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霍白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柔声问。他愣了许久，才接受了这梦一般的现实。现在的心情自然是高兴的，不是因为父亲把继承人的位置给了他的缘故。
他终于得到了父亲的承认，这种以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东西。霍白心上的死结打开了。随着父亲的承认，年少灰暗凄惨的往事，终于可以化作一缕云烟，随风散去。
他原谅了项斯启，又原谅了父亲。只想全家人以后好好地在一起过日子。
父亲的手苍老无力，霍白觉得一阵心疼。要是能早点对自己如此的态度，早点缓和了关系，他一定会比继母更加悉心地照料他。
“以前我对你不好。”
老爷子突然反握住他的手，力气出人意料地大。“等我去了你母亲那里，她一定会原谅我的吧？”
“我睡着的时候，经常梦见她。她生我的气，说是如果我醒来之后不对你好一点，不把继承人的位置还给你，等到在天上见面时就不会再理我了。”
“……”
老爷子说着呓语，脸上露出了小孩子般天真的表情。霍白胸口一痛，原本心里的高兴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原来父亲还是为了他自己，为了那一点心安，而且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人的本性难改，看着父亲，霍白更加觉得项斯启的改变是多么难能可贵。
“她会原谅我的，对吧？”
霍白不忍心让他失望，点头回道。“母亲她那么温柔，你又做到了她说的话，当然会原谅你了。”
老爷子满足地闭上眼睛，靠着床头就睡着了。霍白立刻叫来了医生。躺在那里的人虚弱又苍老，他看了几眼，也不再计较什么。无论那真的是冥冥之中的托梦，还是父亲的幻觉，至少他已经做到了梦里答应母亲的。
*********
霍白从父亲的房间出来，项斯启送完了客人，已经在等着他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促狭。父亲的这个决定，是他们都不曾料到的。
“终于还给你了。”
“……”
项斯启温柔地笑着，一如记忆中年少时的那样。霍白鼻子一酸，也顾不上会不会被人看见，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斯启哥哥。”
项斯启的身体猛地一抖，连着声音都在颤抖。“你再叫一次。”
霍白把脸埋在他胸口，已是涨得通红了。他是彻底放下了，才叫得出那个藏在心底深处的名字。“等下次再叫。”
“好。”
这样项斯启就很满足了，他抱着他，舍不得撒手，直到周围传来一点动静的声响，他们才从对方的身上离开。
“我有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两人进了为霍白准备的卧室，他紧紧关上了门。“这个继承人的位置我不能要。”
他顿了顿，解释道。“父亲承认了我，这就足够了。我这辈子的目标早就定下了，是做个演员，对继承霍家不感兴趣。”
“可是父亲已经重立遗嘱了。”
项斯启心甘情愿地让出，这个本来就属于小少爷的位置。当年的自己再也想不到，在失去了曾经那么想要的东西时会如此平静。
“我知道遗嘱不能改，我想……托付给你。”
霍白也清楚自己没有商场上的才能和经验，把一切交给项斯启打理，是最好的结果。
项斯启皱了皱眉。霍白担心地问。“怎么了，这样不行吗？”
“不是不行。”
霍白资历太浅，想不到这么深远。他和霍白自然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其他人身上。老爷子突然做出的变更，无论是霍白在位置上做傀儡，实际由自己操纵，还是霍白发出声明全权委托给自己，都会让别人有机可乘。霍枫的父亲不用说，集团里的元老也会产生异心。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既然小少爷的人生规划是想演戏，自己一定会尽全力支持他的。即使拼上这条命。项斯启注视着他黑亮亮的眼睛，答应他。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其余的交给我。”
*********
霍白停掉了最近半个月的商业活动，为此还损失了一个代言。遗嘱立完后，他莫名地害怕，想要守在父亲身边多待些日子。
就连继母都盼着老爷子的身体无碍了，这样她才有表现的机会，让他改变主意多给她分些产业。
然而一个礼拜后，老爷子的状况开始恶化。
第一百九十五章
然而一个礼拜后，老爷子的状况开始恶化。清醒着的时候越来越少，不仅长时间陷入昏睡，醒来像是谁都不认识了，呆呆地不说话。
不好的预感在霍白心里越来越深。他联络了邵凯，打算把小可接过来，怕赶不上看望爷爷的最后一眼了。
“要不要，跟父亲说我们的事……”晚上在房间里，他犹豫着，和项斯启提起了这件事。
霍白垂下眼睛，说着说着就没了底气。这不是可以随意开诚布公的事情，弄不好反而让老爷子受到刺激，加重了病情。可他至少想让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知道。
