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乐子,有关于十七岁六眼的六岁儿子。
十七岁少年的六岁儿子。
“哈哈哈哈哈哈,你儿子什么时候结婚,我必送上大礼!”
安抚好天元,出云从踏进门的那一刻就开始狂笑,憋不住,一点都憋不住。
五条家真的很急,术式多数都是靠血脉继承的,为了让六眼结婚留下血脉,他们费了很多心思,然而六眼打小就聪明,等他真的掌了实权,家里人更是没办法逼他结婚生子。
五条没少和出云抱怨,出云还安慰过他,就是话不太好听。
“我算过了,五条。”出云说:“你这辈子没有妻子和孩子,不仅这辈子没有,你生生世世都没有妻子和孩子。”
出云的占卜是有名的准,就是这句话放在人耳朵里,多少就不是很美妙。
然而五条跟他不愧是卧龙凤雏,五条在意识到他的确不可能结婚生子后,也不给自己留余裕了。曾经还很烦的事情,他马上就找到了解决办法。
嗯,他从自己的堂哥那边过继(抢)了一个孩子。
顺便和祖宗商量了一下,就说以后血脉就从这孩子身下过,和他没啥关系。不知道祖宗能不能同意,反正家里的那些个长老看见他都干得出来抢孩子这事了,他们也不敢催了。
还小,万一长大就开窍了呢?
这事闹的挺大,与之一同的,是五条家已经选定了一个有俩孩子的女人当六眼的妻子甚至差点就要定亲这件事,搭配上六眼急吼吼的抢孩子,这事就变得颇为戏剧化。
他们结婚都很早,女孩十几岁就生孩子了,那个女人虽然有两个孩子但也不到三十,为人聪明漂亮,在贵族圈很出名。
但就算咱们这个时代还挺开放的,但也不至于这么开放哈。
看出云笑的喘不过气来,六眼也不吭声,面无表情的吐槽:
“有六岁的儿子总比有十六岁的儿子和十三岁的女儿好。”
出云没绷住,发出一声惊天大爆笑。
“哈哈哈哈哈!十六岁的儿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六眼就看着他笑,后知后觉自己也勾了下嘴角,反手把脸上的布条扯下来,随手一扔。
“年前你去哪了?”
俩人交流并不频繁,出云不合适和贵族交往过密,不过一连一俩月都没音讯,六眼也挺纳闷的。
“北方姑获鸟。”
“是你干的啊?”白发青年恍然,虽然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但他也着实没什么架子,自己倒了杯水,朝出云伸手,出云从柜子里翻出一罐子野蜂蜜给他递过去。他掂量一下,挑眉:
“这么少?”
“天元长身体呢。”
“……嘁。”
在出云看来,六眼此人深爱装逼,整天板着张棺材脸,眉心都皱出了纹路,私下里却其实是个喜欢生闷气,有点小叛逆,特别爱吃甜食但又不好意思说的小孩。
这个时代糖价很贵,没人吃得起,搞得他动不动就得去山里给他整点蜂蜜,那点结界术全用来偷蜂蜜了,方圆十里他都是有名的偷蜜贼。
不过说到这,出云想起个事儿:
“下半年我去历练,后年回来,等那时候,天元恐怕还要托你照顾。”
六眼正美滋滋喝甜水,听闻,透彻又漂亮的苍天之瞳睨了他一眼。
“我给你三罐。”出云赶紧说。
白发青年张开五指。
“不行,附近的山都被我搜刮了一遍,得给它们重振家园的机会。”
白发青年用手指沾了水,在桌面上写了个七。
“好吧,那就五罐。”出云放弃了。
对不起了,蜜蜂们,等他离开,够你们好好休养生息了。
他慈悲的想。
七月份的时候,出云离开京都,南下途径奈良,大阪,而后北上,乘船或步行,再次北上,大概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他抵达了未来的‘武藏国’,差不多就是一千年后的东京。
光靠人力能够踏过的山水实在太少了,出云这一路走来,经常用咒灵代步,就算如此也只没能走到这块陆地的另一端。眼看着十八岁了,出云担心老师的身体,给老师去了信,能不能收到不一定,但他还是写了,而后收拾东西准备返程。
此时他所处的这片地方,远没有未来那么繁荣,很是荒芜,多数都是一些小村落,生活的贫穷安乐。出云听说不远处的丛林中有吃人的妖物,一边琢磨着是咒灵还是妖魔鬼怪,背着包就进了山,打算解决完这个麻烦直接离开。
是咒灵。
那就好办了。
拔除咒灵,出云分辨了一下方位,准备直接回去。
却没想突然捕捉到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他脚步一转,向着波动的方向走去。
而后,他低头,在树下看到了一道灵体。
不似正常人的白色头发,倒是和家里天元的下半截发丝有几分相似,眼睛是金色的,是妖物常有的颜色。看起来很小,营养很好,像是养尊处优的小妖怪。
天赐式神?——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很快,他清醒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能那么魔怔,就算天再关照他,也不会突然丢个灵体给他吧?不会吧不会吧?
