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这些长在泥里的货正是最贵的时候,往常吃惯了的价钱都翻了一倍,好些菜的价钱能赶上猪肉,好在是老鸦山菜行的东西没涨价,品类又多,城里普通人家饭桌上才看得着一两盘子绿意。
听闻这菌子卖百十来文一斤,还畅销得很,都忍不住咋舌。
这年冬日里大宴小宴的富贵人家多了不少,谁家桌上没一两碟子山菌,那都不好意思设宴,让沉川好生赚了一笔。
加上梅寒卖《精怪奇闻》的银子,夫夫俩又攒了不少钱,一琢磨,干脆趁腊月事少,开始筹备早便想开的尚品食酒楼。
李牙人一直给人留意着合适的铺源,夫夫二人一问,马上拿出册子来,指了三家要出售的楼房,夫夫俩相中一家两层楼的,二百两出头,李牙人立刻请来出手酒楼的主家,让两方做成了这一桩生意。
尚品食酒楼与尚品茗茶楼差不多造景,菜品除了原有的饭馆小菜,沉川又和王阿叔交流琢磨,务必做出自己的特色,做出招牌来。装修便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只需要时间。
直到腊月二十三,书院放年假,一家人才随着放假,买了年货和给新房添置的家具物什,回到山寨,赶在年前搬进了新家。
新家是个二层青砖小楼房,两个小孩喜欢二楼得很,让选房间都双双选在了二楼,还替未出世的绵绵做主,也选在了二楼。
不过山上要比山下冷,二楼又更寒凉,夫夫俩又让人在一楼选了房间,言说等开春天气暖和了再让人搬去二楼住。
一楼进门,玄关处放了一条裹着厚坐垫的长凳,左右两边分别是浴间和室内茅房,这般梅寒和两个小孩便不用出门洗漱或解手,要方便暖和得多。
出了玄关便是会客的厅堂,厅堂两侧是书房,一个给夫夫俩用,一个给小孩儿用,书房里放着的书架颇有些眼熟,可不就是二人成婚之前,沉川一人做主买回家的嘛,这厢也是有用处了,已放了三两本书册,还有待补充。
因两边书房各开了两扇偌大的窗户,身处厅堂也不觉光线昏暗,很是亮堂。
厅堂一角开了一扇小门,门上挂了木制的珠帘,过了门便是膳厅,膳厅过去是与之没什么阻隔的厨房,厨房还开了一扇后门。而膳厅两侧各有两间卧房,夫夫俩一间,小米、阿简还有绵绵各一间。
这不伦不类的,建房时梅寒就说有些另类了,沉川坚持要这样,也只好就随他了,自家住当是怎么喜欢怎么来。如今看来倒也不错,处处都是为了他和小孩儿方便,想得不可谓不长远。
新房已经建好一月有余,之前沉川便陆续把老房子的东西搬过来,这厢又将年货和新买的家具归置了,新家便满当起来。
厨房除去盘了两个灶,还放了个火炉,火炉上装了平整的火盘和直通到外的烟囱。
两个小孩新奇喜欢得很,看罢这和茶楼里不太一样的火炉,前后脚抛开,这屋瞧瞧那屋看看,几乎拿不定主意要住哪间屋了。
沉川让梅寒在火炉边坐下,自从后门出去端了一簸箕木炭来,很快升起火,火炉没一会儿就暖和了。
火盘略高,只比两个小孩矮一个头,但正方便两个小孩坐上高凳趴在上面做功课,冷不着手脚,又能端了汤菜放在上面,暖洋洋地吃。
梅寒也喜欢这炉子,沉川却不大满意。
“这火盘四角有些尖,小孩没轻没重的容易撞上脑袋,得让人新做个圆的,再在边缘包上软垫……”
说罢火炉,又点评起地面来。
“这地砖也不成,太凉了,以后我们绵绵还要在地上到处爬呢。”沉川“挑刺”说,“回头我量量屋里尺寸,去布庄买几块厚羊绒毯子来铺上,随绵绵是爬还是打滚……”
“绵绵三四月份才出世,要是笨一点,起码要一岁才会爬呢,到时又是三四月间了。”梅寒轻抚着肚子,满眼笑意地望着沉川。
“乱说,我们绵绵指定跟哥哥阿哥一样聪明,爬还不是轻轻松松就学会了?”沉川不满人诽谤,为绵绵正名,“便是稍微爬得晚些,这羊绒毯也好,爬起来不磨脚。”
