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知道你还是很在乎他的,嘴上说得轻巧,真要他入地狱,与你永远分开,你不得心疼死?”
“你说我和他有许多相似之处,面容声音性格举止皆是如出一辙,像孪生兄弟,若是他活生生和我站在一起,恐怕你未必会分得清我们。”
沈凭栏喉咙发苦:“小汐……”
“哥哥,既然如此,又何必硬要分个他我,他即是我,我亦是他,我们早就不分彼此,既是一人,那便让我们彻底融为一体,让我们俩陪在你身边,咱们永不分离。”
听完他这话,沈凭栏心酸不已,心里百感交集,把他揽在臂弯中重重地亲他,“小汐真乖,哥哥的乖孩子,好孩子!”
“哥哥,”小汐起身轻啄他的脸颊,“我还是很喜欢你的!”还很爱很爱你,小汐问他:“你还继续当我的哥哥吗?”
沈凭栏亲他,“我一辈子都是你的哥哥!”
后院总算安宁,三人一鬼安安稳稳各自安好互不干扰,外头世道乱,沈凭栏去哪都带着小汐,不再让他与赵逸一同出门,鲜少与他分开,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小汐的生辰,沈凭栏很紧张,担心那消失快一月的道士会回来,忧虑会有其他麻烦找上门来,十五年前,那妖僧与他约定在近期相见,他等不到年后,以防万一他需提前将他请来。
那妖僧行踪不定,而且时隔多年,沈凭栏突的有些心慌,这会儿担忧起来究竟还能不能找到他,当年他道去涌兴关外的北砚山寻他,可那传言中的地方,他何曾去过。
虽就在北疆,但路途相对来说还是很遥远,沈凭栏想带着小汐,但他近日病得厉害,不宜出门与他来回颠簸,他是舍不得的,千嘱咐万叮咛赵逸照顾好小汐和小夕,他怕小夕再生事端,把之前未用完的符纸贴在他门上,看他堵在屋里出不来,才放心出门,他要在一切意外来临之前尽快回来。
小汐看他临走前还没有把他忘了,张了张嘴没有把事实告诉他,手中紧捏着之物慢慢塞进了袖口,那是上次林隧给他的符,看着沈凭栏忙前忙后做的尽是无用之功,小汐不忍打击他。可他从来没有和沈凭栏分开过,临出门时悉数把他前一天晚上和他说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抱着他的大腿不让他走,伤心欲绝的模样看得沈凭栏眼角湿润,好容易哄好了,才走出两步,又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他无奈,只得折回去,“不哭,小汐乖,哥哥会早些回来,你在家等着哥哥,好不好啊?小笨蛋?”
哭得小脸通红的小汐闷声掉泪,埋在他怀里不出声,沈凭栏心一横,将他推到赵逸身上,叫赵逸把他带进屋去,才头也不敢回逃似的走了。
小汐痛哭了会,听到轱辘声阵阵,知道马车渐渐远了,挣脱着要出门,赵逸紧紧拉着他,提醒道:“他走了,别追了!”
小汐抽抽噎噎,揉着眼睛,声泪俱下:“可,可我想再看他一眼。”他努力睁大眼,只看到一片朦胧,宽敞的大街上尘土不再飞扬,只余下道道车痕。
赵逸给他擦泪:“以前我娘说,亲人出远门不能掉泪,不吉利的,小汐长大了,该懂事了。”
“我知道,我也不想哭的。”小汐痴痴地望着空荡荡的街,目眦尽裂也望不到沈凭栏一片衣角,“可是我忍不住,我一想到他回来就不再属于我一个人,我就好难过,他走的那么快,他迫不及待想要沈晚夕还阳,就这么急着让我死,眼里如今只有他,哪还有我一席位置。”
赵逸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小汐,你要想些开心的事,别尽想那些劳心劳肺的事,你还小,你再长大些,历经过真正的人事,回头来看你今日忧心的,其实算不得什么。”
小汐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看着模糊不清的他,突然问道:“他会不会恨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没有错,你不过是想要好好活着,你有什么错呢?何惧他恨你?他的恨又能耐你何?”赵逸坐在他旁边,说道,“咱们不能再当他的帮凶,他一开始就错了,听信妖人之言,耗费这十多年的光景就为了那不切实际的痴人说梦,真是太过糊涂,他如今疯魔的举止,哪有一分当年的……”
提及往事,赵逸心口一痛,怒道:“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他看不见,满脑子想着那个早就不该存留于世的人,你们的事我是尽量不去指手画脚,可如今,我是再看不下去了!”
赵逸蹭地站起来,来回踱步,失声道:“他怎么可以把这十多年的朝夕相处都给忘了,他怎么能面不改色接受这荒唐的建议,他就是在挖坑等你跳,这种无情无义之人我是再不想追随于他,你,你……你必须这么做,难道看着他和沈晚夕在一起,你难道会乐意,你肯甘心吗?”
