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每个人都无足轻重。
你真的是他吗?
崔堂几乎要以为那晚开枪的是另一个人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在小黑屋里待的太久了,所以当时脑子出了问题,才会对蔺言产生强烈的杀戮欲?
“长官,您还记得我吗?”
崔堂一开口就收到了杰森和克里斯曼的视线,多有意思,当他针对杰森时,克里斯曼只会埋头捣鼓他的手。
你也想杀了蔺言吗?
蔺言“嗯”了一声,轻飘飘的说:“记得啊。”
没有人可以忘记超大号一米九人形马赛克,简直就是精神污染。
看来不是梦。
崔堂躺了回去,指腹轻轻的抚摸被绷带缠住的弹孔,三十六个梦外,有一次是真实。
克里斯曼等了会儿,没等到崔堂继续找事,无趣的给自己缠上绷带。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了,蔺言有些不安的看向窗外,可见度越来越低了,明明还是白天,却像入了夜一样冷。
【最喜欢的后辈:前辈,你别过来了,外面不安全。】
【AAA火锅批发商:你现在安全吗?】
【最喜欢的后辈:包安全的。】
发完消息,蔺言走到了褚沙床边,褚沙占据了半张床,蔺言正好能把剩下一半补上。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几秒后,褚沙身后多了一道热源。
“哇,你身上好冷啊。”
褚沙听到了那人不断抽气的声音,明明已经见识过他发疯的模样了,蔺言居然还敢靠近他。
不怕死吗?
褚沙面无表情的想。
他早就习惯了过低的体温,反而觉得别人身上太热,每次褚沙杀人的时候,都会避开对方的血。
那种热度让人皮肉发烫。
蔺言没有靠过来,就这么躺着,他的体温停留在被子下方,无处可去,最后钻向了褚沙。
明明没有碰到血,褚沙却热的难以呼吸。
等了又等,青年翻身转了过来。
蔺言缩在被子下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偏偏是他最讨厌的眼睛。
沉默的对望了一会儿,褚沙说:“闭眼。”
蔺言左右晃了下眼珠表示拒绝。
褚沙:“五十万,闭眼。”
被子下的少年似乎在笑,因为褚沙看到了他弯起的眼尾,没等他再看仔细些,蓝色消失了。
蔺言闭上了眼。
褚沙也缓缓闭上了眼。
“轰——!”狂风撞上玻璃窗,震颤的窗户下方,二人隔着一条线面对面躺在一起。
耳边噪音不断,即使褚沙闭上了眼,蓝色依然充斥了视网膜般无处可躲。
他心烦的再次睁开眼。
却没能从蔺言眼中看到熟悉的颜色。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室内的静谧在狂风的侵袭下显得更加怪异。
克里斯曼无聊的靠着墙,杰森为他空出了第四张床,但克里斯曼拒绝躺在病床上,用行动表明自己比那些伤患们强得多。
这么站了好一会儿, 克里斯曼终于意识到自己看起来像个傻子了。
走到蔺言的床边, 克里斯曼推了推床柱, “长官, 你还在上班呢。”
蔺言没睁眼, 蒙着被子说:“这不是事发突然吗?”
伸出手摸索了一会儿,蔺言握住了克里斯曼的手, 安抚的捏了一下:“好了好了, 你也去躺着吧。”
克里斯曼低头看向蔺言, 少年整张脸都快埋进被子里了, 帽子和袖章摘了,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明显对于上班摸鱼抱有极高的热情。
克里斯曼轻轻“啧”了一声, 褚沙不耐的抬眼, “滚开。”
出门之前没想过今天会这么糟糕。
讨厌的蓝眼睛,讨厌的闵盛,讨厌的克里斯曼,桑德拉的一切都这么讨厌, 褚沙在这里待着的每一天都厌烦至极。
但他闭不上眼。
在严安从玉吉星星长手里捞出足够多的好处之前, 严安不允许褚沙死,同样的, 在闵盛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他也不会让褚沙死。
他的生死好像很重要,又好像完全不重要。
和闵盛的交易大概只是因为褚沙不甘心罢了。
令人意外的是, 克里斯曼居然没有和褚沙起冲突,他用一种怜悯中混杂着嘲讽的目光看着褚沙,那是自认为自由的人对被束缚之人的傲慢。
“珍惜能活着的日子吧,褚沙,”克里斯曼说:“你说不定会是S区第一个死者。”
褚沙不理他,慢吞吞的扭过头。
蔺言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他能闻出剑拔弩张的火药味,轻轻掀开被子,蔺言问:“老板,我可以睁眼吗?”