梅寒教人信誓旦旦的语气逗得乐不可支,连声说是,他们绵绵最聪明了。
绵绵出生得晚了些,但两位爹和两个哥哥都很是期待,还没出世呢,过年时便一下收到了四个红包。
新年过了将近三个月,一家人都在岭安府城,绵绵才在众人的期待中呱呱坠地。
沉川从稳婆手里接过小小一只,刚洗干净包在襁褓中,将将止住哭声的绵绵时,整个人都不敢动弹,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只觉怀里重若千钧。
好半晌稍稍适应了,他才抱着熟睡的绵绵到梅寒床边,不敢蹲,怕挤着绵绵,小心翼翼地单膝跪下,让梅寒看看。
梅寒轻轻碰了碰绵绵的小手,绵绵似有所觉,眼睛仍旧闭着,小手却缓缓握了几下,握住了她阿爹的食指。
“我们有一个小姑娘了。”
心里正发热发软,眼眶不自觉发热,就听头顶传来湿漉漉的、又低又轻的声音。
抬头望去,就见沉川两眼红红地望着他,要哭了似的。
梅寒眼中的热意一下散去,颇有些哭笑不得,问人:“哭什么?”
他一问,沉川更了不得了,眼泪一下掉出来,忙偏过了头,眼泪才没落在绵绵脸上,而是落在绵绵小小的袖子上,印出一个淡淡的水迹。
沉川控制了一下,才在梅寒柔和包容的目光中忍住泪意,回说:“我也不知道,就是、一想到这是我们两个的女儿,我就,眼睛有些发汗。”
梅寒经历了十月怀胎,他期待呵护了十月,不久前握住梅寒的手,揪心地陪着梅寒历经难忍的疼痛,望着梅寒坚韧忍着痛呼……刚刚迎来了这一刻。
以沉川此刻贫瘠的脑容量,他想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自己这一瞬间的感受,如果一定要形容,他只想得到神奇、感动、幸福……这些勉强能形容出他万分之一的感受。
梅寒抬手抹了抹他脸上未尽的泪意,“该高兴才是,当着绵绵的面掉眼泪,丢不丢人?”
“才不丢人。”沉川侧首吻了吻梅寒手腕,又吻了吻梅寒有些苍白的脸颊,让人睡一觉休息休息。
梅寒却是睡不着,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人一声声轻唤着绵绵,突然问:“你给绵绵想好名字了吗?”
沉川声音一顿,双目有些茫然。
见人傻了似的,梅寒笑了下,“快想。”
沉川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说:“名字一会儿想吧。绵绵跟你姓?好听。”
说了会儿话,又忽然皱起眉,担忧地问梅寒:“我不会偏心眼吧?”
梅寒懵了一瞬,随即明白人为何会问出这话了。
他也是看到绵绵的那一刻,心里才涌现出一种与看到小米阿简时不太相同的爱意。毫无疑问,他们是爱小米和阿简的,只是这爱也有不同。
见人当真苦恼起来,梅寒笑说:“会偏心眼的人也问不出你这样的话。”
看看时辰,又说:“不过你若是再不去宋夫子家接小米和阿简,说不准就是偏心眼了。”
沉川一瞧,到小孩回家吃饭的时辰了,马上叫了请来照顾梅寒的阮夫郎来,把绵绵交给阮夫郎,交代几句,赶忙出门,叫跑腿去各家报喜,自去接孩子了。
小米和阿简得知阿爹生了个妹妹,高兴得不得了,捣腾着两条小短腿噔噔往家跑。往常沉川还会让人慢点,今儿也忍不住跟着人跑,恨不得马上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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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更5000!
