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世间,除却生死之外,皆是闲事----”
男人拍了拍许青舟的肩膀。他的眉眼柔和,面上仍旧是那副没心没肺、似笑非笑的谦雅模样,“可若是有一天......当你把这世间的生生死死,也都能看作成闲事了......”
他笑了笑:“那你的苦,大抵也就到头了罢。”
季涵说完以后,留下许青舟一人,挥了挥手便往外走。
“记得结账,算你请我的。”季涵一边说,一边接起猝然响起铃声的手机。
“陆总......这才没过三分钟......我不是说了吗吃完饭就过去开会......我还不能吃个午饭了吗......”他的声音渐小。
许青舟低头看看手里的文件,最上面一层是住院费的押金,私立医院,一个床位押金就要八万块钱----许青舟将近一年的工资。
他扭头朝外,看见吵闹的饭店门口,季涵的声音渐渐被烟火气所掩埋。
许青舟收回目光,看着桌面的残羹剩饭。
杯子里的啤酒冒着细小的气泡,从底端浮上来,又破碎在表面。
许青舟端起杯子,喝了进去。
一瞬间啤酒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味蕾。
----满口酸苦。
第二十四章
许青舟觉得自己很痛苦。
那种痛苦并不尖锐,但却极为复杂。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割裂成了一片片,零零散散的分成了很多份。
他生命中重要的人:李琴琴一份、许河一份,而陆承这个本不该存在的人,也占了一份。
而他们每一个人所承载的感情,又都是矛盾的。有爱、有怨、有亲情、有愧疚、有恨、也有怜悯。
那些所有矛盾的情感,让许青舟体会到一种被撕扯般的痛苦。
周二早晨,学校里的数学老师因为有事,临时和许青舟调了课。这导致许青舟的课全都集中在了下午,所以他想了想,干脆趁着空出来的时间,带着许河来住院。
私立医院位于文市的市中心,紧挨着市三院。中间隔了一个小区。但环境却有天壤之别。
这天上午来的时候,医院里的人不多。
许青舟推着许河去前台,把之前季涵给他的资料拿出来,问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前台的小护士看了看资料,给住院部打了个电话后,派了个专人来领许青舟。
“许老师,您跟着我走就行啦。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今天把叔叔安置一下,然后您跟着我们去领一下必要的用品。”
许青舟连连说好。
领路的小护士一路把两人在住院部带。
中间穿过了医院的门诊大楼,后面是个宽阔的小花园。
花园绿化做的极好,亭台水榭俱全,小桥与石板路交错,秀丽的环境,倒更像是个极为高档的疗养院。
院子里不时有小护士推着老人出来散步,伴随着偶尔响起的鸟鸣声,安静又娴雅。这种气氛,仿佛透着一股生命的缓流,在时间的缝隙里舒张。
许青舟不由自主的沉默了下去。
他想起陆承。最近他越来越多的想起那个人,也正如那个人在越来越多的渗透进他的生活中。每一次想起来,那种撕扯般的痛苦又隐隐约约的浮现。
憎恨与同情交织在一起。
厌恶与感恩纠缠着翻搅。
而这一刻,后者悄悄地不争气的占据了上风。
因为无论许河曾经做了什么,许青舟还是希望他活下去。
他想要让许河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5042,这就是您的房间了。左边这个是叔叔的床位,等会会有专门的护士过来带叔叔去做检查,许先生您跟着我去领一下生活用品吧。”
不知不觉,护士已经将他们领到了目的地。
医院给许河安排的床位是个双人间,地方不大,但很安静。是朝北的房间,阳光很好。早晨的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内,将满目的白的都照的愈发明亮。
许青舟点了点头,跟着小护士走。
医院里发了住院服,除此以外,配套的脸盆、牙杯、拖鞋、肥皂,棉质的换洗内衣,纸巾、饭盆全都准备在一个大包里。几乎让病人不需要在额外准备任何其他东西。
许青舟领了东西,回到病房的时候,许河正坐在轮椅上,和另外一床的病人小声聊着什么。
许青舟叫了一声爸,许河冲那人说了两句,转回来面对许青舟。
“检查都做完了吗?东西我领好了,在这里呢。我看了看挺全的,需要什么爸您在和我说,我给您送过来。”
许河眼睛没有看那包东西,只是招了招手,让许青舟过来。
医院非常安静,所以受到这种环境的感染,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也都放轻了不少。
“小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可不要做些败坏家风的事情。”
许青舟蹲低了身子,笑着对许河说:“爸,您说什么呢?”
