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hlacht am Rhein/莱茵河之战 完结+番外 (隐形基地)
噪声越来越响,迈克尔不得不抱着听筒,声嘶力竭地大喊,“他在……中提到我了吗?”
“没有。”夏莉的声音猛地异常清晰:“迈克,你和卡尔……究竟是……什么关系?”
迈克尔沉默了,白光包围了他,他扔掉了听筒,睁开眼睛。
“你他妈的差点把我们吓得魂飞魄散,”“大妞儿”抱着胳膊,胡子拉碴,“你晕过去了!一整天。彼得说,他就知道你去工厂不会有好下场,在那种地方干活的人,十有八九不是疯就是病。”
迈克尔的脑袋嗡嗡响成一团,好像谁把蜂巢塞进了他的耳朵,“我睡着了?”
“是晕过去了!不是睡——上帝,你还能听懂英语吗?”
“听得懂……我还认识你呢,你是……大妞儿。”
“滚蛋,你这条乡下老狗!”
不是什么大毛病,迈克尔也没昏过去“一整天”。“至少现在还算不上啥大问题,”他和医生聊了聊,“就是以后要少加班,多睡觉……”
奥利弗不安地搓手,“抱歉,兄弟,我——”
“我做了个噩梦,”迈克尔说。医院里乱得像个批发市场,比车间还要嘈杂,“……他被抓起来了吗?”
“谁?谁被抓起来了?”奥利弗想了想,“哦,‘国王’?——不,为什么抓他?他犯法了吗?我想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那个的?”迈克尔连那个词也不愿提,同性恋,他不是去和那个姓雷曼的女人约会了吗?三年过去了,他连婚都没结……这他妈的!“他告诉你的?”
“他话都不会跟我讲。”奥利弗低下头,“他讨厌我,他家的狗都能看得出来。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长了眼睛,迈克。他身边有个男的,法国佬。那家伙在照顾他,还挺细心。他俩那……那样子,黏黏糊糊的,我说不好,反正你看了你也会明白的……”
他抓了抓头发,“我说,你,迈克,你不打招呼就回来,难道是……他没缠着你吧?是吧?”
送走战友们之后,迈克尔躺在医院狭窄的病床上,又做了一个梦。这次的梦里没有噪音,他在慕尼黑火车站的站台上,脚边堆着大件行李。
“你要照顾好自己。”他握住一双手。那双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关节泛着淡淡的红色,“要记得吃早餐,不要空着肚子喝咖啡。晚餐也要好好吃……多出去走走,踢踢球。球我擦干净放到钢琴底下了……记得烧壁炉,我给你劈好了柴火,不然你会冷……别在看那些书了,读读《圣经》吧!要向上帝虔诚地祈祷……”
“好的。”那双手的主人说,“我记住了。”
“这我就放心了……”迈克尔松了口气,“我上次忘记对你讲了。我有一肚子话想和你说,可我下定决心不给你打电话,也不给你写信。我得离开你了,离你远远的。要不怎么办呢?我想不出办法来……你会恨我吗?”
“不会。”
“那你会忘记我吗?”
“很有可能。”
“你很快就忘掉我了,我确信。人的遗忘速度是很快的,你看,现在我就想不起你的样子……”迈克尔说着,眼眶发热,“请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个糟糕的坏蛋,都怪战争!没有战争你就不会遇到我……没有战争,我连请你喝酒的机会都不会有……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冷?”他用力揉搓那双手,“你怎么了,这么久了,你的手还是冷得像冰。”
“因为我死了。”手的主人说,“傻瓜,死人的手就是这么冷。”
1956年春天,迈克尔第二次辞职。搬出办公室时,劳拉跑来,眼里含着一包泪,“喂,费恩斯,你去哪?”
“还没确定,”迈克尔抱着一个大纸盒,“我还在找工作。”
“你疯了吗?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辞职?”
“我想去欧洲找个人。”
“别胡扯了,去欧洲?找谁?找你那个金发碧眼、高个子长腿、会弹钢琴的大学生吗?”
迈克尔点点头,“对,我去找他。”
“你真他妈能装模作样,”劳拉气势汹汹,“这里不好吗?底特律就找不出个金头发的大学生让你睡?”
