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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拾遗录 (羹一瓢)


  “哥……停……”
  轻柔的吻杂糅着鼻腔里炙热的喘息从下颚沿着脖颈到了肩头。
  色令智昏,徒留半肩残香。
  若玉半梦半醒睁开眼,眼角泛着诱人的红。偏头瞧着季杏棠的发际线,惆怅,分不清楚,便本能地咬住季杏棠的领口嗫嚅,“哥……不行哥,别、别这样……”
  季杏棠昏了头,这是在哪儿?这是谁?最原始的刺激使他冲动故而控制不住自己,只知道自己在揉搓一具鲜活的身体,一具白玉为骨白雪做肉的躯体。
  若玉咬着他的领口,嘴唇颤了颤就吻上了他的喉骨,他感受过无数遍的软骨,一口咬住、颤栗。季杏棠扳过他的脸猎住了糯口银牙,舔舐啃嘬。
  情到浓时,季杏棠揽着若玉让他坐在怀里,褪掉了他肩上最后一层水衣,亲吻他的眉头,眼角,鼻梁,再咬住脸上的一小块肉亲昵地舔了舔,嘴唇滑到嘴角,濡湿的触感,就连他身上的香气都像雾霭一样把自己笼罩起来,让自己堕落沦陷,让自己猛地战栗,不行!
  若玉拢了拢肩上的衣裳,推开季杏棠下床赤脚跑进了浴室,季杏棠后仰着倒进软绵里,喘着重息,眼神虚晃,身体燥热,脑袋晕涨,一手扯开了衬衣领口,敏感的胸腹暴露在空气里又泛了红……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头,这种感觉让他难耐。
  若玉扶着琉璃台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是海棠红色,抚着脸滚烫的触觉教他害怕。穆柯?穆柯在哪儿?他做过一个梦——
  穆柯远撤西北,一片漠北的荒雪,金刀立马。
  看见杜子豪写“若我战死,勿埋我骨”,下巴一扬嗤笑着说通屁话。
  若玉一拳头砸在台沿上,“混蛋!” 骨节红肿了,他忽地跑进了卧室去翻皮箱,找出来头面戏衣,他急需一样东西把自己藏起来,以减轻他的负罪感。
  若玉慌张地勾脸贴片子,那一簇水晶珠子在发髻上折射出纤光。他翻出那件衣裳,去拜师的时候季杏棠让人给做的新戏装,他把里衣换上,系上盘花扣,扬一扬水袖。这件衣裳是纯粹的古国味道,离远了看是大片的留白,素气雅静;离近了看金丝银线的盘织细致入微,飞针走线在袖口留下栩栩生动的花蕊。再把那团绒的绣鞋儿蹬在脚上,他就完全躲进了粉墨世界。
  他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愣住,他是谁呀?像是刚和表哥哥偷过情的香闺小姐,慌张心悸却掩不住羞赧娇怯。
  季杏棠映在了镜子里。
  整个把他揽住,从后面解开他的盘扣,手滑进了衣裳里,捏住了已经挺硬的乳首揉捏,若玉一时不知所措,摆出来的是冷清媚态,他的心和身体都是欲拒还迎的样子。
  若玉后仰了脖颈抵在他肩头,后背直贴在红热的胸膛上,虚晃着眼感受他身上馥郁的香气......
  刚从北平来到上海,偷跑了好几次,白啸泓恐吓要打断他的腿,有几次差点要动真格的,木棍落在小腿肚上,青筋骤然盘亘在腿上,两天也不能下床走路。季杏棠胆战心惊专门派了两个保镖看着若玉,他还是要跑,像只老鼠从说书桥洞跑到米店,又被保镖拎了回来。他耍牛犊子劲,咬着牙抱着柱子不肯移一步,保镖拗不过他,只能在边上候着。等他自己犟够了,蹲在路边摊子上看连环画。从“飞剑女侠”到“盘丝洞”“琵琶精”,从“庵堂相会”到“迷魂阵”“玉蜻蜓”,季杏棠看见了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笑着对他说,“别人用手指蘸了口水去翻书,万一有患肺病的人就糟了,摊上的小册子传染疾疫,不要再看了。”
  那个笑容暖融融的,抬眼一看他的眼里也是温柔,若玉就痴痴地看着忘了说话,那些神怪武侠滑稽、荒乎其唐的怪诞传说、粗劣的图画、简单的文字全都抛到脑后了,拉着他的手回家了。
  季杏棠亲他的耳朵,把耳垂含在唇里轻捻,手也沿着白瓷的腹肚向两胯揉弄,他大概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把自己当成了浪子王孙,在他耳边说道,“你这颗心在想我没有?”
