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这青贵妃知晓这一切吗?
“怎么?想了解我?”燕危瞥了他一眼,面色寡淡,“林小侯爷,了解一个对手可不是个好习惯。”
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那以后呢?
他们身份不同,所图谋的也不同,将来说不定会成为对手。
林常怀松开握住水杯的手,双眼蒙上一层冷意,“你说得对,了解对手确实不是一个好习惯。那么……”
话语一转,他沉声道:“关于大婚一事,我有些事需得和你商量。”
到底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还不至于做出强行让人听命于他的习惯。
“你之前和林伯说这大婚要办得隆重,我想知道具体是怎么个隆重法?”林常怀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提醒道:“初七便是清明节,祭祀是不可避免的,这个节骨眼上……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要如何隆重。”
燕危放下碗筷,直起身子来,“所谓隆重,当然是昭告天下啊。老皇帝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吗?否则他怎么寻到威武大将军的错处而拿到虎符呢?”
“吴危!”林常怀一掌拍下去,“啪”地一声,桌上的东西剧烈抖动。
他双眼满是愤怒,面部肌肉紧绷着,发狠道:“你别太过分,你算计我不成,还要算计我爹。”
真想一刀捅死他,死了一了百了!
“嘘。”燕危莞尔一笑,眼底满是冰冷之色,“林小侯爷,你试着想想。比起被算计背负着骂名死划算,还是按照我说的徐徐图之而划算?”
“我出现在人前让老皇帝有了另外一番算计,他也不想落天下人的口舌。”
“比起让威武大将军自己交出虎符,总比死在边疆背上一个叛国的罪名为好。”燕危有理有据分析道:“总会有人去做老皇帝手里的刀,你别天真地以为这些不存在。视你林家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大臣,不在少数。”
“你猜我在他寝宫里看见了什么?你猜他为什么不敢大张旗鼓地捉拿夜闯皇宫的凶手?”燕危目不转睛盯着他,轻启薄唇,“因为他不敢,他要是大张旗鼓去捉拿我这个凶手,那他就堵不住这悠悠众口,也无法安稳坐稳皇位。”
因为皇帝心里会担忧,担忧他这个“刺客”会把那些奏折内容给散播出去。
所以这一趟夜探皇宫之行,皇帝即使是再不甘,也不会那么做。
“你……”林常怀见他说得如此笃定,大脑“嗡”地一声炸开。
无论是这些猜想还是那位的做法,都有可能发生,他闭了闭眼,沉声问:“你看见了什么?”
第32章 六皇子(9)
沉默的气氛蔓延, 燕危见林小侯爷眼底深沉,满是压抑,云淡风轻道:“也没什么, 就是看见几本弹劾威武大将军的奏章而已。”
如果情况僵持下去,随着威武大将军的年迈, 朝中大臣可不会顾及他是守护百姓、守护疆土的大将军。而是把他当阻碍的踏脚石, 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叛国的罪名罢了,自古以来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林常怀握紧拳头, 低头呼出一口气,自嘲道:“他们没有想过林家的丰功伟绩,反倒是觉得林家挡了他们的路, 这样的蛀虫才应该被弹劾!”
他们只看到林家小儿十岁被封侯,只看到林家表面的荣华富贵和至高的荣耀。却不知其后的用意,也不知其背后的艰辛。
可往往就是佞臣当道, 风生水起,忠臣死于猜忌和陷害。
这是何等的讽刺?
燕危耸了耸肩,神色淡漠, “所以这场大婚才要办得隆重,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老皇帝对林家的猜忌, 知道老皇帝对林家的打压。”
瞥了眼陷入到自我怀疑的林常怀一眼,他确定道:“你应该给威武大将军写信告知他, 你四月初要成婚的事了吧。”
时间紧迫, 短短几日林府上下忙忙碌碌,不管是屋檐还是树上都被挂上了红绸,彰显着喜庆的氛围。
林常怀恹恹点头,如实回答,“在圣旨下来的那天, 我就已经让林伯把信传去边疆了。”
“边疆遥远,想必大婚时还收不到书信。”林常怀轻叹一声,扭头看向窗外,树上的红绸在风里飞扬,显示着这场荒唐又可笑的戏剧。
他被困在这牢笼里很久很久,久到他都忘记自己如同一只囚鸟已经没了自由,可他还是不死心想去图谋一个安稳。
可黑暗持续太久,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稳,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他想到十岁时娘亲因抑郁而亡,闭眼时连最想念的人都没能看上一眼。
他想到十岁被封侯时,人们都在高呼他的前途无量和无尽的荣华富贵。可无人知晓,那是帝王的施舍与打压。
林家啊,看不见未来,也看不见光明。
一时之间悲凉萦绕在房间里,燕危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敲了敲桌面让对面的人及时回神。
“我说林小侯爷,你此时伤春悲秋是觉得无法斗过权贵想放弃吗?”燕危沉下脸,双目凌厉,“我可不希望我的合作对象失去对生活的信心,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换个人。”
林常怀眉梢一挑,轻笑道:“你觉得你还能找出一个比我更合适你的人吗?这京中世家,还有谁能入得了你的眼?”
