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贺琛,眉目间满是责难和厌烦。
贺乐言坐在贺琛身边,察觉这道视线,小身子往贺琛身边贴了贴。
贺琛把贺乐言挡在身后,声音很平静:“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
“不用装傻,不是你哭穷卖惨,他楚云棋懂什么后勤、懂什么预算。”贺母冷声说。
“母亲不要这样,这事儿跟小琛没关系。”贺思远说。
“是啊,说白了,是三殿下想跟我们抢着做乐言的教父,所以才针对思远。”
夏雪也帮腔,并看向贺琛:“二弟,思远是你的亲大哥,僧多粥少,他这个后勤做的不容易,可没有故意为难你们基地,你不要被外人三言两语挑拨。”
“不会。”贺琛很自然接话,“大哥公私分明,我没有误会,如果军部那边有什么流言,我可以去澄清。”
“那你就——”
“母亲!”贺思远阻止贺母开口,这种流言澄什么清,真逼贺琛出面,只会越演越烈。想来贺琛也是知道这点,才这样张口就来。
贺思远看贺琛一眼,眼底划过抹阴冷:他翅膀越来越硬了。
不过,还不够硬,还是要借贺家的势,从他宁受母亲冷眼,也乖乖回贺家住就可以看出来。
想到这里,贺思远心情好转,笑得温文尔雅:“难得你们父子回来,不提这些琐事,母亲让厨房做了大餐,我们先吃饭。”
“好。”贺琛配合地站起来,“乐言也该饿了。”
他没饿。贺乐言跟着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儿想汉河基地的大食堂,有点儿想那些爱逗他的叔叔伯伯们。
不过,坐到大大的圆餐桌前时,他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好多菜菜,看起来又漂亮又好吃……
“乐言喜欢吃什么口味,甜一点还是咸一点?”
看见贺乐言咽口水,夏雪眨了下眼睛,一边给他夹了块松露煎蛋,一边循循善诱说:“星都好吃的、好玩的都多,乐言可以留下来,伯母照顾你哦,伯母有很多时间,可以研究好吃的做给你吃。”
“谢谢,不用。”贺乐言礼貌又小声地说着,拿小叉子把煎蛋叉起来吃。
贺思远朝妻子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他不像妻子一样操之过急,对“教父”这件事,他上心,但没有那么上心,他当然想把贺乐言控制在自己手里,但以他的精神域状况,即使做了“教父”,只怕也控制不了贺乐言。
这事到底怎么做,他还要徐徐图之。
贺思远优雅吃着饭,状似不经意询问贺琛:“你读书的时候,跟陆院长有过交集?”
“只是打过一两次交道。”贺琛说,“大哥呢,病情严重吗,怎么找陆院长治疗?”
“不严重,只是找陆院长看看更放心。”贺思远很轻松道。
“小问题能找陆院长看诊,看来大哥和陆院长私交不错。”贺琛道。
“谈不上,”贺思远谦虚地笑,“也只是能聊两句吧,陆院长毕竟贵人事忙。”
嗯,不知道忙着怎么坑你呢。
陆院长?他们在说爸比?贺乐言张口要说话,嘴巴里却被塞了一勺汤。
“乖,不是早就叫肚子饿了,多吃点。”大怪物喂他喝汤,还朝他挤眼睛。
撒谎精,他才没有叫肚子饿。
但是贺乐言到底没有拆穿贺琛,而且他很聪明地察觉,贺琛是不想让他说出他本来要说的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贺乐言还是配合地咽下自己的话,安静吃饭。
餐桌上的大人也说起别的。
那个“祖母”让佣人把一盅菜放到“大伯”面前,说他精神力不稳定,吃那个好。
贺乐言不由看了大怪物一眼:他也不稳定啊。
但是,这里并没有人关心大怪物,大怪物自己也不关心自己,反而又举起勺子往他嘴巴里塞了口汤。
贺乐言咽下汤,看一眼陌生的餐桌,和那些并不熟悉的“亲人”,胆怯地攥了攥手,但还是忽然开口:“我爸爸也不稳定。”
他说完,眼睛从那道菜,移向那个“祖母”:她不是爸爸的妈妈吗?