“不可以。”
褚沙的声音听着很近,实际上,他们确实靠得很近。
蔺言能感觉到褚沙的不悦,比起那股萦绕不去的阴冷气味,这样外露的情绪让褚沙更像人了。
向着褚沙的方向挪了一下,蔺言轻声说:“可是,老板,我好冷啊。”
“你不冷吗?”
褚沙当然冷,他的囚服比蔺言的制服薄多了,但哪个S区犯人会在狱警面前哭诉自己太冷了?
崔堂一眼就看出褚沙在想什么,似笑非笑的弯起唇,“长官,你冷可以来我这,我阳气重。”
蔺言捂着眼睛摇摇头:“我有职业素养,坚定一老板一员工原则。”
第一次当老板怪新奇的,褚沙表情古怪的斜了眼蔺言,又看向另一个收了他五十万员工,高下立判。
杰森立刻移开眼,假装没看到褚沙。
“咔。”
门开了,一股裹挟着沙砾的劲风刮了进来,克里斯曼连忙屈起手肘挡在眼前,另一只手被蔺言捏着,派不上用场。
“呼——”风声戛然而止。
机械医生关上门,在医务室里转了几圈,抖落大批大批的黄沙,一回头对上几双眼,机械医生惊讶的晃了晃身体,“好多人啊。”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又开了。
闵盛压着帽檐走了进来,“砰”的反手关上门,扫了一圈或站或躺的人们,最终在鼓鼓囊囊的被子中发现了蔺言,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夏娃:闵盛来了。】
有了夏娃的提示,蔺言松开克里斯曼的手,对着空气挥了一下:“前辈,你也来啦。”
闵盛警告的瞪了眼克里斯曼,紧接着头疼的走到蔺言床边,“你不是说你现在很安全吗?”
克里斯曼、褚沙、程北、崔堂,这些人聚在一起都能养蛊了,蔺言居然还敢躺在这里。
掀开被子给闵盛看了眼自己全须全尾的身体,蔺言飞快的重新裹了回去,点点头说:“完好无损。”
“长官,我比沙暴安全多了,”克里斯曼俯身,一只手轻轻的压住蔺言的肩,“对吗?”
蔺言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他知道闵盛和克里斯曼关系不好,现在这种情况更不能随便站队。
万一他们俩生气了把他扔出去怎么办?
【夏娃:你想多了。】
【蔺言:这叫居安思危。】
“我觉得,”蔺言纠结了一下,说:“是这样的,沙暴毕竟是沙暴,对吧,沙暴就是这个意思,自然灾害嘛,所以,嗯,我在这里很安全。”
“啪”的拍了声手,蔺言和完了水泥:“总之,就是这样。”
说完,蔺言从床上爬了下来,眯着眼找到了闵盛的位置走了过去,和闵盛肩并肩站在一起,“前辈,你来的时候没有受伤吧?”
为了转移话题,蔺言直接趴到了闵盛的肩上,扒拉着男人的手臂问:“没事吧,真的没事吧?”
闵盛哪里看不出少年的逃避,无奈的笑了声,“我没事。”
“沙暴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停止,我们要在这里待一会儿了。”
杰森一听这话,心道不好,果然,只听闵盛说:“先给所有犯人注射肌肉松弛剂吧。”
蔺言吓得睁开了眼,和面露绝望之色的杰森四目相对,杰森的表情证明了蔺言没听错,于是那双蓝眸睁得更大了。
闵盛没觉得自己说的话听起来有多么惊悚,转身向机械医生要来了药物箱,不咸不淡的解释道:“现在是白天,大家都有精力耗着,等到了晚上,要是哪个犯人不怀好意,杀了你你都醒不过来。”
“我们如果今晚要在这里过夜,必须先排除安全隐患。”
拿出一根针管,闵盛推了下眼镜,黑瞳幽深:“肌肉松弛剂也不伤身体,总比把他们绑起来或者丢出去好。”
蔺言简直叹为观止。
“这也是人道主义吗?”
