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应该如此……”即便已经察觉到父皇或许并不是想象中那样,但长公主从来没想过,父皇会把他们全部当做弃子。
“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赌一把。”薛瑾安提议道,“现在正有一个现成的二皇子,不是吗?”
长公主沉默片刻,到底应下了:“好。”
长公主决定用二皇子赌一把,不过有一个要求:“等薛念来找你的时候,不要帮她。”
“你要用文昭仪?”薛瑾安一下子便抓住了其中关窍。
“是。”长公主点头承认,“文昭仪是能证明二妹妹死亡真相的唯一证人。”
当年敏皇贵妃以防万一将所有伺候二公主的人都灭了口,只有一个漏网之鱼运气好竟就在出事那日得到了皇帝宠爱,即便并没有名分,可到底身份不同了,不是能随意打杀的,不然皇帝问起来,她也不好作答。
敏皇贵妃原本是打算等皇帝新鲜劲儿过了,再对这条幸运的鱼举起屠刀,却不想这条并没有得到皇帝多少偏宠的鱼,竟然不知怎么的入了皇帝的眼,封了个最低等的位份,成了宫中的主子。
这时候,敏皇贵妃还没有放弃,她让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荡着,就等着皇帝记不得这人了,再让她慢慢“病”死,反正这宫中郁郁而终的女人多得是,不差这么一个。
然而就是这么见鬼,好不容易到了敏皇贵妃觉得可以出手的时机,这条被摁在砧板上的鱼又得了一条活路,成为了三公主的养母,升了阶位不说,还分到了另外的宫里去住。
敏皇贵妃感慨文昭仪命不该绝,殊不知,一直给文昭仪保命的,是长公主。
薛瑾安听完只觉得这对母女无间道玩得真溜。
长公主开始料理二皇子,文昭仪击鼓鸣冤告御状的当天,三公主慌慌张张跑来昭阳宫,她脸上衣服上都有些灰印子,手里还抓着一团陶土,显然是太慌张着急了。
她连气就没喘匀,就直接给薛瑾安跪下了,“我求你,求你救救我嬢嬢,我不知道该找谁了,她会死的,皇贵妃不会放过她,二皇子也不会放过她的……”
“她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薛瑾安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
文昭仪状告二皇子谋杀亲妹,不管这事情是真是假,她都没有活路,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别人动手之前自己先动手,这同样也是在保全三公主。
死亡对于人类来说是庄严而神圣的,一个人可以通过死亡明其心志,也可以通过死亡来道德绑架,毕竟人类常用成语中就有“死者为大”。
三公主傻了,她愣愣地看着薛瑾安:“什么?”
薛瑾安听到了丧钟的声音,他说:“已经来不及了。”
看来文昭仪选了古往今来最和忠节挂钩的一种死亡——撞柱。
三公主呆了好一会儿,直到宫中报晓文昭仪身亡之后,她才如梦初醒般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薛瑾安准备打开直播软件,看看皇帝会有什么态度,这可是第二个用死亡道德绑架他的人,上一个德妃选择万众瞩目的死,这个文昭仪更是直接在朝会上碰死,皇帝的脸面都快要丢尽了。
薛瑾安到底没看成皇帝的热闹,他刚坐下没多久,灵芝便急匆匆来报,慈宁宫来人。
在太皇太后跟前卖了好些日子乖的庄嫔,竟然趁着文昭仪死的这个空隙,见缝插针的搞事。
庄嫔和安王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们一直想要探听未央宫中藏着的秘密,好以此彻底拿捏住皇帝。庄嫔一开始想走封后的路子,但眼瞅着没有什么希望,时间长得自己也等不下去,她只能另辟蹊径。
庄嫔是个聪明人,她选择直接找太皇太后坦白。
没有任何谈话技巧,庄嫔直言孝静懿皇后并非郁郁而终,而是因为发现了皇帝的秘密惨遭毒杀,说被封禁的未央宫里就藏着皇后留给世人的真相。
“那一定是极难以抹除的痕迹。”若非如此,皇帝根本没必要完全封禁未央宫,至今都不准人进入,庄嫔打起感情牌,“也不知到底耗费了皇后娘娘多少心力”
不得不说,庄嫔是真的会,将太皇太后的心理拿捏的死死的,显然已经揣摩了不止一次两次。
——也不知道皇帝当年调换安王身份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被这么将一军。
第180章 完结章(上)
薛瑾安到慈宁宫的时候, 还在门口就听到了太皇太后压抑的咳嗽,苏嬷嬷正在劝太皇太后喝药,神情很是焦急:“娘娘, 您就喝点吧!”