不对……这家伙……好像是生魂?
他想着,既然被他捡到了,就得好好把人送回去。
于是他弯腰,笑着问好。
此时的出云尚且还不知道,天的每一分关照都会有他的代价。
十八岁。
已经到了该偿还代价的时候了。
十八岁半,出云回到平安京。由家里人打听到他归家消息的五条推开荒凉许久的偏院,忽然与十三岁已经长大了很多的天元对视。
他和这女孩的关系始终不冷不热,吵不起来也热不起来,冷冷淡淡的相处,还算和谐。
女孩红色的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点微妙的难过。
“怎么了?”五条有些不安。
“出云他……好像……”天元吞吞吐吐,少见的犹豫不决。
就在两人说话的这一段时光,房门被推开,消瘦很多也长高很多的黑色长发的青年换了一身衣服,看到五条,他勉强笑了笑,有几分思虑什么的愁闷。
“啊,你来了……”
他犹豫一下:
“我先去找一下老师,你们聊……”
他脚步匆匆,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都有几分莫名的冷。
而已经等待出云许久的大阴阳师,派式神将他带入,而后关上了纸拉门,不知为何,老师点燃了熏香,在浅淡的烟雾中,大阴阳师神色寡淡,半垂着眸。
“老师,我回来了,您身体还好吗……”
“嗯。”
出云跪下,声音很低:
“老师……此次历练一切顺遂,具体我都书写在纸上,唯有一点,在归来的路上,我看到了……”
他突然沉默。
安倍晴明不悲不喜,平静的看着他:
“你看到了什么?”
“经由占卜,我看到了……”
出云咬紧牙关,如今遇到了可以相信的师长,他终于能从连日的高压中挣脱出来,语气冷静,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疯狂发抖:
“灵力衰竭,咒力却没有同步消亡,人口激增后,咒灵大量增加,而咒术师完全无法单独应对,于是死亡,灾厄,死亡,无穷无尽无法终结。老师,千年后的世界,是人间地狱……”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地狱……”
“……我现在该怎么办,老师?”
