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脑袋里还是反复地播放刚才和霍迟交谈的片段,以及霍迟手上提着的那盒玫瑰酥饼。
如果没记错的话…
那似乎是沈正清所在星球的特产,自己重伤住院的时候他还特意去排了一上午的队,买给自己吃,结果那果子又甜又腻,根本不适合他的口味,他拧着眉咬了一口,趁着沈正清转身又赶紧吐掉。
霍迟怎么这么巧也买到了同一家的酥饼呢?
难道他的伴侣和沈正清居住在同一个星球,甚至是拥有相同的口味?
宋晏舟无端地想起妻子的脸。
想起他发情期时满面潮红、香汗淋漓,痛苦地喘息着向自己祈求一个标记,即便是临时标记。
宋晏舟越想越出神,直到手臂冷不丁被柔软香甜的林疏意缠上来,他这才猛然惊回现实。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发情期的沈正清呢?
“托阿姨炖了点汤,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霍迟今天没有做发型,洗过的发丝随手向脑后抓了几下,露出精致俊朗的眉眼,衣服也换了套比较日常的搭配,纯黑的长外套换成了温暖的浅咖色,好像一下子就削弱了‘霍上将’距离感。
他把移动餐桌推过来,又将保温盒里几个开胃的清淡小菜和文火慢炖了三个小时的鸡汤,以及沈正清喜欢的玫瑰饼,一一摆放整齐到他跟前。
沈正清心里涌过感动。
到嘴边的‘谢谢’刚要脱口而出,鼻尖却灵敏地先一步闻到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甜腻、熟悉、像刺儿一样扎在记忆里。
他浑身血色快速消褪,如坠冰窖。
霍迟征战多年,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警惕地捕捉在眼睛里,沈正清骤然僵住的唇角自然而然也逃不过他的法眼。
多愁善感的人在伤心。
霍迟放下手里的动作,一动不敢动:“怎么了?”
沈正清被看出了心事,但是他又没什么理由和立场去质问霍迟,笑着随意搪塞过去。
他以为自己笑得很洒脱,但是嘴巴和眉眼却没有达成统一战线,忘记舒展的眉心落在霍迟眼里显得格外地苦涩。
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只能是刚才一瞬间出现的问题,因为霍迟非常确定在自己进门的时候,沈正清是很开心的。
男人坐在他身侧一米外的位置,大脑已经快速地复盘出了结果,他问主动地和盘托出:“我刚才见到了他,就在楼下。”
沈正清的黝黑的瞳孔轻轻颤了一下,而后迅速垂下浓密的眼睫,流转的情绪被完全遮盖,也不敢直视霍迟。
对方猜到了他介意的点。
沈正清的情绪仿佛被挖开了一道泄洪的缺口,面对着霍迟的坦诚,自己再遮遮掩掩下去反而显得小气。
纤长粗糙的手指攥住被子柔软布料,淡粉色的干裂唇瓣颤抖了两下,才勉强发出沙哑的声音:“您的肩膀上沾上了一点…水蜜桃味。”
霍迟立刻脱掉了外套,随手丢在入户玄关。
“抱歉,没处理好陌生人的东西。”
沈正清摇摇头,扯了扯唇角撑出一个笑容,干裂的唇瓣被崩裂了干燥死皮,露出点点血色,沈正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唇瓣出了血,紧着忙着向他解释:“我没有向您兴师问罪,只是…没想到他会带人来这里。”
在他发情期的时候。
他的丈夫正体贴地陪着另一个Omega进入不对外开放的军区医院看病,而自己的就诊卡…还是借用霍迟的账户才开通注册的。
巨大的落差难免会让人心生悲凉。
三年婚姻的付出,更像是他一厢情愿的笑话。
“不要伤心,宋晏舟说那只是他的朋友,没有其他关系。”
霍迟取出一直藏在口袋里的手帕,折叠成规规整整的小方块,微微地俯过身体替他压住唇角一直渗血的小伤口。
沈正清的心头浮现’做贼心虚’四个字。
“根本不是朋友!”
深更半夜一起去开房的人,怎么可能是朋友?
