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有一组小按钮,柏栩川瞅了眼,想去按着玩,但手腕还被绑着,动不了。
青年想了想,从被子里伸出来一截小腿,拿莹莹白白的脚指头怼上去戳了戳。
玩得不亦乐乎。
然后,他眼睛一抬,发现浴室里的风景竟然可以看清了?
男人背对着他,肩背挺括,正抬手往发顶搓着泡沫,头微低,肩胛骨带动着上背的肌肉随着动作极具力量感地移动。
喷头喷出细密的水柱,汨汨流淌过小麦色的皮肤,顺着背沟淌落到地面上汇聚成一汪,再渗入地板消失不见。
柏栩川努力睁着眼睛,看着这宛如艺术的一幕,不舍得眨眼。
但他的确很困很困了,汨汨的水声仿佛催眠的乐曲,勾着他眼帘一点一点阖上。
从全睁到半睁,从半睁到勉强眯着,再到闭上眼睛,沉沉地睡着了。
等贺衍之擦干水珠出来,满意地看到青年已经睡熟,轻轻呼出一口气,俯身把他脚丫子塞回被子里,解开被绑了很久的手。
他知道柏栩川的皮肤很容易留下痕迹,但就算做了心理准备,看到手腕上勒出来的红痕还是很心疼。
他想帮他揉一揉,又怕把人吵醒了,最后指尖只是轻轻在那两道勒痕上点了一点。
给重新盖好被子,起身往出走时,一错眼看到浴室。
看得一清二楚。
贺衍之:??????
*
“哎你们听说没有……”
“对对,我也听见了,当时楼上好像……”
“当时我从楼道经过,吓得躲到一边,当时门大开着,我往里看了一眼,你猜怎么着?”
“看见谁了?”
“就那个,柏栩川啊,我还跟他对上了一眼,我的那个心哟……”
“什么?是川川被打了——?!”
“不是,我听说,是盛总被打了。”
“哪个盛总?”
“这圈里有名的还有哪个盛总?就是以前害筱雪那个啊!”
“哦,那打的好。”
“等等,所以是川川把盛总给打了?”
……
流言这种东西,总是不知道是如何传出去的,但只要一流传开来,就会衍生出无数个奇妙的版本,到最后谁也说不清本来是什么样。
及至第二天下午,“三楼密室挨打悬案”已经传出了N个版本。
其中最为人称信的版本是:“某知名大投资人灌醉流量对其欲图不轨,流量以醉拳自卫误打误撞致对方半身不遂。”
这个版本的可信之处在于当天呼啸而至的救护车,以及酒店内部关于在现场看到某流量完好无损的传言。要知道,伤者身份是大投资人,又伤重到需要乘坐救护车的程度,如果不是理亏,怎么也不可能一点报复的动静都没有。
同时还有另一个补充版本,称现场除了流量以外还出现了第三人,且第三人打得比流量自己还要狠。
不过,这些风风雨雨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料很快被人压了下去,而且手法十分高明,一看就是对控制舆论这一套很有心得。
盛渊躺在私人医院的病床上,脸色铁青,一条腿缠满绷带架得高高的,鼻青脸肿,浑身作痛。
他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艹,贺衍之,老子跟你没完。
他说话还大着舌头,只能用勉强的哼哼来表示“是”和“否”,下属就战战兢兢站在旁边给他汇报关于网上控评的动向。
盛渊脸肿得说话费劲,声音竟是带上了一点南方口音:“砸了么也银资道叭?”
下属小心翼翼连猜带蒙:“您是问家里人知不知道?”
盛渊费劲地点头点头。
下属立马保证:“他们不能知道,那哪能呢?”
盛渊稍微放心了点,忽然病房大门嗖一声开了,一个熟悉的瘦高个男子站在门口,神情漠然。
盛渊看到他,本来勉强不痛的头也马上痛起来了。
他转向下属,咬牙:“你不是说他们不知道吗?”
下属哪里还敢说话,瑟瑟发抖。
“二少爷。”那瘦高个男子吐字仿佛机器人,“我是代老爷来向您传达他的意思的。”
盛渊有种不好的预感。
“能等我病好了再说吗。”他决定打一打感情牌,示个弱。
然而对方并不吃他这套。
“老爷说,让您在这里好好养病,最好养个一年半载的,婚也不用结了,您自由了。”
盛渊:“…………”
他又不傻(?),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立刻便想从床上下来:“他不能这样!我也没犯什么大错,凭什么?我管了公司这么久,他现在想让我滚?呸!做梦!”
