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只是一个猜测, 但也让荒海彩的心情不太愉快。
如果是之前,荒海彩完全能理解游戏公司将重要NPC相关的剧情设置加入一点悲剧色彩,甚至也不排斥走主线剧情任务。
可如果糟糕的事情发生在松田阵平身上。
荒海彩希望这个猜测最好是错的。
她想现在就提醒松田阵平旁边这个人的身份不对, 但是假如这家医院真的和那个组织有关,这个行为无异于将松田阵平推入危险的境地。
先拖延时间, 现在联系其他玩家想办法控制或潜入明立流医院的可能性有多大?
荒海彩打开游戏系统的聊天界面。
半透明的光屏弹出在正前方, 横亘在她与松田阵平之间。
只是简单的发送消息, 根本不需要注视着屏幕, 荒海彩正打算将它移开, 本来正不断被安室透牵走心神的松田阵平却忽然转过头。
他没戴着墨镜,双眸中的暗青色隔着半透明的光屏, 如月色下的湖泊, 清晰而冷冽。
“荒海彩。”
卷发男人的态度不算冷漠,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平和,只是说出的话却直白得惊人,
“我们省掉没有意义的寒暄, 我觉得你和我都对这些不感兴趣。”
“其实我不需要你送给我什么,也不希望你再推测我的……需求,然后擅自为我作出决定。”
荒海彩发到一半的消息停下了。
松田阵平并不知道荒海彩正在发消息。
他只是将对话拉入了正题,无论是荒海彩的态度变化, 还是降谷零坚持留下和忽然主意更换身份, 都没改变他完成自己的目的。
他请荒海彩过来, 或者说昨天去找荒海彩,本质上都是为了这件事。
他说的不只是刚刚荒海彩要安排给他的照顾生活的人, 更是之前菊池佐的事,和荒海彩擦边送出的那两份资料。系统判定那两份情报确实属于东京治安观察的任务范围,荒海会又是其中极大的一部分, 所以荒海彩的任务完成度极高。
但如果是松田阵平自行判断的话,东京地下势力的资料和荒海会的资料,当然和观察附近治安情况的任务是两码事。
如果这样放任下去,相当于默认荒海彩自身造成的潜在的治安危险,可以被她当做任务交上去。这和之前荒海彩故意扣下普拉米亚,然后等待他发布任务,本质上是一种情况,只是更为隐蔽。
昨天晚上菊池佐的事也是如此。
荒海彩表面上只是单纯利用菊池佐帮他脱离公安视线,但实际上却要用菊池佐送他一个功绩。在遭遇组织后,又不假思索地断闸送走他们,顺便暗中让玩家带走菊池佐。
从头到尾,荒海彩的计划中严谨地考虑了他的安全,分析了他不希望影响普通人的原则,却没有考虑他的意愿。
松田阵平也不需要别人考虑他的意愿。
他想要什么,自己来拿就好了。
松田阵平本来想更直接一点向荒海彩明确表态。
但降谷零在场的事让他更谨慎了一点,于是他想起班长的提醒。
如果荒海彩不认为自己手段出格,那他能不能换一种方式提醒。
这不是游戏管理员的表态,不是游戏内的禁止,而是他作为NPC、以警察的身份做出表态。
“我理解你做事的手段,但无法认可。”
他的话落下,病房里霎时间声响全无,正要把葡萄端过来的降谷零也停在半路上。
而松田阵平垂眸,遮掩视线焦点,按部就班的继续做他想要做的事。
【玩家[荒海彩],您收到一条通知】
【特殊NPC松田阵平取消任务[鸟矢町枪击案(一)]认可度发放】
【该任务奖励结算异常,已自动为您向管理员申诉。】
松田阵平一直打开的管理权限账号中也同步收到了消息提醒。
【检测到特殊NPC[松田阵平]拒绝发放任务奖励,系统自动申诉,请管理员予以特殊NPC[松田阵平]警告,并补偿玩家[荒海彩]、玩家[仓辻速水]任务奖励。】
松田阵平正打算驳回,但就在这时,女人的声音在过分寂静的病房中响起。
“好,我知道了。”
几乎同一时刻,松田阵平眼前突然出现了两条新的弹窗。
【玩家[仓辻速水]撤回系统申诉】
【玩家[荒海彩]撤回系统申诉】
松田阵平怔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荒海彩居然就这样答应了。
仓辻速水的撤回虽然让他惊讶,但想想也觉得是仓辻速水会做的事。
可荒海彩?
