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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猫今天又想出了什么养我的办法?(浩然天风)


“清素并不知道,或者说不在意封妖人隐居的原因,也没有意识到他的行踪泄露后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它只是委屈地对主人大吼大叫,说着你不尊重我的朋友,以后我再也不会回来了之类的气话,便气冲冲带着朋友离开。”
“自此之后,赌气的清素真的再也没回过隐居地,它和它的人类朋友混迹市井,浪迹江湖,又受他邀请陪他回乡看望亲人,之后……惨剧发生了。”
“它的人类朋友是一名专职除妖的刀客,接近它、与它交心,不过是图谋它的妖躯妖血,更想杀了它到衙门领钱。”
“它喝下消解妖力的茶水,被放上砧板去鳞片肉,抽血扒骨,在肉/体的极致痛苦和被背叛的绝望中死去,死后一身妖躯尽成除妖之器,被挖空的头骨悬于它与友人一同牵马走过的市井,成为他人口中笑谈。”
“倘若只是如此,它或许会从妖堕落为恶鬼,却绝不会成为今日的怨妖。真正刺激它,让它疯狂的,是死前听‘友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感谢你带我找到了世上最后一名封妖人,我已经套取他的封妖秘技,榨干他的价值,不日就送他去陪你。”
“听到这话,清素的鬼魂甚至顾不上报仇,急急赶回旧居,却发现打理干净的屋舍荒废已久,丰沃平整的田圃杂草丛生,屋后立一土堆,堆前有碑,碑上是从前气恼,如今回想只觉得锥心刺骨的故人名字。”
“然后它疯了。”
“怨妖出世,一日屠三城,诛妖刀客尽死,头悬南阙,血流漂杵。”
“这就是怨妖的故事。”
连青酌讲述着故事,眼睛则一眨不眨地凝视观昏晓,关注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反应,与他手指纠缠的力道也时轻时重。
可让他讶异的是,观昏晓居然全程都很平静,并不因这俗套却跌宕起伏的故事而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波动,是个不合格的听众。
直到自己说完,观昏晓才有了第一种反应——他的指尖游移至连青酌的腕脉处,以修剪圆润的指甲轻敲了敲。
“讲别人的故事,你的心乱什么?”
又是这样。
真好,又是这样。
连青酌所有的忐忑、不安、揪心揪肺的忧虑,都在观昏晓两次轻描淡写的举动中消散一空。
第一个是比起自身安危,他选择先安抚自己。
第二个是比起故事主角的命运,他更在意自己的情绪。
观昏晓是个待人温柔,却吝于付出感情的人,也许是幼时遭遇使他学会谨慎交心,他明明那么善于交际,身旁亲近者却只有一个表哥和一只猫。
连青酌突然很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伤势未愈就推迟与他重逢的时间,而是幻化为天窍与他结缘。
若非如此,若非那只猫先撒娇打滚地叩开他的心门,自己往后不知道要费多大力气才能真正走近他,打动他,让他交付感情。
其实怨妖的故事何尝不是他们的故事?
观昏晓正如那名身怀巨宝却安于平凡的封妖人,连青酌是他心善收留的妖。
只不过天窍的躯壳里装着的是历尽世事的大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因而能够一往无前,所向披靡,与怨妖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连青酌身上溢起辉光,变回那只小小但被养得有些圆滚的黑猫,一下蹦到观昏晓怀里,将自己团吧团吧窝进他的颈窝。
“嗯,我心乱了。”黑糯米团子理直气壮,“要吸人才能好。”
观昏晓无奈,敲着它脑壳说:“正事还没聊完,你老实点。”
“还要聊什么?”天窍撇嘴,“那狗东西我来宰,你不用操心。”
知道它在装傻,观昏晓哼笑:“当我是怨妖那个蠢货吗?凌洛是你们特物局的工作人员,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问出那个问题,说明我确实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他换了个姿势,屈起修长的指节刮蹭天窍的脑袋毛:“我能帮忙的原因我不想知道,什么前世今生什么恨海情天,与我无关。但怨妖出世造成的破坏可能波及到我和我的朋友、亲人,若是可以提前阻止,我不介意给自己找点麻烦。”
他的话说得很明白也很露骨,与安岳襄猜测的别无二致。
将带有他涂鸦的点菜单交给局长时,那个人老成精的家伙就跟连青酌说了相似的话。
“什么转世、前缘、故人,那孩子不会放在心上的。你大可将所有事告诉他,说一半藏一半也无妨。反正无论如何,这个忙他肯定会帮,而且是主动的帮。”
“聪明人都是这样的。我可太喜欢他了!”
