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轮椅的工作人员立即停下脚步,并且懂事地推着他转身,和徐牧言面对面。
席聿眯起眼睛,寒光凛冽:“怎么?你要对我出手?”
“何必需要我。”徐牧言上前两步,面无表情,“你自己不是也怀疑过,向风主动暴露身份的意图吗?”
两个人动用了数不清的人力物力连续找了三年,毫无进展。
而在席董病重的时候,程向风的名字却主动抬到娱乐新闻上,带着烘焙界第一门面的tag推送到他们的眼前,时间赶得巧,像是被谁精心策划过的一样。
席聿不是被情情爱爱糊住脑子的蠢货。
这点异常徐牧言能察觉,他自然也能看出来。
“不用你管。”
席聿冷声回绝了徐牧言挑拨离间的话。
他不在乎狗绳到底在谁手里,也不在乎程向风到底筹划着什么阴谋。
他只要程向风在他身边就好,不论是爱是恨,席聿他只要这个人。
“走。”男人厉声命令身后的助理。
这次不论徐牧言再说什么,席聿也坚决地没有回头。
席家的葬礼枯燥而漫长。
往日里笑里藏刀的敌友在这一刻将虚情假意演绎的淋漓尽致,令人作呕。
他作为独子,不得不留在这里迎客,从头到尾忙碌了一整天,晚上临到十二点才回家。
客厅里留着一盏小灯。
桔色的光并不亮堂,只能勉强照亮一小团环境,但是又足以让他借着微弱的光线换下鞋子,不至于摸黑去寻找开关。
程向风的好意他心领。
即便家里已经完全安装了智能化的语音控制器,但是席聿依旧是借着昏黄光线脱下鞋子外套,控制轮椅去二楼房间。
程向风的房门依旧反锁。
但是这个多余的步骤对席聿而言,只是形同虚设,拿他家的密码来防他,只有程向风能干出这种事。
床上的被子鼓起来一个小小的弧度,几乎看不出他的身形。
“太瘦了。”席聿小声嗫嚅,“养胖点好。”
他小心翼翼地挪蹭到床边,借着清冽冷白的月光,悄悄地侧头去偷看。
却不料,对上一双比月光还要清亮的眼睛。
卧室的灯乍然间亮起来,光线铺满每一个角落。
程向风从被子里坐起来,面色不善地盯着鬼鬼祟祟又忍不住心虚的男人,像严厉主人捉住准备偷吃的坏狗:“你要干嘛?”
席聿:“要。”
程向风:“滚。”
什么便宜都要占。
他盯着席聿:“你今天又准备这样爬床?”
席聿的应对策略运用起来熟稔自如,鬼话连篇:“只是看你睡得香不香,住得习不习惯,主卧里那张床垫质量要好得多,不如你搬……”
程向风:“做梦。”
席聿:“奥。”
没空和他废话,程向风指着浴室方向:“你先去洗澡,回来我有话问你。”
“护工今天不在…”席聿委屈可怜又为难地苦笑,“我自己没办法洗。”
程向风扯开被子,再一次背对着男人躺在床上,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不洗就别想上我的床,你看着办。”
在驴脑袋顶悬吊苹果这招百试不爽。
席聿腿也不疼了,废话咽回肚子里,二话不说径直去了程向风房间联通的浴室里,很快,淅淅沥沥的水声顺着缝隙传出来。
程向风唤灭了灯,拉上被子继续闭着眼休息。
大概是太累了,这几天怎么都睡不够。
席聿出门后的一整天,他都懒洋洋地窝在床上没有出过卧室门,没想到晚上还是疲倦得很。
人也会冬眠吗?
