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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万人嫌他真的不想爆红(一枕孤舟)


江逾白笑了一声,说:“看到热搜了。”
然后又问:“你那今晚有时间吗,我也是早上刚落地,要回家吃饭,妈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一起回来。”
林知屿本来想回去补觉,但江逾白这么一开口,他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于是只好答应了下来。
只是把消息转发给牧绥的时候,他看着对话框,等了几秒,只看着上方的“正在输入中”闪烁了好几下,却一直没有消息弹出。
林知屿狐疑地皱了皱眉,正想再发一句,牧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接起,刚“喂”了一声,就听到牧绥低沉的声音:“江逾白喊你的?”
林知屿“嗯”了一声。
牧绥顿了顿,开口时语气平静得好似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已经回A市半个多月了。”
林知屿眨了眨眼,好像有点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半个多月都没见,一回来就要抛弃男朋友,他的良心突然也有些过意不去。
可还没等他开口,牧绥就说:“你去吧。”
“我真去啦?”
牧绥低低地“嗯”了一声,这回林知屿倒是听出来了——他不太高兴。
林知屿忍不住笑了一下,故意打趣道:“牧先生不会是在吃醋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思考。
“没……”可话音未落,他又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牧绥淡淡开口,反问道:“如果……是呢?”
林知屿怔住了,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他抿了抿唇,没接话,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腿上无意识收紧的手指,最后咳了一声:“……那也没有办法呀,明天给牧先生补偿一天吧。”
大概是许澄做好了林志扬的心理工作,这次的晚饭就在林家的别墅里。林知屿因为没到过这个别墅区,一开始进来的时候还差点迷了路,拐拐绕绕了好一会,才悻悻地给江逾白打去了电话,支支吾吾地让他来接自己。
江逾白没有当一回事,或许是觉得他时隔这么久回家,心里多少还有些芥蒂。
许澄也怕他不太舒服,特意走到了小院门口迎接,推着他的进去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给沙发上的林志扬使了个眼色。
晚饭倒是吃得还算舒坦,最开始林志扬抿着嘴一言不发,只在许澄询问他和牧绥的近况时,才会稍稍竖起耳朵,然后故作不经意地“哼哼”两声。
不过在林知屿离开林家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当大爷的林志扬还是说了一句:“混不下去就回来,我们虽然比不上姓牧的家大业大,但好歹也能养的起,不至于让别人欺负了去。”
林知屿一怔,偏过头诧异地看着他。许澄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路上小心。”
江逾白开车送他回去,路上说起自己的刚接的那个本子,说是看第一眼就很喜欢这样落地的都市生活剧,又说起自己这一个月里在派出所见到的鸡飞狗跳,让人忍俊不禁。
“说起来,这个剧里还有一个角色,导演一直没找打合适的演员,你要不要来尝试一下……”
林知屿大惊失色,连连摆手拒绝:“不行、不要、不好!”
“你之后有安排了?”江逾白问。
林知屿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等《风起长夜》拍完,我必须要给自己放一个月的假,什么也不干,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吃,吃完就去睡,其他什么都不想。”林知屿说着,又忍不住开始吐槽起林昭衍对他的压榨:“主要这个月过得太过水深火热,昨天还知道了隔壁剧组的作息——主演一天就到场两三个小时,而我们组一言不合就要开夜车打磨细节……再不休息,我离死就差那么一点了。”
江逾白笑了一声,说:“好可惜,我还觉得那个角色挺适合你的。”
林知屿瘪了瘪嘴,小声咕哝:“那还是没的休假更可惜一点。”
车停在地下车库里,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林知屿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就听见江逾白没头没尾地问道:“……你和他真的在一起了吗?”