天窍鼓了鼓脸,嘟囔道:“装什么心有灵犀,下次见面非约你打一架……”
“你说什么?”观昏晓没听清,歪头贴住它的脑门。
“没什么。”连青酌笑眼眯眯,使劲蹭他冰凉薄软的耳朵,“我说我一会儿就帮你去问!”

第35章 大扫除
连青酌说的“一会儿”是指整整一周时间,也不知道是他问的迟,还是特物局局长事务缠身回的迟。
年关将近,观昏晓得到答复的那一天已经是除夕夜前夕。彼时,他正忙于大扫除和采购年货两件大事,从前最发愁的购物资金不足,反倒因表哥的到来成了微不足道的细节。
院子里有两个外置水龙头,观昏晓接上两条几十米长的水管,将屋子里里外外冲洗了一遍。
临卿和特别喜欢这活儿,寒冬腊月的也不怕冻手冻脚,一人独揽两根水管,楼上楼下地跑。
有人承担最累的工作,观昏晓自然乐得轻松。
他用温水盛满两个大水盆,把厨具、餐具、杯具等物件搬过来,坐在边上一个盆刷洗一个盆涮,不多时碗与杯子便堆了好几摞,高低不平,如参差的玻璃丛。
天窍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看他双手浸得发白心疼坏了,也想凑上去帮忙,但爪子一伸出就被观昏晓拍了回去。
观昏晓瞥着它微鼓的圆脸,好笑道:“你是要帮忙还是捣乱?我可不想拿沾满猫毛的杯子喝水。”
天窍瞅了瞅他,眼珠子一转,蹦蹦哒哒地蹿出院门。
观昏晓以为它又要去找小弟们,并未多管,谁知半分钟后,他就听到了温和平缓的敲门声。
院门虚掩着,观昏晓闻声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敲门的人,而是对门穿着水鞋戴着胶手套满脸震惊的王萱。
“哪位?”他有些疑惑,“进来吧,门没关。”
半扇门扉被轻轻推开,听到动静的表哥从二楼探出头,手里还捏着水管口控制出水量。
连青酌迈过门槛,从屋檐阴影里走进阳光,一身轻便常服,米色毛衣边沿露出白色衬衫衣角,正好和观昏晓今天的着装色调一致。
他没戴眼镜,泛紫的黑瞳在日头下流光溢彩,覆着淡淡寒霜的俊颜在看向观昏晓时褪尽,笑得春和日丽,明媚灿烂。
“听闻你在做大扫除。”连青酌笑吟吟地挽起衣袖,“我来帮忙。”
观昏晓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听见头顶“哧”的一声。
表哥松开摁着水管口的手指,开满的水流冲天而起,喷了他满脸满身。
同一时间,王萱的低声嚷嚷也从对门传来:“妈!有帅哥来找观哥!你快来看啊!我就说观哥今年有可能走雄蕊桃花运,你还不信!”
话音未落,紧跟着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亲吻后脑勺声。
观昏晓:“……”
他身边都是一帮什么人?
片刻后,观昏晓身边多了个帮工。
连青酌不算熟练工,洗东西也能洗,但动作慢,观昏晓那边都刷完一摞瓷碗了,他一个盘子还没洗完。
“动作太慢,我扣钱了啊。”观昏晓板着脸佯装严肃。
连青酌轻笑,把盘子涮干净后放到架子上沥水,不紧不慢地说:“我不要工钱,还要倒给你钱。”
表哥悄无声息地溜到二楼,正心不在焉地冲着已经冲过一遍的客厅,支楞着耳朵偷听。
观昏晓问:“为什么?”