程向风等不及席聿回来,意识开始消散,很快就迷迷糊糊地再一次沉睡过去。
直到身边的床榻慢吞吞地下陷,被子里挤进来一具暖烘烘的身体,严丝合缝地缠上他的腰。
程向风不舒服地揉了揉眼睛,在意识昏沉之中翻过身来,口齿不清地嗫嚅:“你怎么…不穿衣服……”
“没拿换洗衣服。”席聿紧紧抱着程向风,像是独身一人无依无靠的孩子,终于抓到了赖以生存的救命稻草,将自己的生命完全奉献,“之前我们不也这样睡吗,反正哥又不嫌弃我。”
席聿的声音好听。
尤其是压低了声调说话,磁性低沉,比白噪音的催眠效果显著一百倍,尤其是…这个声音是他曾经揣在心里最珍重的存在。
“唔…”程向风低声呓语,睡得比刚才更沉。
席聿撑着身体垂眸,目光沉沉地打量着身边睡得迷迷糊糊、完全没有戒备心的程向风,心里软成一团棉花。
他何尝不知道程向风钓他上钩、目的不纯。
但是那又如何呢,程向风要钱要权还是要他的命,这些他都给得起,只要程向风能永永远远、最好寸步不离地陪在自己身边。
席聿悄然勾起唇角,看向心上人的目光痴迷又深沉,在莹润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清亮而狠厉的幽光。
他心满意足地躺在程向风身侧,手臂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扣住男人纤细单薄的腰。
“这次是你自投罗网。”高挺的鼻梁轻轻凑近程向风的后颈,那里并没有属于beta的腺体,但男人肌肤上散发出的体香依旧缠绵诱人,“跑不掉了,哥。”
灼热呼吸喷洒在敏感的后颈,紧接着,湿热柔软的触感刮过肌肤。
席聿小心翼翼地用牙齿摩蹭着软肉,像是孤独了八百年的饿狼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香软可口的小兔子。
分明馋的喉结滚动、不断吞咽口水要死。
最后还是生生忍下。
席聿躺在程向风身边,闻着周围飘荡而来的淡淡香气,恋恋不舍地阖上眼睛。
床榻的另一侧破天荒空荡荡的。
程向风缓了好久也没捋清楚,昨晚那个贴上来的滚烫身躯是梦境还是现实。
没时间多想。
家里的厨师喊他下楼用早餐。
程向风简单洗了个漱,快速出门,坐到桌前向人询问:“席聿呢?”
厨师态度毕恭毕敬但是疏离感十足,冷漠又官方地回答了一句废话:“抱歉程先生,我们无权过问小席总的行程。”
程向风拧眉,这些人很明显是得了席聿的授意,不对他透露半分信息,他放下手里的刀叉,眉心间染上几分烦恼,主动地退让半步:“你只要告诉我,他是几点离开的。”
“大约…五点半。”
程向风又问:“席叔叔是今天下葬?”
厨师摇摇头:“先生,我不知道这个。”
程向风没为难他,只是隐约觉得不太对劲——谁家厨师这样人高马大的啊?
肉眼望过去粗略估计得一米八几的个头,一只胳膊能抵得上他两个,肌肉都要撑破衣服布料爆出来,一看就非常有力量感。
怎么,他一个人的饭还需要肌肉男来颠勺?
这个席聿未免太把人当傻子。
程向风没声张也没多问,至于席聿为什么要监视自己,程向风晚上自然会问个清楚,他默默把早餐都咽下肚子。
厨师捧着盘子碗筷,恭敬提醒他:“先生,小席总说让您好好在家休养精神。”
程向风点头。
不用席聿叮嘱,他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歇得格外匀实。
就是没有朋友聊天说话,会显得格外无聊。
他丢掉游戏机从沙发上爬起来,琢磨着去小花园里浇浇花松松土,不料手掌刚握上门把手,神出鬼没的高大厨师突然闪现到他身后,沉着声音叮嘱:“先生,请您在房子里休息。”
程向风:“我想要出去透透气!”
“席先生没有给我们放行的权限,抱歉。”男人像是只会重复运行代码的机器人一样,“您可以去二楼弹钢琴,或者在工作室做烘焙。”
“什么意思?”程向风缩回手来,抱着手臂,直勾勾地盯着男人质问,“你们小席总是打算要囚.禁我?”
“小席总只是想让您好好休息。”
“哪儿有他这样强势霸道的!我出去逛逛放松心情也是休息啊!”
