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只是提议 ,没有要逼你现在就嫁人。”
殿内的闲聊声渐渐远去。
云清无提着菜篮向着冷离辞所住的月沐殿而去。
夜色里烟花在空中开得正盛,一抹黑色的身影坐在窗沿之上,一条腿微微弯曲的架在窗沿上,姿态是难得的闲适。
五彩斑斓的烟花色彩落在那人身上,更让那红色的发丝夺目了起来。
云清无脚步不自觉一顿,也许是这一日太过于热闹,陡然这样寂静下来,他竟从此景上,看出了一点寂寥。
他心间一软,走了上去,举起手中的菜篮喊道:“喂,吃饭吧。”
窗沿上的人纹丝不动,垂下眼淡淡地瞥了云清无一眼:“不饿。”
云清无无视了这果断的拒绝,自顾自地进屋将菜一一摆放在食案上,随后拿出酒向着冷离辞举了举:“饭菜可以不吃,寿星的生辰酒可不能不喝。”
“你真把自己当孟晃了?”冷离辞嗤笑一声,无不讥讽。
云清无给自己倒上酒,淡声道:“你怎知今日就不是我的生辰?”
“你怎知……今日就是你的生辰?”冷离辞嘴角微勾,斑斓的烟花倒映在他金色的眸子里,明暗交替,似有一丝玩味之意。
“你什么意思?”云清无皱了皱眉,面色不虞。
方才那分寂寥之意果然只是他多余的错觉。
冷离辞轻笑一声,翻身下窗,坐在了食案旁,他拿起倒好的酒杯,向着云清无的方向微微一倾:“那就祝你……生辰快乐。”
“多谢。”云清无见对方没有在故意找不痛快,也不欲再起矛盾。
高空中的烟花开得愈加灿烂,宛如漫天的流星在这一刻纷纷划向天际,人群的欢呼声与这绽放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人间烟火的魅力不外如此。
“其实相比天界繁盛的生辰宴,我更喜欢这里的烟火和人情。”云清无看着窗外,突然道。
冷离辞冷哼一声:“生于金殿,魂系草庐。”
云清无一怔,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是脑海里却突然浮现所见的那场冷离辞的噩梦,这反驳的话又多少有些单薄。
“你手上这把骨剑是饕餮之骨,据我所知饕餮很早之前被九尾狐族困在悬镜之中,你为何会在那里?”
冷离辞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云清无,语气漫不经心轻描淡写:“本尊拔掉了他儿子的尾巴,可能他觉得本尊和饕餮一样凶恶,所以把本尊也关进去了。”
半妖在妖族,很长时间都被视为异类,云清无有所耳闻。
“你……父母呢?”云清无犹豫半响,还是将疑问问出了口。
冷离辞面色露出一丝古怪,继而似是觉得好笑,他没有接话,将重新倒满的酒一饮而尽。
云清无看着冷离辞反应,心中多少有些猜测,他盯着桌面上的酒,内心生出些挣扎。
他没有理由对妖生出一丝心软,尤其是冷离辞。
可是……
“今日既不是我的生辰,亦不是你的生辰,但孟晃既将我们带来了这里,我们蹭他一天生日又如何?”
云清无最终听见自己说道。
“生辰快乐,冷离辞。”
冷离辞喝酒的动作一顿,眸色微怔。
“谁要和你过生辰。”
半晌,他移开视线,自顾自又喝了一口酒,眼里的神色却是放松了许多。
云清无嘴角微扬,也不介意,他静静地感受着这刻内心的宁静,没有再企图交谈,只有时不时的筷子与碗筷碰撞的声音与外界的热闹相呼应。
直到他的脖颈突然被某个毛茸茸的东西挠了挠。
云清无收回目光,下意识低头一看,只见一条红色的狐狸尾巴正在他脖颈间作乱。
“你做——”
他倏地抬头,就要质问,结果在看见眼前景象时,质问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刚刚还正常的人,此刻满脸通红,一向冷淡的眼眸也全然失了焦距,拿着酒杯的手更是小幅度地晃动起来。
“喂,你什么情况?”云清无一把将作乱的尾巴拿开,试探道:“醉了?”