妈妈,不应该关心自己的孩子吗?
贺雅韵同小孩儿那双质问似的眼睛对视一瞬,面无表情移开,冷冰冰且不耐烦地吩咐佣人:“再拿一盅来。”
“二弟最近精神力也不稳定啊,怎么不跟家里说,我们也不知道。”夏雪打着哈哈,活跃气氛。
贺思远则问起贺琛精神力什么问题。
贺琛随口应付着他们,手在桌下握住贺乐言的小手。
小孩儿似乎被那位冰冷的眼神吓到了——为了维护他。
贺琛另一只手攥紧,又松开,若无其事继续喂贺乐言吃饭。只是调整了餐椅的方向,不再让贺乐言面对餐桌。
这一顿贺乐言不小心又吃得很饱。
回到房间,等那些什么佣人都离开后,他舒了口气,捣腾小腿爬到沙发上,坐好,给自己揉肚子。
“撑着了?”贺琛单膝跪下,掀开他上衣,检查他的小肚子:真圆。
“你一直喂我。”贺乐言说。
“我的错。”贺琛笑。他是一直喂,可小孩儿吃得挺欢,也没拒绝啊。
“你自己为什么不吃?”贺乐言又问。
贺琛迎上他的大眼睛,愣了下:“我吃了。”
只是吃得不多。
“我不饿——”贺琛说着,又怔了怔:
崽跑下沙发,踮脚够下放在行李箱上的自己的小背包,从里面翻找出什么来,塞到贺琛手心。
贺琛低头看着那两块差不多够塞他牙缝的狗狗形状巧克力,心里……一阵发烫。“谢谢。”
他说着,忽然凑过去亲了贺乐言一口。
哎呀,贺乐言小手手抠了抠,干什么,忽然这样……
贺琛脸也有点红,还有压不住的高兴——崽没抵触他亲亲!
他暂放下巧克力,浑身是劲把崽提起来立在沙发上,给他脱外衣:“先洗澡,洗完澡爸爸给你按摩。”
“我们要住在这里吗?”一边配合着他动作脱衣服,贺乐言一边打量陌生的房间。
“住一晚。”贺琛说。
他回贺家有他的目的,没到跟贺家撕破脸的时候,他不想自己的言行引起贺家怀疑,明天见过贺家家主、他名义上的舅父,交代一下基地的情况,也就可以离开了。
贺琛想着,看贺乐言皱起小眉头,问:“你不喜欢这里?”
贺乐言没点头,也没摇头,这里的房间很大,但暗暗的,他确实不怎么喜欢。“我想住爸比家……”
不,你不想。
贺琛神色复杂:“我们跟爸比非亲非故,不能随便就住到人家家里去。”
“什么叫非亲非故?”贺乐言问。
“就是不是亲戚。”
“可是爸比……是我爸比。”贺乐言说着饶舌似的话,神色忽然有些困惑甚至凝重,好像从贺琛刚才的话里听懂了什么。
“是我说错了。”贺琛有些后悔,“爸比是你爸比,是你的亲戚,只不过他不是爸爸的亲戚,爸爸不好住到爸比家去。”
是这样吗?贺乐言被安抚下来些,但小眉头依然皱着。
贺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怕他还纠结刚才那句话,转移他的注意力问:“你以前住过爸比家吗?”
“嗯。”贺乐言点点头。
还真住过啊?贺琛动作停了停:“爸比家什么样?”
