。
领导听到敲门声,见是宁向星进来,眉头一拧。
又来告状被欺负了?
他知道老陈做得不对,那不是老员工怕被替代,也情有可原嘛。
这么频繁来告状,他想自己做什么,直接开了老陈?
没有功劳,老陈也有苦劳啊。
“宁同志啊,这个画稿、”
“那件事,当然是随便领导的安排,可是这件事……不说的话,到时候闹大了,我也脱不了干系。”随后,把纸条推过去。
上面写了翁芝翁眠两人的境遇,并且划重点,两人已经来投诉过,但是被劝退了,而且他们准备这次告状不成功,就去县里。
领导猛地拍案而起:“你,说真的?”
“我又不是这里的人,这里的人际圈子、交往人脉,都和我无关,我就是个临时工,随时会被踢出局,但是在其位,谋其职,我无法忽略这样的申诉,至于领导要怎么办,依旧是领导你们说了算,没事的话,我先去画画了。”
“等等你,等等。”领导一屁股坐下来。
这件事要是闹大了,确实会算他的不作为。
毕竟有功劳集体领,有罪过,推最显眼的人。
好半晌,许书记才开口。“这件事,你先别对任何人说,也不要和翁家姐妹保证什么。”
宁向星温和应下,下楼继续忙自己的杂事去了。
丰收眯着眼,从拐角处出来,中午吃饭的时候,老陈就忽然拉着宁向星讨论节约题材了,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表示,在公社上班啊,最好是不要浪费百姓的资源。
硬生生拖到其他人饭都吃完了才离开。
那个小炉子也被后勤的人一脸尴尬的要回去了,宁向星知道,自己的小鞋来了。
这有啥。
他怀揣几把水果糖,在距离公社最近的人家找人家借把火,那熟悉的药味飘得更猛了。
吃饱喝足回来的老陈,皱眉要去训斥那个浪费公社资源的家伙。
结果,公社大院里,没宁向星的身影,那小炉子也好好的收回来了。
宁向星在这时候端着一碗汤回来,笑呵呵的跟领导打招呼,“乡民鱼水情,我在老乡家里煮东西可没有浪费公社资源吧,陈干事。”
一点都没有被为难到,不就是收个炉子吗,影响他吃好的了?
老陈一张脸立刻拉得都快垂到胸口了。
就像自己精心策划要人家好看,结果一圈打到棉花里里面还沾着胶水,一个用力抽回来却反在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
百味杂陈。
老陈皮笑肉不笑,道一句。“你慢慢吃。”
就去了自己的工位,一旁丰收过来送上开水壶,他慢慢泡茶。
宁向星一碗炖排骨汤喝的美滋滋。
不过是还留了一碗给那家的小孩,人家乐得很,已经邀请他以后不许去别人家,就在他家住,连洗菜刷锅都包了。
做顿饭,这家人有肉有汤得,不过是费一把火加点水,谁不爱干啊。
宁向星心道,看,只要付得起代价,路,多的是。
连续在宁向星这里讨不到好,老陈本应该继续发力才是,却被领导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顿,正事不做盯着个小年轻。
之后老陈没心力管宁向星,宁向星倒是过了几天不错的日子。
带薪摸鱼,不用风吹日晒,挺好。
还有穆原隔一天就“巧合”的出现在路边,给他送一把果子,一盘小菜,几个熟鸡蛋。
宁向星也会想办法回馈一些不出挑的东西。
宁向星叫哥的频率也高了。
但这份和谐,止步于有人要给宁向星介绍对象。
事情,起源于建业妈的出现。
她心疼的拦着宁向星。“大姐知道你以前说过,你身体不太好不想拖累女方,所以没考虑结婚的事,但是你看缘分这东西,就是没个规律,
这姑娘,你看看,多壮实,她会杀猪,力气大,也是满工分,她说过了,不求男人能超越她,就想找个好看点的,脾气好点的在一起,她能养活男人。”
建业妈热心肠的给宁向星说着身边那女孩的好处,女孩一米七的个头,体重估计也有一百七,膀大腰圆生的粗糙,也许在乡下不算多离谱,可跟宁向星站一起,怎么看怎么不搭。
就是瞧着像是过不到一起去的。
那建业妈却热心得很,以为宁向星摆手是因为觉得他身体不好要吃补药,是拖累人家姑娘。
“其实,你也不是你说的那样不堪,你看,才来多久就被公社领导看重,这辉煌的日子说不定就在明天,你还懂礼貌,长得俏,我感觉谁都没见你发过脾气,这不正好跟虎妹的要求都对上了吗?”
宁向星见那姑娘大胆的打量自己。
但很规矩的没有多话,也没有来攀扯自己,似乎真的就是求个机会,宁向星倒没生出反感。
“很抱歉,没有二十五岁,暂时不考虑这个,而且我大概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我是真心不想耽误姑娘,谁结婚了不想要个漂亮可爱的健康的宝宝,我给不了你。”
宁向星这句话倒是真心。
被渣爹和饭馆服务员恶心了几年,他是真觉得要和一个女人组建家庭,心里有点接受无能。
他觉得自己会不想要孩子,也怕自己成为渣爹那样的存在。
虎妹点点头,真的信了这句话。“没事,弟,我就是瞅你顺眼,还有我姨说你脾气真顶顶好,人也善良,就动了心思,看不上姐是正常的,姐都习惯了,
不过没孩子这件事姐也是没办法接受,姐家里人口少,就想要结婚后多一个人关照我,也多生几个孩子,最少都要一男一女凑个好,
你也别灰心,慢慢来,说不定以后身体就好了。”
“那,谢谢你理解。”
虎妹嘿、了一声:“不过你真的很好,以后我怀孕了可以天天来看你吗,人家说看漂亮的人生的孩子也漂亮。”
宁向星尴尬一笑,要是看着看着真生出个跟自己很像的孩子,那事情就大条了。
“今天也耽误你事了,这本来也打算给你的,收着吧,多吃点身体才有可能好。”
两包点心,一条估计不低于一斤的鲜肉被塞了过来。“听话,姐看你顺眼,不一定要招你做男人,姐知道你没有嫌弃姐的样貌,所以姐觉得你更顺眼了,以后就当个亲戚走动吧,姐住在隔壁多产大队,你说虎妹,就能找到我了。”
说完,她大咧咧拍拍宁向星的肩膀,力道故意放轻了,也很有沉重感。
宁向星顿住。
这直白的架势,这力道,和某人有点像啊。
宁向星温和笑笑,那美颜把虎妹眼睛又看直了:“乖乖,太好看了,要是个女的,我恐怕更嫁不出去了。”
“不会的,姐你很好。”
虎妹不好意思挠头。
本以为今天就到这里了,没想到宁向星转身跑去屋里拿了香皂做礼物送她。“这个洗脸,可以让皮肤干净,芬芳,姐你也送我东西了,这两块香皂你就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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