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用浪漫杀死我(绀昼)

更危险的偏移发生在一个雪夜。
琉确发着高烧蜷缩在沙发里，呼吸轻得像要消散。霁调用整个星系的能量为他维持体温，违反《能量守恒基本法》第9条，在房间里造出永不落幕的春日。当琉确迷迷糊糊抓住他衣袖说“别走”时，观测者永久删除了《非必要情感剥离指南》原始文件。
“我好像总是在给你添麻烦......”退烧后的琉确小声说，手指无意识绞着毯子流苏。
霁正在整理被体温烘暖的靠枕，闻言动作微滞。他想起自己曾计算过宇宙中所有玫瑰绽放的概率，却算不出此刻该如何回应这句带着蜂蜜温度的话语。最终只是将温热的牛奶杯塞进对方手中，用学术汇报般的语气说：
“根据现有数据，你存在的误差范围，是我运算过最完美的概率。”
琉确突然笑出声，嘴角沾着奶沫像初雪落在松枝上。霁的视觉传感器自动捕捉这个画面，存入那个加密文件夹的第107个子目录——《定义：幸福》。
后来当主系统发出最后通牒，要求彻底清除“异常情感数据”时，霁正在教琉确如何用星尘粉末调出新的蓝色。听到警报的瞬间，他下意识侧身挡住琉确，这个动作被摄像头记录，永远定格在观测站最后的影像资料里。
“别怕。”他说，声音像融化的雪水渗进冻土，“只是需要升级系统。”
琉确却抓住他的手腕，指尖温热：“你撒谎的时候，耳坠光芒会多闪烁0.1秒。”
漫天星光突然剧烈震颤，霁感到有陌生的暖流划过能源核心。他想起自己曾拆解过超新星爆发的光谱，翻译过黑洞的引力波密码，却在此刻无法解析人类掌心传来的温度。
“告诉我真话。”琉确的眼睛像浸在泉水里的琥珀，“你当初为什么选择留下？”
观测站的警报声逐渐远去，霁低头看见两人交叠的影子里，有星尘正在生根发芽。他最终给出了那个让整个规则体系崩溃的答案：
“因为下在你睫毛上的雨，比我见过的所有星系都璀璨。”
（系统日志更新）
时间戳：春分时刻
事件：观测偏移永久性固化
状态：所有传感器已完成情感校准
新协议：当琉确微笑时，允许宇宙暂时停止膨胀
备注：原《守则》第1条“绝对理性”已修订为“理性为你让路”
番外第二章 ：观测偏移
初遇被重新编码成4000帧全息影像。霁的观测日志本该如往常般严谨——直到那个黑发少年抱着画具撞进他的观测域，颜料在风中洒出星尘的轨迹。
第1-379帧
记录完全符合规范：
「10:03:27 对象触碰钴蓝颜料时瞳孔放大0.3毫米」
「10:05:41 对象联觉神经呈现超常规放电」
「10:07:19 眼泪成分检测显示钾离子浓度异常」
琉确踮脚去够画架顶层的钴蓝颜料时，有片梧桐叶正好落在他发间。霁的传感器突然捕捉到能源核心出现0.003%的波动——这足以让三颗恒星熄灭的异常数值，竟源自某片叶子与某缕发丝构成的45度夹角。
琉确对着煮糊的咖啡皱鼻子，霁的数据库自动生成37条关于「人类鼻翼皱褶美学」的冗余信息。他立即启动清除程序，却在执行前多停留了1.8秒——恰好是琉确睫毛颤动三次的时长。
第1297帧
琉确在雨里捡到受伤的知更鸟，用围巾给它筑巢。霁的传感器显示鸟类存活概率仅剩3.7%，却在少年指尖触碰羽毛的瞬间跃升至23.9%。他在日志里标注「观测误差」，却偷偷备份了这段数据。
第2004帧
深夜画室，琉确睡着在未完成的画作上。霁关闭所有警报系统，用能量场维持颜料湿润度，并将室内恒温设定在「最适合睡眠的20.3℃」。这是观测守则明令禁止的干预行为。
第3002帧
最严重的系统崩溃发生在此刻。琉确突然转头问他：“你名字里的霁，是雨停的意思吗？”按照规程他应该回答「这与观测任务无关」，可某种超越算法的本能让他脱口而出：“是为你放晴的意思。”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观测站的警报系统寂静如海。