冷离辞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闻言歪了歪头,蹙眉盯着云清无,似乎在努力厘清脑中的思绪,还不待有什么结果,他其余几条尾巴便纷纷照着面前人缠了上去。
云清无伸手想要挥开,但数量悬殊,这个下去了,另一个紧接而上,一时之间,他感觉自己成为了火炉里燃烧的木炭,外热里更热。
蓬松的狐狸毛随着尾巴的摆动,有意无意地蹭过他的耳尖、脖颈、还有手腕,犹如羽毛划过又捕捉不能,细微的痒意激起他阵阵颤栗。
“冷离辞!你给我清醒点!”云清无面色涨红,颇有些恼羞成怒,倾过身就要去推发酒疯的狐狸。
明明才喝了不到一壶酒,怎么就成了这副德行?
“嗯……?”
冷离辞无意识地哼了哼,顺着这股力道一扑。
云清无看着自己抓空的双手一愣,紧接着又被怀中陡然增加的重量唤回意识,他低头一看。
一只体型巨大的红狐窝在了他的怀里。
云清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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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苟到了一个毒榜[小丑][小丑]接下来会日更几天(我努力补存稿去了[鸽子][鸽子])
他不该让这狐狸喝酒的。
云清无浑身僵硬地坐在原地, 恨不得自己此刻是棵没有知觉的树,而怀里那只狐狸显然无法与他共情,毛茸茸地一团倚在他的脖颈间, 蹭来蹭去。
一丝灼热在从他脖颈间戴着的银项圈舔了过去, 所触之处好似火舌灼烧, 一片滚烫。
他蓦的站起身, 用力一把将黏在身上的毛绒物扯了下来, 向着床铺扔了上去。
“砰”地一声响,快步离开了房间。
剧烈的心跳声在他的耳边叫嚣, 让他多了一点落荒而逃的错觉。
屋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床铺上的狐狸使劲晃了晃头,醉眼迷蒙地低头嗅了嗅,随后一个晃眼, 消失在了原地。
好不容易散开热度,让自己面色恢复如常的云清无,在踏进青木殿的一瞬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否则他怎么看见一只神似冷离辞的狐狸正在大摇大摆地在食案上散步?
还……还缠在了他阿爹身上?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阿爹浑身僵硬, 慌乱无措的模样, 内心腾地烧出一股怒意。
什么神似, 这就是冷离辞那该死的半只狐狸!
他快步走了上去,想要将狐狸拿下来,然而其他人根本不给他机会。
孟萍被此景逗得笑眯眯,朝着狐狸脖颈捏了捏:“哎呦, 小火今日怎么这么黏人,真是可爱!”
曲叶也凑了上去,伸手想要摸:“小狐狸,你还记得我吗?”
“欸, 胖了不少,看来我们晃儿养得不错。”刘冬雪也走到一旁,伸手也想摸。
“等等!”
云清无用了些力气,强行挤了进去,双手齐上将狐狸从柳崖身上撕了下来,但他这口气还没彻底平复。
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动作都突兀地停在当场,尤其是他的阿爹阿娘,看他的眼里满是惊恐。
他顺着他们的视线低头,脑袋里嗡的一声,原本混乱的脑子被搅成一锅浆糊。
“欸!小狐狸怎么变成漂亮哥哥了!”
曲叶童言无忌的惊呼声,打破了现场的僵局。
孟萍眨了眨眼,看着被云清无拦腰抗在身上的红发男子,还有男子身上那晃得她眼晕的八条尾巴。
“小……小辞?”
她这儿子喜欢男子还不够,怎么喜欢的还不是人啊?
