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爱情,其本身就难以捉摸,无论发生在异性亦或同性之间,都是如此。性向,从来不是对一段爱情产生怀疑的理由。
闻如是望着闻骁右耳上的耳洞,觉得他正在与伴生多年的、来自家庭的压抑阴影渐行渐远,终于焕发出了这个年纪里少年应有的飞扬与明亮。
而她自己……
“你呢?”闻骁忽然问,“没有打算?”
“——人小鬼大。”闻如是评价他。
闻骁不置可否,淡然写着手里的物理卷。
闻如是半开玩笑道:“怎么,自己谈了恋爱,就迫不及待要把姐姐推出门了?”
“我可没那么说,”闻骁道,“就是觉得你这次生病……我想有人能陪着你。”
闻如是怔神,而后摇摇头:“人总是要靠自己挺过困难,不能把期待放在别人身上。”
“但如果没有夏珏,我现在不一定在哪里,”闻骁说,“姐,我以前就觉得,你好像很少相信别人。”
其实他也是。毕竟闻征明当初骗过了所有人,如果连自己的父亲、最亲的亲人都不可以相信,那还能相信谁?
虽然表面上看,闻如是比他成熟、比他稳重,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家庭破裂的负面影响。但背地里的暗伤是溃烂还是愈合,只有自己知道。
闻如是默不作声。
下午三点刚过五分,夏珏就来了病房。
和空手来去的闻骁不同,他提着两桶蛋□□、一箱牛奶、一只果篮、一大束粉色康乃馨,再加上还背着个书包,整个人像座移动货架。
闻骁上前去接他手里的东西,问:“作业写完了没有?”
“还没,”夏珏小声说,“有些不会——先不说这个。”
他走到闻如是床边,乖巧地喊了声“姐姐”。
闻如是有点吃惊:“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来?”
夏珏忐忑道:“我就是随便买的……”其实百度了半天,还担心自己带少了。
“我再过三四天就能出院,到时还得把这些带回家,”闻如是笑道,“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一家人。夏珏听到这三个字,脸迅速变红。
“是啊,”闻骁在一边帮腔,问他,“麻不麻烦?”揉了揉他的头发。
刚刚想到就想摸了,还是那么软,清爽,有点香。
夏珏把闻如是当作长辈,对闻骁在长辈面前做出亲密举动十分难为情,想躲。闻骁硬是搂着他,和他挤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闻如是看着他们之间的小动作,眼睛里满是笑意。
“挤着不难受?”她故意调侃,“小夏,闻骁平时都这么欺负你?”
夏珏连忙说:“没有,闻骁挺好的。”
“我这个弟弟的脾气我知道,”闻如是笑道,“你别总惯着他。”
闻骁在一旁听得无奈:“怎么每次夏珏一来,你就不太像我亲姐?”
“谁让你不如小夏讨人喜欢?”闻如是微微一笑,反问。
夏珏见闻如是精神、情绪都还好,渐渐放下心来,松了口气。他们之间,气氛融洽而令人愉悦,确实像一家人。
亲情,这种对于他们每个人来书都格外奢侈的东西,这一刻竟然像在满溢。
闻骁和夏珏在病房待到晚饭时间。闻如是依旧不能吃东西,让他们自己出去吃,隔壁床的阿婆问:“你这是还有个妹妹?”
她眼神不好、耳朵也背,错把夏珏当成了女孩。
闻如是说:“不是妹妹,是我弟媳。”
阿婆恍然点头,夸闻如是好福气,过了一天才猛然发现:这好像是个男孩?
