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待在这里。”谢临渊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温知宁,分析水晶棱柱的数据流,寻找有用的信息,尤其是关于这个世界真相和可能存在的稳定能量源。”
“顾夜回,协助警戒,同时寻找其他可能的出口或安全路径。”
“陆叙白,守住入口,确保没有任何东西能闯进来。”
“苏星辞,继续尝试治愈,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向阴影处的沈砚辞:“沈砚辞,留意任何异常波动。”
指令清晰,分工明确。
没有人提出异议,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这一刻,个人的情绪被暂时压下。
生存和守护的本能,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办法,救回凌砚舟。
然后,一起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但同伴的生命,才是此刻最沉重的砝码。
昏迷的凌砚舟,如同一面镜子。
映照出六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软肋,也成为了将他们牢牢凝聚在一起的核心。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砂砾磨过心尖。
凌砚舟依旧昏迷不醒,被谢临渊小心翼翼地安置在相对平整的金属地面上,头下垫着谢临渊折叠好的外衣。
他的脸色不再是骇人的死灰,却依旧苍白得透明,呼吸微弱但总算平稳了些许,仿佛狂风暴雨后勉强维系的一丝余烬。
苏星辞半跪在一旁,双手虚悬在凌砚舟胸口上方,柔和的白光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尝试渗入。
他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脸色因精神力的大量消耗而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却异常专注执着。
他能感觉到,凌砚舟体内那股之前如同黑洞般排斥一切外来能量的死寂感,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虽然治愈之力依旧如泥牛入海,收效甚微,但至少不再被完全隔绝。
这微小的变化,给了他一丝渺茫的希望。
谢临渊守在最近的位置,背脊挺直如标枪,目光却片刻不离凌砚舟的脸。
他周身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像一头蛰伏的猛兽,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来雷霆般的反击。
顾夜回和陆叙白一左一右扼守着控制室的两个入口,前者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外部通道的任何能量波动,后者则像一头焦躁的困兽,手指无意识地在枪身上敲击,耳朵警惕地捕捉着一切细微声响。
温知宁站在水晶棱柱前,探测仪连接着控制台的接口,屏幕上的数据流飞速滚动,他的眉头紧锁,显然在破解和筛选海量信息的过程中遇到了难题。
沈砚辞依旧隐在角落的阴影里,存在感稀薄,却像一道无声的保险。
就在这种几乎凝固的紧张氛围中,凌砚舟搁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一直全神贯注的谢临渊瞳孔骤然收缩,立刻俯身靠近,低声唤道:“砚舟?”
这一声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苏星辞的治疗光晕微微波动,顾夜回和陆叙白同时转头,温知宁也暂停了数据流分析,沈砚辞的目光从阴影中投来。
在六道目光的聚焦下,凌砚舟浓密的睫毛颤抖了几下,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视野先是模糊一片,继而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谢临渊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的俊朗面容,以及周围同伴们紧张而关切的眼神。
“……临渊……”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
“我在。”谢临渊立刻应道,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他小心地托起凌砚舟的头,将早已备好的清水凑到他唇边,一点点喂他喝下。
清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真实的慰藉。
凌砚舟的意识逐渐回笼,昏迷前那惊心动魄的突围、控制室内压抑的守护,以及更早之前,那场被逆转的、只有他记得的惨烈牺牲,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刚刚苏醒的、依旧脆弱的精神。
他下意识地想要调动体内的晨曦之力,哪怕只是一丝,来抚平灵魂深处的创伤和虚弱。
然而,空。彻头彻尾的空。
曾经如同温暖海洋、随心所欲流淌的金色晨曦之力,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感觉不到丝毫能量的波动,感应不到任何力量的痕迹。
体内仿佛只剩下最基础的、属于普通人的生命机能,孱弱、无力,像被抽走了骨骼,只剩下软绵绵的皮囊。
那种掌控强大力量的感觉,如同被彻底抹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虚弱。
他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和茫然。
他尝试再次集中精神,试图呼唤那本该与他灵魂相依的力量,却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我的力量……”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谢临渊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瞬间的情绪变化和那句低语,心中猛地一沉。
他握住了凌砚舟冰凉的手,沉声问:“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凌砚舟抬起眼,对上谢临渊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有关切,有担忧,但更多的是等待他确认某种可怕猜测的凝重。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难道要说,为了救回你们,我与先知做了交易,付出了永久失去力量的代价?