连青酌接过他刚刷完的水杯放进水里涮了涮:“感谢你给我练习机会啊。某人不是说家中规矩,做饭的人不洗碗吗?为了以后不被数落,我正好现在就开始学习。”
观昏晓一时分不清陡然涌上心头的是种什么滋味,黑眸幽深,懒散地一挑眉:“也是,你以前不食人间烟火,就算不为别人,为自己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
“那我想学做饭,观老师要不要一并教了?”连青酌的手划过温凉的水,游鱼般灵巧,借着水波撩弄他被浸泡得葱白削瘦的指尖,“我付钱,食材自费。”
观昏晓挠挠幻痒的指节,拍开他不安分的爪子,惹来无辜的一眼。
“不想教这个?那我可以换一个。”连青酌略略凑近,压低的尾音小勾子似的刮过他耳廓,“看你方便,我都可以。”
临卿和扒在门口,心爱的水管早已被他弃如敝屣,趴在他脚边吐着幽怨的水流,却引不起他丝毫在意。
他定定看着自家表弟的耳朵,那对白玉似的薄片在阳光下逐渐泛起剔透的红,但大概只有傻子会以为是被晒的。
“我不太方便,连先生另请高明吧。”观昏晓捏捏耳垂,用冰凉的手温将那点热意按下去,睫毛低垂,与微扬的眼尾形成一抹勾人的夹角。
连青酌指节一动,费了点力气才压下摸上去的冲动,突然遗憾起自己这会儿不是猫身,否则还能仗着可爱的外表讨个亲亲。
可天窍也看不到他这副神态,有得有失吧。
院子里的两人聊着没意义的话题,严重拖累干活儿速度却毫无察觉,身旁渐渐萦绕起浓稠甜腻却不自知的气息,旁人看一眼都像吃了颗麦芽糖,被黏住嘴巴甜掉牙。
王萱偷觑两眼,又蹑手蹑脚地溜回家里去,跟故作不在意其实一直往外瞥的老母亲分享八卦。
“观哥外热内冷,可从没见有谁来拜访过他,说是朋友多,大多也只在社交平台上联络。”小八卦仔跟大八卦仔分享心得,“所以突然有人来找他,事情肯定不简单!以我的经验,他俩应该是这个。”
说着,王萱竖起两根大拇指靠了靠。
“你的经验?”王阿姨点点头,目光逐渐危险,“你谈过恋爱?”
王萱不慌不忙地摇了摇食指:“我没谈过,但我给人当过参谋。”
王阿姨:“……?”
女儿,你也学赵括纸上谈兵?
洗完、沥干并整理好各种器皿,观昏晓开始给鱼缸换水。
这事儿他做熟了,唯一的难点是那条叛逆鲤鱼总不配合。因此在连青酌问他自己能不能帮忙时,他大手一挥,将这一难点交付出去。
“扑扑扑——”
肥头大尾的鲤鱼浮上水面,冲观昏晓吐着泡泡,以行动表达愤怒。
连青酌眉头微挑,伸出一根手指轻点水面,一圈波纹自他指下缓缓漾开,随即带动水面剧烈震动。
鲤鱼置身于漩涡中央,被抽得晕头转向。连青酌见状,右手如闪电般探出,擒起它扔进旁边的水盆,再不疾不徐地掸掉指间水珠。
“放心,以后我替你收拾它。”他微微笑道,“鱼也是能调/教的,上一次砧板下一次油锅就老实了。”
看着他那一连串极具天窍风范的动作,观昏晓闷笑:“你还不如说让它进一次胃袋就老实了。”
“你若愿意,也可以啊。”连青酌单手提起水缸掂了掂,掂平底下的湿泥,另一只手则又轻又快地抹掉观昏晓脸上的水渍,“我认识一位烹鱼大师,炮制这种不听话的鲤鱼,他最擅长。”
鲤鱼:“……”
爷不是你泡汉子的工具!!!