太皇太后咳得面色发红, 却摆了摆手拒绝, “喝不下, 端走吧。”
“娘娘!”苏嬷嬷红了眼,劝道,“您就算不为自己身体着想,也要为皇后想想啊!皇后含冤而死,您总得叫她安心呐!”
一提及皇后,太皇太后眼睛也红了一圈, 她捶打着发疼发胀的心口,痛苦道,“焉儿含恨而终这么多年,我却今日才得知真相, 这叫我百年之后该如何面见兄长?如何面见父母?如何面见钟家的烈祖烈祖?”
“幼卿之死, 是我错牵红线, 叫一对怨偶成双成对,最后一尸两命,哀哉痛哉!焉儿之死,是我错信小人, 叫她嫁给一狼心狗肺之徒,竟落得个含冤而终的下场咳咳咳——”太皇太后情绪过于激动,竟然咳出了血来。
“娘娘!”苏嬷嬷惊得直接飞了药碗,立刻扑上去给太皇太后拍背顺气。
还好薛瑾安及时进来,接住了药碗, 里面的药汁竟然一滴都没撒,薛瑾安鼻尖嗅到逸散的药味,一一将其中的药材分辨了出来。
“这药性烈,等老祖宗心情平复了再喝。”薛瑾安说着直接将药碗往旁边一递,并精准的报了一个有助于平心静气的药膏方子。
这药方是原著中有的,主角八皇子的开脑神器,只要放在鼻下闻一闻,立刻平心静气头脑清明,原本不能解决的问题一下子就能想到办法解决了。
太皇太后正需要。
药膏成型需要一定时间,但好在薛瑾安主要要的是那个提神醒脑的味道,形状什么的不重要,只要功效还在就行。没一会儿就有人端着糊状的药上来了,太皇太后闻过后心情确实平复了不少。
苏嬷嬷强行喂她喝了些药,看她咳嗽的频率低了,也没有再见血,微微松了口气。
“娘娘,您再这样,老奴可就要先您一步下黄泉了,省得见为您担心受怕。”苏嬷嬷无奈地说道。
太皇太后自先前那次久未痊愈的风寒之后,就越发的畏寒了,今年暑气刚一过,她就穿起了厚夹袄,慈宁宫也早早暖了火墙,不仅如此她的咳嗽还成了顽疾,只要稍微受点风抑或是情绪激动一些,就会止不住的咳嗽。
自然也是叫太医来看过的,都说只是老年人的常见毛病,开了一些不温不火的药,吃着没什么效果,太皇太后自己倒是没当一回事儿,只说:“人到七十古来稀,我已经到了快入土的年岁,有些病痛并非稀奇事,莫要小题大做了。”
陆秉烛和苏嬷嬷却还是不放心,陆秉烛在去戎狄之前,每日都会带江湖有名的大夫来给太皇太后诊脉,也是陆秉烛的武功实在高,又有福禄提供的御林巡逻路线换班时间等可靠消息,他才能够一直带着人在皇宫进进出出还不被人发现。
陆秉烛本以为这些消息都是薛瑾安主动透露的,后来薛瑾安因为潜伏戎狄的事情找他,他一问才知道不是。
原来薛瑾安那段时间一心扑在西北军上,福禄便自行做主了。
陆秉烛不由夸道:“对御林军的行动了若指掌,福禄不错,是个可造之材。情报的收集也是判断一个探子能力的标准之一,你选他接管一部分奉衣处没选错。这么看来那个寿全也应当有他的过人之处。”
奉衣处是太皇太后成立的机构,而陆秉烛是奉衣处的第一任督公,薛瑾安想要在登基之后将奉衣处搬上台面,正式接入军队编制,并且对其细分改革的事情,他自然是同他们说过的,也不可避免的提及了他以后会将奉衣处交由福禄、寿全和玄十一三人之事。
陆秉烛并不赞同这个决定,即便玄十一是经过他的手重新教育了一番才放出去的,却不代表他就认同了玄十一这个人,玄十一作为探子的基本能力他给予肯定,但在骨气方面他打一个问号。
而福禄和寿全这两个小太监就更别说了,在当时的陆秉烛看来似乎除了忠心之外并无什么突出的本事。
不过陆秉烛是个很有分寸的人,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同样也知道薛瑾安来告诉他们一声是出于尊重和信任,而不是来商量的。是以,他心中腹诽归腹诽,却从未当面说过反对的话。
陆秉烛直到这时候才真正肯定了这三人的能力,对奉衣处的未来规划也有了信心,也愿意为奉衣处的上市计划推一把力,遂答应出征戎狄。
