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值得纪念的经历过往，他不想每次都剩自己一个人回忆，未免太凄苦。
“我已经恢复了大半，在医院病房里躺着也是浪费时间。”霍迟坐在他身边我，攥住沈正清柔软的手心，“不如尽早回家来陪着妻子。”
男人说着，又补充一句：“对了，医生说宝宝的胚胎已经有0.6厘米了，大约像一颗葡萄，等到了明年夏天，我们就能见到一个孩子了。”
“宝宝发育的还好吗？”
话题说到了沈正清心坎里。
这几天他一直没收到孩子的信息，又不好意思每天追着医生询问情况，自然有些抓心挠肝，霍迟带回来的消息刚好安抚他的焦躁和好奇。
“很稳定。”霍迟笑着告诉沈正清这个好消息，“只要再过一个月，就基本完全稳定下来了。”
“太好了。”
沈正清捂着胸口，松了口气。
本来以为这一颗虚弱的小种子很难结出果实，没想到，孩子完全遗传了霍迟坚毅顽强的基因，在贫瘠的土壤里也能茁壮地生长。
“另外，萧柏岩过来探望过我，学校已经安排好了。”
沈正清一头雾水，对这个名字完全陌生。
霍迟解释道：“送你小猫的孩子。”
“你还记得他呀？”
“嗯，我醒过来以后，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都重新了解过一遍。”
“霍迟。”沈正清突然枕在他胸口，和男人十指紧扣，小声地感慨说，“遇见你的人，大约都是前世积攒了许多许多的福报。”
尤其是他自己。
沈正清偶尔醒来的时候还会觉得，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霍迟这这样好的男人怎么会便宜了这样普通的自己。
“遇见你才是。”霍迟反握住沈正清的手，垂头轻轻地吻住他的发丝，目光里极尽温柔，“如果他遇到的是一年前的霍迟，或许现在还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捡垃圾，不同的是，如今我身边站了一尊小菩萨。”
霍迟向来不会插手这些闲事。
但是沈正清心善意诚，所以他也心甘情愿地托着捧着他的小菩萨。
沈正清仔细打量着他，神情认真：“霍迟，其实我总觉得你没有失忆。”
霍迟：“……”
突然有些慌了神。
他甚至开始回忆是不是有哪句话说得太过分，亦或者是某些细节记得太清晰，以至于让沈正清起了疑心。
没等到这个心虚落地，沈正清又开口：“你哄人的方式和思维和之前的霍迟一模一样，还是那么温柔。”
霍迟松了一口气。
对沈正清有些无奈：“我只是有些失忆，不是横空出现第二人格。”
“也是哦。”
沈正清反思，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就算失忆了，他的思维方式也不会有变化，就像霍迟的感情一样，永远不会有改变。
男人长臂捞过沈正清，一把将人揣进怀里，两个人一同栽进柔软的大床上。
沈正清被床垫弹得身体颠簸两下，最后被男人稳稳搂住。
霍迟的呼吸喷洒在额角，鼻尖轻蹭着他的眉心：“要不要一起睡觉？”
沈正清当即拒绝：“疯了吗，明天你会被医生延毕的！”
男人轻笑一声，忍不住侧过脸颊亲昵地蹭过沈正清的侧脸，喜欢到恨不得把人揉进骨血：“小脑袋里总想乱七八糟的，我只是想陪你安安静静地睡一觉。”
沈正清被撩拨得耳尖通红，支支吾吾地谴责男人：“那你…那你直接说明白，今晚睡素的。”
霍迟笑得不行。
捏住沈正清微微长了肉的脸颊：“你怎么想出来这种词的，那你准备什么时候陪我再睡一次荤的？”
沈正清拍掉男人作祟的手掌，像被气鼓的河豚一样，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霍迟：“下辈子吧。”
两个三天两头进医院的脆皮，还妄想睡荤的，他可不想被医生围观嘲笑，青史留名。
“好好好。”霍迟拉上被子盖住两个人，“以后再说，今晚就抱抱。”
沈正清勉强地点头。
其实抱也不想让他抱来着。
霍迟的手跟他本人截然相反，一点都不老实，浑身上下捏个遍才肯作罢，最后撩人一身火。
沈正清牙根痒痒，恨得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出气。
霍迟瞬间老实，男人僵硬又慢吞吞地转过身去，蜷起身体来一整晚都没敢再折磨他。
沈正清满足地抱着枕头睡了一个好觉。