许河低着头,轻轻咳嗽了两声,嗓音沙哑地问:“我刚才打听过了。这家医院......一天的住院费就要八百,一个月下来就是两万四,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你和琴琴两个人加起来的工资都不到两万,还有柔柔要花钱!”
“钱......”许青舟仍旧笑着,“我说过了,钱的事情您不用操心。爸,您好好养病就行了,别的事情您都不用操心。”
许河看着许青舟,然后低头看他的手。
许青舟从小到大,很少说谎,他说谎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把手背到身后。可是现在,许青舟的手轻轻的扶在许河的膝盖上。
许青舟的脸上仍然挂着笑。那是一种很虚伪又放松的笑意。他仰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目光里充满敬爱。
可是许河却在想,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突然连这个孩子都已经带上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具。
“你......唉。”
这个认知让许河心里莫名升起了一丝悲哀。
他开始越来越多的意识到自己的苍老,那是种对周围一切的无力感。
他无法影响这个世界;他无法支配自己的生活;而现在,甚至连他自己的孩子,都已经完完全全地脱离了他的控制,无法再被他干预。
许河叹了口气。
他说:“我不操心,我也不想操心。可是小舟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总会操心的。”
他将许青舟扶在自己膝盖的手拂了下去。
许青舟的眼皮垂下,笑容也淡了几分。
他低着头说,想了一阵,随后皱眉头解释道:“我......在做家教。给一个小姑娘辅导作文,他父亲是个医药界很有背景的企业家,我求他帮忙来着,他很好心。这家医院和他们的药企有合作,一个床位而已,平时空着的床位那么多,他塞一个人进来,对他而言是很轻松的事情,所以我不需要花很多钱。我这样解释了,爸您能安心一些么?”
许青舟抬头看着许河,直视他的眼睛,仿佛再使自己的解释更令人信服。
许河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说:“那对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小舟,你要谢谢人家。”
许青舟扭过头苦笑:“我会的。”
然后许河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他推着轮椅往前走了几米,坐在窗户前,仰头看着医院窗户外的绿植,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你可不要做什么对不起琴琴的事情。”
那一刻,许青舟的笑容瞬间垮掉。他僵着脸,如被一箭穿心,只感觉透体寒凉。
第二十五章
许青舟对不起李琴琴吗?毋庸置疑,是的。
在这场无论该称之为交易,还是报复的纠缠关系中----无论怎样界定“无辜”这两个字,李琴琴都是他们之中最符合、且唯一符合的那一个人。
从始至终,只有她才是纯粹的受害者。
“琴琴......辛苦你了。......我这边稍微拖得有点晚,等我忙完就......回去。”
许青舟在电话里艰难的说出这句话,光是抑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陆承冷眼看着男人挂上电话,手肘支撑不住的软塌下来,整个身体摔在床上,跪着的双腿一抽一抽地抖动。
他们之间似乎已经越来越熟悉这样的行为,无论是侵犯者还是承受者。
长此以往的重复,总会让彼此的身体原来越熟稔。
陆承只是轻微的换了一个角度,在用手指尖挑着男人敏感的位置掐揉,就让原本死死咬着嘴唇的许青舟瞬间抑制不住地叫了起来。
“别、别......啊!呜呜......”
他趴下身子,哭着把头埋进自己的胳膊里。
他知道陆承只是在向自己彰显他的仁慈,他在用的动作说:你看,我多的是方法让你出声。所以刚才接电话的时候,不过是因为你百般哀求,所以我放你一马罢了。
许青舟的手死死揪着床单。他忍受着身前因为顶撞而不断被摩擦的男性器官,在翻涌而上的快感里,竭力的压制着胸口处传来的,心脏被揪拧般的痛苦感。
从陆承那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许青舟开门的时候,李琴琴皱着眉表情不满。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