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任何偏见, 但这是鹤丸国永啊!
鹤丸国永,同为平安时期的刀剑, 只比三日月宗近年轻一点, 也是一振老刀。但相比于三日月宗近, 他生长的方向非常奇怪,刃生也颇为坎坷。
先后经由陪葬, 盗墓,作为战利品先后转手,神社供奉等等经历,饱经周转。明明是一把名气甚广的特等太刀,却不知为何没有什么有名气的主人,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上战场杳无音信。
早期作为陪葬品的几十年日月也罢,江户时代后他沦为战利品却不被使用,长年被存放在库房之中,久不见天日,与主人的关系是‘所有’而非‘使用’,等这一任主人战败,他又会流连他处。四处奔波,到了最后不知不觉遗失在历史之中,或许有什么人爱惜他将他陪葬,又或有盗墓者发现他的价值将他盗出,再或者陪同在不识货的野武士身边,偶尔放上黑市售卖转手。百年后最终又不知为何流转到神社供奉,再遇巧合才得以重见天日。
历史上他的存在总是杳无痕迹,但大概也不过是居无定所。
很多刀剑的历史都有大片大片的模糊与空白,也有不少刀剑曾在大火中焚毁失忆,但那与鹤丸国永刃生中的空白不太相同。他亲身经历,必定刻骨铭心,可就算去亲自问他本刃,他也不会提及那段过去。能在这漫长岁月中奇迹留存,或许有他的好运气的缘故,但偶尔也会令人感叹,是否是因为风华太盛,反而给他惹来了种种劫难。
福祸相依,走到今天,他自己都没办法说些什么,有多少刃损毁遗失,他能留存今日已经是个无比幸运的奇迹。于是只能一切如初的轻笑,将那些纷乱的过去一笔带过。
被时之政府征召后,鹤丸国永加入本丸。如其他平安老刀一样,千载岁月使他对于新知识和新境遇适应的非常快,心平气和通情达理。但与其他如三日月一般的随和自在颇有平安时代风雅特性的老刀不同,鹤丸国永以超出常人所能预想的方式,表现出了……不太风雅的成分。
远离了素净死寂的陵墓或神社,大概是触底反弹又或是过去影响,他展现了非常强的不安定的本性。不喜欢静如死水的生活也不喜欢循规蹈矩的一切,喜好风波,惊吓,喧哗。常以跳脱的性格引动审神者和其他刀剑的情绪,并以鸡飞蛋打的日常视为乐趣。仿佛一朝为‘人’,不搞事不痛快,有点疯疯癫癫的意思,但却又不很意外的从不踩人底线,在各种跳脱行为中藏着些许寻常人看不懂的稳定与耐心。
总是一身纯白,从上到下都是一片雪白,看似超凡脱俗,但本性微妙的相当嗜血。好像被血液溅在身上这种事也被他视为乐趣,甚至有‘染红才为鹤’这样的念头。时之政府统计的本丸内乱的数据表示,在刀剑对审神者的反击中,只要是鹤丸国永还活着存在的本丸,那么弑主的成员中多多少少都有他的影子,甚至如果本丸内没有其他受害严重想要主动报仇的刀剑,一般都是损害不太严重的鹤丸国永动手。
但很奇怪的是,若是刀剑主动对无辜审神者下手的情况,鹤丸国永却基本不会下场,但也不会阻拦,他只是旁观。
和压切长谷部完全相反,压切长谷部是很少反击审神者,一般都是自行刀解,而主动对审神者不利的事,只要他没刀解,那就回回有他(?)。
总之,以鹤丸国永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三刃一狐怎么都没想过能让他先修好,至少再等等,等本丸能让他嚯嚯的人再多一点再说。鹤丸国永靠谱的时候很靠谱,但不靠谱的时候也是真的炸裂。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觉得该靠谱了,哪怕是三日月也摸不准。
看着已经找齐碎片的鹤丸国永,三刃一狐沉默了很久,丢回去也不太好,还能咋办,来都来了,那就修吧。
于是今天得知审神者要来修刀,狐之助开始蹲在审神者身边给他打预防针,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出现什么情况都不意外,这事都是不小心的意外,绝对没有故意的成分。
重申!刀剑之间真的没有歧视,这是毫无偏见(重音)的客观考量!