他不能。那份沉重的秘密,只能由他独自背负。
“……没……没事……”他最终避重就轻,勉强扯出一个极其虚弱的笑容,“就是……浑身没力气……”
他试图动一下手臂,却发现连抬起手腕都异常艰难,这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让他心底泛起冰冷的绝望。
苏星辞轻轻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温和的治愈力再次尝试涌入,但依旧如同溪流汇入干涸的沙漠,瞬间被吸收,却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滋养的效果。
“别急,慢慢来,”苏星辞柔声安慰,眼中却掠过一丝更深的不安,“你的身体……需要时间恢复。”
“恢复个屁!”陆叙白忍不住粗声插话,他几步跨过来,蹲下身,皱着眉头盯着凌砚舟,“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不还好好的?怎么闯个能量屏障就跟丢了半条命似的?现在连抬个手都费劲?”
他的语气依旧冲,但眼神里的焦躁和关切却显而易见。
顾夜回也走了过来,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落在凌砚舟身上。
他清晰地记得凌砚舟指向核心控制台时那决绝的眼神和破碎的话语,那种状态,绝不仅仅是消耗过度。
一种模糊的、令人不安的预感在他心中盘旋。
温知宁推了推眼镜,走了过来,他的探测仪始终对着凌砚舟。
“生命体征趋于稳定,但能量层级……依旧检测不到任何活性反应。”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科学家的严谨和一丝困惑,“这种状态,类似于,力量本源被彻底封印,或者,枯竭。”
“封印?枯竭?”谢临渊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神锐利地看向温知宁,又低头看向怀中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凌砚舟,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凌砚舟晨曦之力的强大,究竟是什么,能让如此磅礴的力量彻底沉寂?
凌砚舟闭上了眼睛,将脸微微侧向谢临渊的臂弯,似乎疲惫得无法承受更多追问。
力量的失去是真实的代价,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未来的路,他该如何以这凡人之躯,面对即将到来的更多危险?
而他们,又会如何对待这个失去了最大价值、甚至可能成为累赘的“钥匙”?
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和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短暂的庆幸过后,是更深的困惑与焦虑。
他们成功获取了部分关于世界真相的惊人数据,可如何安全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观测站。
又如何确保凌砚舟的状态不再恶化,成了迫在眉睫的难题。
在温知宁的指引下,七人找到了一条废弃维护通道。
通道疑似通往外部,能量波动相对平稳,狭窄又昏暗,空气中飘着陈旧的金属锈蚀味,还夹杂着微弱的能量泄漏臭氧味。
谢临渊打头阵,一手紧握能量枪,另一只手始终虚扶在凌砚舟身侧,警惕着前方任何威胁。
凌砚舟被护在队伍中间,苏星辞紧跟其后,治疗光环像微弱的萤火,持续提供着聊胜于无的安抚。
顾夜回和陆叙白断后,温知宁居中策应。
沈砚辞的身影如同鬼魅,时而出现在队伍侧翼阴影中,时而消失不见,默默探查着周边环境。
通道并不平静,残留的自动防御陷阱和紊乱的能量场时有出现。
一次穿越能量乱流较强的区域时,谢临渊为抵挡突然激发的离子束,侧身将凌砚舟完全挡在身后,能量盾与离子束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和剧烈的震荡。