一大早就不太清醒似的，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早餐吃的兴致寥寥，完全是机械性进食填饱肚子。
吓得沈正清赶紧联系司机，将人打包送进医院，临走之前再三章霍迟叮嘱，今天绝对不允许再让他提前出院，事态严重到可能会涉及离婚。
霍迟的七寸被人掌控在手里，只能老实作罢。
关门声响起。
楼上客卧的房门反而悄悄地推开一条缝隙，程向风悄声探出头来，轻声询问楼下的沈正清：“霍先生出门了吗？”
沈正清小鸡啄米式点头：“对，程老师快下来吃饭吧，我还给你准备了一套衣服在沙发上。”
程向风听到霍迟已经离开了，这才稍微放心，直接推门下楼。
快步到沈正清跟前。
“多谢昨晚的收留，清清。”他握着沈正清的双手，认真地向他表达感恩，“不过我得尽早离开了。”
“怎么回事儿？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看起来好像又遇到了什么紧急到无法处理的事情一样。
“没事，不用担心。”程向风来不及解释，风风火火地向他道别，“等我处理好以后再跟你坦白。”
沈正清一把抓住程向风的手腕，强势制止了他离开的步伐，Omega坚定开口道：“如果你离开这里会遇到危险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走的。”
程向风的心口突然被攥紧，酸涩又闷痛，像是灰暗了许久的小世界冷不丁被温暖的太阳光刺伤。
程向风掰开沈正清的手指：“放心吧，我有把握。”
“所以，你就是要只身入险境？”
沈正清紧紧攥着通讯器，似乎准备着随时向外求援。
“程老师，你这样着急忙慌地离开，这件事肯定和席聿有关系吧？”
程向风垂下脑袋重重地叹了声气，再抬头时眸底染上无尽的悲戚：“我被拍了。”
“什么…意思……”
“昨天，和席聿在一起。”他勾出一个苦涩的消息，“被人拍下了视频。”
虽然没有实质性地发生些什么。
可是那个视频的性质就摆在明面上，到底有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也不是那么重要。
他看到通讯器上陌生号码发送来的小视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昨天的一切其实是一个连环套。
所谓的会所少爷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对方算准了席聿会去找他，所以他程向风才是计划里最后的目标。
“是…席聿做的？”
人真的能恶劣到这种地步吗？
程向风摇头，坦白：“我不知道。”
他不能确定是有人设计陷害席聿，还是席聿早就看穿了计划，所以将计就计。
第117章 席聿失血休克
沈正清听完更不愿意放手，明摆着的鸿门宴，程向风这样出门只会正中下怀。
“现在还没有定论，你不能着急出去见席聿，万一这是局中局呢？程老师，你之前不是这样冒失的性格，这很明显是有人故意激怒你、针对你！”
“而且你就算出去也没有用的，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沈正清极力地劝说，“不如先静观其变，反客为主。”
似乎沈正清的劝阻起到了效果，程向风的情绪缓缓平静下来，不再强硬地要离开。
两个人缓缓坐到沙发上。
阿姨贴心地把早餐都从餐厅里移过来，贴心叮嘱两个人尽快吃，否则就凉了。
沈正清借机把香喷喷的瘦肉粥推到程向风面前，一边递勺子一边安抚他道：“而且我觉得这件事也不一定是席聿做的，他是在追求你，何必多此一举将两个人越推越远呢？”
“再者，如果不是席聿做的，那席聿一定会比你更加着急对不对？视频传出去一定会影响他的身份和地位。”
“如果他真的那么喜欢你的话，一定会先一步处理掉那些人，替你扫清障碍的。”
这段视频其实对程向风威胁性不大。
只是意图想让他在冲动之下迈向圈套，实则，这个圈套也格外地粗糙，根本经不起细细推敲。
程向风已经完全接受了沈正清条理清晰的分析，悬在嗓子眼的心脏也缓缓放回肚子里，甚至还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
“清清，我发现你现在特别厉害。”