林知屿开门的动作一停,转过头看着他,不明白他和牧云霁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爱问他这个问题。
林知屿点了点头。
江逾白敛了敛眼皮,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牵起的弧度有些僵硬。
“父母死后很多年,我都很害怕一个人……在奶奶患病之后,就更是如此。”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很珍惜每一位来之不易的亲人……”
江逾白抬起眼,直勾勾地盯着林知屿:“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你说过,如果我愿意,可以把你当哥哥。”
林知屿听得懵懵懂懂,但一想到江逾白之前的经历,又不免生出一丝怜爱。
他点了点头,说道:“嗯,我说过。”
江逾白低垂着眼,像是在权衡措辞,片刻后,才缓缓道:“爸的气已经消了,所以以后……我们会一直是一家人。”
林知屿总觉得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有些古怪,倒也不是不情不愿,更像是带了点执拗的意味。
他摸不清江逾白的具体意图,能想到的就是他应该是害怕自己又像从前那样为所欲为,于是再三保证过后,才在他无奈的目光中下了车。
江逾白望着他离去背影,想起了数月之前,自己也是这般看着他与牧绥逐渐远去。
只是那时没想通的事情,后来想通了,却已经错过了说出口的最佳时机。
但是现在也很好,做家人也很好。
与此同时,林知屿未曾设想到,他刚一打开门,迎接他的居然是堆放在客厅里的好几个未拆封的纸箱——
哑铃、哑铃凳、肋木架……
他的视线扫过上面的文字,有些震撼地想,牧绥总不会要把他的房间改成健身房吧。

林知屿这阵子在剧组连轴转, 几乎没怎么见过牧绥,只有偶尔收工后,在电话里能聊上几句, 听他提及“刚刚在复健”或者“医生建议增加力量训练”之类的琐碎日常。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通电话刺激的,居然还把健身房copy回家了。
林知屿摸了摸鼻子,换鞋进屋,随手将外套甩在沙发上。室内灯光柔和,空气里浮动着沐浴乳的清淡香气, 显然有人已经回来一段时间。
他抬手推开虚掩的卧室门, 就看到牧绥坐在床边, 低头擦拭着刚洗完的头发。
宽松的黑色家居服随意地披在身上, 线条流畅的手臂肌肉在衣袖下若隐若现。
听到动静,牧绥抬起头,目光落在林知屿身上,眸色一动。
林知屿对上那双眼睛, 脚步不由地顿了一下。
他这才真切地意识到, 他们确实已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这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来得猝不及防, 他有点无措地摸了摸鼻尖, 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牧绥倒是没让他纠结太久,他将毛巾随意搭在一旁, 勾了勾手, 示意他过来。
林知屿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手腕突然被攥住, 随后腰上一紧——
牧绥伸手环住了他。
林知屿的膝盖抵着他的腿, 感受到他身上带着一股湿热的潮意。
“吃好了?”
林知屿的嗓子动了动,无处安放的手搭在牧绥湿润的发尾上, 应了一声“嗯”。
牧绥摩挲着毛巾的边角,抬眼看着他。
眸色沉静,可细看之下,眼尾泛着一抹淡淡的红意,像是长时间未眠的疲惫,又像是隐约的压抑。
“还以为,你回来会先想着见我。”牧绥开口,语气倒是平静得很,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林知屿莫名地从中捕捉到了一丝委屈的意味。
林知屿心虚地咳了一声:“下次一定。”
牧绥轻轻“哦”了一声,意味不明地松开半分力道,抬眼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林知屿被他盯得有点发毛,轻轻动了动手腕,试图抽回,却被对方握得更紧了些。
他低头看着那只攥住自己的手,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妙。
“您该不会——”
话音未落,腰间的力道一收,他整个人便被牧绥一带,直接落入他怀里。
林知屿后背抵上他结实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到他还在充血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带着一股热意,从薄薄的衣料渗透过来,贴着他的肩背,让人无处可逃。
熟悉而冷冽的气息将他包裹。林知屿恍惚间想起,难怪他最近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有十次八次都在喘,练得还真是勤快。
不过稍微幻想一下他在家里偷偷撸铁的场面,林知屿又有些忍俊不禁。
“牧绥——”
“嗯。”
“我刚回来。”
“嗯。”
“就算要展示复健结果……”
“嗯?”