少年的身体急速消瘦。
本就高高瘦瘦的少年,一个秋冬过去,又清瘦了许多。骨架撑着身上的肌肉, 除此之外一丁点余裕都不再留存。
他似乎在竭力维持着日常状态。
然而不经意间的走神,过于急迫的行动,莫名悲伤歉疚的眼神,在旁人眼中如火焰一般灼人。
又到新年,出云推掉了绝大多数工作与欢迎宴会,深入简出,除了接受他教导的天元和偶尔来拜访的五条, 他谁也不见。
天元是最直观他的变化的人,然而最先受不了的,却是偶尔才会来一次,每次来都是冷冷坐在出云对面,从中午坐到晚上, 冷眼旁观出云盯着空白处发呆,然后一句话不说就离开的五条。
春天的时候,院子里出云来的时候栽下的樱花开了, 五条带了几壶清酒, 决计要问出个好歹。
他比出云要大一岁,如今, 他也已经二十了。
这个时候的酒精浓度都不高,喝下去味道很淡, 五条能喝, 但也只能喝很少的一点, 太多会对大脑造成负担。他自己是豁出去来舍命陪君子,然而出云却把他的酒杯抢下, 调了一杯蜂蜜水,一个人自饮自酌。
到了该摊牌的时候。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
出云的骄傲不允许他困顿在某一个谜团中太久,他也不觉得自己的异常能掩盖的那么完美。
清酒滑入喉道,黑发的青年笑了一下。
“五条家的酒都是甜的。”
“当然。”
五条挑眉,雪白的长发散落在眉眼间,整个人如雪一样干净纯粹:
“谁是家主,谁说的算。”
他的确出色。
五条家并没有很繁茂的人口,也没有很出色的人。挑选六眼为家主,一是因为确实没有比他更有资历的人来选,二是因为六眼和无下限的术式被他们家研究的很透。五条家的无下限术式在几代前已经开始在血脉中传续,五条家很清楚他们所依仗的是什么。
脑力,智慧,观察力。
而六眼,就是脑力智慧与战斗力的顶峰,他不会犯错,因为他是六眼,他不会失败,因为他是六眼。
仿佛是家族中天赐的圣人,五条家权衡利弊后,飞速选好了未来的掌舵人。
而并非家族长子,从小也被正常教导正常长大,甚至因为母亲生下他后很快死去,六眼虽然没吃亏,但也遭遇了不少冷待。六眼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在能力尚未掌控的时候,‘六眼’本身更像是一种恶疾,从婴儿期大量信息就从脑海中灌入,六眼断断续续发烧了很久,病了很久,如果不是平安京时代碎片化的信息很少,如果不是当任家主将他抚养,让人精心调理他的身子。六眼活不下来。
也正是上一任家主对他有恩,六眼才会坐上这个位置。
他不喜欢斗争,然而箭在弦上,他不得不斗。
他喜欢轰轰烈烈的打架,看隔壁少年不爽,就约出去死斗,无论生死,都是快意少年时。
然而他不能。
五年过去,他已经坐稳了家主之位,神色愈冷淡,那点过去的可爱被磨的干净,只剩下一捧冰雪一样的冷。
与之相比,五年似乎没有一点长进的出云,就差了太多了。
自顾自灌下两大壶,这个量不至于让出云醉去,然而他还是开口了。
“你知道多少了?”
“只知道你在做一件安倍晴明都做不了的大事。”雪一样的青年冷淡道。
出云闷笑:
“你去找老师了?”
“被赶出去了。”
“哈哈哈哈!老师很厉害的,你有看到他的式神吗?好帅哦!”
虽然说是被赶出去,但其实整个流程还算妥帖。
家族中人想要拜访大阴阳师很难,六眼走了五条家的门路,他进了大阴阳师的大门,就算他不说,也有无数眼睛看着,无数耳朵听着,想知道他问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六眼不想占卜或说那些官话,他只是担心自己的朋友,想问问大阴阳师是否知道什么。
然而他和家族中人被请入了会客室,式神给两人送了茶点,并告知,大阴阳师身体不舒服先休息了,让他们休息一下后自行离开。
待喝完一壶茶,吃完一盘粗点心,六眼终于知道,大阴阳师明白他想问什么,但大阴阳师不能说,甚至还保全了他们家族的面子,让他们多待了一会,做出的确聊了什么的样子,才让他们走。
不过,这么说来,和赶出去也没有什么差别。
出云笑了一会,趴在桌子上,不笑了。
“五条……如果你知道,千年之后的世界会一团糟,而你或许能够挽救那个未来,你会做吗?”
“不会。”五条回答的很干脆。
“诶……一点都不犹豫吗?”
“关我什么事?”白发男人冷笑一声:“我愿意当这个家主当一辈子,就已经够了,凭什么还要给别人打工?”
“可是,千年后五条家可能就消失了哦?”