她没有愤怒,没有不满,就这么自然地答应了下来?
“你……”
松田阵平本来还有下一步后备计划的,现在不知道要不要进行下一步了,他甚至能感觉到降谷零刺在他身上的目光。
荒海彩却只是垂下眼帘,
“你之前给过一个保证,你还记得吗?你说不会提出违背……我的底线的要求。”
大概是因为有降谷零在,她在话中隐去了其他玩家,但松田阵平还是迅速意识到她指的是和仓辻速水“开诚布公”时的承诺。
“记得。”
“那我今天将它还给你。”荒海彩说,“以我的身份很难做到完全避免,但我会尽量不违背你的底线。就算有些不得不做,也会注意分寸。”
阳光随着时间流逝而自最高点向一侧倾斜,在房间内逶迤出一片更深更广的璀璨色彩。
“如果你觉得你的标准和我的不一样,我可以随时调整。”
松田阵平彻底僵住了。
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考虑过可能发生争执、可能针锋相对,当然最有可能是荒海彩表面答应下来,实际上继续照旧。
“为什么?”他迷惑地问。
“因为我想要挽回。”
玻璃盘歪了一下,又被人立刻稳住,一颗葡萄滚落在地。
松田阵平这次却没有移开视线。
他依然有点困惑的看着荒海彩,“你想挽回什么?”
淡绿色的葡萄滚到荒海彩脚下,轻轻触碰她的鞋尖。
“你的好感。”她说。
明立流国际医院住院区的某一间病房里。
从松田阵平病房离开的萩原千速正坐在床边,注视着床上紧闭着眼宛若熟睡的半长发青年。
她看了一会,又轻声叹了口气。
“真奇怪。明明差不多每个月都会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种很久没看见你的感觉。”
萩原千速拨弄了一下萩原研二似乎有些长长了的刘海,青年黑色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垂向两侧,露出英挺而秀长的眉。
“医生说你的身体状况维持的很稳定,醒来的几率也比较大,但我来了这么多次,也没看到你有什么反应,哪怕是眼球动一下呢。”
萩原千速稍微埋怨了一句,但神情却还算轻松,
“没关系,也不急。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是只好好地躺在这里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过你倒是省心了,阵平那边……”
萩原千速无意识地微微蹙眉,“他看起来变化很大,沉稳了许多。虽然说年龄渐长,人总会变成熟,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算了。”
萩原千速琢磨了一下,还是没有头绪,又和萩原研二说了会儿话,打算离开病房打算再去看一下松田阵平就离开。
结果刚拐进走廊,远远看见病房还没来得及往前,就忽然被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拦住了。
“城野医生?”
萩原千速有些讶异,旋即又生出紧张,“是阵平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您误会了。”
城野医生斯文地笑了笑,“是松田先生那边有客人,我先带您去休息室,等一下他们离开后就立刻通知您。”
“哦哦,不用了,我在外面等一会。”
萩原千速以为是警视厅的同事来看望松田阵平,她懒得再跑一趟,也不觉得松田阵平会聊太久,就随便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一会。
结果足足又等了20分钟,病房的门才打开。
萩原千速探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穿着深灰色毛呢大衣女人走了出来。
咦咦。女孩子单独来看阵平吗?
