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面拼命赚钱,你就养出这么个垃圾一样的野种来?!”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父亲打母亲的样子,被打得伏倒在地上的母亲捂着脸,抬起头来看着父亲的样子深深印在了何赞歌的脑子里。
长大之后,看着镜子里自己倒影的时候,何赞歌才意识到自己和母亲真的很像。母亲那幽深而空洞的眼神,原来从那么小的时候开始,就已经遗传在了自己身上。
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悲哀和绝望突然席卷了麻木的孩子,他拖着遍体鳞伤的身子,又抹布一样地跑出了家门。
干脆死在外面好了。
然后他就遇到了魏峦。那个因为他的伤、他的眼泪而慌乱地跑去买这买那、笨手笨脚地为自己处理伤口的孩子。
那一瞬间,何赞歌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他明明早就不应该有记忆的,幼儿时候的事。奶声奶气的小哥哥用发亮的眼睛看着自己,自己话还说不利索,咿咿呀呀的,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小哥哥就开心地笑着叭叽叭叽地在自己脸上亲来亲去。
暖暖的、软软的、香香的
是幸福的味道
原来他也曾经体会到过
书上说什么来着?“我曾拥抱万丈阳光,又怎甘栖身于深渊黑暗!”
他见过魏峦,眼里就再也没有过其他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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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母亲又怀孕了。
他们已经搬到这座城市许多年,何赞歌也早已改口管这个已经微微长出啤酒肚的男人叫爸爸了。范天佑是个脾气很好的男人,虽然很多时候显得有些迂腐,性格也很一根筋转不过弯来,年纪也比牧云小两岁,长相没有魏海华和何文龙那样英俊,但是他对牧云很好,既没有嫌弃她是带着个孩子的二婚,对何赞歌也很是和善。
当然,离“视若己出”还差得很远。不知道为什么,男人们总是想和女人留下自己的血脉,似乎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捍卫自己对这个女人的所有权。
所以在牧云终于决定对范天佑敞开一切、好好陪着他度过下半生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怀上一个范天佑的孩子。这让范天佑欣喜若狂。
女人是多么了解男人啊。
母亲是多么了解儿子啊。
牧云从一开始就知道,无论是何家还是范家,无论是姓何还是姓范,都不是她儿子的容身之地。
她儿子对此也不屑一顾。
所以怀孕生子的事,她压根儿就没问过何赞歌,当然,何赞歌也是真的不在乎。十七岁的他在颠簸而诡异的家庭环境中长大,过分的早熟已经让他完全明白了自己的生长环境,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存在不被生父所信任,也不被生母所爱的事实。牧云对他一贯淡漠的态度源于对他父亲的恨,和对她自己无力左右自己人生的不甘,年轻时的牧云温婉但也骄傲,当她明白了自己的人生将被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栓死在一个她不爱的男人身上,年轻的女人难以自控地开始恨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此麻木了,何赞歌并不怎么恨他死去了的父亲,和不爱自己的母亲。年轻的何赞歌懂得什么是骄傲,也懂得骄傲的代价,他的恨诞生得太早太浓烈,就像是味蕾长时间浸泡在黄连中,已经分不出什么是苦涩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对那唯一的甘甜如此疯狂。
这时候的何赞歌本来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怀孕的母亲,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高考上,而且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他知道魏峦在哪儿,也知道现在的魏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种默不作声的疯狂和执着似乎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何赞歌只需要一直奔跑在这条疯狂的路上。
高考结束的时候,范天佑和牧云的孩子已经出生了,也是个男孩,生出来的时候将近七斤重,还好牧云是剖腹产,不然要受大苦头了。饶是如此,何赞歌高考结束的时候牧云还没有从生产中缓过来,脸色很是憔悴。
看到何赞歌估的分、填的志愿之后,牧云的脸色似乎褪去了憔悴、显出一丝光亮,只是那光亮显得颇为难以捉摸。
她用一双眼白有些泛黄、瞳仁却格外黑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殷红水润的唇一张一合。
“你就不害怕,你们是亲兄弟吗?”她轻声问。
“何文龙骂了我那么多年的婊|子,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到底是不是婊|子生下来的野种?”