即使不是安慰,但他心里也升起一抹悸动,有人告诉他不要失去对生活的希望。
林常怀心情悠然变得明媚起来,周身气息平和,转移话题道:“今日天气不错,一起出去走走吧。”
燕危没有拒绝,点头道:“行啊,正好我也无事可做,那便出去走走吧。”
起身走到林常怀身后,推着轮椅转了一圈,打开房门往外走去。
阳光微暖,清香的桂花进入鼻息,莫名弥漫着一丝岁月静好的意味。
两人在后院里慢悠悠逛着,花圃里的芍药开得正艳。
林常怀双手放在把手上,目视着前方,春风拂来吹散了他凌乱的发,“我娘与我爹青梅竹马,我爹十几岁上战场,他们总是聚少离多。”
“芍药一般开在四月至六月,自我娘死后,每到三月初便绽放开来。”林常怀轻声细语说着家常,燕危在身后推着轮椅静静听着。
林常怀侧目望着开放的芍药,目光柔和满是思念之情,“我爹在我娘下葬第二日就被下旨奔赴战场,那个时候是我最无助、也是最需要他的时候。我从天黑哭到天亮,从天亮哭到天黑,只有林伯一直在我身边。”
“有一天早上,我闹脾气说恨我爹,怨恨他舍小家为大家。林伯抱着我来到娘生前爱待的地方,我就看见了那黄色的芍药正在开放。”林常怀指向墙边花圃里的黄色芍药。
“林伯说这里的花草都是娘种下的,看到它们绽放又枯萎,却始终不见爹回来。”林常怀嘴角微微勾起,“林伯让我不要怨他,也不要去怪他。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知道后会伤心难过。”
他从小天真无邪,什么都不懂。可在他五岁时断腿,他娘抱着他哭的时候,他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娘对他说,他是林家的男儿,他要背负起林家的兴衰。
可他一个人孤独、挣扎着长大,除了恨和怨以外,早已麻木形同枯木。
说不定在哪一天,他就会随着林家的一切,枯萎在这富贵迷人的京城中。
燕危心中没有半点波澜,纵观历史长河,这样的事情多不胜数。
除了遗憾与无能为力之外,什么也做不了,无非就是感叹一声。
他也不会安慰人,只听林常怀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仿佛找到了倾诉对象,恨不得把埋藏在过往的一切都告知于他。
“你呢?”林常怀突然问他,“你除了在黑暗里,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燕危微怔了一下,念及原主那一成不变的生活,淡淡道:“没有,我的生活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有趣。”
“抱歉,我一时多言。”林常怀真诚道歉,“我想,生于微末的人,不管是痛苦、欢乐,亦或者是孤独,也应该有独属于自己的过去。”
燕危低头望去,语气漠然,“林小侯爷这是在与我谈心吗?生而微末者,是无声的。倘若有人站出来,他们才会有声音。”
林常怀抬手捏了捏眉心,心中莫名有些郁气,“倒是我理所应当了。”
“其实不然。”燕危开口,“每个人的立场不一样,自然想法也不一样。人生来便分三六九等,有人生在富贵窝,有人生在泥泞,不过是无法选择罢了。”
生在富贵窝里的人又怎么知道泥泞是多么的不堪和无助?
但凡给他们个机会,他们就会不择手段往上爬,因为他们知道泥泞没有出路。
前人栽树,是为后人争取一条光明的道路。
两人在外溜达了一圈,才打道回屋。
下人早已准备好吃食及换洗的衣物,燕危松开手朝门外走去,“我今日出去一趟,不必让他跟着我。”
为了不让林府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每次出去时,林常怀都会叫影三跟在身后清除留下的蛛丝马迹,却又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这次我会乔装打扮,不会留下一点痕迹,你不必担心我会祸及林府。”燕危头也不回地离开。
燕危揭开人皮面具,在旁边拿起一张新的贴上,面无表情望着铜镜里的人。
铜镜模糊几乎看不清面容,但他还是想要看清原主的样貌。
听说双子生得一模一样,只有细微的地方出现一些偏差。
皇室忌生双子,双生一出,天下大乱。
老皇帝当初应该是下令处死原主的,可青贵妃却偷偷藏起来暗中抚养长大,她想做什么?
这点让燕危生疑,青贵妃这么做,很是让人怀疑她的目的不纯。
五皇子被教育得极好,好似有意把希望放在五皇子身上,可七皇子又该如何解释?
燕危拍了拍脑袋,他势单力薄,对付的是皇室和权贵,他需要一些人手。
皇帝追求长生之法,民间却民不聊生,他想他应该要培养一些属于自己的势力。
他洗漱一番,换上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朝林常怀的房间走去。
林常怀坐在桌案前,上面摆放着还没干的画卷和笔墨。
林伯站在他的身侧,双手交迭在一起,目视前方。
听见声音,林常怀头也不抬,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东西已准备好。”
燕危脚步不停,轻呵道:“你倒是挺了解我,知道我出去需要花钱。”
林常怀放下笔,抬头莞尔道:“毕竟我们就快成亲了,了解一些,很有用不是吗?”