  若玉的睫毛扑簌簌的扇,转头看他,把眼泪吞咽下去,他心想:你若是再早一点问我这句话该多好,“哥……你别问、别问……”
  是他自己分不清爱和欲了罢,转身搂住他,脸贴着他的脸颊厮磨胭脂油彩弄了满脸。季杏棠把他打横抱了起来,若玉想,夜里他可以做作,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耻笑,花钿落了满怀,两个人跌进了浴池里。
  交颈相拥,衣裳卷起来扑着人脸,暖热的气息烘着耳畔,温水上漫,衣袖又浮在了水面,上面的花纹荡漾着,是落红。交缠的软舌那么温柔燃着了他的全部,什么都忘了,一边亲吻一边去解他的皮带,素白的衣裳堆叠在水面上,把脸埋在他怀里急促的喘息,意乱情迷之际就让他进入,痛让他回过神来,拧着眉哀哀呻 吟一声,“穆柯……”
  顶弄和戳刺让他叫的羞煞人,双腿却紧缠住了季杏棠的腰,温水又漫上脖颈差点把他溺死,他看着天花板上的灯,瞳孔被耀成了琥珀色。
  若玉便趁人之危偷了一整晚的香……


第54章 忍辱负重
  第二天季杏棠被清晨的凉光唤醒,头脑还有些发胀,他撑着双肘坐了起来,裸着膀子再掀开被褥,胭脂粉腻还有干凝的白块抹在被单上,这是怎么回事?
  季杏棠慌张地找件衣服穿上,收拾干净下楼去,在楼梯口看见了奶娘,一个鲜妍明媚的少妇,打扮的却朴素干净,是刘婶找来的,她刚生产过奶水比较充裕。她看见季杏棠有些畏怯,弯了腰说声二爷好。
  季杏棠缓住了步子点点头,下面刘婶已经做好了饭,季杏棠忙上前问道,“梓轩呢?”
  刘婶双手交叠放在腹前慈蔼地笑道,“小爷一大早便出去了,是卢小少爷接走的,他说二爷不用担心。”
  季杏棠整了整领带,心虚地噢了一声,转眼看见了坐在餐桌旁的白啸泓,那双冷峻的眸子摄住自己,让人不寒而栗。昨天白啸泓说沈公在白公馆里出事了他要回去看一看晚上便不回来休息,宝子黏在他身上不让他走,便让刘婶跟着把宝子也带走了。然后发生了什么,他想不起来了,不敢确定又真真假假分不清楚。他垂着眼坐在旁边语无伦次地问道,“昨天晚上……噢……沈公那儿可好,回去睡得好吗?”
  白啸泓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眼睛一刻也不离开他的脸打量。他暗自揣度又忽地笑道,“还好。你呢?”
  季杏棠捧着茶杯抿了口茶水,“还、还好……”
  季杏棠吃了饭看了看奶娘怀里的宝子,吃了奶正睡着,小胖脸通红,他用指腹擦了擦脸上的血丝,说道,“待会儿给他擦些雪花膏,别皴皮了。”
  白啸泓看着他说道,“他哪有那么矜贵,从小让你惯的娇气,早晚再养个小婊 子出来。”
  “别胡说八道。”
  等季杏棠走了,白啸泓走进了他屋子里,刘婶把被单拿去洗了。白啸泓心里怎么想没有人知道,他转身看见奶娘在旁边杵着,她凄切地说,“白爷,既然生米煮成了熟饭,您就……”
  “什么时候怀上了,什么时候再说,到时候我不会亏待你们。”
  季杏棠开着车子跑了好远,在路边停了下来。他眼神飘忽望向远方,手指不安地在转盘上来回敲着,他实在想不起来怎么回事,像是做了一场香艳的梦,人人都是清醒的,只有他在糊涂,他想先去找若玉问问清楚,又忽然叹息,若是自己色迷心窍,怎么有脸面和若玉对峙,又怎么和大哥交待。
  喧嚣的大街上,季杏棠看了看手腕,“啧”叹了一声,突然想起来今天十点约了冯友樵见面,还有十分钟,其他的也来不及考虑了,一踩油门急转弯去了冯友樵府上。
  这府也不是隆高的官邸,而是一个叫精武堂的武馆。
  季杏棠到了门口刚巧碰见白啸泓从车里出来,他上前说道,“你怎么来了?沈公戒毒你费了不少心思,在家好生休息便是。”
  白啸泓瞧他少有的匆忙样子,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咳又双手抄进裤兜里,不紧不慢地说,“我不放心啊”,他靠近了揽住季杏棠的肩膀拍了拍往武馆门口走,轻松地说,“冯友樵这个人,今日革 命,明日反动,心狠手辣又胆大包天。仗着有些斧钺在所不必的死党给他卖命,天不怕地不怕,他就是个亡命之徒、就是个莽夫疯子,怎么敢让你单枪匹马地闯进去。”
  嘴里的哈气在湿冷的空气里消褪又泛出新的一团,季杏棠笑微微地说,“保镖都在暗处,他们又不是吃白饭的形同虚设”,他兀自说道,“白先生一走宝子又要哭闹,他都不曾这样缠着我。”
  闻言白啸泓轻轻哂笑,“也有你为我着急的时候?不要喊我‘先生’,我便要唤你一声‘夫人’了。”
  走到武馆门口,季杏棠好气又好笑地乜他一眼,“我随口一说。”
  季杏棠上前敲门,门开了出来两个穿着短打黑褂的打手,魁梧挺拔,负手而立。季杏棠脸上带着好颜色拱手行礼,“鄙人季杏棠,今日来会,还请两位兄弟通知冯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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