昨天欠账少算了五百,所以现在还差4500[眼镜]
第110章 满月(修)
沉川说是请了阮夫郎来照顾梅寒月子, 实际上是请来教他照顾梅寒和带绵绵的。
梅寒面皮薄,初初生产完身上没力,事事都要人协助才行, 阮夫郎虽是寨里的熟人, 沉川也怕梅寒不好意思, 最先跟阮夫郎学了如何给梅寒擦洗、护理。
虽夫夫俩最亲密的事儿也干过了,每每沉川为他做这些,梅寒总忍不住面红耳赤,倒不如让阮夫郎来呢。不过不自在也就一开始那两三日, 过了那两三日,只要沉川不故意逗他,确是比假手于外人要让他舒心。
照顾梅寒得心应手了, 沉川又开始学如何带绵绵, 起初隔一个时辰便要给绵绵喂一回奶,他一下摸不准时间了,总担心绵绵饿着, 过一两刻钟就要问人该不该喂奶了。
喂奶且还不是他最紧张的时候, 最紧张的要属给绵绵拍嗝, 每次喂奶后要将绵绵抱竖起来趴在肩头,腾出一手拱起手心轻拍绵绵小小的背。
这般近的距离,沉川又是这么好的耳里,偏生听不见绵绵的呼吸声, 只觉小娃娃脆弱得很, 手上尤其不敢使力, 每回拍嗝都要阮夫郎在一边喊“用点力,再用点力,不成啊大当家的, 你用点力拍”。
每每他拍完,阮夫郎还要接过绵绵拍两下才行。而他这副小心翼翼得有些笨手笨脚的模样,总引得梅寒和小米阿简的笑话。
好在是人也不算笨,经历了四五日一天拍十来回嗝的日子,总算掌握了这项技能。
学会拍嗝便扬眉吐气了,沉川得意得很,偶尔不是他给绵绵喂奶,也要从阮夫郎手上接过绵绵,再让梅寒看着他给绵绵拍嗝。逢着小米和阿简在家的时候,也要唤人来看,好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倒是梅寒,沉川怕他劳累,不如何让他抱绵绵,只在绵绵吃饱喝足身上干净舒适的时候帮梅寒侧起身来,让绵绵在他怀里睡觉,因而他很不会抱绵绵,下地走动时都只能在绵绵的小床边瞧瞧,没人在旁协助就没法上手抱。
小米和阿简也想抱妹妹,不过听阮夫郎说要过几个月才能让他们抱,两小只遗憾了一会儿,很快看开了,盼星星盼月亮地数日子。
刚出生的绵绵吃了睡睡了吃,一双眼睛极少有睁开的时候,喝奶也闭着眼睛等大人将热奶喂到他嘴边,但小脸小手粉红粉红的,瞧着就软乎,两个小孩爱看极了,每日起床就要到小床边看一会儿,小声小声地喊绵绵、妹妹。
怎么看也看不够,且半点也不觉得无聊似的,总要磨到不能再磨了,才跟他们爹去书院或是宋夫子家,一下学,又迫不及待想回家看妹妹,要是沉川去接人迟了片刻,两人就要不高兴地埋怨一小会儿,恨不得不要大人接,自己跑回家去。
只是城中人员混杂的,沉川没让小孩自己上下学,向小孩赔了不是,保证下回早早到了等着他们,第一时间接人回家和妹妹玩。
沉川和梅寒商量了一下,绵绵满月的时候不办满月酒,只请了亲近的几家人到自家酒楼吃一顿饭。绵绵出生后连续几日,几家都来探望过梅寒和小孩,还送了礼,他们也要酬谢人的好意才是。
说是几家,其实来人很不少,寨里几乎每家都来人,城里也有很多要酬谢的,宋夫子家、杨屠户家、姚娘子家这些自不必提,这都是老熟人了,还有年初刚谈成生意的韩韶珺、赵丰年几个家里。
韩韶珺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夫夫俩种在山寨林间的草药收获了一批,先问了城中医馆紧缺哪些药材,他们低价卖了一部分给医馆,剩下的大头都按市价卖给韩家,韩家自打理着商队,又将药材转卖到北边,两家都赚得不少。
赵家是做布匹生意的,本来跟夫夫俩的生意不沾边,不过他家有远房亲戚是做干货生意的,去年腊月尚品茗菌子出名后,才出年关,人打听到赵丰年和沉川梅寒“颇有交情”,便请赵家牵线搭桥,想从夫夫二人这儿进菌干和其他山货。
有这桩生意,一来二去的夫夫俩跟赵家也算相识了,绵绵出生七日,人便派人来送礼恭贺,夫夫俩自也要周到接待。
