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一白的声音很平静:“嗯。”
“陆湛说……”黎井抬起头看着萧一白,“让你不要等他。”
萧一白没有什么表情。
“好。”
135.
伍程泽脑部受了重击,还在昏迷,昨天晚上的事被压了下去,陆湛被陆岩成彻底关了起来。
陆湛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外面的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
他不后悔昨晚的行为,他是真的想要伍程泽死。
他想起萧一白凌乱的衬衫,被解了一半的皮带,湿透的头发,漆黑滞然的眼睛,迷茫无神的表情,脸上的巴掌印,以及嘴角边的血丝。
陆湛可以想到,萧一白在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做了多大的努力,他那样的人,知道自己被下了药,心里该有多厌恶,多恐惧。他才十九岁啊,本来应该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年纪,可是陆湛却没能保护好他。
并且,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去保护他了。
陆湛微微张着嘴,他觉得胸腔里的心跳得很重,跳得自己的身体一阵一阵地发痛,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一想到萧一白醒来看不见自己,一想到自己不能及时地安慰他,就觉得心口很堵。他抬起手,用力地往自己的胸腔上拍了几下,倒吸了几口气,终于哑着嗓子喊了一句:“萧一白啊……”
眼泪滚滚地涌上来,顺着侧脸滑到了枕头上。
他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天阴下去,变成漆黑的夜,然后再看着窗外微微亮起,变成新的一天。
陆湛被关了三天,然后就要被送去美国。
陆予在这之间见过他一次。
陆湛坐在床边,低着头,脸上没有表情。
“还不肯告诉我是吗?”陆予拿着椅子坐在他对面。
“说什么。”陆湛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
“你和萧医生。”
“萧医生”三个字像是牵动了陆湛的神经,他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
陆予没有见过陆湛这副样子,他的弟弟总是愉悦地带着笑,眼里是清亮的水色,嘴角弯成漂亮的弧度。而现在,他整个人面如死灰,眼睛里一点光亮都没有,眼下是明显的乌青。
“我和他怎么了。”陆湛有点失神,“我和他在一起有错吗,我去保护他有错吗?”
“没有错,可是陆湛,明明这件事可以得到更好的解决的,你根本不用出手打人,也根本不会被送出国。”
“哥……”陆湛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那双眼睛干涩得不行,“你如果看见自己喜欢的人被那样对待,什么理智都会没有的。”
陆予没有说话,他其实最理解陆湛当时的想法,如果换作是自己,如果被伍程泽压着的那个人是黎井,陆予可能会当场要了伍程泽的命。
可是冲动归冲动,冲动之后,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陆予起身,手按在陆湛的头发上,把他轻轻抱住,声音像是叹息一样:“陆湛,以后不能再犯这样的错了,代价太大了。”
陆湛靠在陆予的身前,眨了眨眼睛,神情木然。
萧一白第二天只休息了半天,下午就重新回了医院。
贺昀问他身体有没有事,萧一白摇摇头:“没事。”
“那……陆湛呢?”贺昀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不知道。”萧一白转头看着走廊上光滑的墙壁,“应该是要出国了。”
没有陆湛的日子和从前一样,一个人吃饭睡觉,开车上班,萧一白的脸上也不会出现过多的表情,看起来还是以前的萧医生。
只有萧一白知道意味着什么。
不会再有人在自己做饭的时候在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会再有人在洗完澡以后就跑来抱住自己的腰,不会再有人软软糯糯地喊自己“萧医生”。生活回到了陆湛住进来之前的样子,萧一白本来是可以忍受的,可是在和陆湛共同生活过之后,他觉得现在的家里静得让人害怕,冷得让他不敢踏进。
陆湛走的那天,萧一白看着车库里自己车旁那个空荡的停车位,看了好久。
“再见。”
他说,而后他上了车,像从前一样一个人开着车去医院,开始工作。
陆岩成派了六个士兵跟陆湛上私人飞机,一路押他去美国。
陆湛临上飞机前,转过身问陆岩成:“几年,你要我去几年?”