他不是好奇,就是知己知彼一下。
“大。”贺乐言说。
“比这里还大?”贺家是一片庄园,他们现在所在的,只是庄园当中的一座楼。
“不是。”贺乐言想了想,摇摇头,房子没这么大,但是——“爸比家安静。”
没有那么多佣人总是看着他和大怪物,还悄悄说话。
“你不喜欢人多?”看崽又皱起眉,贺琛问。
“我不喜欢她们抱我。”贺乐言说。
刚到的时候,就有个女佣人力气很大抱住他,还要把他往那个眼睛冷冷的“祖母”怀里送。
“对不起。”贺琛愧疚揉揉他的头发,“以后不让她们抱你。”
“我不要一直留在这里住。”想起晚饭时那个伯母的话,贺乐言又说。
“绝对不会!”贺琛承诺。
贺乐言眼里的不安消退了。
贺琛脱掉贺乐言最后一条小裤裤,用毯子裹住他,把他送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又给贺乐言换好睡衣、揉了会儿肚子,直到贺乐言合上眼睛,贺琛才离开床边,捡起落在沙发上的巧克力,先悄悄拍了张照片,这才依依不舍,走到阳台上,边看夜色,边打开来吃。
贺乐言这时却悄悄睁开眼,看了眼阳台上的贺琛:大笨蛋,爸比都说了,要规律作息。
贺乐言又等了一会儿,见贺琛还没有进房间的意思,终于下床走出去:“你怎么不去洗澡睡觉?”
贺琛扭过头,看小孩儿光着脚丫,把他抱起来——自从贺乐言不抵触他抱之后,他很会见缝插针地抱一抱:“你又怎么了?睡不着,还撑?”
贺乐言有点没面子:“不撑。”
他说着,岔开话题:“你在看什么?”
走过来的时候,贺乐言看到贺琛一直盯着一个地方,很专注。
“没什么。”贺琛顿了下,还是伸手给贺乐言指了指,“我在看房子。看到那个小房子了吗,是我以前住的。”
“你以前不是住在这个房子?”贺乐言问。
“不是,住这里是托你的福。”
什么意思?贺乐言还没明白,听见贺琛问:“睡不着的话,要不要消消食,去爸爸从前住的房间看看?”
主要是很久没回来,贺琛自己想看看,里面还有些他自己的小玩意,也可以拿出来给乐言玩。
贺乐言没反对,贺琛就当他同意了,给他草草套了个外套,袜子也没穿,直接提上鞋子出门。
时间不早了,庄园里已经安静,父子俩出来并没有遇到什么人,一路走到那座房子下。
这个时候,贺乐言才发现这栋房子果然比他们现在住的那栋小很多,跟庄园里其他房子不一样,而且在它旁边有一排更矮的房子,一间一间挤在一起,房前屋后也没有绿树和草地,倒是有几条拉起来的细钢丝,挂着洗晾的衣服——看起来和白天那些佣人身上穿的一样。
贺乐言正抬头看那些衣服,贺琛已经推开房门:“就是这里了——”
贺琛说着,打开灯,脸上原有的一抹笑容突然凝结。
贺乐言这时从他腿侧钻进一个小脑袋,看着房子里面,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个房间,从家具到墙壁,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裂痕,就像被人拿着鞭子抽打过一遍,或几遍。
房间里有面镜子,已经四分五裂,镜前椅子上搭着一套衣服——和大怪物在基地常穿的一模一样,贺乐言知道这个叫“常服”——但是,但是这套常服被抽打的皱巴巴、烂兮兮。
“这里怎么了?”贺乐言回过头来,不安地问。
“没怎么。”贺琛回神,仓促压下眼底阴霾。“太久没住人了,房子长时间不住人,就会这样。”
贺琛看了眼那衣服,语气平和、好声好气忽悠着,拉贺乐言出来,关上房门,手背上的青筋绷起一瞬,又平复。
“二少爷?”一个女佣从隔壁的平房推门出来,看到他们,吓了一跳,“您怎么过来这里?”
“随便看看。”贺琛说,“这里有谁来过吗?”
“没有。”女佣眼神闪烁了下,“夫人说二少爷大了,不能再住在这里,这里就一直闲着,没人来过。”
“二少爷,是不是里面脏了,要打扫?”
“不用。”贺琛冷冷看一眼神色闪烁的女佣,拉起贺乐言离开。
他腿长,步子越走越快,贺乐言跟不上,被他捞起来,一路扛回他们住的那栋带院子的小别墅。
“你怎么了?”被他放在沙发上,贺乐言不安地问。
“没怎么。”贺琛拉过行李箱,“我们不在这里住了。”
“真的?”贺乐言有些高兴,高兴完又皱眉,“为什么?”
跟刚才的房间有关系吗?