“看样子,你好像很期待?”燕危弯腰拿起桌上满满当当的银子,眉梢微扬。
两人一旦闲下来,就会开始互相试探、斗嘴。
林常怀端正坐着,几乎猜透了他的用意,“你需要人手,我手里有。你要知道,我们已经身在局中,培养人手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
“至于这些的话,你倒是不用担心。”燕危轻笑,脸上神色生动,“毕竟我是死士,按照死士的方式去培养,我想应该没有人会选择死亡。”
林常怀摇头,语气无奈,“你有时候很聪明,可在一些事情上实在是有些难以评价。”
“虽说黎民百姓会为钱财不惜性命,但你认为他们的胆量与见识,敢去杀人吗?”
“你唯一的选择,大概只能去人市买人。可能进人市的,不是犯错的,就是目不识丁的,没有必要。”林常怀直视他,气势犀利,“我手里有一支林家军,我可以给你。”
燕危认真地看着他,目光冷然,“那么林小侯爷,你的条件呢?是什么?”
林家军对于当前的他来说,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但想要从林常怀手里接过,不管是代价还是所图,都不小啊。
第33章 六皇子(10)
林常怀双手交迭在一起, 往后一靠极为认真地盯着他,“我所图只求一个安稳,有人计划着复仇, 有人拉我入局,没道理我干看着什么都不做。”
“林伯, 你先下去吧。”林常怀偏头看了眼林伯, 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才看向燕危。
“我爹年纪大了, 有些事情他也无法做到。我只求他能安度晚年,求我林家在这朝堂中无人能撼动。”
这并不是异想天开,凡是一个开明的皇帝, 这些事情轻轻松松就能做到。
燕危笑了,走到他的面前,垂眸盯着他, “那么林小侯爷,告诉我。国师心中满意的人选,是谁?”
林常怀叹了口气, 眉头轻拧,“国师独来独往惯了, 他也没有什么中意的人选。我想你去和他接触一番,自是知道他的想法。”
青衡不食人间烟火一样, 除了帮圣上寻找长生之法外, 向来不爱管朝中之事。
对他而言,是谁做这燕国皇帝,都没多大的区别。
人一旦被权力滋养过,时间一久,总会生出无限的贪婪。
这才是他们最为头疼的地方, 不管是五皇子还是七皇子,都不是最好的人选。
他之所以和五皇子走得近,不过是因为对方能带给他一些好处罢了。
燕危眉梢微挑,嘲讽道:“之前还不想说,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为好。”
林常怀沉默了一下,平静道:“倘若没有那个人,五皇子是最佳人选。”
起码五皇子在外的名声是最好的,没有人能挑出一点错来。
想来这样一个人坐上那皇位,也比现在这位圣上好。
“国师每个月月初和月末,会在江州城城门口为百姓施粥,他会在江州小住些时日。”林常怀盯着他,“你想结识他的话,这就是机会。”
国师常常待在自己的府上,很少外出,想见他一面可谓是难如登天。
燕危有些犹豫,国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清楚。
但据他浅显的记忆里了解到,能坐上国师之位的,都是属于神神叨叨的人。
他怕是还没见到那位,不会就被那位给看透底细了吧?
林常怀见他有些犹豫不决,摇头失笑道:“你不必担心,他不会对你如何,毕竟你是我名义上的妻子。”
‘妻子’二字一出,燕危脸色有些冰冷,不以为意道:“不过是做给旁人看得罢了,你别入戏太深。”
经过相处,他觉得这林常怀有些不对劲,至于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林常怀挂着温和的笑,“你不用时时刻刻提醒我,我自己在做什么,我心中有数。”
“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先去看看,至于我的提议你也可以考虑考虑。”林常怀垂落眼帘盯着自己的双手。
燕危“嗯”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去,“我先考虑考虑,大婚时给你答案。”
求安稳兴许能做到,可求大将军安度晚年和林家在朝堂无人能撼动的地位,怕是有点艰难。
事情并不是‘一步’就能登天的,总要一个脚步一个脚步地去走才能登山。
走出林府的大门,拐过冷清的大街,来到热闹非凡的街道。
燕危随意找了家酒楼进去,点了些菜和酒,便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向外面。
周围嘈杂声此起彼伏,不稍一会儿店小二麻溜地把东西上齐。
燕危正想拿筷子,隔壁桌传来极其小声的交谈,在闹哄哄的酒楼中不是很显眼。
“真是可怜哟,一个村的人连小孩都没放过,死状凄惨无比。”男人边大口吃饭边和同伴说着消息。
另外几人纷纷把头围过去,七嘴八舌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连小孩都没放过?简直是畜生!”
“叫白村,在江州那边,听说是被山匪给屠村,上到十岁小孩下到婴儿,都被生生杀害。”男人摇头,满眼可惜,“官府派人去查,什么都没查到,简直是丧尽天良啊。”
“这……”其余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这山匪如此作恶多端,难道就没人管吗?”
“管?”男人嗤笑一声,看了眼四周继续说:“听说这官府有人和山匪勾结,谁会去管?官府去也是白去,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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