韩、赵之外的几家也是这般,或是有直接生意往来,或是有着七拐八拐的交易关系结识了,毕竟开春时候夫夫俩又建了几个工坊,油料作坊、制糖作坊,还有专门的芡粉作坊,既加工他们地里的作物,又从农户手上收物料。
去年夫夫俩地多了不少,因而货物产量很大,且还是老百姓日常生活离不开的,合作关联的商贩自然就多了。
城中糖、油、芡粉在夫夫俩的有意把控下,价格降了不少,虽有几家小铺受了冲击赚得少了些,但岭安府百姓生活成本降低了,且新工坊提供了很多空缺,能赚到钱的贫苦百姓更多,城中不少家庭贫困的也会出城务工,总的来说是一件好事。
这些好货岭安府吃不下,除了自家产业要用的、运去江州贩卖的,还有出给几家商队的,夫夫俩还留了不少,准备等四五月西北何老三的硝石班子到岭安府牙行时,与人谈谈生意,看人要不要买一批运到西北去卖。
当初买硝石时,何老三一行给了他们好价,这是情意,夫夫俩自记得人家的好、承人家的情,有机会也得还情才是。若是与何老三班子交易了还有剩,或是对方不买,那夫夫俩再出给其他货商。
价钱公道的好东西总是不愁卖,再不济来岭安府的货商都吃不下,他们还能费事些,卖去如青原府、江州等附近的几个州府,甚至更远。
他们名气愈来愈大,早便有其他州府的商人来洽谈过合作事宜,不过前来的客商基本都是想要他们负责运送货物的,当时绵绵还未出世,梅寒身边离不得人,沉川没答应,只跟人说后面有机会再谈。
这次绵绵满月,远处凡是合作过或有意合作又听到这消息的,甭管关系亲不亲密,都派人送了礼来。人远道而来,夫夫俩虽说不办酒,也要好生招待了。
沉川拉着孔方金和刚从江州赶回来的邵元,站在尚品食门口迎接宾客,一张俊脸都要笑木了,脸上喜色却不减分毫。
邵元是两日前刚到岭安府的,这人去了江州就跟蛟龙入海似的,不经常回来了,报账也是每月让人送账本到岭安府,这次要不是沉川一连去了好几封信让人务必要回来,否则绵绵都不认识他这个三叔不说,小阿简和小米也要将人忘了,他才赶回来的。
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清水、秋霜和刘肃。
清水秋霜成长飞快,言行举止间进退有度,已然是大老板模样了,不是曾经做一杯奶茶都紧张不已、出差错了还要伤心难受的小姑娘小哥儿了,夫夫俩看着人这模样都觉十分欣慰。
本来宋敏也要同来的,只不过她年初诊出有了身孕,因成日将全副精神扑在书斋上没注意休息,胎像有些不稳,便准备了送给绵绵的好礼和孝敬宋夫子宋夫人二老的补品,让丈夫刘肃一同带来。
且刘肃不是一人前来的,同行的还有宋敏公爹,江州督军,实在很看重人。此刻人还在宋夫子家,等一会儿和宋夫子宋夫人一道过来。
迎宾的三人里不说沉川这个当爹的,孔方金也喜气洋洋的,唯独邵元照例没什么表情,若有宾客从他面前过,他才一板一眼地说两句孔方金塞给他的喜庆话,这臭脾气也算给面子了。
偌大的尚品茗食肆一楼都是前来祝贺的客人,二楼厢房亦聚集了三五相识之人在其间说谈,偶有妇人夫郎到最里间的厢房去。
最里间的厢房要安静些,绵绵还是爱睡,梅寒和阮夫郎带着小米阿简在厢房里,时不时有关系亲近的妇人夫郎过来看,谁看了都要说一声模子好,以后长大了保管比他两个爹还生得漂亮。
小米和阿简听得乐呵呵的,好像夸的是他们一般与有荣焉,人夸一声他们便替绵绵谢一声,颇有做哥哥阿哥的自豪模样。
杨嫂子抱着闺女跟梅寒坐在旁边,见状打趣两个小孩说:“这厢有自己的妹妹了,就不喜欢娘娘家的妹妹了是不是?”
小闺女坐在她怀里,眨巴着大眼睛看屋里熟悉或不熟悉的人,也不怕生,常激动地扑腾两下手脚。
小米过来贴贴杨家妹妹的胖脸蛋,才笑眯眯地说:“喜欢的呀,最爱绵绵,最喜欢雯雯妹妹,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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