Omega声音哽咽着倏地拔高,情绪波动浮动异常大,身体控制不住细细地颤抖。
霍迟刚刚擦上去的手帕在沈正清突然爆发的情绪影响下,冷不丁地歪了一下,不偏不倚地蹭到了沈正清的口齿,湿热的舌尖蜻蜓点水一般卷过他食指的指腹,噙在唇齿之间。
酥酥麻麻触电般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半个身子,霍迟的心脏像被一张网套牢又收缩,呼吸随之错拍。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僵在原地。
视线相交的一瞬间,沈正清苍白的面容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红晕,养了好几天的气血也不比此刻一瞬间来的有效果。
“对不起霍上将,我刚才有点激动…不是故意的。”
沈正清埋下头,但是又露出滚烫的耳朵尖。
霍迟分不清他话里的颤抖是因为害羞,还是伤心过度到难以自控。
沈正清深深地埋下脑袋,手指绞紧医院的白色床单,心痛占了上风,他小声嗫嚅:“他们不是朋友…我看到过他们去开房。”
霍迟闻言,眉心立刻紧紧蹙起来。
“在我发情期的时候,他迫不及待找了别的Omega。”沈正清主动剖开伤口,将自己婚姻最不堪的一面捧给人观赏,“就在出事的酒店里,62层,40分钟。”
好短,霍迟想着。
“这些可以作为离婚的证据提交给婚姻解除中心。”男人理性地找到其中唯一的好处安慰他,“婚内出轨被曝光,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更何况,宋晏舟一直在营销自己家庭美满的人设,这样以子之矛,陷子之盾,将会是一个大热门新闻。
霍迟点到为止。
如果沈正清咽不下这口气,他可以以妻子的身份将宋晏舟的所作所为全部对外曝光,这样一来,宋晏舟就算不死也会被扒一层皮。
沈正清突然抬起头,满目悲怆,“宋晏舟身份特殊,即便我还在婚姻存续期间,也没有权限查看酒店的监控。”
霍迟叫住沈正清的名字,锐利而严肃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正清,身上展现出来的温柔和煦全然消失不见。
他掷地有声地问出一个出其不意的问题:“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沈正清冷不丁被人从悲伤的浪潮里捞出来,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霍迟塞到另一个难题中。
沈正清跟不上霍迟思维的跳跃,一时间没回过神。
腕上的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伴随着叮叮咚咚的舒缓轻音乐,是他给宋晏舟设置的特殊提示音。
消息自动弹出来,展示到他眼前。
宋晏舟:“老婆,发热期还有几天结束?”
宋晏舟:“需要我去岳父家接你回来吗?”
沈正清看不太明白宋晏舟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关心里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意,偏偏宋晏舟装又装得不像。
结婚三年还不知道妻子的发热周期。
说出去都让人觉得不可置信。
霍迟看到了虚空中浮起来的两条消息,男人似乎是难以自持地冷笑两声,带着明晃晃的讽刺意味。
沈正清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
霍迟问:“他是在探你的班?”
沈正清摇头:“我不…”
男人眸底闪烁过鄙夷,没等沈正清说完便给他致命一击:“说不定是在试探你的时间安排,方便偷情?”
沈正清一颗心再次沉到谷底。
“宴舟,在看什么?”
林疏意抱着怀里的检查报告从诊室出来,第一眼就发现了倚靠在墙上对着通讯器发呆的宋晏舟。
他装作天真又亲密地主动蹭上宋晏舟的侧腰,故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用胸口蹭了蹭男人的手臂。
探着头去看他的通讯器,结果对方迅速地关闭了页面,并把通讯器收起来用衣服袖口遮住。
林疏意看了个大概,温柔地开口询问:“是沈太太吗?”
宋晏舟对他到底是有年少时候的情分在,即便被偷窥了隐私也没有生气,相反还勾唇简单笑了笑:“嗯,他最近发情期不太舒服。”
“啊?”林疏意惊讶地瞪大眼睛,用检查报告单遮住嘴巴,蹙紧的眉眼之间还有几分的自责,矫揉地向他道歉,“不好意思啊宴舟,我不知道沈太太到了发情期,还缠着你去机场接我…”
“没关系,正清不是小气的人。”宋晏舟淡淡开口,目光落在林疏意的检查报告上,立即扭转话题,“你身体没事儿吧?”