没有偏见!真的没有!
听了半天的千间幕不是很懂,他还在发呆,心想这几个刃关系还挺好的。一般损友损不出这个层次,只能说都是家刃,相亲相爱一家刃。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等了有一会的千间幕转身,两刃脚步不停,将两个箱子放到地上。
虽然这箱子对于付丧神和福泽谕吉来说算不上很沉,但付丧神和福泽谕吉都不算什么正常存在,箱子落到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东西不少。千间幕敷衍的撸了一把狐狸,弯腰开箱。
“客人回去了吗?”
“已经回去了,哈哈哈,真是吓人一跳呢。”三日月笑道。
那么刀剑和横滨的通道也应该打通了,不然他可能还要卡一下bug出去自己拿快递,千间幕放了心,把箱子拆开。
箱子明显是被用心整理过的,第一箱是大量罐头和蔬菜水果,满满一大箱,角落里还有点糖果点心。确认是食物之后起千间幕就没细看,交给了压切长谷部。
“每天用这些食材单独做一份食物给我,我的和你们一起。”
在天守阁见过首领宰的刀剑们没有什么意见,安安分分的接过。
对于首领宰的体质,刀剑们远比千间幕本人清楚,按理来说彼此应该是两不干预,但不知道为什么,刀剑们都很忌惮首领宰。
第二箱成分就复杂多了,有几包温和的日常药物和退烧贴,几叠稿纸和钢笔墨水,下层有一部手机和十几块可替换的电池。角落里还放着一个黑色拍立得和几大盒相纸,看得出准备的人考虑的很周到。
千间幕把拍立得调试了一下,对准三日月宗近拍了一张,闪光灯让他微微闭上眼,吐出的照片上是青年有些惊讶但仍然从容镇定的温和笑意。
“这是……?”
“相机,拿去玩吧。”
他不是很需要,脑内就有一个摄像机,给他一张纸一根笔花点时间也能画出来。索性转手交给刀剑们,让他们没事玩玩也好。
这些老刀们的科技生活实在太过割裂,一半是未来高科技的干预,他们基本不需要操作。另一半则是纯纯复古风,远离电光污染的世外桃源。如果有必要,千间幕甚至想给他们一人一部手机,至少手机上还有俄罗斯方块,挺好玩的。
时间不早,安顿好刀剑的千间幕走回手入台前。上面有三振刀,三振刀长短不一,由大到小依次排列。
短刀是真的很短,大概只有手臂长度,据说还有更短的。刀帐上绝大多数付丧神的体型和思维年纪是根据刀剑长度变化。本丸内目前的两把太刀三日月和小狐丸的身高分别是180和188,压切长谷部是178。他隐约记得,短刀似乎都是……小男孩?
终于不是本丸的身高盆地了,每次和刀剑们站到一起,哪怕他已经是成年体态了也要矮一截,给人的感觉还蛮怪的。
一回生二回熟,千一边修刀一边发呆,赶在傍晚之前全部修好,结果转过身,一眼看到三日月正在和小狐丸偷偷自拍,压切长谷部劝阻未果含泪加入,狐之助蹦蹦哒哒一脸心虚。
“……”
有种上课的时候辛苦板书结果背后的学生们在快乐聚餐的微妙感。
“抱歉主上!我们拍了一张照片!”
有些别扭的,压切长谷部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照片,千间幕扫了一眼,发现是自己的背影。
“……”
但凡你们自己自拍一张他都不至于心情这么复杂!
为什么要偷偷藏起来!你这个行为真的很怪!
而且为什么要露出好像要被夺走玩具的小孩一样恋恋不舍的表情,他是不是错过了某些剧情?难道这振刀不只是靠谱,还有点变态吗?
——不知道压切长谷部主控特性的千间幕陷入深思。
“自己留着吧……”
无语片刻,千间幕转过身捞起一把刀,捞的时候没多想,端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是那振鹤丸国永。
是这振……那就先来吧。
灵力输入,契约达成,刀身白光一闪,樱花骤然飘落——
“呦,我是鹤丸国永,哇,你这样的审神者突然出现,真是吓了我一跳啊!很棒的惊吓哦!”