就在这强光与震荡袭来的瞬间:
顾夜回正挥出幽蓝符文抵消侧方溅射的能量碎片,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了凌砚舟。
对方被谢临渊紧紧护住,因冲击微微踉跄,脸色苍白。这个画面,与他灵魂深处一段模糊灼痛的记忆碎片,发生了诡异重叠。
他仿佛“看见”另一个场景:同样是刺目光芒,同样是谢临渊决绝挡在前方的背影。
可那个凌砚舟,是破碎的、染血的,正发出无声的哀嚎。一股尖锐心悸和难以言喻的恐慌,猛地攫住了他,手中符文险些失控溃散。
他猛地晃了晃头,幻象瞬间消失,只剩眼前真实情景。
但心脏像被冰冷的手攥紧,残留的刺痛感让他呼吸一滞,看向凌砚舟的目光里,不受控制地染上一丝深切的、连自己都不懂的恐惧和后怕。
几乎是同一时刻,陆叙白解决掉一个坠落的侦查机器人残骸。
他骂骂咧咧地回头,刚好看到凌砚舟被谢临渊扶稳后,抬头露出的疲惫又依赖的脆弱眼神。
陆叙白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股无名火混杂着强烈酸楚直冲头顶。
他仿佛“听到”脑海深处炸开一道模糊嘶吼,那是属于自己的声音,满是绝望与暴怒:“不准忘,听见没!”
幻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却让他瞬间烦躁得想毁灭一切。
他狠狠一拳砸在金属壁上,巨大声响引来众人侧目,他却粗声吼道:“看什么看!这破路烦死了!” 试图用暴躁掩盖内心突如其来的恐慌和剧烈心痛。
就连一向冷静的温知宁,也出现了异常。
他分析着前方通道结构稳定性,间隙抬眼,看到凌砚舟努力跟上队伍,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这时,他数据库深处某个“极高异常值”的情感波动模块,自动弹出乱码警示信号。
还伴随着一帧极短、无法解析的模糊图像:凌砚舟倒在狼藉中,数据流像鲜血般从他身上流逝。
温知宁的指尖在探测仪上微微一顿,镜片后闪过一丝困惑和滞涩。
他迅速将异常数据隔离存档,可一种“关键变量处于不可控风险”的警报感,在他理性思维核心中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示。
苏星辞的感受最为直接。
他的治愈力与凌砚舟的生命波动紧密相连,在对方因虚弱气息紊乱的刹那,他的精神力触角仿佛触碰到一片冰冷空旷、布满裂痕的荒芜之地。
那里弥漫着近乎死亡的寂静,还有牺牲后的悲凉。
这种感觉让他不寒而栗,治疗光环剧烈波动,他下意识加大能量输出,想驱散错觉,把凌砚舟从无形深渊边缘拉回来。
谢临渊的感受则更为复杂。
他全程高度警惕,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外界,可一次凌砚舟因脚下颠簸险些摔倒,他及时揽住对方腰身时,两人身体贴近的瞬间,他的心脏毫无预兆地传来利刃贯穿般的抽痛。
还伴随着一个极短的恐怖幻象:凌砚舟在他怀中生命力飞速流逝,身躯逐渐冰冷。
这幻觉让他手臂猛地一紧,将凌砚舟更牢地圈在怀里,低头审视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要确认怀中人的真实存在。
那瞬间失控的心跳和灭顶般的恐惧,让他周身气息都冷了几分。
凌砚舟察觉到同伴们的细微异常和痛苦神色。
他以为是自己的虚弱拖累了大家,心中满是愧疚,强撑着精神跟上步伐,不想成为更大的负担。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些“记忆闪回”并非偶然。
这正是先知所言的“因果涟漪”显现的征兆,那份被逆转的惨烈“牺牲记忆”,正以不可控的方式,悄然侵蚀着其他人的灵魂,带来无源的痛苦和潜意识的恐慌。
沈砚辞隐在暗处,将一切细微波动尽收眼底。
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带着洞悉秘密的玩味,他似乎比其他人更能“适应”这些诡异记忆碎片,甚至能从中品味出不同寻常的“味道”。
凌砚舟付出的代价,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有趣得多。