他根本不是一个沉默怯懦的小孩，沈正清的强大被温柔包裹藏在灵魂最深处，无人能窥探。
沈正清被夸得两颊通红，手掌上下搓着自己烫烫的脸蛋，眼神飘忽着看起来有些羞涩，谦虚开口：“谢谢程老师，我还和大家差得远呢。”
“怎么会？”程向风，“上次是你力挽狂澜拯救了我们的比赛；这次也多亏了有你出谋划策，否则我现在肯定会被人拿捏着为所欲为。”
“能帮到大家就好！”
沈正清有些飘飘然。
这几天被夸得太频繁了，莫名生出了一种自己也是无所不能的感觉。
只能说自己命好，遇到了如今身边的所有人，倘若他还是那个围着厨房打转、每天和调料瓶打交道的沈正清，恐怕已经被时代抛弃了。
两个人攥着筷子的动作顿住，循声回头，朝着外门的方向望过去。
沈正清瞬间蹙起眉心。
来上门做客的除了霍宸就是外祖父，可是这个时间对于读书的学生和年迈的老人而言还尚早，大概率不是他们二人。
那又是谁能这样顺畅无阻地进到庭院里来敲门？
沈正清顺手抄起个花瓶，缓缓起身过去：“谁啊？”
他打开可视门铃，镜头录制的部分空无一人。
沈正清：“？”
他攥着通讯器联系家里的警卫，就在消息即将发出去的时候，门板冷不丁地又被敲响起来。
这次随之传来的，是一道男性声音。
闷沉又无力，轻得像一阵微微拂起的风，转瞬即逝：“是我。”
席聿怎么能进霍迟家的院子？
他赶紧给程向风比手势，提醒他躲回房间里。
等到男人的身影消失，沈正清才稍微拉开一个缝隙。
他环视四周，空无一人。
沈正清正茫然疑惑的时候，突然从视线下方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把沈正清吓了一大跳，猛地躲向门后。
“在这儿呢。”
席聿曲着一条腿坐在门外镶嵌着金丝的地砖上，等到沈正清的视线滑落下来后，对着他挑眉，露出个惯用的痞气笑容：“吓到你了？”
沈正清看到男人浸满血液的衣服，自己肌肤上干涸的暗红色，不出意外再次吓了一跳，双腿软的几乎要站不住。
沈正清捂着胸口：“你这是怎么了？”
“程老师是不是在你这儿？”
沈正清闭口不语，谨慎地盯着他：“你还是尽快去医院吧，流这么多血很危险！”
席聿再次伸出手，里面攥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盒子，递到沈正清跟前，对他道：“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他，顺便转告他视频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
沈正清颤巍巍地接下来：“这是……”
“视频源文件。”席聿，“随意他怎么处置。”
话音落下以后，男人扶着门厅柱在胸口里蓄足了一股气，身形趔趄晃悠着艰难地站起身来。
起身之际，大腿上鲜红色的血液一股一股地向外冒出来，在地砖上快速汇聚成一条恐怖的血河，向下流淌。
沈正清真的怀疑席聿会失血过多倒在这里。
赶紧叫住男人：“席先生你等一下！我家有家庭医生！先给你止好血再离开吧！”
席聿确实有些发冷。
失血过多以后身体也软的厉害，他甚至没有力气拒绝沈正清。
家庭医生住的不远，接到沈正清的通知后着急忙慌地装上最好的止血药，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席聿腿上的伤口是被小型的爆破弹，穿透了大腿，外表留下的伤口足足有一颗鹌鹑蛋那么大，被贯穿的皮肉直接被高温烧至发焦，倘若不经任何止血处理的话，他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死在去医院的路上。
不过万幸的是没有伤到骨头，否则，就算治好了血席聿的腿也会完全废掉了。
医生满头大汗，一边替席聿止血一边委托沈正清安排飞行器，必须要尽快接受手术。
沈正清二话不说，连忙点头：“好。”
席聿脸色发白，一双眼睛里眼神都在逐渐涣散，恍惚里勾出一个真诚炽热的笑容。
沈正清余光瞟过，感觉这个男人真是疯的厉害，这种时候了竟然一点不紧张自己的身体，甚至还能笑出来！
席聿：“我就知道你在。”
沈正清还没反应过来，程向风已经急忙扑过来替医生按压着纱布给男人止血，他虽然装的毫不在意，但是震颤的瞳孔早就暴露了内心的慌乱和不安：“怎么会这样？”
席聿随口解释：“跟人，打了一架。”