“这是怎么回事?”曲平皱了皱眉,看向自己一向乖巧的徒弟。
云清无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咳咳,这……这就是晃儿不能与幻羽结亲的缘由。”最后孟萍适时回道。
曲平满脸不可置信,神色愈加古怪:“晃儿你……你……”
怀里扛着的人并不老实,对现场的气氛毫无感知,他撑起上半身双手环住云清无的脖颈,不断用自己发热的脸颊亲昵地蹭来蹭去,好像那是什么降温的法宝。
云清无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一时之间感觉周身都是冷离辞身上的焚香味道,耳边只能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心跳声。
他咬了咬牙使力想要将作乱的祸害弄下来,但是每一下挣动只会让着祸害黏得更紧,只能作罢。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低声道:“对不起,老师。”
“哎呀哎呀,你做什么这么严肃!”刘冬雪狠狠拧巴了一下曲平,缓和道:“这是灵狐,自然不能和普通人相比。”
“那它也不是人!”
曲平拂了拂袖。
“阿爹,他可以是人啊。”曲幻羽一脸真诚,指了指云清无身上长着尾巴的“人”。
曲平:“……”
半晌,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管不着这些。”
在这样一场混乱中,宴席提前散了场。
“你到底能不能好好去睡觉?!”
云清无无奈地第不知道多少次收回推开房门的手,身后宛如长在身上的巨大发热体闻言又使劲蹭了蹭,好似在表达自己的抗议。
炙热的呼吸拂在脖颈的皮肤上,还带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酒香,云清无心乱如麻,头脑昏沉,感觉这醉酒也似乎传染给了自己几分。
下一瞬,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伺机缠绕上他的腰和腿,酥麻的痒意带出刻在身体上的亲密记忆,随着尾巴缠绕的时紧时松,那皮毛之下肌肉的轻微张力也好似带着钩子,云清无喉结滑动,蓦的觉得有些渴。
热,太热了……
就连鼻息间也都是这妖身上的焚香味道。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让这半只狐狸喝酒?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拖动身体向床铺走去,想要将这只作乱的妖扔回床上。
但这妖孽这次显然并不想配合,在他撕扯开的瞬间,一股重力扯向他的手,头晕目眩间,他脚下失力直直向着床铺倒去。
下一秒,作乱的罪魁祸首压了上来。
云清无胸膛剧烈起伏,好半晌才终于将气勉强喘匀。
空气里满是焚香的味道里,一缕冰雪的气味漠然溢出,又被主人强行收了回去。
“滚!”
他咬牙切齿地低喊出声,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气人的东西推了开去。
床铺上一双金眸陡然睁开,眸子里的茫然之色只存在了一瞬,立即彻底恢复了清明。
西南方向的指妖针有动静了!
冷离辞下意识想要起身,一动之下纹丝不动……
“……”
他垂眸一看,发现自己被麻绳几乎捆成了个粽子。
这还不够,一条不知死活的手臂还大喇喇地搭在他的腰间!
昨夜的记忆零零散散奔袭而来,红发遮掩下的脸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变成了恼羞成怒的紫色。
他居高临下地瞪了身边人半晌,手指一挥,原本捆缚在身上的麻绳立即松脱开去,转而爬上了床铺上睡得正香的另一个人。
如此一来,他那发紫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他翻身下床,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啧啧啧,不识好歹恩将仇报。”骨剑如实评价道。
“闭嘴!”
清晨的阳光敬业上岗,一缕阳光透过窗边的缝隙落在了云清无紧闭着的眼睛上。
云清无皱了皱眉,不耐地睁开了眼。
他下意识往身旁看去,空空如也。
他眉心的皱褶更深了些。
在他看见自己的身上缠着那条熟悉的麻绳时,这一早上累积的烦闷之意腾地冲向他的脑门。
他试着挣动了几下,毫无作用……
“……”
他不由得笑出了声。
当然,是气得。
屋外一片寂静,只余几声鸟鸣声叽叽喳喳着,显然现下时间还早。
云清无索性重新闭上了双眼。
昨夜,他将冷离辞绑起来后,实在过于疲累,一不小心睡了过去,这才给了对方这可趁之机。当然,因为昨日之事太过于稀奇,他的确是没忍住多看了那狐狸两眼。
事已至此,干脆再睡一觉吧。
“国主,你起了吗?”