这段归途,因这些无声浮现的记忆阴影,变得格外漫长压抑。
每个人都怀揣着无法言说的困惑与不安,对凌砚舟的守护之心,在疑虑和莫名痛楚中,变得愈发复杂和坚定。
真相的碎片,已经开始反噬。
而危险,才刚刚掀起一角。
跳动的火焰在七张神色各异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们终于摆脱了观测站内部残余防御系统的纠缠。
找到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废弃能源中转站,作为临时落脚点。
压抑的沉默笼罩着众人。
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和远处管道中传来的微弱风声。
凌砚舟靠坐在一堆废弃的缓冲材料上,身上裹着谢临渊的外套。
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之前的死寂,多了几分生气。
苏星辞刚刚为他进行了一次深度治疗疏导。
此刻正闭目调息,额角带着细汗。
凌砚舟能感觉到身体深处那股蚀骨的虚弱感。
它如同附骨之疽,却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连意识都难以维持。
他微微蜷缩着身体,试图汲取一点篝火的暖意。
可那热量似乎无法穿透皮肤,直达冰凉的骨髓。
谢临渊坐在他身侧,沉默擦拭着手中的能量枪械,动作一丝不苟。
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凌砚舟,未曾离开分毫。
顾夜回在不远处调试着便携式环境监测仪。
屏幕的微光映着他紧锁的眉头。
陆叙白烦躁地踢开脚边一块松动的金属板。
刺耳的噪音引来温知宁不赞同的一瞥。
温知宁正低头快速浏览信息。
那些是从观测站核心数据库下载的加密碎片。
沈砚辞隐在入口处的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只有指尖偶尔转动的一枚黑色指环,反射出一点幽光。
这看似平静的休整,实则暗流汹涌。
归途中的“记忆闪回”和莫名心悸痛楚,像一根根无形的刺,扎在每个人心头。
那些破碎的、无法理解的恐惧和悲伤。
与凌砚舟突如其来的、近乎根源性的衰弱,形成了令人不安的关联。
“咳……”凌砚舟忍不住低咳一声,喉咙干痒。
几乎是同时,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谢临渊擦拭的手停了,顾夜回抬起头,陆叙白猛地转身,温知宁推了推眼镜,苏星辞睁开眼,连阴影中的沈砚辞也微微偏头。
六道目光,带着不同程度的担忧、探究和压抑的焦灼。
瞬间聚焦在凌砚舟身上。
这过度的、同步的关注让他呼吸一窒。
下意识地避开了他们的视线。
这种无处不在的守护,此刻却让他感到沉重的负担。
还有难以言说的愧疚。
“你到底怎么回事?”陆叙白最先忍不住。
他几步跨到凌砚舟面前,蹲下身,眉头拧成疙瘩,语气冲得像在质问,眼底却藏着一丝慌乱:“别他妈再拿能量屏障消耗糊弄人!老子不信!你是不是在观测站里……碰到了什么鬼东西?还是……做了什么?”
他的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
其他几人虽未开口,但沉默和凝视形成了无形的压力墙,将凌砚舟牢牢困在中心。
凌砚舟的心脏猛地收缩,指尖冰凉。
他张了张嘴,想再次用苍白的借口搪塞,可对上谢临渊那双洞悉一切的黑眸时,所有谎言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眼神里有关切,有守护。
更有一种不容逃避的锐利,仿佛早已看穿他竭力隐藏的秘密。
“砚舟,”谢临渊的声音低沉,打破了窒息的沉默。
他没有催促,只是平静陈述:“你的状态很不正常。这种衰弱,不是普通创伤或消耗能解释的。我们都需要知道真相。”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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