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时?他没说。
徐闻野捧着手机在车里笑了半天,他铭铭哥哥大晚上给他发这消息,语气是爱来不来,却又狠不下心划一道时间线,只能虚张声势地双管齐下,光是想象徐闻野就要被可爱得心颤了。
戚铭之前预估的也不算错,若不是下午有事儿耽搁,徐闻野的确是打算去店里捞人。办事的地方离家远,离文化街也远,完事儿的时候又正赶上傍晚高峰,无论去哪边都费一番功夫。
他琢磨着戚铭今晚该好好休息一下,最后选择了回家,结果车都开到半道儿了,手脚都跟长了戚铭脑似的,不由自主地调转车头,一头扎向文化街。
现在他的车就停在隔街的停车场上。
说来也怪,没发信息时,戚铭在床上躺了一小时也没有丝毫困意,发完之后他倒是觉得身上有些寒,裹着被子窝在抵着墙的床头,半倚半靠地蜷起来,打起了迷瞪。
徐闻野在家,就算他收到信息立即过来,也得是两小时之后的事儿了。一想到这,他便准备先养精蓄锐一会儿。合上眼,又透了道缝儿,摸摸索索在手机上定了个两小时后的闹铃,然后彻底松下最后一根绷起的弦,像只冬眠的松鼠,抱着枕头眯着了。
也就是在迷糊的时候,戚铭忘了件事,这个店铺的锁,还是徐闻野替他换的,钥匙也是他给的,身上装着一把也再正常不过。
闹铃失去了它的价值。
咯噔,咯噔,咯噔。
“宝贝儿?”
徐闻野也同样没开灯,他知道戚铭在楼上,便一边上楼一边带笑喊人,没得回应也不在意,只当是小朋友还在赌气。
“铭铭哥——”
倏然收声。
徐闻野单膝蹲在床前,看着睡得浑然不觉有人进来的戚老板,好气又好笑——过时不候,这个时是不是也太短了点儿?
不过从他看到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头一回发现自己手脚比脑子靠谱。等瞧见这么个只知道傻睡的小朋友,值了值了,徐闻野心想,血赚。
戚铭大概是真觉得有点儿冷,除了半张脸还在外面,全身被子裹得跟包粽子似的,长手长脚全缩起来,肩膀微耸,将倒未倒地滑靠在弹簧床低矮的栏杆上。
弹簧床也不知是不是偷工减料,徐闻野估计也只刚够戚铭展开身子。
可真是委屈了他这一米八的宝贝儿了。
徐闻野坐上床,床面立即又向下沉了沉,他调整一下姿势,把成了巨型团子的戚铭弹得轻轻晃荡几下。床上的人大约觉得不够安稳,冷暖不察,哼哼唧唧从被子壳里蹬出一只脚来,徐闻野只对着这个无意识的诱惑象征性地绅士了两秒,立即握住了最前面一排修剪圆润又生得颀长的脚趾头。
他的掌心温度与被子里相差无几,一排豆粒儿似的脚趾感到熟悉的暖意,又往他的身上拱过去。
这个动作差点让徐闻野要笑出声来。小朋友大概还以为自己在家里,和他同床共枕,一气儿地往他怀里探,踩上略有些粗的牛仔布料,蹭了两下。
不太对?……
戚铭心一惊,刷地睁开了眼。
“谁?!”
“你先生。”徐闻野翻身压住人,跪在他上面,捏着戚铭下巴宣布:“怕你不候,连夜赶来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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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铭无暇盘问他是如何进来的,他手脚受制,口唇被封,徐闻野刚想做些什么,弹簧床已经发出了痛苦的抗议。
徐闻野忍了又忍,迫不得已停下动作,咬牙问:“哪来的?”
戚铭大喘了几口气,“陈启找的。”
徐闻野皱了下眉,他就膝盖挪个位置,这破床跟招不得的碰瓷儿大妈似的,尖着嗓子吱吱呀呀,这要真做起来,他俩得喊救护车了。
“这儿不行。”
戚铭这时候显得尤其乖,一点也看不出拍照时候那股子撩拨劲儿。他沙着嗓子轻声问:“那去哪儿?”
徐闻野看了眼窗户,又扫了圈屋子,突然变了主意,不怀好意地逼问他:“我说哪儿都行?”
猎人布下陷阱,专等心甘情愿自投罗网的傻兔子。
戚铭看他两秒,脸凑到他下颌跟前,徐闻野旋即感到一个非常轻的触碰,柔软,带点儿温度。
就像是被一只兔子扫了下耳朵尖儿。
“嗯。”戚铭低低哼了一声。
猎人眼疾手快,当即提溜起傻兔子的长耳朵,狠狠地蹂躏了一把,手中的兔子一哆嗦,后腿儿抻了抻,于是毛乎乎的尾巴也沦陷在猎人手上。
小兔子垂下了耳朵,猎人轻松地揉到了它娇贵的小肚皮。
徐闻野轻笑出声,“真乖,过来。”
二楼地方不大,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都说难为无米炊,戚铭料想徐闻野也不过是要换到窗前。谁知徐闻野对他那花了大价钱的窗棂熟视无睹,指着门要他下去。
戚铭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半天没动。
疯了吗?