杰森点点头,“理论上来说,这是符合桑德拉监狱的人道主义,实际应用起来,比较容易吃官司。”
三人的交流根本不避人,所有犯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三名狱警,四名罪犯,听起来好像是罪犯占上风。
但四个人里只有克里斯曼一个能动的。
“长官,我就不用注射了吧?”克里斯曼摊开双手,自己缠的纱布看起来有些简陋。
“不行,你最危险。”接受了桑德拉的制度后,蔺言迅速融入了进来。
握住克里斯曼的左手,蔺言用棉签沾了水,在他的手腕上擦了两下,最后举起针管,放下针管,举起针管,放下针管。
反复几次后,蔺言挫败的将针管递了过去,“这个你能不能也自己来啊?”
万一扎错了,蔺言怕克里斯曼碰瓷。
克里斯曼几乎气笑了,他咬着牙抽回自己的手,“长官,我来的应该是医务室不是自助餐餐厅吧?”
蔺言也不好说。
从架子上拿下一瓶牛奶递过去,蔺言坐到克里斯曼旁边,满怀歉意的说:“给,自助。”
还真有啊。
克里斯曼接过牛奶抛了抛,他出生名门,从来没喝过这种地摊上的三无产品,看了几眼就放下了。
“长官,这个可没法打动我。”
让克里斯曼主动给自己扎一针是不可能了,蔺言没办法,只能先找程北。
棘手的克里斯曼最后处理。
程北倒是配合,除了一双眼睛几乎长在了蔺言身上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蔺言也顺利的达成了第一次扎针。
【蔺言:我做到了!】
【夏娃:你做到了。】
学会了新技能的蔺言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下一个练习对象,比如褚沙,又比如崔堂。
闵盛和杰森一左一右压住了崔堂的身体,但只剩下头的犯人依然具备一定的攻击性。
蔺言一靠近,崔堂立刻露出了尖锐的犬齿,威胁道:“长官,你也不想被我咬断脖子吧?”
四肢行动不便是真的,一身狠劲也是真的,崔堂哪怕只是躺在那里依然足以威慑大多数人。
可惜,蔺言从一开始就不怕他,以至于之后他再怎么逞凶,都无济于事。
慢斯条理的摘下手套,少年在崔堂的脸侧站定,他柔下了嗓音,轻声道:“别担心,很快的。”
崔堂紧紧的咬住牙,下颔轻轻鼓动,隐隐能看到颈侧暴起的青筋。
黑白分明的瞳中倒映出少年逐渐逼近的手,暗下去的视野仿佛回到了那个饱受痛楚的夜晚,崔堂的呼吸急促起来,全身肌肉绷紧,蓄势待发。
只要蔺言再近一点,男人就会让他尝到鲜血的教训。
“长官,你没教好啊,这家伙看起来比程北没礼貌多了。”
头顶传来克里斯曼戏谑的笑声,崔堂的注意力偏移了一瞬,下一秒,他的脸被蔺言掐住了。
手套薄薄的布料压住口鼻,少年专注时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近在咫尺的呼吸细软。
“唔、”崔堂想说话,蔺言更加用力的压住了他的脸,氧气在外盘旋,无处可入。
“别动。”
他听到跪在床边的人这么说。
长针扎进了颈侧的血管,药液被一点点推了进去,崔堂眼前一阵眩晕,肺部剧烈的呼唤着氧气重新进入,滋润这具即将干涸的身体。
蔺言却没有松手。
少年低下头,认真的打量了一遍崔堂的双眼,男人眸中的凶狠散去了,只余下惊愕和些微的怒意。
“克里斯曼说得对,崔堂,你也有些没礼貌。”
少年说完又笑了下:“不过没关系,你还是比程北好一些的。”
蔺言轻轻抬起掌心,氧气涌进的瞬间再一次封住入口,平静的看着崔堂痛苦的扭动身躯,蔺言再次给了他少许空气。
一点点,一点点,稀薄的氧气吊着男人的意识,让他在全身肌肉失去控制的同时被迫清醒着。
药效起作用了,崔堂就像一条砧板上的死鱼,那双眼睛也如同鱼目般憎恶的突起。
蔺言终于将呼吸的权利还给了他。
“呼——”
崔堂眼前一亮,急切的索取氧气,胸膛起起伏伏,恨不得化身巨大的气球。
耳边响起了嗡嗡的鸣响,崔堂沉浸在劫后余生之中,也就没听到蔺言的最后一句话。
沙暴的到来对于犯人们来说也不是好事,严安不会因为恶劣的自然环境就好心给他们假期,如果明天沙暴没有散去,他们极有可能要在狂沙中劳动。
温度和可见度一同降低,牧闻冷得打了个寒噤,搓了搓手问:“克里斯曼还没回来?”
