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黎井没有说话，“成天生事”四个字像是一双爪子，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的心脏。
不只是在说那个年级第二吧。
也是在暗讽我吧？
215.
期中考。
学校按名次排的考试座位。
陆予坐在第一列第一个，黎井坐在第二列第一个。
开考前一分钟，黎井才睡眼惺忪地进考场。
监考老师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陆予听到坐在自己后面的年级第二冷哼了一声。
黎井也听到了，他坐在位子上，转过头，拿手支着脑袋，笑得很顽劣：“你丫别给脸不要脸成么？”
年级第二没动静了，陆予低头抿了抿嘴。
216.
开考铃声一响，黎井就趴下补觉了。
陆予微微偏过头去看他，黎井正朝着自己这个方向闭着眼睡得很入迷，几缕碎发落在眉眼上，侧脸俊秀温宁。
黎井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这么乖。
217.
陆予做完试卷的时候，考试时间刚好过去一半。
他放下笔的同时，黎井慢慢睁开眼，开始看试卷。
黎井看了半天，发现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他忘了带笔。
218.
“啪”的一声。
黎井看着从旁边扔到自己桌子上的笔，然后转头看向陆予。
陆予也侧头看他：“我做完了，借你。”
他身后的窗外有棵茂密的树，被风吹动，枝叶哗啦啦作响。
监考老师看着他俩在考场上扔笔和说话，依旧一句话也没说。
年纪第二又在后面嗤笑了一声。
219.
黎井终于不耐烦了，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你他妈还有完没完了？弄那些声音给谁听呢，不会说人话是不是？”
原本就安静的考场更安静了。
监考老师象征性地咳嗽了一声。
年级第二的头再也没敢抬起来。
220.
陆予起身交卷，路过黎井的位置的时候，低头对他说：“记得把笔还我。”
黎井写着题头也没抬：“知道。”
221.
黎井拿着笔站在走廊里。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陆予的同学帮他把笔还回去，陆湛就笑嘻嘻地溜过来了。
陆湛来过高中部很多次，加上他嘴甜长得好看，几乎每走两步就会被学姐们拦下来摸头打趣一番。
黎井看着他：“你再多来几趟高中部，头就该被薅秃了。”
陆湛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我下次带个帽子。”
222.
黎井把笔递给他：“陆予的，你替我还一下。”
“你跟我哥就隔壁班，你自己怎么不去？”
“这不是你刚好来了么，我跟他也不熟，你拿去吧。”
“不熟他还借你笔？”
“你信不信我把你从这儿扔下去？”
“好滴我等会儿给你拿去还。”
223.
和黎井在大课间扯了二十分钟的天，陆湛终于要回去了。
路过陆予的班级时他从后门钻进去，把那支笔连带着一堆情书一起塞给陆予。
“黎井让我给你的。”
“你说情书？”
“对……不是不是，笔，他让我帮他还你笔，这情书都是学姐学妹们让我转交给你的。”
“你来高中部就是替我转送情书来了？”
“也不全是。”陆湛舔了两口棒棒糖，“还有一堆给黎井的情书，还有给我的，还有给周越张燃他们的。”
“……你爸知道你在学校当邮差么？”
“不知道吧，不然我也不能活到现在。”
224.
“黎井会看这些情书吗？”陆予突然问了一句。
“他说他不识字儿，不看。”陆湛笑得眯起眼睛，“他说女孩子就是喜欢糟蹋东西，多好看的信封信纸啊，偏偏送到他一文盲的手上，真浪费。”
陆予笑了笑，拿过陆湛手上的棒棒糖转头扔到垃圾桶里：“回去上课。”
陆湛哼哼唧唧呜呜咽咽地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被学姐们看到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又给塞了一口袋的零食。
67.
225.
暑假的时候，陆予和陆湛出去看电影，结束后陆予把陆湛送上出租车，他家离这里不远，他准备自己走回去。
然后他在马路对面看到了黎井。
黎井正和一帮校外的青年站在一起，一个人正把手搭在他肩上跟他聊着什么，黎井依旧是一副散漫的笑。
陆予站在路边没有动，等到那群人走了，只剩下黎井，他才过了马路走到他旁边。
226.
“你又打架了？”陆予看着黎井嘴边的淤青和脸上的伤口，淡淡问道。
黎井正低着头，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转头看是陆予，眼神不自觉地闪躲了一下。
你又打架了。
黎井觉得陆予的语气里充满嫌厌，不是年级第二对自己的那种鄙夷，而是一种从上至下俯视式的，好像带着审问的意味。
黎井从来没把年级第二放在眼里，只觉得这人表里不一的德性很恶心，但对于陆予，不知道为什么，黎井很在意他的看法。
而黎井此刻还意识不到这一点，只知道陆予应该很讨厌他这样，觉得他浑透了。
可他就是浑透了啊。
227.
“关你什么事。”黎井冷冷地撇过头。
陆予往他手上看去，黎井修长带血的指间，正夹着一只没有点燃的烟。
手上一空，黎井转头时，见陆予正将那只烟捏得稀碎。
“不许抽烟。”陆予看着他。
“我没抽，是他们给我的，我就拿着而已……”黎井下意识地就解释道，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皱着眉道，“我抽不抽烟跟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不是。”陆予的眼睛在身旁涌动的车水马龙间深得像静谧的潭，“我说过，那都是你觉得而已。”
黎井冷着脸转头就要走。
228.
陆予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去医院。”
“我不去！”黎井甩开手，“你他妈别管我了行么？有这种圣母心态你不如多喂几只流浪猫，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黎井觉得陆予除了看不惯自己浑，还一直抱着一种拯救的心态对待自己，这位贵公子大概是生活太安逸，就想在自己身上寻找一种其他的体验，满足他高高在上的内心。
他也不想这样解读陆予，可是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陆予一次次对自己做的事和说的话。
而且很奇怪，对于年级第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泼脏水，黎井几乎是毫不在意不屑理会，但是不论陆予说了什么，黎井都会下意识地作出反应。
229.
陆予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所以我说，一切都是你觉得，你从不考虑别人到底怎么想。”
他说完转身离开了，黎井看着他干净高瘦的背影，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迹和脏兮兮的一身，只觉得在这夏夜热闹的街头，周身寒意四起，孑然无比。
黎井记得陆湛说陆予不喜欢脏兮兮的小孩。
这话是陆湛八岁的时候跟他说的，那会儿黎井也才十岁，他不知怎么就记到现在。
230.
黎井回到家，没有开灯，也没有洗澡，就坐在漆黑的客厅地板上，靠着沙发不知不觉就要睡着。
又累又疼。
门铃声让他清醒了几分。
除了送外卖送快递的，好像没有人按过他家的门铃。
231.
黎井起身，碰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他边往门边走去边问：“谁啊？”
没人回答。
黎井从猫眼看出去，外面黑黑的一片，看不清东西。
“是我。”
黎井一愣，打开门口的灯，开了门。
232.
陆予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袋东西。
他推开黎井就往里走，黎井关上门，打开客厅的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过来坐下。”陆予把袋子放到茶几上解开，拿出棉签和消毒水。
黎井走过去坐下。
陆予抬头看着他，皱了皱眉：“还没洗澡？先去洗了，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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