“嗯嗯!”林疏意笑容满面,乖乖地把检查报告给宋晏舟看:“医生说我手术后宫腔恢复得很好,再养半年就可以二次备……”
Omega双颊微红,看向宋晏舟的眼神含情脉脉,他双手捂着自己的小腹,那个字似乎是羞涩得难以开口。
“没事儿就好,以后少折腾少受罪。”宋晏舟仔细收好林疏意的报告单。
“都怪我当时不够坚定,如果没有听父母话去联姻坚持和你在一起的话…根本不用经受这些无妄之灾。”
林疏意轻轻地叹了口气,垂下来的睫毛忍不住颤抖,妆容精致的脸蛋上满是后悔和哀愁,破碎感十足。
“宴舟…”说着,他小心地缠上宋晏舟的小手指,可怜兮兮地小声询问,“你会嫌弃我是一个死过丈夫又失去过孩子的Omega吗?”
宋晏舟脱口而出:“不会。”
“宴舟你真好,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林疏意立即喜笑颜开,亲腻腻地把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
他早就知道!
宋晏舟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和妻子要一个孩子,心里肯定还是有自己的,否则的话他怎么会狠心把娇弱的Omega独自留在家里度过痛苦难捱的发情期!
所谓的模范夫妻,也不过是对外营造的假象罢了。
确定了宋晏舟的心思以后,林疏意更加放肆地将丰润柔软的身体整个贴到宋晏舟身上,主动缠上宋晏舟的手,诱惑他十指紧扣。
宋晏舟忍不住眉心紧皱,但是还是没舍得松开林疏意的手。
他声音沙哑:“去车里说。”
林疏意胜券在握:“好呀~”
宋晏舟也不知道到底从哪一步开始失控的。
刚接到林疏意的时候,omega在酒店里主动替他脱掉外套向他示好,甚至还主动打开,明目张胆地暗示自己。
那时候他尚能忍得住诱惑。
可是今天…在自己和沈正清的婚车里,因为一念之差被林疏意勾得失了守。
他用沈正清亲手清洗消毒过的干净手帕替林疏意擦拭干净微微出血的唇角,脑海里反而都是沈正清发情期布满红晕、苦苦哀求自己的面孔,越想越觉得心里烦躁不安。
他分明就是因为心里有林疏意,才强忍着不碰沈正清的。
可是真正的林疏意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又觉得乏味,脑袋里全是自己嫌弃木讷无趣的妻子。
宋晏舟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而且越想越焦虑。
他索性把手帕塞给林疏意,让他自己清理。
林疏意看得出男人分神,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但转瞬即逝。
林疏意的喉口刺痛,但是还坚持忍着不适开口安抚对方:“宴舟你不用觉得自责,我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也不会影响你们夫妻感情的。”
林疏意Omega跪在地上,膝盖压迫得太久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他苦笑着,眸底哀伤:“我家已经没有之前的威势了,家暴的丈夫刚刚执行死刑、尚未出世的孩子也没有保住、朋友见我全都如惊鸟四散,现在只有宴舟你还肯待我如初…我心里虽然有你,但是我绝对不会去和沈太太争宠的,如果宴舟你愿意的话就当我是个随意发泄的小玩意儿吧…”
宋晏舟知道他的经历,林疏意确实是被人欺骗着过去联姻。
嫁的丈夫隐瞒了精神病史,犯病时候总是无意识地殴打他发泄精力。
而前段时间恰好又赶上了投资失利,Alpha一时间精神全面崩溃,差点儿没将林疏意掐死在手下,当然也害死了他们的宝宝,林疏意掌握了对方杀人的证据以后才勉强脱身,迅速去清洗了标记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帝国星球。
只不过今非昔比。
昔日高贵的小少爷,如今跪在自己跟前,求自己把他当成个小玩意儿。
初恋的白月光落魄至此,宋晏舟还是会忍不住心疼。
“别这么说。”他扶着林疏意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搀起来,无奈地叹了一声气,“你的衣食住行我会安排好,这些日子先休息,过段时间我会帮你安排一份轻松的工作散心。”
林疏意感动至极,情至深处忍不住探着身体在男人的侧颊上亲了一口。
“谢谢宴舟!”