总之,江湖大夫们对太皇太后的顽疾看法和太医院的人大差不差,只有在开药方面大不相同,太医院的人开药都相对保守,不会用太烈的药,然而江湖郎中们成天面对的都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人,就没几个不是急性子,就习惯下猛药。
太皇太后轮换着喝了好几副,顽疾没有根治,但到底不影响生活了。
太皇太后有意想要降低生病的影响,不仅仅是出于对皇帝和朝臣那边会以此为借口将她手中权柄多走,将她困死慈宁宫的担忧,同样也是为了薛瑾安。
在她看来现在的薛瑾安即便心性手段都算了得,年纪还是太小了一些,且又没有显赫的母族可以依靠,真要到争位的时候会吃亏。她想要多撑几年,多熬几年,好为小七多攒一些政治资本,最好是能在自己身体还健旺,还能震得住的时候,将薛瑾安的太子之位给定实了。
朝中立太子的呼声这么高,高到皇帝屡次罢提此事却还屡禁不止,这可不是二皇子派的人能做到的。至于为什么都是一面倒的要立二皇子为太子,除了二皇子的人跳得高之外,也是因为太皇太后知道,第一个被提出来的太子人选,只有沦为炮灰一个下场。
皇帝如今正值壮年,原本就没有立太子的需求,而且有太皇太后的前车之鉴在,皇帝是不会愿意再多来一个人分薄手中权柄的,是以,二皇子成不了气候。
而等到二皇子把自己作死了,立太子的真正时机也就成熟了——皇子们接二连三的出事,眼看着排行都要从五开始算了,忧心江山社稷的朝臣们自然会坐不住,而这一次就算皇帝不想立,也不得不立一个安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之心了。
太皇太后原以为这个时机最少也要等一年半载,却不想名声经营的这么好的老二竟然是个绣花枕头,光是好看没什么真才实学,还蠢得叫人发笑,老大尸骨未寒,就同亲姐闹掰了,还被捅出了同二公主之死有关!
文昭仪的话才说了个开头,太皇太后就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气得胸闷气短,太阳穴突突地疼,咳嗽堵在喉咙口快要压抑不住了。
太皇太后直接甩袖离开,将这件事交由皇帝处理,她前脚刚离开听政殿,咳嗽就止不住了,她都没来得及掏出手帕,直接用袖子捂住嘴,咳了个撕心裂肺。
苏嬷嬷赶紧将她扶到轮椅上坐着,给她拍背顺气,好不容易不咳了,太皇太后却捂着心口面色有些不好。
太皇太后挥手叫苏嬷嬷推着轮椅赶紧走,等出了乾元宫数十仗远才嘶哑着嗓子道:“咳得心肝脾肺都难受。”
“小七这轮椅送得好,一推就走,可比轿子快多了。”太皇太后暗戳戳炫耀,又道,“我听闻娴妃之前同老三吵架,想要拿轮椅砸老三,结果没能拉动,心中有气,便叫人去找这做轮椅的商家反映了情况,商家立刻就说正在研制新款轮椅,不仅重量要轻不少,还有手杆和脚踏板,自己一个人也能开,不必要那么费力又不雅的自己转动这大轮子了。”
苏嬷嬷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七殿下惦记娘娘,只怕这新款的第一辆已经定好了去处。”
就算没定好也必须得定好,苏嬷嬷会提醒薛瑾安的。
太皇太后满意了,嘴上却说着:“能用就好,何必非要那最新款,平白浪费钱。”
“这是七殿下尽孝心呢,新款自然有新款的好,要不然娴妃娘娘听到这回话后也不会那么高兴不是?还说明年踏春之时要开一场轮椅竞速比赛呢。”苏嬷嬷说道。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若是我去参加,头名非我莫属。”
“是是是,您宝刀未老,只要把这咳疾治好,您必然称霸轮椅赛。”苏嬷嬷说着将遮风的斗笠往太皇太后头上一罩,陡然加速起来,语调俏皮地说道,“走咯,喝药去咯!”