“那就更和我没关系了。”
五条举起杯子,语气冷冽而果决:
“我死后,哪怕世界毁灭,都与我无关。”
“不愧是你啊……”出云闷笑一声,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桌面。
察觉到他的情绪,聪明的六眼放下杯子,语气淡淡:
“但是你会。”
黑发青年从缝隙中露出紫色的狐狸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你会,出云,只有你会。你天生被赋予万年一见的天赋,把天下众生当做是你的责任。你不喜欢人世荒芜,你讨厌当下的天皇统治,你无法忍耐未来的任何不测。
因为你会,我才会把你当朋友。所以,我不在乎你做出了什么选择,只是……”
如同站在雪山之巅的冷淡而清隽的青年眨动了雪白的睫毛,苍天之瞳透彻而干净,他与出云对视,语气淡淡:
“我能做什么?五条家能做得到的,我帮你,违背世界原则的,我也帮你。”
“忙了那么久,享受的可不是我们,无论是五条家主还是六眼,都要更利益至上一点吧。”出云眨眨眼,语气闷闷的。
“‘有意义的事’很无聊。”白发青年将自己遮盖眼睛的布条丢到出云身上,宽宽的白色罩住了出云的双目,他没有看见青年那一抹过分肆无忌惮的笑意。
“当够了家主,我更想当一次无所谓价值与否,叛逆掀翻世界的‘五条’。”
“我很强,我做得到。”
白布落下,黑发青年的眼神由无奈的柔软渐渐冷却,他看着桌面的水渍,那一份温柔缓缓被吞噬,少年缓缓眨了眨眼。
“……再给我一段时间。”
救人很辛苦。
救一个人很辛苦,救下一整个村落的人很辛苦。
救下千年后的一切更辛苦。
长德三年(997)年,出云(20岁)搬离了安倍晴明的院落,独自在平安京的角落找了一处小小的庭院。
两个人足够住下,很好打理,而且离五条家很近。
出云虽然仍然经常出没在贵族的社交圈中,但比起少年时,他的踪迹显然少了很多,深入简出,若是有人拜访,十有八九都找不到他人。
他在钻研结界术,尤其精修大阴阳师的占事略决一书,他的修习重点逐渐有了偏向,以占卜或结界为主,并在三年后(1000年),在老师的许可下,创造了一门难度极高的结界术。
然而创造结界术并非出云的本意,他仍然在日夜不休的寻找破解千年后一切的方法,他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犯了阴阳师的大忌——过分窥探天命。
1001年,在安倍晴明因年老而被盯着禁止吃太多杂食,被式神轮流照顾的日子里。出云的眼睛出了问题。
恍惚,模糊,看不清。
肺部紧接着也出了问题,咳血,喘不过气。
他的身体没有问题,这是过分窥探天命的反噬,是试图以人类身份左右世界的代价。
他完全能够接受身体的衰弱,却无法接受此时此刻,他仍然找不到能够完成自己目标的想法。
——献祭自己,或者加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总之,就是用最少的付出,来寻找最正确的道路。
天元是第一个发现他的异常的,天元也已经是个快二十岁的女子了,她优雅疏冷,在京都中有不少追求者。
“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下呢?出云。”
出云笑了:
“事到如今,也停不下了。”
“我还是看不懂你……”
天元摇了摇头,异于常人的血红色双眼落在出云身上,她的目光干净而温柔,带着淡淡的悲伤:
“不要太为难自己,出云,我不想这么早失去你。”
“只需要最后一次问天。”
出云恳求的笑着:
“让我再问一次,再问一次就好。”
1002年年初,出云在平安京西方的一座矮山上,施行了他此生最盛大的一次占卜术,所有关窍都由他亲手布置,围观仪式的,只有五条和天元二人。
这是这两人一生中,看到的最壮观的景象。
金色的光芒丝丝缕缕飘起,像是凝结在空中的羽毛,正中心的少年垂着毫无焦距的双瞳,那金光凝实,一部分灌入少年的双眼,随着金光的灌入,少年的双眼逐渐流下一道血泪,从下颌滴落。
而另一部分,则牵扯出了几道相互连接的金线,最粗壮的几条将几人牢牢捆绑,而在所有人头上,似曾相识的金线向着空中的虚无之中无限蔓延。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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