面上残留的些微体温如同迸开的火星,观昏晓被烫得退后一步,对他层出不穷的撩人手段深感敬佩。
他摆摆手:“算了算了,父不嫌儿丑,养都养了,得善始善终。”
闻言,连青酌眼神微晃,不禁望向他身后的鸟架。
那些灰黑色的胖毛团正兴奋地在光亮与阴影之间蹦来蹦去,无忧无虑,最近更是解锁了外出排泄技能,聪明乖觉得跟刚来时的蠢笨判若两鸟。
观昏晓身边的非人活物似乎都挺有灵性,是巧合,还是因为他是……
“看什么呢?帮我再抬一下水缸。”
连青酌回过神来,手上一用力,下意识将水缸拎了起来。
观昏晓用扫把扫掉下边的灰尘,拿水管冲了两遍,才拍拍他的手腕:“可以了。”
水缸稳稳地搁了回去。
添了营养液的水流重新注满水缸,粉白的睡莲花苞昂起头颅,在风里轻抖沾着水珠的绿茎。
连青酌抚摸着这颗花期之外的花苞,越发肯定先前的想法。
忙忙碌碌一个上午,终于完成大部分清洁工作,饶是观昏晓这么精力充沛的人,也有些手酸腰酸,拧快乐水瓶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连青酌接过瓶子给他拧开,再还回去,动作十分自然。
观昏晓却梗了三秒:“我能开。”
“嗯,你能。”连青酌虚心接受,而后连点他手臂穴位几下,妖力入体,舒缓他的疲乏不适。
观昏晓脸一板,认为有必要以两人现今的关系为题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可还没张口,他便腰上一紧,连青酌的右臂以极快速度圈住他的腰身,五指像弹琴般在他后腰、腰窝两侧连续点触,温热气流霎时入体游走,激发出暗藏的酸胀涩痛,令他双腿一软,直直跌靠在连青酌胸前。
于是他另一条手臂也绕了上去。
正要出门跟表弟新朋友认识一下的表哥调头就走。
“你……”
“腰还酸吗?”连青酌握着他的腰将他扶正,反客为主,“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再用妖力帮你按按。”
“……”
观昏晓睨他。
连青酌笑眯眯回望,只收回一只手,右手还掐着他的腰窝。
对视几秒钟后,观昏晓转过身去,展了展臂膀,宽阔的肩背线条优美,微微凸起的蝴蝶骨在衣下展翅欲飞。
“后颈、肩膀、背部。”他的唇角勾起散漫的弧度,“麻烦你了,连师傅。”
“不麻烦,我乐意之至。”
连青酌抬手抚上他的后背,隔着衣服描摹他的颈线、双肩和肩胛骨凸显的弧度。微热的妖力渐渐如滚水沸腾,漫进肌肤,揉开他虬结的肌理筋骨,缓解那不易察觉的板直僵硬。
有人想要免费按摩,有人想正大光明地撩拨心上人,他们各取所需。
临卿和捂住双眼,从大开的指缝间瞅一眼,又用力闭上眼睛。
“不讲究!调/情能不能去房间!”

第36章 过年
子时刚过,祁县各处便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烟花也是一阵接一阵地放,仿佛在提醒天上刚过了一日的神仙——凡间要过年啦!
祁县地处南方,习俗偏传统,很多人家还保有三十初一给祖宗、神灵敬奉上香的习惯,譬如观家对门的王家。
其实观家和临家也有类似的习惯,不过观昏晓与临卿和离家多年,早就不遵守了,所以他们只贴了对联、福字、窗花等物,先将一部分年夜饭的食材处理好备用,就算完成任务。
过年家里不关灯,凌晨两点,观昏晓在客厅摆果盘、糖盘、糕点盘等年货,忽然听见同城专递送货小哥的招呼,便让临卿和出去看看。
不多时,临卿和捧着两个青瓷细颈高花瓶进来,瓶中晃荡着水声,分别托起一枝水仙和一簇兰花,间以点缀碧叶,好似从古画里取出那般风雅。
“岁朝清供。”观昏晓轻声念道,“表哥,你还有这习惯呢?”
岁朝清供,是指在大年初一供奉鲜花、蔬果、文物等物品的习俗,一般人家以蔬果饭菜为主,只有传承比较久远的大家族才会供奉文物,至于供奉鲜花,近些年已经不多见了。
临卿和耸肩:“这是老家的习俗,我早忘到十万八千里外了。喏,这是快递单,你看看寄件人名字是不是你认识的。”
观昏晓接过单子一看,寄件人一栏藏都不藏,大喇喇写着三个字——连青酌。
他低低笑了一声。
“果然认识。”临卿和咧嘴一笑,“是不是那天过来帮你做大扫除,然后对你动手动脚的那位?”
正趴在窗边,欣赏心上人亲手剪的有自己的窗花的天窍闻言,尾巴上下拍了拍,略带鄙夷地瞧了他一眼。
这人肯定没谈过恋爱,不解风情!
吐槽时,天窍俨然忘了自己跟观昏晓也是母胎solo组的一员。
临卿和不知道这只猫的想法,兀自回忆着那天的事。
大扫除结束后,连青酌被观昏晓塞了一瓶可乐就推出门去,并以高大修长的身形将表哥探究的目光挡得严严实实,之后问起也只说有机会再介绍给他,却直到现在都没告知过连青酌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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