太皇太后整个人都贴在了椅背上,偏偏因为刚才的大言不惭,也不能斥责些什么,她暗自磨牙在心中喊了好几次苏嬷嬷的全名,只觉得这人跟陆秉烛待久了,也开始不靠谱了。——太皇太后还记得陆秉烛抢她杯子当暗器使的事儿呢。
一路风驰电掣的到了慈宁宫,主仆两人对视一眼,太皇太后挺直了背脊从轮椅上下来,苏嬷嬷腿脚利索的去停放轮椅。
等到两人走到互相看不见对方的地方,太皇太后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苏嬷嬷揉了揉酸胀的腿。
她们前脚回了慈宁宫,后脚宫中就敲响了丧钟,文昭仪薨逝了。
太皇太后立刻就叫人去打探消息,却不想比消息先到的是庄妃,庄妃进来就是一跪,苏嬷嬷直觉怕是有大事要发生,连忙叫人去把灶上温着的止咳药准备好。
事情比苏嬷嬷想得还要大,竟然涉及到了孝静懿皇后,要知道两位钟皇后就是太皇太后的逆鳞,至今提起都无法释怀。
如果庄妃说得话是真的,那么先皇后就很有可能不是病死的,而是被皇上……苏嬷嬷心惊肉跳,不敢在想下去。
“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太皇太后努力压抑着情绪,理智询问道。
“证据……老祖宗去未央宫看一看,不就都知道了吗?”庄妃倒是脑子转得快,她说道,“能让未央宫必须封禁的东西,定然不是密信这类物件,而是一目了然且无法铲除的。”
“十皇子的生母陈婕妤,老祖宗可还记得?”庄妃低声说道,“听说死状十分可怖,身上皮肉都不全,像是被什么猛兽撕咬过一样,而不像是……被刺客所伤。”
太皇太后听她说起陈婕妤,就知道此事有至少六分为真:“陈婕妤的尸体是血衣卫发现的,当时便盖了白布直接送至慎刑司停放,陈婕妤性情傲慢恃宠而骄,与宫中嫔妃关系都不好,哀家可不曾听闻有人去看过她。”
太皇太后对陈婕妤暴毙未央宫之死也有过疑虑,只是陆秉烛去看过,除了陈婕妤的尸体之外,确实还有穿着一身黑,包的头脸都瞧不清的刺客。
陆秉烛隐约觉得那刺客眉眼有些熟悉,试图揭开面罩,却发现竟然是和皮肉相贴在一起的,一揭开只怕连同皮肉也一道撕开。
至于陈婕妤的尸体,陆秉烛去掀白布的时候被负责看管入殓的太监阻止了,对方委婉地表示陈婕妤衣衫不整,浑身凌乱,暗示其死因并不单纯。
陈婕妤到底是皇帝的女人,陆秉烛也不好太过冒犯,最终只看了脖子以上的位置,看到了她确实有些凌乱的脸,以及一截松松垮垮系着肚兜红带子。
之后没人再提起陈婕妤,宫中也没有因她之死而掀起什么波澜,太皇太后便接受了陈婕妤同他人私会被皇帝撞破,怒而灭口的“暴毙”。
“嫔妾自然不曾见过,可有人见过。”庄妃说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讥似讽的笑,“没人想到陈婕妤的妹妹是个胆大包天之徒。”
“处理尸体的人认为只要将人入殓,装入棺材之中,叫亲人确定了身份,她总得顾及其死后魂灵安息,不会将其从棺材中再带出来,可惜他多做了一步,他为了更加万无一失,将棺材钉死了,正是这一步让她妹妹生出了怀疑,于是开棺验尸,看到了真实的凄惨死状。”
“那个叫摇光的孩子很聪明,她发现了姐姐死得蹊跷,却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查,她知道姐姐的死能被隐瞒下来,凶手定然位高权重,是负责处理后续的敏皇贵妃?还是其他什么妃嫔?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无论是谁,都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接触和对付得了的。”
摇光选择了立刻离京,她打算换一个身份再回来,接触皇室子弟,爬到足够高的位置,再慢慢查这件事。
庄妃叹道:“可惜……”
薛瑾安听到这里已经知道了结局:“可惜陆摇光运气不好,早早就被安王盯上,最终连京城都没能出去,就被软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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