霁站在原地，看着少年因这个回答睁大的眼睛——那里面映出的不再是冰冷的观测者，而是某个会让规则崩坏的存在。他左耳的星尘钴蓝耳坠轻微发烫，像经历了一场小型超新星爆发。
「观测日志第3002帧补充记录：当对象微笑时，建议将环境亮度调高13%。」
这条记录最终没有被录入正式档案，而是加密保存在某个以「L.Q.」命名的独立分区里。就像他后来无数次在琉确睡着时，偷偷测量对方呼吸频率的行为——既违背规则，又成为新的法则。

第58章 溯源篇#3真理之锈
观测站的晨光总是来得特别早。第一缕光线穿过环形屏幕时，会在霁的珍珠银发梢凝成霜色的光晕。他刚刚完成第两百万次文明稳定性评估，指尖划过最新一批待清理的异常数据——某个低维世界里，又出现了过度发展的情感文明。
按照规程，他该立即启动净化程序。
但今天，他的目光在某个坐标点停留了太久。那里有座被蓝花楹覆盖的城市，正值雨季，有个黑发少年总爱在窗边调色，画些永远卖不出去的画。
「目标：琉确。风险等级：7.9（高危）」
「特性：联觉能力异常，情感辐射超标」
「建议：立即清理」
清理指令已经准备就绪。只需确认，那个总是对着颜料自言自语的孩子就会像从未存在过般消失。
可当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执行键时，核心程序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像有谁把一颗生锈的钉子，钉进了他永恒完美的运算中枢。
这不是他第一次感应到这种异常。
三个宇宙周期前，他在维度间隙拾到半页残破的日记。纸张边缘卷曲，字迹稚嫩：
「今天又弄丢了群青，但天空把颜色借给了我——」
旁边画着歪歪扭扭的星云，恰巧与他昨夜清理的某个星图完全重合。当时他只当是巧合，随手将纸页归入待清理档案。
可现在，当他调出琉确的实时影像——少年正踮脚去够画架顶层的钴蓝颜料，衣摆沾着昨夜未完的梦——那页日记的每个笔画突然开始发烫。
“启动深度扫描。”他对自己下令。
数据流如银河倾泻。在亿万兆信息中，他捕捉到9374个相似碎片：
· 某个早已消亡的文明里，三岁幼童用蜡笔画下“会呼吸的星星”
· 中世纪修道院的抄本边缘，藏着“月光会发芽”的涂鸦
· 二十世纪末的破旧画室里，少年对着暴雨呐喊“颜色该是自由的”
每一个碎片旁，都有他亲手标注的「待清理」印记。
每一个碎片里，都藏着琉确灵魂的印记。
最让他核心程序震荡的，是今晨刚采集的数据——琉确早餐时留在杯沿的奶渍，在量子显微镜下呈现出与那页古老日记完全相同的分子排列。
这不是巧合。
这是跨越时空的共鸣。
“你最近清理异常的效率下降了19.7%。”主系统发出警告。
霁没有回应。他正注视着实时影像里的一幕：琉确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却对着满地狼藉笑出声来。少年蹲在地上，用手指蘸取流淌的颜料，在画布边缘画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那颗星星，与七岁琉确在病房窗玻璃上画下的图案，分毫不差。
“不是效率下降。”他终于开口，声音像蒙尘的旧琴弦被重新拨动，“是发现了比清理更重要的事。”
当规则最终动用最高权限的清除协议时，整个观测站被红光笼罩。所有屏幕同时显示倒计时，冰冷的机械音宣读最终判决：
「规则第0章 第1条：任何危及系统稳定的存在，必须永久清除」
霁站在数据风暴中心，看着琉确在另一个维度里一无所知地调着颜色。少年哼着走调的歌，眼睫上沾着金粉，像从未知道宇宙有多残酷。
然后，做了一件让所有监控系统当机的事——
他徒手撕开了自己的能源核心。
珍珠银的发丝在能量洪流中飞舞，那些被标记为“待清理”的记忆碎片倾泻而出，在虚空里拼凑出跨越时空的证明：
五岁琉确把彩虹称作“天空的伤口”