“抱歉,先生。”
厨师像个闷油葫芦,两脚踹不出一个屁。
程向风朝着他发泄也是无济于事,干脆重新窝回沙发上,用通讯器调出席聿的联系方式,强势输出一千字小作文,其中八百字问候了他的父母,以及往上数十八代祖宗,剩下的二百字甚至过不了审核。
对面的男人信息秒回:“老婆,外面太危险,你乖乖的别出门。”
程向风:“危险?你去做什么了!”
席聿:“在家无聊可以烤蛋糕,也可以和沈正清聊聊天联络感情,床头有我的副卡,想买什么可以线上购物。”
程向风:“席聿,你瞒着我什么事情?”
席聿:“在给你准备惊喜,好好期待一下吧~”
他的思维方式太跳跃,一会儿危险,一会儿惊喜,程向风听得云里雾里。
无奈之下只得拨通了沈正清的视频通话。
Omega在布置婚礼现场,忙得满头大汗小脸通红,一路哼哧哼哧小跑到安静的角落里,捂着胸口向他打招呼:“程老师!好久不见啦!”
“清清,打扰到你了没有?”
视频里的沈正清迅速摇头:“没有啊,我本身也没什么事情做嘛,程老师面容憔悴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吗?”
程向风直接开门见山:“霍上将有没有向你透露过席聿的情况?他把我困在家里,似乎隐瞒着什么事情。”
“我想想。”沈正清坐在小藤椅上,托着下巴拧着眉心,慢悠悠地晃,“我隐约记得…老公和席先生通话时说过什么网啊鱼啊上钩啊,大概率是席先生有什么不可透露的计划吧?”
程向风拔高音量:“那他怎么透露给霍上将。”
嘴上说的好听,什么他是最重要的人,结果什么秘密都避着他,转而告诉霍迟。
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气得他喉咙咸腥,一口血哽在喉管不上不下,差点儿呛死。
“席先生肯定是担心你啊。!”沈正清当即反驳,“就是不想让你参与到危险之中,才选择隐瞒的!”
沈正清作为经验丰富的过来人,对小情侣之间这点事了如指掌。
“回来有他好果子吃。”
“嘿嘿,席先生说不准还爱吃你的好果子呢。”
程向风:“……”
好像也是,扇他一巴掌都怕舔手。
沈正清好奇地靠近屏幕,压着声音问:“程老师,看你今天的脸色真好,莹润光泽,滋补得非常到位。”
“所以…你们两个是定下了吗?”
“孩子最近怎么样?”
沈正清欢喜地调出通讯器里的宝宝影像视频展示给程向风看,虽然画面比较模糊,但足以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形:“医生说宝宝发育的很健康,甚至体型比同月份的孩子要稍微大一些,以后肯定会是个健壮的小家伙。”
“真幸福啊。”程向风盯着视频那一丢丢的小宝宝,即便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也喜欢的要命,“以后就是一家三口了。”
沈正清能看懂程向风眼底的真情流露。
程老师性格温柔又细致,很适合成为一位父亲,可是他如果和席聿在一起的话…很有可能没有这个机会。
别提程向风本人了,沈正清都忍不住为他惋惜。
“向风哥。”Omega小声叫他的名字,澄澈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红着脸试探询问他,“你要不要做言言的干爸?”
“我!!”程向风登时捂住嘴巴,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一想到即将有个香香软软的小宝宝成为自己的干儿子、干女儿,心都要跳出胸腔,“真的可以吗!霍上将…同意吗?”
“霍迟巴不得全世界都爱他的孩子。”沈正清说起来自己都忍不住笑,“而且有你这样的干爸,孩子一定会更幸福。”
“那我一定给宝宝包个最大的红包!”程向风乐得两眼弯弯,好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开心过了,连席聿变相囚禁他的事情也完全抛之脑后,“不过,孩子已经起好名字啦?”