……超级丝滑的把入手词改了喂!!!
被他发现时, 我正躺在他的妻子身边睡午觉。
「你有躺在坟边睡觉的癖好?」他摇着轮椅过来,用拐杖打我的小腿。
「真想不到你有妻子的样子,我要和她说你的坏话。」我说。
「随便你, 但那是我的位置。」他又打了打我的小腿。
「好吧,那我去找你女儿。」我这么说着,翻了个身。
「她才八岁,更不行,你快起来。」他黑了脸,更用力的打我。
他有什么力气,孱弱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光看他凹陷的脸颊,我就笃定他的体重远低于标准数值。他甚至没办法在我身上留下淤青,但出于礼貌,我还是坐了起来。
我一向非常有礼貌。
「她是怎么死的?」
「病死。」
「两个都是吗?」
「嗯。」
「那你怎么还活着?」
「你离开这,我就告诉你。」
如愿以偿,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对着两座坟说:
「那么我先离开了, 多谢关照。」
作家气的说不出话, 沉默半天,吐出一句:
「有病。」
这场面可真是有趣, 导弹从头顶飞过,尖锐的鸣声压过一切嘈杂, 吵闹变成了死寂, 死寂变成了吵闹, 炮火的轰鸣掩盖了歇斯底里的大笑。
他没有看我,只是望着那两座坟, 久久的,安静的望着。
在某个瞬间,他背后那机械的轮椅,变幻出了墓碑的模样。
在反抗军与政府的战争中,身为政府职员的老作家的父亲在暴乱中去世,继承丰厚家产的老作家在三十二岁时,遇到了小他十二岁的爱人。
人是不能进步的,社会阶层永远固定。一个人在这世界所处的地位顶点,取决于出生的那张床。
失去父亲的老作家,也失去了应有的社会地位,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无业游民。他开始读书写作,有爱好的成分,更多是不知道能做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有活着的感觉。
直到他与那个乐观温柔的女人相遇。
一个思想病人,浪漫学家,旅行者,他的专属神明。
那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善良,温柔,关心孤儿,拥有广阔的精神世界和深邃的思想,尽管躯体化的病症让她无法继续冒险,她仍然期待着遥远的森海与星河。
当他讲述时,目光流淌着淡淡的爱意与悲伤,苍老凹陷的脸颊经过肌肉挤压,露出一个丑丑的微笑。
若每个人的人生是电影,那么他的人生就是一部三流感情片,没人会关注小人物的爱恨情仇,在大人物看来,这样细腻的感情简直如外星人爱上一朵花一样诡异。我津津有味的观赏着他的人生,在恰当的时候,送上鲜花和掌声。
——直到我也成为了电影中的演员。
「她一直很关注你。」他说。
自少年开始,我被正式投入使用。我的名气很大,巅峰时甚至与国家齐名。赞美我的传单如我的通缉令一样铺天盖地。人们敬我恨我,无非是希望我去死,或希望我能给予帮助。
但他说:
「她希望你健康,安全,拥有未来。」
「临死前,她希望你一生平安。」
我感到不可思议。
「我都不认识她!」
老作家摇摇头:
「临终前,她很担心你。」
或是连绵细雨的秋季,或许是大雪飘落的寒冬。身形消瘦的女人抬头时看到某个少年的照片,剥除外界给他的种种荣誉与束缚,看透本质的她忽而心生悲意。于是细心关注,悄声祈祷,在苦难的人生中,她虔诚的希望着,希望素未相识身不由己的那个孩子,能够拥有更好的未来。
不要战争,不要掠夺,不要悬于空中,不要被星辰迷惑。
健康,快乐,自由,自主,拥有正常的生活。
她的人生一片混乱,她的思维从不由己。后天的创伤性精神疾病将她折磨,大哭自残,五感错乱。她知晓自己无能为力,只能远远的,用毫无意义的声音,奉上衷心的祝福。
我们素未谋面,我们并不相识。
但她希望我自由快乐,希望我一生平安。
「我不理解。」我说。「这没有任何意义。」
我拥有价值,我拥有一切,没有人会试图对我抱有这样的期许。我那从未见过的母亲,也只是在我没有记忆时将我遗弃在‘正确’的道路上。
她将我遗弃在这条路上,我就在这条路上前行。这条路上的每一步都预示着毁灭,我坦然面对一个个正确又错误的选择,于是得到了属于我的今日。
这没有道理的感情如此荒谬,我应当一如即往的嗤之以鼻。可一种莫名的空洞与愤怒自胸腔的虚无处升起,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愤怒从何而来。
他颤抖着笑了起来,抽气声连成一片,疯狂中带着些许哽咽的意味。
「无聊。」我说。
「那你为什么后退?」他反问。
「这没有意义,作为胜利的代价,我心甘情愿。」
「哈!你为什么后退!」老作家仰起头,笑声震颤了空中的尘埃。
「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我说。
「胆小鬼!你好好看看你自己!」
我自己?