以上是盛渊想表达的内容,但是他现在大着舌头,说出来的效果便类似于爪哇国语言,谁也听不懂,也没有半丝威胁性。配上那张肿成猪头的脸,以及落地时蹒跚臃肿的身躯,倒是很有喜剧效果。
前来通知他的瘦高个脸上头一次显露出一种称得上“疑惑”的情绪来。
他也学下属自作主张翻译:“您是说您一定不辜负老爷苦心,谢谢他还您自由,现在天高任您飞了,是这样吗?”
盛渊大怒,猛摇头。
然而他现在身体虚弱,这一摇更是摇得自己头晕目眩,啪叽一下重新往床上摔,幸好下属反应快一把扶住。
瘦高个见已经把话成功带到,就自然转身回家去了。
盛渊眼神呆滞坐在床头,只觉今后的人生一片灰暗。
而这,他咬牙想,全是贺衍之的错!
如果不是贺衍之横插一脚,就柏栩川一个人,能跟他玩釜底抽薪这一招?
若是没有贺衍之,就当这一次他吃了亏,下次肯定得让那个披着白兔皮的夜叉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他完全忘了很重要的一点。
若是真的没有贺衍之,那么自己脆弱的不可描述早在当天下午便已命丧柏栩川的铁蹄之下。
“咚!”
盛渊狠狠锤床。
他,是不会放过这一对狗男男的!
曝光,他一定要曝光他们!
*
“砰!”
室内阳光明媚,床上乱七八糟。
床边的地上,宿醉后睡着睡着滚到地上的青年晕晕乎乎捂着摔疼了的屁股,艰难地扶着床沿爬回床上。
趴在床上,慢慢醒神。
为啥头这么疼?
昨天发生了啥?
柏栩川揉着太阳穴,慢慢慢慢回想着,终于想起来在旁边的某间房屋里发生过的搏斗了!
不过……也不算是搏斗,整体而言就是他单方面殴打那个老禽兽,嗯。
那家伙也太不经打了,战斗力可能就等于二分之一个查霖吧。大概是沉迷酒色亏空了身体,又不知道坚持体育锻炼的锅。
不过后来是怎么收场的来着?印象里好像还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啊?
鉴于自己毫发无伤,救护车拉走的肯定是盛渊了,可是自己真有那么猛?能把人打到进医院??
还有,这回他醉后殴打的可是得罪不起的人,虽然他一点都不后悔打了人,可是后果一定很严重。
这么一想,他赶忙捞过枕头边的手机,迅速搜索网上的流言。
不过,门户网站上,无论是以自己还是盛渊为关键词搜索,都找不到一点关于打人的信息。
再说了,老扎也没有给他连环call,说明他还不知道。
柏栩川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盛渊很要脸,不会把这种事捅到台前。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沉思。
那天的记忆似乎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就记得自己最后一脚快要踩上去的时候,盛渊大概是吓尿了,一边挥舞着双手,一边大喊好汉饶命——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听到有人踹门的声音,然后……
似乎缺失了什么关键信息,一时想不起来了。
只是手腕上这浅浅的勒痕,隐隐透露着很不寻常的气息。
难道,那是盛渊的帮手闯进来了,对他实施了捆绑报复?
但不对啊,他身上除了刚刚摔在地上有点疼以外,可是一点异常都没有。
柏栩川还是第一次在醉酒后没能立刻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他觉得可能是因为睡得太久,以及刚刚摔了一跤有点懵。
等吃完早饭补补应该就能想起来了。
于是他洗漱完,下楼吃早餐了。
七点半,正是餐厅人多的时间,这间酒店住的多半都是各大剧组的人,昨天没少听风言风语。
毕竟这里是第一事发现场,圈里和圈外的信息差又很大,外面只是传言,这儿的人听到的消息就比较接近事实真相了。
柏栩川进来前,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交流着昨天下午本酒店发生的一起大佬潜规则未遂反被打事件。
是以他一进餐厅的门,就发觉整个空间气氛不对。
首先,是餐厅进门的礼仪小姐微笑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敬佩。
其次,是他一踏进门,全餐厅不寻常的热烈讨论声便戛然而止。
再次,是谢济开和岑如是同时站起来,一左一右,为他拉开了中间的椅子。
谢济开的眼中更是神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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