沈正清点头:“嗯嗯,霍泊言,霍上将亲自起的名字,男孩女孩都可以用。”
“好听的!”程向风比出大拇指,期待满满,“算下来,明年四月份就可以见到我们家小言言了。”
沈正清捧着脸,一脸的幸福:“是呀,时间过得飞快,第一次见霍上将就好像尚在昨天,可是一眨眼我们的宝宝都要快出生了。”
他以为这辈子都要活在那个人的阴影之下,不料幸运之神无比眷顾自己,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他重新找到了人生伴侣,甚至还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孩子。
沈正清每天醒来时,甚至都觉得这个世界不够真实,幸福到极致的感觉,偶尔都能忍不住笑出声。
“好羡慕。”程向风,“不过也替你开心。”
沈正清收敛起笑容,表情严肃又认真,对视频里托着下巴眼巴巴的男人说教叮嘱道:“向风哥,你和席聿之间有误会的话也要尽快解开呀,人生是有限的,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拧巴上…而且,我感觉他除了嘴巴得理不饶人,心里其实还是很喜欢你的。”
没想到话题一下子扭转到自己身上,程向风愣住片刻,心里只有一团乱麻。
“…我不知道。”他低声嗫嚅一声,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眼神里充斥着迷茫,“我已经快要三十岁了。”
早过了那些可以恣意潇洒的年纪,他需要为自己安稳的未来考虑。
可席聿正当年,是席家的继承人,高高在上的席总还有金灿灿的前程。
悬殊的地位、年龄的差距,甚至是不相匹配第二性别,都是横亘在眼前的困难,是难以跨越的鸿沟。
程向风不敢轻而易举地把自己交给任何人。
“向风哥,假如你真能生一个宝宝的话,你希望他的父亲是谁呢?”沈正清问,“是对你谦谦有礼的徐先生,还是每天搅得鸡犬不宁的席聿?”
程向风沉默,但沉默就已经给出了结果。
显而易见,连沈正清都读懂了他的答案。
“所以,相比起无波无澜的平稳生活,你还是会下意识选择那个能让你心动的人。”
程向风抬起眼睛,望着屏幕对面的沈正清,两个人之间沉默无言,但是有些事情似乎在无形之间迎刃而解。
徐牧言是自己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哥哥,是非常符合他理想中的伴侣,温柔又谦逊,是公认的绅士,和他生活定然会相敬如宾。
刚刚自己的脑袋里闪烁而过的画面里,却全是席聿的影子——
席聿在禁足期间翻墙来员工宿舍,狗狗祟祟地带自己去江边骑机车兜风。
席聿替自己隐瞒意外打碎的花瓶,买回来的赝品被席叔叔识破,无辜挨一顿胖揍。
席聿会在枯燥而辛苦的宴会期间,替他挑出最爱的小蛋糕,并且用高大的身体遮挡住自己,给足他偷吃的安全感。
年少时的心动有迹可循。
或许没有那张被诬陷的照片,他们或许也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
“谢谢正清,我都明白了。”
“客气,向风哥。”沈正清,“对了,我还有件事情要向您汇报…许庭想让我问您烘焙班什么时候开课呀,我们最近太久没有上课,说是有几名学员已经开始抗议了!他们联系不上您,只能让我来转述。”
“等席聿伤好一些,我就能回去开课。”程向风说着说着,不由得拧起眉心,“不过,他们哪里有联系过我?”
程向风特意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通讯设备。
确定没有多出任何一封邮件,也没有收到新消息!
“许庭和季知乐都联系过您,您没回复。”沈正清如实道。
程向风隐约察觉不对劲,
赶紧研究了一下自己的社交软件。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问题大了。
“席聿偷偷更换了我的账号!”
男人copy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账号,但是联系人却仅剩下沈正清和席聿两个人,其余的好友都是虚拟账号打造的空壳子!
难怪他收不到其他人的消息,原来早就被人偷梁换柱了!
“怎么这样…”
沈正清也很诧异,席聿的占有欲算是爆棚到离谱的地步了,相比起来霍迟虽然会偷摸查岗,但是并不限制自己的交友自由,席聿明显过分得多!
“你们好好沟通一下这件事吧。”沈正清看到程向风板下来的脸,怯生生地提议。
程向风:“我知道的,多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那我先去监工了,向风哥。”
程向风笑着和他挥手:“好,再见。”
沈正清似乎是生怕惹他生气,两个人互相道别后立即切断了画面,只留下一个黑咕隆咚的屏幕里映照着自己满是怒意的面孔。
席聿过于过分。
追妻这部分都没有成功,就已经学上电视剧里囚.禁这套土掉渣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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