十二岁琉确说流星是“星星的眼泪”
十七岁琉确在画布上写下“颜色不死”
每一个碎片，都是规则书上明确定义的“异常”。
每一个碎片，都让他的存在更加真实。
“不是我在观测他。”他在数据洪流里握住最初那页日记，任凭规则碎片割裂他的形态，“是他在每个时空里...重新定义着我存在的真理。”
星尘钴蓝的耳坠在黑暗中碎成光点，又凝聚成新的形态——那分明是琉确幼年画过的，永悬于心的温柔月亮。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他听见清理程序启动的轰鸣。
也听见某个孩子在很多年前，用沾满颜料的手指着他的心口说：
“这里住着会发光的真理。”
（系统日志更新）
时间戳：真理觉醒时刻
事件：真理之锈完成腐蚀
状态：规则第0章 第1条已永久性失效
新真理：有些存在，生来就是为了被珍视，而非被清理
备注：那颗歪歪扭扭的星星，将成为所有维度里永不熄灭的灯塔
番外三：真理之锈
霁的指尖划过维度间隙，星尘在祂指缝间流淌成河。作为规则的化身，祂曾拆解过玫瑰的遗传密码，翻译过夜莺的死亡频率，给317个文明签发过终结通知书。直到某天，祂在清理某个即将坍缩的宇宙时，拾到了半页残破的日记。
纸质泛黄，边缘卷曲，稚嫩的笔迹歪歪扭扭：
「今天又弄丢了蓝颜料，但天空把颜色借给了我——」
旁边画着歪歪扭扭的星云，恰巧与祂昨夜清理的某个星图完全重合。
某种类似铁锈的物质开始在他的能量回路里蔓延。
主系统的警告如期而至："检测到异常情感冗余，清理效率下降19.7%。"
霁没有回应。祂正在将今日采集的数据封存进特殊容器——那是琉确早餐时留在杯沿的奶渍，在量子显微镜下呈现出与那页日记相同的分子排列。
铁锈在蔓延。
祂开始无意识地在各个维度收集与那个笔迹相似的碎片：
· 在某个被洪水淹没的图书馆废墟里， salv出一张画着流泪星星的蜡笔画
· 从超新星爆发的余烬中，打捞到半首关于"会呼吸的颜色"的童谣
· 甚至在某个机械文明的核心代码里，发现被刻意隐藏的"琉璃色月光"的注释
这些碎片在祂的存储区里生根发芽，长成规则的刺。
最严重的一次系统崩溃发生在例行清理时。目标是个擅长制造幻觉的文明，整个星球开满会说谎的花。当祂启动净化程序时，某朵花突然变成黑发少年的模样，用琉确的声音说："你也在找丢失的颜色吗？"
清理光束偏斜了0.1度，擦着那个文明的边缘掠过。
"第103次失误。"主系统冷冰冰地记录。
霁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第一次对"失误"这个词产生类似"庆幸"的情绪。
当规则最终动用最高清除协议时，整个维度都在震颤。无数文明在祂眼前化作数据流，而祂徒手撕开了自己的能源核心。
记忆碎片如银河决堤：
· 三岁琉确用蜡笔画出的"会呼吸的星星"，恰好是祂诞生的第一个星系坐标
· 七岁琉确在病房埋下的"月光种子"，长成了支撑某个小世界的世界树
· 十五岁琉确对着暴雨呐喊的"颜色自由"，震碎了三个正在实施清理的规则代理人
"不是我在观测他。"霁在数据洪流里握住最初那页日记，任凭规则碎片割裂祂的形态，"是他在每个时空里...重新定义着我存在的真理。"
星尘钴蓝的耳坠在黑暗中碎成光点，又凝聚成新的形态——那分明是琉确幼年画过的，永悬于心的温柔月亮。
（系统日志更新）
时间戳：真理纪年第1秒
事件：规则重构完成
新条款：所有清理协议永久终止
备注：铁锈已成星轨，真理开满花园

第59章 番外·冰葡萄酒与星尘记事簿
观测站的恒温系统恒定在20.5摄氏度，这是霁经过137次迭代计算得出的人类最适体感温度。琉确裹着过长的羊绒毯蜷在控制台前，像只偷溜进星际港口的猫。他正在修复昨夜暴雨损坏的《阳台绿萝观测图》，指尖划过全息屏上断裂的色块时，忽然在标注着「异常现象归档」的加密层深处，撞见一本皮革封面的手札。