低下头,目光所及唯有常伴我的黑色军制外套,冰冷厚实的布料隔冷隔热,是里世界人偏爱的作战服。指尖触碰到金属的纽扣,恍惚中是血液黏腻的触感,如同电流通过,竟令我猛地打了个寒噤。
他喘不过气,于阴影处靠在椅子上低低喘息: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都不懂吧?」
我是怎样的人?
我不知道。
没有意义,只是寻找,寻找一些活着的理由。
空荡荡的胃袋无法填满,便以他人的人生意义为食,直到餍足或死去。
于是无止境的发问:你为什么活着?你想要活着做什么?你会成功还是死去?过往的一切是否同死亡化作泡沫碎在阳光照射的海面?
计划向着死亡的方向流浪,屡次因自杀身受重伤。傲慢的本性流于骨血,对一切好坏的声名洋洋自得,对曾经的胜利如数家珍。对他人的快乐抱有恶意和不解,寻找意义的路上,残忍的戳破他人的幸福。
于是孽力回馈,那令人生畏的纯粹的祝愿如同某种诅咒和惩罚落到身上。回击的声音自己都能听得清的虚弱,自以为是的胜利在他人失望的目光中荡然无存。后知后觉的缺失如此渺小却又令人耿耿于怀,意识到这一点后空虚上涌,如另一个自己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我沉默了许久,在微妙的抵触中开口:
「杀过人的人,是写不了书的。」
纽扣上的鲜血,白纸上的通缉,寻常中幻视尸体。你注视的那个孩子不值得期待,正常与他背道而驰,所谓的自由与快乐是不能理解的云端美梦。那些美好的存在,他只觉得荒谬和陌生。
「只要你想,总会有人教你。」
「只要你活下去,只要你想。」
他递给我一本薄册,那是他的亡妻旅行时留下的笔记与地图。
地图横跨四十三个大区,细致的标注了每一处地点的风俗人情,根据时间长短,似乎横贯了数年光阴。
「替我看看这个世界,将遇到的事情记录下来,厌倦之后再去死,如何?」
我讨厌他。
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他。
但我还是去了。
我的人生毫无意义,但有了目的地,倒也不算无事可做。
——《无意义文学》其一·下
鹤丸国永的光效除了樱花外居然还飘着白色的羽毛,在喧哗之中,白色短发的青年左右看去,璀璨的金瞳落在审神者身上,他若有所思的一笑。
“啊呀呀,我和审神者很像哦!”
的确,今天千间幕穿了一身白,同样都是白发金瞳,单纯从配色来看,两个人仿佛一家人。
“鹤丸殿!”虽然心情微妙,但刀剑们还是很给面子的表现出了三分激动三分热泪盈眶三分信赖和一分不安的期待。这复杂的感情表现的异彩纷呈,鹤丸愣了愣,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扑哧一笑,那些跃跃欲试的躁动很给面子的压了下来。
“那就不干扰你啦,来让我看看要给之后的家伙们怎样一个惊吓!”
这家伙,超级活泼啊。
这些刀剑一看就没遭遇过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叠加的暴击,再能搞事能有十五岁的太宰治搞事?见识少了,绝对是少了。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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