“能不能悠着点?”
“好。”
他这不痛不痒的应答听得林知屿耳后一热,果然,下一秒,他的后颈被人轻轻吻了一下。
手掌心贴着他的手腕内侧,指尖缓缓攀附而上,最终穿过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就快了,再等等我。”
林知屿在A市休息了没几天就回到了剧组。原本被压榨着连上好几天都没有太多感觉,可由奢入俭难,短暂地休了几天假后,登机的那天早上只想赖在家里,完全没有半点起床的心。
说来也是好笑,从学生时代到倒霉社畜,再到如今,不管多少年过去,每次假期结束他总还会生出这种不想离家的幼稚心绪。
但这次回组后,他就再也没有假期。
《风起长夜》

第二部的拍摄已经进入尾声,皇帝驾崩,太子继位,许清琢成为新皇的心腹,彻底掌握朝中大权。各地诸侯王联合反叛,晏行己成为领军智囊——

第三部的故事正式开始。
许清琢第一次离间梁王与晏行己未果,又设计了一场“和谈局”,以与他有媒妁之言的青梅竹马为人质要挟,逼迫晏行己做出选择:要么背弃梁王,要么眼睁睁看着青梅被杀。
他本以为以晏行己的做派,就算早与人退了婚约,也会念着两家多年交好,不忍作壁上观。却没想到那位女子的性情比他想象中的烈上许多,宁愿自尽也不愿成为别人手中的筹码。然而就在关键档口,晏行己还是退了兵。
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当天晚上他便设计将青梅从许清琢的手上救了出来。
之后,梁王的军队势如破竹,群雄逐鹿之势已作定局。
未央宫丹墀上的血迹尚未凝结,青铜烛台歪斜着将暗红光影泼向藻井。晏行己的玄甲沾着霜气,战靴碾过碎裂的玉璧时发出细碎的呻吟。
他带兵进宫时就接到消息,新帝李昭已经在几位亲信的护卫下往西出逃,群臣闭门不出,如今这未央宫中,除了正与被梁王军队交战的护卫军和四散逃脱的宫娥内侍,就只剩下了他的旧时同窗,如今人人喊打的佞臣许清琢。
风声呜咽,从被撞开的窗棂灌入,卷起尘埃与血腥气,殿外喊杀震天,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伏尸遍地,刀光映照着战火染红的天幕。
可在这风雨飘摇的殿中,一切却是诡异的平静。
许清琢缓缓绕过新帝办公的案几,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雕纹精致的扶手,他动作从容,神色淡漠,仿佛没有听见外面的喧嚣,亦不在乎自己已然陷入绝境。
“大人,您这……!”新帝留下的侍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坐到了御座上。
许清琢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怕什么,等到梁王入主,你我皆沦为阶下囚,临到死了,他这位置让我坐坐又有何妨?”
他的衣衫有些凌乱,皓白锦袍上血迹晕开,像是凋零的梅花。他垂眸侧耳,似在聆听殿外步步紧逼的杀伐声,眼底却未起半分波澜。
半晌,他缓缓抬头,视线落在大殿正前方闯入的身影上,勾起了一抹浅笑。
“好久不见,晏行己。”他的嗓音依旧清润低缓,却带着难以察觉的倦意,“这一局,是你赢了。”
晏行己静静看着他,未曾立刻应答。
烛火摇曳,两人影子交错,映在满是裂痕的地砖上,像是残棋未尽,终有一子将落。
良久,晏行己方才开口,语气平淡又冷漠,与许清琢记忆中的那人截然不同:“多少人命换来的相位,你坐得可还安稳?”