意识刚刚迷糊,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和阿格试探的声音。
“进来吧。”
云清无在这一瞬间颇感生无可恋。
这股生无可恋在阿格古怪又欲言又止的话语下达到了顶峰。
“国主……您竟然……竟然喜欢……这样的。”
云清无转了转被绑得麻木的手,冷笑了一声,不想再多解释,只道:“让膳房准备一下食材,我下早会后过去。”
今日的小灶,他务必要让冷离辞好好享用。
西南高地上,冷离辞蹲身看向指妖针,原本笔直矗立的针此刻已然弯曲,弯曲方向指向山底下的一排房屋。
他朝着那处一跃而下,不等靠近,一股类似泥土的鸡味儿扑鼻而来,他皱了皱眉,转而跳到了一旁的高树上。
在这样的高度和距离,刚好能够将屋内的场景看个清楚。
此刻屋内的居民正在清晨的劳作,与往日一样,看似一切并无异常,唯有院子里的鸡圈肉眼可见地翻了新。
哼,倒是挺团结友爱。
冷离辞跃下树,往回走,这些鸡妖显然就是在今日开始替代了部分的南泽族人,潜伏在南泽国。
在确保可以连根拔起之前,他还不宜打草惊蛇。
“国主,今日盯梢的人发现了一则异常,有几户人家母鸡生的白蛋一夜之间均破壳生了鸡仔,与此同时,还多了几起公鸡啄伤人的事件。”
云清无胡乱下料的动作一顿:“在哪个位置?”
阿格回道:“西南丽泽巷。此事不太寻常,有人猜测这是白泽大神即将离开的征兆,但这样的猜测目前只是那几户人家在议论。”
云清无内心一咯噔,时间竟比卷宗上所记载的足足早了半年……
“只是因为此异象?”
“丽泽巷刘家人声称他重生的祖父出现了体弱的现象,这是我们南泽一族从未曾出现的状况,他坚持这是因为白泽大神即将离去的缘故。”
云清无将菜倒进瓷碗,将手擦净,招来膳房外守候的帮厨,叮嘱道:“将这份饭菜送到月沐殿,务必让冷离辞吃下。”
说完,他朝着膳房外走去:“阿格,我随你去看看。”
却不想,他刚走到回廊,就遇见了这顿饭的主人,云清无挑了挑眉,一抹狡黠稍纵即逝,他意味深长道:“今日的午膳已经给你备好,记得享用。”
冷离辞冷笑一声,语气讥讽:“你还有心思吃饭?”
云清无面色一敛,看了看冷离辞走来的方向,了然:“你去了丽泽巷?”
冷离辞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看来你也知道了。”
云清无见此,将出去探查的事情往后推了推,转而拉着冷离辞一起回了月沐殿。
“丽泽巷情况具体如何?”
二人进屋时,饭菜正好上了桌。
“有户人家身上散发着一股鸡味,应该已被取而代之。”冷离辞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菜色,没有动筷。
“那户人家姓刘?”
云清无内心已经有了猜测。
“嗯。”
“他们既然已经开始传播谣言,想必很快就会有大动作……”
云清无眉心轻皱,脑中思考着对策,下意识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肉,送进了嘴里,刚一入口,他睫毛一颤,内心一惊,但很快便遮掩过去,神情自如地吞咽了下去,接着话道:
“不如我们抢先一步,引蛇出洞。”
冷离辞看了云清无一眼,拿起筷子:“何必那么麻烦,直接杀掉不是更简单。”
说完,他将夹起的藕丁送入口中。
第28章 凤鸡
云清无盯着冷离辞, 目光灼灼,然而他所期待的场景并未发生,冷离辞面无表情细嚼慢咽地吞下了含醋量超标的藕丁。
疑惑从他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怎么?元君亲自准备的菜, 却不符合元君的口味?”
冷离辞又夹了一块糖醋肉, 言语里带着一丝挑衅。
“怎会?”云清无咬牙道, 伸手夹了一块藕丁, 淡然吃下, 同时将话题拉了回去:
“他们已经将怀疑的种子种在了子民的心里,光靠蛮力杀, 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必须要让这颗种子彻底拔出。”
“那你有何高见?”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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