“你爸的人？还是你二叔？”程向风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咬着牙，直勾勾盯着对方，眉心皱紧声音里都忍不住发颤：“你去跟他们要视频了是吗？”
“小事儿。”男人比了个OK，甚至还能得意地上扬起唇角，只不过灰白的脸看起来格外地骇人，“你怕什么？”
当然是席家那群自私自利的疯子。
他们根本就是冲着席聿的命来的。
“包扎好了。”医生催促，“飞行器赶过来没有，需要尽快送医院！”
沈正清：“马上。”
家里的飞行器取用方便，话音落下没两秒钟就稳稳地落地到他们跟前。
几个人一起用力将席聿抬上去，暂时由程向风随行陪伴着飞往医院。
席聿躺着看程向风紧绷的面容，像是终于得偿所愿，心里生出一丝满足感：“哥，其实你还是在意我的，是吗？”
否则，程向风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他和程向风生活过二十年，对男人的一颦一簇都了如指掌。
“闭嘴。”程向风，“多说一句，死的快一步。”
“死在哥怀里。”席聿声音轻微，如蚊呐一般，悄悄地闭上眼重重地叹了声气，“也值得。”
“我还嫌晦气，席聿，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席聿已经撑到了极致。
就算他很想听程向风的话，此刻也实难从命。
程向风突然攥住男人被血液染红的手掌，冰凉的温度仿佛触摸到冒着寒气的冰块，程向风怔了一下，仿佛自己也被寒气传染，整个人如坠冰窖：“席聿，你别睡，我有话要问你！”
良久，席聿轻哼一声：“…e…n……”
却是断断续续的，完全连不成完整音节。
程向风手掌颤抖着，抓着男人使劲晃动他的手臂，在完全不起作用的情况下，程向风只能掐住他的脸左右抽了两巴掌，企图让人保持清醒：“疼不疼？你能感受到的吧？那天我在酒吧包厢外也是这样的感觉。”
席聿毫无动静。
程向风俯身上去，扒开他的眼皮，声音也骤然拔高许多，对着沉睡的男人咆哮：“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席聿？你醒过来给我解释啊！”
可是程向风如今再怎么吼他。
贱兮兮的男人也再也没有回应。
程向风整个脑袋里的弦骤然断裂，所有的思绪在片刻之间完全清零，心神大乱。
他不知道愣了多久，突然蹭一下起身，强忍着眼前的一片模糊漆黑，跌跌撞撞地跑到驾驶舱内，高声询问：“还有多久到医院！能不能再快一些！”
“程先生，马上，马上就到了！”
程向风向窗外望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高高矗立的医院标识。
beta像是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
连忙又跑回休息室里蹲在席聿身边，不断地推搡着男人的肩膀，叫着他的名字：“席聿，医院已经到了，你快醒醒！”
程向风叫不醒人，只能先把席聿委托给医生，他跟在担架床后目送着男人进了手术室。
沉重的手术门将他隔绝在外。
程向风签下病危通知后，骤然脱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怔怔地望着手上沾染的血液。
席聿性命危在旦夕。
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席家狼谭虎穴，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席爷爷病重，席叔叔似乎也是强弩之末，除了这两位以外，没有人会希望席聿能安然无恙的出院。
程向风纠结了许久，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件事捂下来。
沈正清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在他跟前顿住脚步，气喘吁吁地摘下身后的小背包，掏出一个便当盒：“先吃点东西吧，手术要持续很久，你的身体根本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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