新帝败走伏龙山被梁王俘获,回长安的路上自缢而亡。
梁王从未央宫下拾级而上,三十二盏长信宫灯全数熄灭,他于殿中摘下兜鍪的刹那,十二冕旒突然无风自动,玄衣纁裳的帝王衮服静静悬在屏风之后,衣袂上的日月星辰纹在烟尘中忽明忽暗。
许清琢被关入了禁宫之中,只能隐隐从殿外匆匆经过的内侍嘴里,得知一点消息。
晏行己待梁王游说群臣,不日就是登基大典。对他的处置还未曾定下,但左右也不过一死。
直到新皇登基前日,禁宫中突然来了两名士兵,把他押解到了稷下学宫的后山。
晏行己已经在山顶等他了。
他在老槐树下支了一个简易的案,煮了一壶简陋的茶。
许清琢瞥了一眼,拖着丁零当啷的沉重镣铐,戏谑地说:“这是为我送行吗?”
晏行己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把茶倒满。
两人一言不发地喝完了一壶茶。
“明日殿下登基,原是想大赦天下,但……”
许清琢嗤笑一声:“我自罪孽深重,不劳晏大人费心。”
他放眼远眺,群鸟飞散,青山苍凉。倏忽,一线日光从皇城那头照耀过来,穿透了层层阴翳的云雾。
“成王败寇,不过尔尔。”
晏行己想起这几日游说老臣时得到的罪证,抿了抿嘴,说道:“我好像从未认识过你。”
言尽于此,他沿着那条他们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小道往下走,迟疑的脚步拖了又拖,想要回头,却还是握紧了双手,指尖在寒风中发白。
许清琢看向晏行己留给他的最后一盏茶,抬手一饮而尽。
杯盏砸落在尘土之中,骨碌碌地滚向远方。
“晏行己,你的理想我不信,但若有朝一日天下清明,我也想看看。”
他轻轻吐息,眼底的光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终于不必再去算计,不必再去权衡,不必再去面对那些无穷无尽的杀戮与心机。
他终于,得到了彻底的解脱。
许清琢的身体缓缓向后倾倒,寒风簌簌而过,吹起他衣襟的一角,鲜血在嘴角晕开,宛如残败的落梅。他的指尖在尘土中微微蜷缩,似是想攥住些什么,又终究松开。
最后一瞬,他望向头顶的碧空,眼底映着幽深的夜色,似是透过这漫天卷云,看到了旧时光景。
那时的他,尚未踏入这场腥风血雨的棋局,亦未学会冷漠与权术。
可惜,太迟了。
最后一场戏终于落下帷幕,林昭衍高声喊了一声:“晏行己,许清琢,杀青。”
顿时,整个剧组沸腾起来。工作人员纷纷鼓掌,演员们互相拥抱庆祝,摄影机被撤下,灯光一点点熄灭,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长舒一口气的轻松。
林知屿在剧组连轴转了数月,几乎将自己整个沉浸在许清琢这个角色中,如今猛一抽离,竟还有些不习惯。恍惚间,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着下一场戏的开场口令。
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谢景遥递来一瓶水,笑着道:“愣什么呢?该高兴了。”
林知屿回过神,接过水瓶,笑了一下,拧开喝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入胃里,才让他终于清醒过来。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一切,最后落在远处湛蓝的天幕上,突然就有些怅然若失。
完了,牛马当久了,生出感情来了。
林昭衍接过助理手中的花,递到谢景遥的怀里,两个人相视一笑,现场霎时间涌现出此起彼伏的哄闹声。
“恭喜杀青!”
林知屿抓了抓空荡的掌心,正要问:我的呢!?
林昭衍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怎么还厚此薄彼。
下一秒,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小屿。”
他这声“屿”喊的和“鱼”没什么差别,林知屿不用怀疑,都知道他是故意的。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他和牧绥的关系在剧组里早已人尽皆知,林昭衍突然给他安排这么一个环节,倒也是意料之中。
可当他转过头去,对上牧绥的目光时,却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片场的灯光已经撤去了一部分,只剩下几盏冷色的打光灯,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
牧绥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身形挺拔,立在那里,周围的人声喧嚣好似一下子远去,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那张熟悉的脸庞比林知屿记忆中的要消瘦了一些,但眉眼依旧。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林知屿身上,眼里翻涌着说不出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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