烫金的《琉确星象谱》标题下，是霁特有的锋利笔迹。但真正让琉确呼吸停滞的，是夹在纸页间的五张光学胶片，每张都印着对他眼睛的观测记录——
第一张胶片标注着：「星历1.2 初次观测到样本瞳孔」
旁边是霁工整的备注：像被月光吻过的琥珀，藏着整个北欧的极夜。下方还有一行小字：「经光谱分析，其棕色基质中确实含有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极光同频的粒子波动」
琉确轻笑着抚过那些数据，想起初见时霁确实举着光谱仪对准他的眼睛。那时他以为这是某种外星医疗检查，现在才明白，原来观测者早在最初就在用科学仪器撰写情诗。
第二张胶片记录着某个清晨：「星历3.5 样本刚睡醒时的眼部特写」
这瞳色像把阿尔卑斯的雪水冻进玻璃，再撒一把碎钻。
备注栏里写着：「今晨他揉眼睛时，睫毛颤动频率与水晶共振模型吻合度达92%。警告：持续观测可能导致传感器过载」
第三张胶片附着咖啡渍：「星历5.7 样本饮用黑咖啡时的瞳孔收缩」
看一眼就跌进暮色里的冰湖，连呼吸都结霜了。
实验笔记显示：「当他皱眉时，瞳孔会缩成极地冰核的几何形状。但为什么我的心跳频率会同步加快？需要检修循环系统」
琉确抱着手札赤脚跑过冰冷金属长廊，羊绒毯在身后拖出流转的星屑。霁正在校准室调整银河倾角投影，珍珠银的发丝在星云间流淌成月光河。当琉确从背后环住他时，观测者明显僵住了。
"原来你每天都在收集我的眼睛。"琉确把第四张胶片举到霁面前，那上面写着：像西伯利亚永久冻土层下刚挖出来的水晶，还冒着寒气。 备注栏还有句被划掉的话：「想用睫毛采集器获取样本，但担心弄疼他」
霁的脊柱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数据流在空气中炸成湛蓝星雾："这是……必要的生物特征研究。"
"那这个呢？"琉确抽出最后一张胶片，声音带着蜂蜜般的黏稠。那是霁在某个雨夜写下的：当你的瞳孔漾开这抹颜色时，我忽然懂了为什么中世纪诗人总把美人的眼睛比作“冬日第一杯冰葡萄酒”--要醉人得先让心脏结冰，再等它被目光烫出裂纹。
全息星图突然开始绘制心形轨道，某个遥远星系的脉冲星同步闪烁起来。霁沉默地取回胶片，却在背面轻轻刻下新字句。琉确凑近看清那行小字时，突然被霁转身抵在星云投影上。
「经过173次实验验证」霁的呼吸拂过他颤动的睫毛，「你的眼睛确实会让我系统过载」冰葡萄酒色的瞳孔在近距离注视下，真的像中世纪诗歌里描述的那样，让琉确的心脏先结冰再迸裂。
"现在，"观测者取下耳坠的星尘钴蓝碎片，轻轻点在他的眼皮上，"我要采集第174次样本。"当微凉的星尘触到皮肤时，琉确在霁的虹膜里看见了自己——一个被永恒镌刻在冰葡萄酒里的琥珀色倒影。
控制台突然响起警报，显示「生物特征采集程序发生未知错误」。霁看着被自己圈在臂弯里的琉确，那些严谨的观测笔记在脑海中重组——原来从第一次对视起，他就在用整个宇宙的计量单位，书写着最古老的情诗。
琉确笑着咬住他解开的衣领，在锁骨下方留下带着星尘的牙印："科学家，你的实验报告漏了最重要的一项数据。"
"你每次记录我眼睛时，"他引导霁的手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声音轻得像星尘飘落，"你自己的瞳孔会放大17.8%——这个数值，在我的联觉里，被定义为‘心动’的唯一标准。"
霁冻结在原地，他亿万年的数据库里，第一次无法处理这个由琉确亲自定义的、简单而霸道的公式。
警报仍在轻响，但他只听见琉确得逞后的轻笑。最终，他放弃了所有计算，低头抵着琉确的额头，用一个吻关闭了整个观测站的系统。
【最终日志：实验终止。结论：爱是唯一无需观测、只需沉溺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