小汐当然不愿意不甘心,沈凭栏是他的,他就是死也不放手,但他答不答应又能改变什么,什么都不能,他知道沈凭栏的决定,他不辞辛劳养了自己这么多年,为的只是个“恩”字而已。时间到了,他理所当然要还清他们的恩情,这才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不能忘恩负义,妄想占尽天底下的好事,沈凭栏的柔情傲骨浓情蜜意不是给他的,他心里一清二楚,事到如今仍自欺欺人,宁愿溺亡在春秋大梦中,也不愿醒来。
赵逸牵着他的手,瞟了眼后院,道:“仙师快到了,咱们这些天就先待在秦潇那儿吧,这里待不得,暂时就不回这了。”
☆、第十六章
蛮人完全占据北方,一路生灵涂炭,流离失所沿路乞讨的人成群结队占满了官道,沈凭栏行路却是出奇地顺利,日夜兼程,出了涌兴关再继续向北,行三日路程就可接近北砚山,偶尔遇到拦路的蛮兵,他惟妙惟肖的蛮人打扮很轻易蒙骗过搜查的蛮兵。
北砚山地处北疆腹地,期间要经过苍茫大漠和戈壁,才能抵达那传说中的仙山,沈凭栏依着那添着新墨色的地图骑马昼夜不休走了十天才找到所谓的北砚山,黑马蹄子溅出血污,沈凭栏眼前尽是重影,他口皮皴裂,衣物破损满是脏污,他已经一天一夜未曾进过米粮,坠马之前还不忘再看一眼这妖僧所住之地,相较与他人口中巍峨的仙山,它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是荒芜,满山残留着高树,山巅盘一圈白雪,与北砚山这文雅的名字根本不沾边。
小夕出了形同虚设的屋子想再吓吓小汐出气,他要寻小汐,在院子里转了圈都没见到他人,气得他双脚暴跳,把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粉碎,沈凭栏不在,他没了任何忌惮,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此刻却被挡在了大门前,他气急败坏把东西砸了满地,破口大骂把小汐诅咒了千百遍,骂累了坐在树上歇息。他有些担心那多管闲事的男鬼,怕不知天高地厚的他被那群道士收剿了,那男鬼消失数月来不知是死是活,他们毕竟是同一条船上的,那男鬼数次帮他,道行高他许多,没了他,真是许多事都办不成。
林隧与林郁在沈凭栏走后很快到了伊州,林隧是不怕沈晚夕跑了,他在沈宅周围布下阵未收回,以他的功夫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那几次三番胡搅蛮缠的男鬼被他打得几乎魂飞魄散,再不能助长他的气焰,沈凭栏走了,林隧不用再顾忌他,收除邪祟再无阻力。
林郁将带来的仙露滴了两滴在小汐的眼睛里,叫他闭眼眯了会儿,唤他睁开眼。那冰凉的水进了眼睛很难受,一阵阵刺痛,小汐捂着眼睛揉了半天,缓缓睁开眼,近一年的黑暗骤然驱散,他不敢猛然睁眼,在指缝里悄悄打量绚丽多彩周围景物。
秦潇蹲在他旁边,在他眼前晃着手,问道,“晚汐,晚汐,你能看见我吗?”
赵逸一把掀开秦潇,道:“你瞎凑什么热闹?”秦潇怒目圆睁,“你敢推本世子?”
赵逸轻叹,抱拳转身给他一记眼刀,秦潇插手挺腰回瞪回去,只片刻脸又莫名其妙红了,瞬间偃旗息鼓,讪讪地退到一侧,赵逸满意一笑,咧嘴道:“小汐,你能看见大哥吗?”
林郁也迫不及待问道:“沈公子,你能看见吗?”
他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着小汐问个不停,小汐头都要被他们绕晕了,还是林隧看不下去,拉开他活泼的小师弟,挥开团团转要把小汐抱起来转圈圈的那两人。
他问道:“沈公子,你可能看见我手里的东西?”他伸手在小汐面前晃了晃,小汐顿了会儿,狠狠揉了揉眼皮,待适应了强烈的光线,云墨青烟,袅袅婷山,画的是朝拂山,小汐道:“是扇子!”
林隧喜悦地点头,偏头与林郁交换了个眼色,林郁欢呼一声,顷刻又悄悄变了脸色,低声道:“沈公子眼疾既然好了,那便带我们去府上吧。”
赵逸一怔,惊呼道:“这么快?”
林郁点头,“尽快解决比较好,最近很不太平,天下动乱四海不平,就连北荒魔教之人也蠢蠢欲动,企图扰乱无辜百姓和仙门,我们要赶紧回去,以免居心叵测之人趁机扰乱仙门秩序。”
赵逸转头看了眼小汐,见他被秦潇拉到一旁叽叽喳喳玩闹着,一副天真无忧的模样,想起躲在黑夜里暗自生长的小夕,心里实在不忍,颤声道:“仙师打算将他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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