又想到闻如是说的前半句“不是妹妹”,没觉得奇怪。
老人年纪大了,思维迟钝,等她终于开始思考“弟媳为什么是个男孩”的问题时,已经是四天以后。闻骁和夏珏已然返校上课,而调养好的闻如是也办了出院,带上行李,从上海回了句州。
候鸟34
复读以来的第二次月考,夏珏总分首次突破五百,荣登年级倒数第二。
虽然给他垫底的是只考了语数两门的闻骁,但对比倒数第三,夏珏比上次缩小了足足32分的差距。短短一个月,这样的成绩已经可以称之为是突飞猛进了。
“我上了班级进步墙,”晚饭时,夏珏向闻骁汇报,笑道,“王老师说以这样的势头,我明年肯定能考上一本。”
从前只敢偷偷想象的事,如今有了看得见的希望。他满眼雀跃,笑起来格外明亮。
闻骁见他这样笑,也觉得心情轻快,凑过去擦掉他嘴边的蛋挞碎屑,说:“别骄傲。”
“骄什么傲呀,有你这个大学霸在,我哪里敢?”夏珏眨眨眼,趁周围没人注意,快速舔了一下闻骁的指尖。
湿.软的触感。闻骁心中一动,不由地想说些话,忽然一个熟悉的人影在他们身边站住,喊了声:“闻骁。”
闻骁抬头,发现是杜敏文,于是打了个招呼。
“这么巧。”杜敏文笑笑,神色十分异样。
说的话也格外古怪:一中一共两家食堂,一家在一楼,一家在二楼,非此即彼,同学之间本就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巧”的?
杜敏文走了,闻骁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他上次欲言又止的样子,若有所思。
夏珏伸手到闻骁面前晃。
“还看,”他佯怒道,“这么认真,人都走远了!”
闻骁收回视线,说:“他叫杜敏文。”
“我知道啊,是你同桌吧,上次给我传过话,”夏珏想了想,说,“嗯……有点瘦,睫毛挺长的。”
闻骁瞥他一眼:“到底是谁看得认真?”
“防患于未然嘛。”夏珏嘀嘀咕咕。
回教室的路上,闻骁继续和夏珏讨论这次的月考成绩,一方面告诉夏珏从这个阶段开始,提分会越来越困难,要他做好准备;另一方面,闻骁也在为自己做打算。
上周,去上海途中,闻骁已经做出决定,确定于明年报考北大光华管理学院金融学,辅修法学——机缘巧合,这一计划长久以来都被他挂在口头,作为一枚挡箭牌,如今竟然真的付诸实践了。
他想尽可能地为闻如是分忧。
同时这也意味着,闻骁必须在现有的成绩上提高20分左右。米群飞曾经说这对他而言不算难,可闻骁心里清楚,那不过是鼓励的话,真要达到,绝不容易。
“光华管理学院……我听说过,”夏珏回忆道,“之前王老师也提到了,说那里面都是状元班。”
闻骁点点头:“差不多。”之后忽然想起什么,问夏珏:“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夏珏好奇。
闻骁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啊,”夏珏低下头,耳朵有点红了,憋了许久,小声问,“你想吗?”
闻骁一怔。他本来只是想逗一逗夏珏,没想到对方还会回问,好像当真了一样。
他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回答,夏珏又开口了。
“那、那好啊,”夏珏不敢抬头,只翘起一根小指头,“要拉钩吗?”
闻骁看了他一会儿,抬手。
两只小指勾住,停顿两秒、四秒。夏珏似乎猛然意识到什么,蓦地收手,问:“你其实只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闻骁不置可否。
“你怎么什么话都一个语气,”夏珏气急地抱怨,“我分不清的。我——”
“我”了半天,吱不出声。
“你?”闻骁问。
夏珏浑身燥热,声如蚊呐:“我事先声明,我不是上赶着找……那个,你也不许说我……那个。”
汉语之博大精深,在这一刻彰显得淋漓尽致。
闻骁听得实在好笑,故意问:“那个来那个去的,到底是哪个?”
“你明明知道!”夏珏愤然,加快脚步。
闻骁还不放过他,在后面悠悠道:“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拉钩还算不算数?”
夏珏直接跑了。
闻骁脚步停顿,双手插在口袋里,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他本没有捉弄人的爱好,但夏珏总能勾起他无限的恶趣味。
其实闻骁的言语恶作剧并不甚高明,偏偏夏珏在他面前像是中了邪一样,稍撩拨几句,就会自己把坑挖到底,然后义无反顾地跳下去,乖得要命,反应也十分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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