“以后你就懂了。”迈克尔腾出一只手,拍拍劳拉的肩膀,“再见,小鸡。”
1956年7月,迈克尔的双脚再度踏上德国的土地。此时距离他上次离开已经过去了四年。夏季的阳光令他有些头晕,经历长途跋涉,他的血压可能又在正常值上危险地波动。但迈克尔没空关注他的血压,他用最快速度到达慕尼黑,冲向他最熟悉的那条街。
下午,街道上没几个人。街心花园还在那,鸽子和巨大的灰色鸟儿无聊地啄食砖缝中的草籽。昆尼西的红砖房子前,一园子玫瑰静静盛放。
第69章 - 迈克尔感觉相当糟糕,不单单因为
迈克尔感觉相当糟糕,不单单因为那些漂亮的玫瑰。诚然,玫瑰确实令他心情郁结。在他上次仓皇逃走前,这个小小的花园里就没长出过什么象样的植物。他种出过几朵孱弱的红花,乱糟糟的草和藤蔓,但都没有这片玫瑰那样鲜活、娇艳和美丽。三点一刻,工作日的这个时间,昆尼西肯定不在家里。迈克尔坐在街边,垂着脑袋,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觉得自己活像条等主人回家的狗,狼狈而忐忑。玛丽说得对,他就是个纯粹的白痴,事到如今才下定决心回来。至少还要过两个半小时昆尼西才可能下班,迈克尔揉了揉脖子,疲惫在太阳孜孜不倦的熏蒸下渐渐发酵。
你不可能指望在长途旅行中获得彻底的休息。从美国到欧洲,一路上,迈克尔净做噩梦。梦中他参加葬礼,死者似乎是他的一位战友,棺材上蒙着国旗。人群中弥漫着阵阵低沉的哭泣,迈克尔无比压抑,胸口彷佛压着一块巨石。
一个小女孩坐在人群外。这是个挺漂亮的小东西,棕发,绿眼睛,穿着一身黑裙子,无聊地打哈欠。
“你好,迈克叔叔。”小女孩说,“我爸爸死了,是吗?”
迈克尔蹲在小女孩跟前,“你好,莉莉。”真奇怪,他明明不认识这个女孩,可就是笃定相信她名叫莉莉,“你爸爸去天堂了……上帝会保佑他。”
“世上肯定没有上帝,也没有天堂。”莉莉说,“大人说的都是骗人的,其实你们自己心里也不信。”
“不可以这样说,”迈克尔忍不住摸了摸小女孩的发梢,“你爸爸是个好人,他就是去天堂了。”
“要是爸爸真的去了天堂,为什么妈妈还那么伤心呢?”莉莉抬起脑袋望向天空,“你们总说天堂是最好的地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会生病,没有战争,永远平安喜乐。那么,爸爸去了那么好的地方,你们干嘛都在哭?——因为压根就没天堂,爸爸死了就是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妈妈也见不到他了,对吗?”
迈克尔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你说的没错,”他嗫喏着,彷佛有阵飓风吹过胸口。泪水源源不断,打湿了他的脸颊,“你说得对……我说不准是不是真的存在上帝和天堂,可我必须相信天堂,一定有这样一个地方……我必须相信。”
“你爱的人也和爸爸一样去天堂了吗?”莉莉问。
“我……”迈克尔愣住了,他很痛苦,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是的,他去天堂了……”
“好吧,我知道了。”莉莉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相信他去了天堂,这会让你心里好过一点儿吗?”
“也许,”迈克尔吃力地点点头,疼痛让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而莉莉越长越高,逐渐成为一个巨人,“是的,这会让我舒服一点儿。”
“要是能让你舒服一点儿,那就相信吧。”巨人莉莉轰隆隆地说,
迈克尔从这个梦里挣脱出来的时候,发现坐在隔壁的那个胖子一条胳膊压在他的肚子上。他推开那条满是肥肉的胳膊,摸了摸兵籍牌。他做过关于兵籍牌的梦,没有影像,只有声音。“等我死了,他们就能通过兵籍牌确认我的身份。”那个声音轻轻拂过,“到时候你就能找到我……”
烦人的噩梦。迈克尔打了个盹,幸亏这次没什么梦。过了四点,街上渐渐出现行人。家庭主妇提着篮子,放学的孩子追逐打闹。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骑着自行车路过,忽然吱地一声剎车,她停下了,盯着迈克尔,褐色的眼珠转来转去。
“您是……美国人吗?”
迈克尔昏昏沉沉,他没来得及刮胡子,形象一定糟透了,“对。”谢天谢地他还能讲德语,不算流利,但也没那么生硬,“您是——汉纳?”
“是我!您是迈克吧?”汉纳?穆勒活泼地跳下自行车,“好久不见,迈克先生!您不是回美国了吗?冯?昆尼西先生告诉我爸爸妈妈,您回国去了,再也不回来了。”
听到昆尼西的名字,迈克尔的心脏止不住狂跳,“他还好吗?哦,不,我是想问——”
“冯?昆尼西先生去度假了。”汉纳甩甩辫子,“您找他有事?那起码要下周日再来。不过,他现在应该没有出租房子的计划,估计您得去其他地方租房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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