萩原千速怀疑自己看错了,她站在原地,等那女人走来,完整的看清对方的脸上的细节后,眼睛也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女人的长相不能说是极为惊艳,但在她见过的人中也已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不过引起萩原千速注意的最大原因,是这个高挑的长发女人身上的违和感。
这位小姐一定不常带项链,所以刚刚转身时因为项链的移位,而下意识放慢了动作。萩原千速偶尔去戴那些有一些重量,或者是吊坠比较圆润饱满的项链时也会有同样的感觉,所以对此十分熟悉。
但这个动作太细小了,萩原千速也不能确定。
所以她更仔细地观察,发现女人的妆明显新化不久,本来走势锋利的眉骨被柔和流畅的眉形遮掩,自然上扬而稍显凌厉的眼角还特意被悄然修饰成一个较为柔和的弧度后,就朦朦胧胧地生出一个的猜测。
什么情况下,一个人在私下的场合见另外一个异性时,要故意掩盖凌厉和攻击性,表现得柔和无害。
……放在别人身上可能还有多种可能,但是放在松田阵平身上。
萩原千速心怦怦跳,有些激动。
如果不是对松田阵平有好感,哪个女人愿意为他花这么大精力。
别提他的脸。松田阵平这张脸给萩原千速做出的最大贡献,就是告诉萩原千速好相貌真的没那么重要。
只要你有松田阵平的破脾气,哪怕长成得比明星还好看,照样可以把身边的桃花都赶走。
就连萩原千速自己被松田阵平告白……不,小学的事还是算了,那时候的松田阵平的表白简直是一场灾难。
“千速,和我交往吧!”
“哇!但是小阵平,要叫姐姐啦。”
“不要,我在表白。”
“我拒绝。”萩原千速道。
几日后,卷发男孩蹲坐在她面前,气势汹汹地再次重复。
“千速,做我的女朋友吧。”
“我对比我年龄小的没兴趣。”萩原千速道。
“好惨啊,小阵平,又被拒绝了。”
就这样,松田阵平一有机会就重复类似的话,萩原研二立刻跟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凑过来。爸妈完全不管,一边说千速不要轻易答应阵平啊,一边给松田阵平加油。
周而复始两个月,等松田阵平彻底放弃,萩原千速的梦里还是两个造孽弟弟的二重唱。
但今天,萩原千速感觉自己好像看到真的了。
年轻女人明显也早就注意到了她,主动停了下来,青灰色虹膜上映出她的身影。
萩原千速扬起笑容自我介绍,
“我叫萩原千速,嘛,算是里面那个家伙的姐姐。”
“我知道您。”
她甚至用了敬语。
啊啊研二看见没有,阵平好像被很认真的女孩子喜欢了,你再不醒来就赶不上他的婚礼了!
萩原千速努力让笑容维持在友善而不过分明显的阶段,然后听见年轻女人说,
“我叫荒海彩。”
萩原千速的笑容凝固了。
病房内的气氛也凝固着。
荒海彩离开前留下了一份明显是仓促完成、甚至部分内容是手写补充、但足够详尽的资料。
这一份里是她目前所知的菊池佐的所有情报,包括她是怎么发现菊池佐、引出菊池佐,菊池佐前段时间的藏身处,以及荒海彩所能查到的与菊池佐有所关联的那条走私线的全部情报。
直接交给了松田阵平。没有试探任务,甚至不在意松田阵平刚刚扣下了她的认可度发放。
松田阵平拿着那份资料看了半天,直到降谷零伸手把它抽走。
“里面有你不知道的情报吗?”松田阵平问。
“有。”
降谷零简短地回答。他从荒海彩离开之后就是这副寡言少语的模样。
松田阵平又问,“还有这里面没有的情报吗?”