项斯启思索了许久。“还是不要主动说了。要是他问起，你见机行事。”
“好。”
“别担心。”
项斯启凑过去，吻上他的唇。先是安慰般亲了几下，很快就掺杂进了别的东西。两人纠缠着舌头，吻得热烈，最后关头都克制住了。项斯启虽然最近经常住在霍白那里，睡的却是客房。他忍耐着躁动的欲望，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
……“爸爸！大伯！”
霍亦可被接来了海边别墅里，他见到霍白和项斯启，撒娇地扑进了爸爸的怀里。“爷爷怎么了？”
“爷爷醒了，可还是病得很厉害。”
“你要乖一点，别吵到人家睡觉。”
霍白带小可去了父亲的房间。本想让他看一会就离开，没想到老爷子竟难得醒了，睁开了眼睛。
“父亲，这是霍亦可。”
霍白紧张地攥着小可的手，介绍道。这是老爷子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宝宝。当年他如同对待自己那样，从未正眼瞧过刚出生的孙子，甚至在肚子里时就想剥夺他的生命。
“爷爷，终于可以跟你说话了。”
霍亦可一点也不害怕，还去摸了摸老爷子的手。“你要早点好起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老爷子表情呆滞了一段时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想起来了，眼角流下了一行泪。
“爷爷，乖……”小可替他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夹在往事与面前的此情此景之中，霍白一阵心酸，也跟着想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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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终究是不行了。家里的几个人整夜守候着，一步也不敢离开。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他醒过来有了点力气，还陪小可说起了话。
继母一直紧盯着他，想要更改遗嘱，可惜老爷子似乎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
霍白心里还有一个念头，想要告诉他小可的身世。苦于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差不多快要放弃了。
“小可的父亲是谁？”
老爷子突然冒出一句。他终于想起来了，当年没有得到的答案。
房间里的气氛凝固住了。除了项斯启，还有继母在一旁。霍白与他对视一眼，项斯启什么也没表示，等着他自己做出决定。霍白蹲下身，同时握住了父亲和宝宝的手。
“那是个很爱很爱我的人。我们现在还在相爱。”
这么说就够了。他决定不刺激父亲，让他安详地离开。
“对不起……你母亲会原谅我的吧……”
那声道歉，是对霍白说的。老爷子喃喃完，闭上了眼睛。这次再也没有醒来。几个小时后，医生宣告了他的死亡。
霍白搂着小可，无声地流下了眼泪。一家团聚的时光太过短暂，短得转瞬即逝。他现在要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准备后事吧。”
……“斯启，等等！”
趁旁边没人，继母在走廊上追了上来，被老爷子遗忘的打击、又没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她已快要接近崩溃的边缘。明知道此刻不该问这些，还是急不可耐地揪着他问道。
“那孩子的父亲，是什么意思？当年家里种种怪异，果然有问题。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项斯启心里很是反感，继父刚刚去世，大家都在忙，她就打起了别的主意。
“我劝你放弃，不依靠我，你什么都做不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项斯启盯着自己的母亲看着，缓缓开了口。“那个人是我，明白了吗。”
顿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脸色煞白，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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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运送老爷子回去，忙完一切准备，第二天就要下葬了。霍白躺在自己房间，心里空荡荡的，怎么都睡不着。半夜他抱着枕头，溜到项斯启的门前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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