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甜的尴尬不言而喻,俞定对此依然毫无反应。
虽然同班时间不长,但俞定在众人眼中是个挺好相处的人——几场球打下来和男生基本都混熟了,女生偶尔找他问个问题,虽然不会把解题过程一五一十详尽的列出来,但也不会二话不说就摆出一副拒绝的姿态。
或者说,无论是在之前的班级还是现在的班上,俞定都挺受欢迎的,而现在,却久违的让一个女孩出于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此时此刻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姜甜握着杯子的手越垂越低,直到杯壁因为用力过度而勒出一圈不显眼的痕迹,杯中的凉意也从透明玻璃一点一点渗入她的掌心,姜甜才意识到今天桌上的啤酒全都是冰的,可是之前却仿若未觉。
也许是因为那时心是热的,带着一种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满腔憧憬,一杯酒而已,她认为以俞定的脾气怎么也不会做出当场拒绝让她难堪的事来,可现在......从几分钟前就开始冷却下来的心在这不算漫长的时间里逐渐坠入谷底,俞定什么意思一目了然。
她觉得有些难受,但又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俞定。
掌心已经习惯玻璃杯上的温度,手指紧了紧,刚想说声抱歉,却被人抢先一步——一直坐在俞定旁边的程白开了口。
昏昏沉沉的光影之下,程白的神情还是不冷不热的,但隐隐能听出一丝温和的感觉,应该是安慰,姜甜想,真是难为他了。
程白解释:“俞定他酒精过敏,不能喝酒。”
给了个台阶,姜甜也从十分聪明的顺着下,她微微颔首,不管信不信也都接受了这个理由,又道了声歉,表示自己之前不清楚,欲盖弥彰的把这件事就这么带过去。
全程俞定一句话也没说,姜甜甚至都不太敢看他棱角分明又带着点高中生青涩的一张脸——的确很让人心动。
虽然姜甜看着不太在意了,但不过五分钟,她便借口有事先走,和她一起的还有几个好朋友,都是女生,一桌子人来得快,散得也快。
而俞定仿佛无事发生一样,眼皮都不抬一下。
姜甜一走,几个关系不错的男生就坐不住了,半靠在沙发上,扬着下巴,不悦道:“俞定你有必要这样吗?”
“我哪样?”俞定回复手机上的消息,对于说话的人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反正谁说都不重要。
男生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条腿干脆架在茶几上,手臂搭在膝盖上,面露不善:“一杯酒而已,至于吗?”
至于吗?俞定问自己。
至于,他能毫不犹豫给出答案。
以前不是没人喜欢过他,明示的,暗恋的,他都没当回事——爱干嘛干嘛,反正他又不喜欢,这些事影响不了他。
可是他后来发现,哪怕他不曾给出任何回应,自己还是会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其他同学当做玩笑似的调侃,两人被老师先后叫起来那令人窒息的起哄声,都让俞定明白有些事不是他不做反应就能平息下去的。
其实完全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但他不清楚姜甜是个怎样的人。
装聋作哑、不否认就代表不拒绝——他不是没见过,况且姜甜的行为确实让他不太高兴。
他不高兴了,也没必要考虑别人的心情。
俞定脾气其实算不上很好,但因为没什么东西能达到他心中“重要”这一程度,所以也很少能惹急他,陈杰还够不上这个标准。
他朝嘴里递了两片薯片,完全咽下去后才说:“和你有关系吗?”
语气平淡,懒懒散散的靠在翘起二郎腿,陈杰看了就不太爽:“和我是没关系,但姜甜是个女生,你这样当场给她难堪她会怎么想。”
烦。
真烦。
俞定甚至想不然打一顿就好了,然而这个想法只在他脑子里跑了一圈又被立刻清除掉。
他深吸了口气,建议道:“不然你去找找她?应该还没走远吧。”
“看来你也不是真傻啊。”陈杰冷笑。
“我......”
“说了酒精过敏,你这样也没什么意思吧。”
俞定刚开了个头,身旁一直静坐的人忽然截断了他的话,就像刚才挤进来强行给他找借口一样,程白坚持着前面的说法。
行吧,既然程白都给他铺好了台阶,那他也不能浪费,他顺着说:“是,酒精过敏。”
陈杰还是冷笑:“你当骗三岁小孩呢,喝杯酒是会死还是怎么。”
“嗯,会死。”俞定接话接的顺口,一脸诚恳。
陈杰:“......”