一楼连货架都没放,无遮无挡的大厅对着玻璃门,即便不开灯,路过的游客也能一览无余。
徐闻野看着他,寸步不让:“我说停,你就停。”
落网的兔子哪有能逃出去的呢?何况这还是一只特别傻的兔子,哪怕掉入陷阱,仍然始终对猎人保持着不可思议的亲近与信任。
或许只是贪恋猎人皮袄下的怀抱而已。
从二楼到一楼,还有一段不算太短的阶梯,中间拐弯处有个小平台,对面街上的霓虹灯光经过玻璃与黑暗的稀释,打在平台的地板与墙根处,晃着犹如古旧的褪色彩玻的色彩。
戚铭经过徐闻野时,身上多了件长黑羊毛呢大衣。
“去吧,我看着你,”徐闻野说,“听我的话。”
勉强遮蔽的大衣与“我看着你”,到底哪个给的勇气更多一些,戚铭选不出来。他步子迈得很谨慎,似乎每下一级台阶,都在等徐闻野的那句话。
徐闻野一直没出声,像置身其外看一场无声电影。
戚铭没有穿鞋,脚上是徐闻野给他套上的厚毛袜,落在木板上,什么声音也没有。时间似乎变得苍老,走得异常缓慢,仿佛被玻璃门横空一拦,再没有多余而新鲜的时间钻进来。他想清清嗓子,制造出一点动静来提醒徐闻野,尽管他们都清楚徐闻野并不需要他的多此一举。
但毕竟距离那个小平台,只差两级台阶了。
面前的陷阱没有猎人蹲守在旁,小兔子抖了抖耳朵,钉在原地,三瓣嘴严肃地抿起来。
他期待很久的声音终于响起,却是他最不想听见的内容:“继续。”
流浪者的最后两枚硬币花光了。
戚铭踩在地板上,身后的白墙映出极淡的影子,膝盖往上没进了大片阴影中,但拉长的小腿和脚踝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可以了,太太。”
戚铭刚好停在正对着转角楼梯的地方,这里看不见徐闻野,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小平台是戚铭的心理底线,但并不意味着完全安全,大多数时候寻欢的游客们都选择自动忽视这家闭门装修的店面,但也不免有好奇心强的个例,因为某些原因驻足张望。戚铭看见门口有个人影,心里一虚,倒退一步,不留神后背撞在墙壁上,。
下面的陷阱里有细密的钩刺,任谁看了都要心惊胆战,可小兔子眼睛却直勾勾朝上瞧,它的猎人走过来了!
徐闻野没有刻意隐藏脚步声,戚铭在听见第一声响时便瞬间仰起头,眼里闪烁着赤裸裸的紧张与期待。
“太太,”徐闻野没有如他预期走到他面前,而是驻足在楼梯中间,戚铭等眼睛再度适应黑暗,才勉强看清他的身影。
“这么惊慌,发生了什么事?”
“闻野,”戚铭避开他的问题,“野”字的尾音稍稍向上提了提,透出掩盖不住的焦虑,“你为什么不下来?”
徐闻野反而困惑地问他:“太太不记得了吗?您的好先生可不允许我靠近您。”
他的……好先生?
戚铭愣了半天神,理清关系的那一刻,心里打了个激灵,他怎么也没想到,徐闻野这出戏,竟然要跟他自己抢人。
戚铭的心头升腾起一股真实而异样的快感。
眼前的是徐闻野,他们口中讨论的也是徐闻野。偷情的戏码失去底线束缚,剩下的尽是纯粹的刺激和诱惑。
“没关系,他不在。”戚铭目光灼灼,再次发出危险的邀请,“你靠近些。”
徐闻野依言走近了,与戚铭只隔着三两步的直线距离,但他身高高些,还踩在一级楼梯上,即便说话时压低了身形,也难免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太太,您究竟有什么事?”
毛呢大衣重且垂挺,坦白来说有些碍事,但戚铭到底没舍得脱。人的体温正常时总不过是三十六七,戚铭却好像能从被焐热的皮肤表面区分出徐闻野的温度。
戚铭的后肩再次磕上墙壁,手臂闲闲将两边衣摆向后压去,内里墨绿色的衬裙在微弱的光线下泛出丝滑的光亮,黑色蕾丝成簇地在右胸上开出一朵花儿来,花叶低垂。裙摆上茂草一片,用的是同样的蕾丝,草尖正戳到大腿根,隐隐约约看得见发亮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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