“也有。”
“和我说说?我还想知道那个组织的事。”
“你非要掺和进来吗?”降谷零反问。
“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办法不掺和进来吧。”松田阵平其实对情况看得很清楚,“你这次过来难道不是因为我开了那一枪,连国际上知名的女星都是里面的成员,这个组织的能量恐怕不小。我已经引起了那个组织的注意,恐怕没办法善了。”
“不止,是会招致凶残的报复。”
降谷零的声音是松田阵平以前听从未听过肃沉。
“不是你想的让你失去警察身份,声名狼藉那种简单的报复,甚至不是只单纯的针对你。”
“你会死……我知道你不怕,但你父亲,甚至萩原一家,都有可能会被牵连。”
松田阵平的表情凝固住了,几乎立刻拿起手机。
降谷零按住他的手,“别担心,没那么快。现在组织还在调查阶段,而且我已经安排派人去盯着了。不过你知道,公安不可能长期保护他们”
降谷零低声道,“……所以我帮你换个身份怎么样,也许就几年,你先离开日本。”
松田阵平紧抿起唇又松开,
“你让我想想,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我留下来帮你……”
“我这边还有他,不需要帮忙。”降谷零直接打断松田阵平,又强调,“或许有别的办法,但是这个最快,也最没有后患。”
“而且,现在炸弹犯已经解决了,你帮萩原报了仇。”
降谷零和他对视了几秒,缓缓道,“之后你其实没必要和荒海彩、仓辻速水他们打交道了吧,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摆脱他们。”
松田阵平很明显地怔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要反驳,但是张了张嘴又闭上,像是没找到理由。
降谷零凝视着他神情的每一丝变化,头一次苦涩于自己的观察力有这么敏锐。
第43章
左肩上的枪伤传来连绵不绝的痛感, 让松田阵平半个身体都接近麻痹,但他动也不动,完全忽视了伤口。
降谷零的话不断在他脑海中回荡。
松田阵平知道降谷零说的是对的。他固然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尝试, 比如假装愿意和组织合作,比如借助仓辻速水表面上带给那个组织的威慑力, 和他们硬碰硬, 让他们不敢轻易下手。
但没有一种能百分百保证他父亲和萩原一家的安全。
他可以冒险, 但是他不能连累家人。
松田阵平知道他自己已经动摇, 但到底还是心有不甘。
“如果我假死, 多久之后才能回日本?”
降谷零沉默一会,道:“我其实更想先随便编一个时间先把你骗走。”
松田阵平绷直嘴角, 差不多明白了。
降谷零说:“最起码两年, 而且这件事还不能告诉你父亲他们。”
“就算是回来之后,你也不能通知他们,真正想要露面,只能等组织彻底解决……不是我非要逼你, 但据说组织内会有人专门负责确认被处理的人是否已经死亡,还有可能定期检查。”
“因为你重伤了贝尔摩德、就是莎朗温亚德,昨晚仓辻速水又和组织彻底撕破脸,所以现在组织对你的关注度非常高, 一般的假死未必骗得过他们。”
可能是怕他反驳, 降谷零直接一连串地将原因解释得清清楚楚。
松田阵平越听越觉得心惊。这是怎么样一个势力, 有多少无辜者丧生在他们手下,以至于他们居然还有人专门去确认这些事情。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这样的组织中卧底, 过的该有多艰难?
松田阵平忍不住看向旁边的降谷零。
或许是因为脸部轮廓较为柔和,四年时光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金发青年看起来和警校时期没什么两样。
但仔细观察, 就会发现这人早就不像之前警校毕业典礼上侃侃而谈时的安然坦荡。即使是在室内,他也有意识地站在窗外一眼看不见的视线盲区。
而现在,降谷零还在因为他的事发愁,紫灰色的眼睛中充满了沉甸甸的思虑。
“zero。”
松田阵平喊他。
“……嗯。”
降谷零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不知为何愣了一下。金发青年移开目光,神情中带出几分挣扎。
“别再讨价还价。”他加重语气,却又自己反悔,“最少一年,我想想办法,尽快让你回来。”
明明给松田阵平安排假死到想办法确认是否能够回来,中间要耗费无数精力的是降谷零还有可能同样已经知道这件事的诸伏景光。
要救下的也是松田阵平和他的家人。
但降谷零却觉得像是亏欠了他似的。
一场毫无公平可言的谈判,因为筹码两头都由降谷零给出。但降谷零依然在谨慎衡量,生怕哪边压得不够重。
松田阵平那点不甘忽然就散了。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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