带着那丝难以捉摸的光亮,牧云这样问何赞歌。未成年的少年常年幽暗的表情终于被震惊所打破了,他震惊于牧云已经已经知道了自己对魏峦近乎病态的感情,但对于牧云问出来的这个问题,却没什么好震惊的。
在缓过了那一阵的震惊之后,何赞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摘下眼镜来,慢慢地用衣摆擦拭着。
“不是有没有怀疑过,是怀疑了也没什么用。”
“因为我不在乎。”
他重新戴上眼镜,平静地看着母亲仍有些苍白的脸。
“就算我和他真的是兄弟,那又怎么样呢?男人和男人又生不出孩子来,既然如此,那我爱他就是爱他,就这么简单。”
面貌相像的母亲和儿子缄默地对视着,长时间的不发一言,直到母亲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人家说儿子像妈,说的真对啊……你真是像我。”
“那么多人都说我铁石心肠,自己的丈夫死了,眼泪都不流一滴,拍拍屁股就走了。呵……”牧云耸了耸肩,没有笑意地笑了一声。
“是啊,我的确是铁石心肠,你也和我一样。”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对他露出了称得上是灿烂的笑容。
“我们的心就像石头和钢铁一样,永远都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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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乎是何赞歌对牧云最后的记忆了。伴随着财大的录取通知书一同递到何赞歌手上的,还有财大旁边那套房子的房本和钥匙。牧云似乎相当笃定何赞歌一定能顺利考进财大,也笃定他一定会需要这套房子,即使不需要,她也会把这套房子和留下的一些财产交到何赞歌手上,因为何赞歌已经是她留在国内唯一的牵挂了。
何赞歌开学的同一天,牧云跟着范天佑、带着他们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离开了中国,定居澳洲。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度过了非常痛苦的一周。
痛经、肠胃炎、呕吐、药物过敏、荨麻疹、发烧,这一周我全部过了一轮。周日停更的时候我就觉得身体状况不太好,想休两天,没想到这个“不好”竟然不好到这种程度。
昨天刚刚退烧,所以我又回来了…………
蠢峦和歌儿保佑一下我吧,我肯定给你们HE,保佑一下我好不好?么么哒!
☆、第 38 章
隐约间,身体被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裹挟着,一会儿如堕地狱,一会儿又漫步云端,感官像是被撕成两半一样,被迫体会着疼痛和快乐不断起伏的感觉。
魏峦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火焰深海中徜徉了多久,才渐渐恢复本来的意识。上臂的位置仍然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又有些凉丝丝的,全身都酸软无力。魏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片白而陌生的天花板,下半身不断地传来诡异又令人难以忽略的热浪,他艰难地微微抬起上半身向下看了过去,一看之下大脑立刻从半梦半醒的状态被吓到懵圈了。
埋首在下方的那张熟悉的脸抬了起来。范予歌……不对,是何赞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你……喂!”
魏峦已经不知道是这副场景给他带来的震惊更加强烈,还是由此而生的快感更加强烈了。范予歌没戴眼镜,但是魏峦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清晰地认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屏幕里那个纯情又放荡的主播小情歌。
也不是自己熟识的、爱着的那个温润又容易害羞的范予歌,他是何赞歌。
他的眸子仍然像小时候一样,幽深得不像个孩子,那张好看的脸就连这时候都显得冷淡而漠然,只有那双眼睛虽然幽深,但眼里不再空洞,而是盛满了让魏峦毛骨悚然的,涌动的岩浆。
这时的魏峦才像是强行被找回了意识。他环顾四周,这里还是他晕倒之前所在的那套房子,何赞歌在财大旁买下的那套房子,墙壁上仍然密密麻麻地贴着偷拍魏峦的照片,而令他毛骨悚然的房子的主人,正若无其事地把一缕短发绕到耳后。
强烈而直接的刺激让魏峦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低喘。
何赞歌显然对此很不习惯。他的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那双漆黑的眼睛褪去了不见底的幽深,转而蒙上一层迷离的水色,泛红的脸看上去更加秀色可餐。
【哔】
魏峦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快炸起来了,分不清是爽的还是吓的。眼前的情形实在太过诡异,他的身体持续不断发热,心里却愈发感觉到脊背寒凉。
“我……我是怎么昏倒的?你干了什么?”魏峦咬着牙,朝何赞歌晃了晃自己被铐了起来的双手。何赞歌不带感情地笑了一下,这冰冷的表情出现在这张一贯温柔的脸上,让魏峦觉得别扭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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