他忽地嗤笑一声,看向俞定手中的薯片和面前的可乐,点点头:“行,那你就抱着你的可乐好好喝吧。”
说完便推开包厢的房门左转,走廊上皓白的灯光越过半敞开的大门进来,瞬间增加了屋内的亮度。
陈杰在这群人中算是挺有领导地位的,被这件事扫了兴,他一走,挺多人也待不下去了,接二连三的跟着走了。
热闹的空间霎时冷却下来,俞定抬脚踢了踢程白的:“走了。”
长时间的黑暗让俞定出来时忍不住眯了眯眼,说:“你要回家吗?”
“不回家,”程白说,“这才几点。”
两人站在街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白咳了声,转而望向川流不息的街道:“现在干嘛去?”
俞定也感觉互相盯着对方看的动作有点傻,跟着程白一起漫无目的地随意找了个视线集中点,提议道:“不然去吃点东西?我刚才没怎么吃好。”
虽然还没到饭点,但吃东西这种事并不完全根据时间来定。
程白刚才其实也没怎么动桌上那堆零食,他稍加思索,便问:“烤鱼?”
俞定刚想说好,却忽地想到什么事,及时将话收了回去,转而说:“天天吃也会腻,换个别的,日料怎么样?”
两个人最终还是没有去吃日料,程白选了火锅。
火锅尽管也是俞定的心头好,但和程白一起就不太好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换家店,又想起火锅也有清汤锅底,虽然没什么味道就是了。
四点多火锅店人也不少,二人拿号排队等了一会儿,上桌之后又等了四十多分钟,等到真正开吃也将近六点了。
俞定从自己右手边红得发亮的方形锅中捞起几片肉,趁热吃了几口才似闲聊一般主动说起刚才的事:“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真的酒精过敏不能喝酒啊?”
程白也从自己右手边锅中夹起一片青菜,在俞定看来,清汤寡水的连菜叶的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吃火锅吃到这份上也没谁了,有辱火锅的名誉。
程白略略掀起眼皮,很捧场的问:“哦,那我想问问,你是真的不能喝酒?”
虽然很配合的接了俞定的话,但声音硬邦邦的,一听就非常不走心,不过俞定也不在意,他很给面子的回道:“假的。”
仿佛意料之中,但也的确有点意外。
随便编个话作为借口推辞确实像俞定能干出来的事,但也不是没有酒精过敏的人,严重到上一秒还在喝,下一秒就能进医院的程度。
而且这个理由还是程白找出来给他搪塞别人的,因为之前都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此刻听见俞定亲口承认,泛上心头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有点想笑,其次是以后不要轻易相信这人的话,十句里面保不准一半都是假的。
程白也不打算多问,也没什么好问的,但俞定却自顾自地说起来:“其实我也不是不能喝,只不过每次聚会总有人喜欢灌酒,次数多了也烦。”
俞定专心致志吃着右手边的菜,他和程白的分工很平均,一人一半,不会发生抢菜的事情,这样一想,俞定觉得他和程白以后吃饭至少不会在这方面出现矛盾。
程白点点头,依旧吃着淡的跟白开水一样的火锅,说:“那姜甜那边呢,还有陈杰。”还有其他人,程白没继续说,今天闹这么一出,大家心里肯定都不愉快,对俞定或多或少也会有意见。
“关我屁事,”俞定耸肩无所谓道,“她敢这么做就要想好可能面对什么后果。”
从某些方面来说,俞定挺冷漠的——和自己不相干的事一概不理,从今天来看,对于女生也不算客气,也许是踩到了他的底线,那就没必要客气。
程白忽然想,有的人是面冷心热,但俞定大概是面热心冷,亲近二字应该只是相较而已。
俞定又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他会怎么做?
程白想了一下,得出结果——比俞定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他低头一笑,嘲弄自己在乱想些什么呢,继而重新看向俞定,不言而喻。
缭缭上升的蒸腾热气里,俞定并不能完全看清程白的每一处五官,但弯弯浅浅的笑意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样,不由分说的拉着他跳进去。
俞定眨了眨眼,从短暂的恍惚之间清醒过来,让自己的注意力从对面的人回到碗里的肉。
没吃两口,也不知道从哪冒出四个字,几个字刚涌上脑海便被他自嘲的撇撇嘴扔出去,他想,还真是美色误人。
第36章 36
说实在的,程白并不是个很健谈的人,俞定也不是那种时时刻刻都会瞎逼逼个不停,毕竟话说多了也会累。但相当和谐的,两人这顿饭吃得很不错。
或许是受店内热闹的气氛影响,似乎还有挺多聊不完的话题,偶尔的沉默也丝毫不觉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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