他的神情淡漠又冷冽,语气毫无起伏。
陆岩成冷着脸,正要骂他,陆湛却抬起眼,眼睛里全是冷到极点的狠厉:“我现在在问你,如果你不说,我跟你保证,你永远别想再见到我。”
陆予站在一边,心里莫名一跳,陆湛的这种神情语气是他从没有见过的,好像一瞬间整个人充满戾气和对抗至死的意味,让人不敢怀疑他的话。
陆岩成压着心中的震惊和恼怒,沉声说:“三年。”
“如果三年以后你还不让我回来,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陆湛说完,一句道别也没有,转身上了飞机。
到了美国以后,就像莫子易说的那样,陆湛的护照立刻被没收了,甚至二十四小时都有人跟着自己。
他已经无所谓了,到美国的当天就去了分部,在公司老员工的帮助下,开始慢慢接手生意。
陆湛其实完全没有兴趣,但是如今,除了一心扑在工作上,他找不到别的办法来转移自己对萧一白的想念。
之前他被关过七天禁闭,那七天让他难受得不行,而如今他在大洋彼岸,这个分开的期限被拉长到三年。
萧一白的微信还被陆湛置顶着,他不敢去联系他,萧一白也没有来联系自己。陆湛让黎井告诉萧一白不要等自己,是因为愧疚和难过,他没办法面对萧一白。
因为一切都没了,他信誓旦旦的未来,无论是越做越好的公司还是触手可及的海景房,都没有了。
他向萧一白承诺过的一切,都全部破灭。
他为之努力了这么久的东西,终于还是被砸碎了。
是他亲手毁掉的。
如果陆湛没有对伍程泽动手,他有无数的理由留在A市,有无数的理由拒绝出国,陆岩成不一定真的会逼着他走,也不一定真的能把他逼出国。
可是他做错了事,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从前无数次和萧一白约定,无论怎样,会跟他一起面对,会陪在他身边,可是陆湛食言了。他的冲动击碎了自己的诺言,在和萧一白约定好不放手的时候,他自己却先松了手。
之前他不愿意认错,是因为他觉得伍程泽确实该死,但是在美国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意识到自己真的错得离谱。如果当时他没有动手,陆予一定会利用这件事把伍程泽解决掉,他和萧一白原本根本不会分开的。
可是陆湛一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他就浑身发抖,心里的愤怒和恨意仍然强烈到可怕。
在伍程泽昏迷的期间,陆予整理好了伍程泽妈妈在陆氏集团挪用转移资金、受贿、提供虚假财证报告的证据,以及她被私家侦探拍下的和别人交往的照片,一起给了陆岩均。
同时,黎井也在出事的那天晚上知道了陆湛打的那个人叫伍程泽,是陆予爸爸的私生子。而没过两天,骆非又碰巧地给他打电话,说自己打听到了当年那个下单的人,姓伍。
黎井让骆非跟自己去了一趟陆氏集团,带着当年接伍程泽单子的人,把那件事从头至尾说给了陆岩均听。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再加上当时他们确实不知道伍程泽针对的人是陆予,所以陆岩均没有追究,也没机会再追究。
公司利益受损、被背叛的事实本身就够触怒陆岩均的了,再听到自己的儿子曾经被伍程泽他们设局害过,又隐约地听说了伍程泽给军医院副院长的孙子下药的事,陆岩均就是再昏庸,也不能容忍了。
他通知了帮伍程泽代持隐藏股份的那位股东,抽出了伍程泽的股份,在下一次董事会议上会公开分配那部分股份,并且通知陆氏集团的高层开始着手收购伍程泽的公司的事。而关于伍程泽和他妈妈,他交给陆予去解决。
毕竟陆湛是因为伍程泽才动了手然后被送出国的,陆岩成和陆予妈妈给陆岩均的压力也很大,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和妻子已经忍了很久,想到陆予在心脏不好的时候差点被伍程泽他们害死,陆岩均也觉得不能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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