“没。”说话的是和克里斯曼一同前去监狱长休息室的男人。
男人解释道:“他被狱警选中了,留下来抄东西,我们跑的时候他们俩还没出来。”
牧闻“哦吼”了一声,嘴边溢出笑:“老大不会和狱警死在一块儿吧?这么浪漫,值得我用一生去铭记。”
那男人眼神闪了闪,用肩膀撞了一下身侧的犯人,那人也撞了回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飘来飘去,没人回答牧闻的话。
明秋阳从牢房里伸出一颗脑袋,他今天在S区见过杰森,和克里斯曼一起的应该不是他。
除去杰森,可供选项寥寥无几。
蔺言,还是闵盛?
明秋阳潜意识里希望是闵盛,他在桑德拉待了很久,应对沙暴很有经验。
死了也无所谓。
牧闻笑完了,用食指抹了下嘴角,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悲戚了些,这才问:“老大和哪个狱警在一起?”
两人不约而同的垂下了眼,又同时抬起,齐声道:“蔺言。”
牧闻靠着墙的肩突然有点痛,站直身体,男人活动了一下肩胛骨,再次确认了一遍:“谁?”
“蔺言。”
桑德拉有几个叫蔺言的?反正牧闻只认识一个。
重新靠回墙上,牧闻换了个肩膀当支撑,脸上的笑容还没淡去,虚浮的五官拼凑在一起,像是一张薄薄的画纸。
几秒后,牧闻敲了敲墙壁,笑道:“明秋阳,你不去保护长官了?”
明秋阳坐在自己的牢房里,双眸沉静如水,“克里斯曼不会在这种时候动手,沙暴这么大,得不偿失。”
牧闻双手抱臂,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浮起一丝恶意:“那你就不了解克里斯曼了。”
沙暴算什么,天塌了克里斯曼也不会放在心上,他无法无天惯了,又几乎没受过教训,做什么都无比大胆。
“不过嘛,”牧闻话锋一转,“闵盛要是在蔺言身边,克里斯曼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比如,先杀闵盛之类的。
牧闻确实比明秋阳更了解克里斯曼,不过他搞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医务室不是闵盛的地盘,也不是克里斯曼的地盘。
是机械医生的。
克里斯曼满脸不爽的被机械医生按在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金属铁环扣死,而此时身经两战的蔺言也终于敢在克里斯曼身上下针了。
“长官,你确定没拿错药吧?”
“没,你放心,”蔺言拉着一张椅子坐到克里斯曼旁边,“我还等着以后给你家打工呢。”
“先说好,工资不能低,不然我不去。”
克里斯曼挑眉:“这次怎么不怕我给你剥皮抽筋了?”
“你不是说霍华德家是你哥做主吗?我和你哥又没仇。”
蔺言说的轻飘飘的,落在克里斯曼耳朵里就堪比千斤顶,男人闭了闭眼,气不打一处来。
“只是现在而已。”
克里斯曼不爽的说:“等我出去了,霍华德还要再重新洗牌。”
蔺言配合的连连点头,“那你加油哦,我的工资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蔺言这么说了,克里斯曼还是不满意,他能感觉到蔺言在敷衍他,但任克里斯曼怎么生气,蔺言都笑吟吟的,最终,男人无奈的闭上了嘴。
“我还以为你会反抗的很激烈,”蔺言将药物注进克里斯曼的身体时,轻轻感慨了一声:“要是我,肯定不愿意被注射肌肉松弛剂。”
克里斯曼轻笑了声,眼神讥诮:“长官,你来桑德拉时间短才会这么想。”
“A级及以上的罪犯中,凡事手上人命超过五条的,第一次进入桑德拉时都要注射肌肉松弛剂,注射满五天。”
“五天?”
蔺言一愣,“每天都躺在牢房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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