“不为什么,你不是不喜欢这里?”贺琛说着,顿了一瞬,“不喜欢的,就不应该勉强。”
他动作很快,以急行军的速度把行李箱重新打包装好,牵着贺乐言坐进飞车,等贺家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驾驶飞车远离庄园大门,风驰电掣,向亮着灯光的星都中心市区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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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1.这一家子小琛不会再忍了,恶人都会有恶报!
2.小琛忍陆院长也不会忍哒。
3.陆院长忍俩崽也不会忍!奶凶.JPG
4.明天大概、也许真去住爸比家[捂脸偷看]
5.明天要上夹,更新时间是晚上11点,会更肥肥一章,谢谢大家支持!
最后:知道大家心疼小琛,感谢大家!嘴叼玫瑰恳请小天使们多给一点耐心,光明必将也终将属于小琛![狗头叼玫瑰][求求你了]
第25章 寄住爸比家的第一天
随便选了一个酒店, 带着贺乐言办手续住进房间,贺琛还没喘口气,终端就收到一条信息:
【怎么出来住酒店?】
来信人:乐言爸比。
贺琛低头看向贺乐言:“你给你爸比发消息了?”
贺乐言很理所当然扬起小脑袋:“我问问爸比我们能不能住爸比家。”
……你是有多想住他家?
贺琛忍了忍, 强挤出一个笑:“咱们住酒店不是更好, 你看这儿, 有雪白的床单,还有——”
还有半天, 他也没续上话, 这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标准房间而已。
“今晚凑合一下, 明天爸爸带你找个更好的。”贺琛说着,终端震动起来——还是“乐言爸比”。
贺琛停顿一秒, 接听了电话:“陆师兄。”
“你们住在浦霞路、东丹酒店?”陆长青开门见山。
贺琛皱皱眉:“师兄情报网发达,也不是这么个用法。”
“有人拍了乐言的照片, 发在网上。”陆长青说。
“哪个网站?”贺琛神色严肃下来。
“我已经找人删了。不过信息已经流传出去,你们住在那儿不安全。”
“谢谢。”贺琛松了口气,道过谢,打开行李箱,往外拿洗漱用品,“明天一早我就换酒店。”
“等到明天, 恐怕楼下长枪短炮已经架满。”
“有那么夸张?”贺琛顿住动作。
“不要低估乐言的国民度。”终端那头的陆长青平静说, “五分钟,到酒店顶楼的飞车通道,车牌1743。”
什么1743, 贺琛皱眉, 哪有四位数的车牌?
但五分钟后,他真见着了四位数的车牌——可以进出皇宫的那种特殊号牌。
这飞车型号,土包子贺琛也从没见过。
里头真有一张床, 跟他们巡航飞船上的床类似……崽子原来没撒谎。
“我有栋房子在附近,你跟乐言先住过去将就一晚?”前排的陆长青开口。
“好。”贺琛回过神来,看一眼陆长青,“谢谢师兄。”
“不谢。出了什么事,忽然跑出来住?”
“没什么。”贺琛答着,看一眼张嘴要说话的贺乐言,快手快脚捂住他的嘴——擦了擦,“看你,脸上还有牙膏。”
谁脸上有牙膏?
贺乐言被他粗手擦得疼,瞪他一眼,还是转向陆长青:“爸比,什么是「师兄」?”
原来是要说这个,贺琛松了口气。
“师兄就是学长,我跟你爸爸以前是同学,我年龄大,比爸爸高几个年纪,所以是爸爸的师兄。”
“你们以前是同学?”贺乐言就属这句听得最明白。他看看陆长青,又看看贺琛,心里有些欢喜,声调有些快活,“那你们是好朋友咯?”
这是怎么推出来的?
贺琛看高兴的崽一眼,没说话,陆长青倒是挺配合地说了声“是”,又看贺琛一眼。
两人视线在后视镜交汇,又默契地各自散开。
“那爸爸可以在爸比家多住几天吗?他以前的家全坏了。”贺乐言马上又问。
贺琛猝不及防,脸色变了变:祖宗,怎么还是说出来了!
“哪里坏了?”陆长青透过后视镜看向贺琛。
“没哪儿,就是房间没收拾。”贺琛不自在答。
“不是,他——”贺乐言刚一张口,被喂了一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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