话音落下,林疏意抿了抿唇瓣又羞赧地问对方:“沈太太的发情期还有多久啊,要不…这段时间让我陪着你吧。”
林疏意打断了宋晏舟尚未说完的半截话,缠着他的胳膊撒娇道:“我刚才就感受到宴舟很久没有发泄过了,呛得我喉咙都很酸呢,如果沈太太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留下来帮你的,就当我是报答你对我的恩情啦!”
“如果宴舟会有顾虑的话,我每天都吃长效药,不会给你留下隐患的~”
“宴舟,好不好呀~”
宋晏舟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是一个各方面都正常甚至异于常人的Alpha,这些年‘守身如玉’的日子却是过得苦不堪言。
如今心心念念的人主动降低身段来讨好并央求留在他身边,还花样百出地引诱自己。
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宋晏舟没有回应,但是揽着林疏意的手悄然探进对方轻薄到透出白嫩肌肤的衣服里。
林疏意满足地娇笑着倒在他怀里。
沈正清就是这个时候收到了丈夫的信息。
倘若是在出事之前,他看到宋晏舟的关心一定会欣喜若狂,将宋晏舟从前给予自己的冷淡全部一笔勾销,可是如今他只觉得恶心。
恶心得想吐。
沈正清无数次午夜梦回时都会遗憾他和丈夫之间没有一个孩子,而现在,他只觉得庆幸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多余受苦的小生命。
“需要我帮你回复吗?”
霍迟看到沈正清的手在发抖,对于丈夫做贼心虚补偿式的热情,Omega心里凄凉,悄然红了眼眶和鼻头。
“不用了。”
沈正清不经意地揉掉眼角晶莹的泪珠,湿漉漉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成一簇一簇,因为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而向下耷拉着,衬托着发红的一圈眼周,显得极其委屈可怜。
沈正清一边回应霍迟的好意一边关掉了通讯器,他和宋晏舟之间已经彻底完了,回与不回都不会改变结果。
所以沈正清干脆不再在他的信息上浪费精力。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必不可免的有一丝哽咽:“我想尽快离婚。”
Omega又将话题重新引导回去,坚定地扬起脖颈,映着太阳的圆眼里眸光闪烁:“但是我知道…宋晏舟的身份特殊,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们婚姻出现问题,那离婚中心是不会同意我的离婚申请,所以……”
霍迟望着他,虽然已经知道了对方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但是他还是非常耐心地等着沈正清主动向他求援,男人眼底藏不住灼热的目光,夹杂着认真和肯定,无形之中给沈正清给予了无比强烈的鼓励。
“我想,我想请您帮帮我。”Omega的眼底殷殷期盼,苦苦哀求,“我可以做牛做马答应您任何要求!”
霍迟:“不会后悔吗?”
沈正清果断地摇摇头:“不会,为什么要为不值得的人后悔。”
男人唇角扬起一个几不可查的弧度:“我会帮你,但是这段时间不要和宋晏舟联系了。”
“我知道的。”
沈正清向霍迟保证。
他甚至把宋晏舟从特别关心的位置里取消,将霍迟设置成了置顶联系人。
“我要怎么感谢您?”沈正清也害怕还不起人情。
倘若霍迟要那些他给不起的东西,倒是显得自己不守诚信,骗着霍上将出力,自己坐享其成还给不出酬劳。
他的小人行径和宋晏舟毫无区别。
霍迟:“不着急,我想到了会向你要。”
“好。”沈正清的表情中没有多少如释重负,笑容依旧苦涩,像是被生活磋磨多了连撑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谢谢您。”
午餐在两点半才进行。
筹划的时间过久,饭菜已经彻底冷下来。
霍迟委托护工去加热了一下才重新摆上桌,饭菜很明显是特意为病人准备的,少盐少油基本上都是食材的本色,在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佳肴面前,属于看一眼都会倒胃口的程度。
没有霍迟的那一份。
沈正清愣住,然后默默地将手里的碗筷小心翼翼地放在霍迟面前:“霍上将,您先吃吧…”
霍迟一时间没有看出来沈正清的顾虑,他立即起身,走到病床前检查桌上的饭菜:“怎么了,不合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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