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承明出了几天市,俩人再见到的时候是在警察局。
路知灿垂着脑袋靠在警局走廊的长椅上,眼前的光闪了闪,他皱着眉抬头,褚承明背着光朝他的方向过来,他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只是莫名有些心虚。
他没有继续调查褚承明以前的事情的打算,但是一直放着根线没有收回来,褚承明离开平城的那天,托的那个朋友突然来了消息。
他说唐安在平城的资料被移去了N市。
前两年三区跟五区的恩怨已经算得差不多了,只是那时候褚承明正把生意往正轨上拉,不愿意大动干戈惊动上方添些不必要的麻烦,一些收尾工作就此搁置,前段时间突然有了动作,开始解决以前剩下的琐碎。
路知灿心下一动,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说是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差不多是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路知灿有点儿掩不住的得意,他自恋地觉得这些应该和他有些关系。
事情一旦开了闸就很难再关上,路知灿脑子一热,那些埋在他心底的东西开始冒泡儿,他对一直存在叙述中的五区充满了好奇,不是好奇那片土地,是好奇里面的人,好奇他们跟褚承明的过往。
所以他背着人去了五区,本是只想看看褚承明待过的地方,但他前脚迈入后脚就被盯上,五区管事儿的也不是个傻子,不怎么熟的人到了五区还尽捡着褚承明待过的地儿去,总不会是个完全无关的人。
他派人跟着,那些人有点儿蠢,没几步便被发现了。路知灿穿得严实还带着口罩,没人认出来那是路喻的独子,五区的人上来便要动手,饶是路知灿不弱,跟几个常打架的一比还是落了下风。
所幸褚承明出市的时候不放心五区,让严啸找人看着,正好遇见了这事儿,两方对峙到了警局。
路知灿一直挺机灵,只是向来被保护的很好,从没意识到他那些聪明不适合这些人的处事方法,这是他没接触过的世界,他吃了亏,顺带多了点儿羞愧,觉得自己好像给明哥找了麻烦。
路知灿把手捏成拳头,指头上的污渍挨在伤口上刺得他一阵疼痛,他不敢抬眼,只小声开口喊了声“明哥”。
褚承明闻言止步,神色难辨地盯着路知灿,他一下飞机就接到严啸打来的电话,说路知灿跟五区的打架。一路脚步发慌地到了警局,看到小孩儿除了脸上挂的彩,还算是好端端地坐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
他恍惚回到了几年前,但比那时候多了点儿难耐的情绪,像是心尖儿被硬生生地挖了一块儿,褚承明蹙了蹙眉头,好像他在乎的人都要在自己面前受伤,他没回应小孩儿的话,低哑着声音开口:
“跟我走。”
说完他转身离开,也没看身后的路知灿跟没跟上。
路知灿耷拉着头跟在他后边儿,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憋了回去,他不知道怎么说,今天这事儿从头到尾是自己理亏,再往前算算因果,他也占不了什么上风。
俩人静默着,褚承明开着车一路往前,车速跟以往一样平稳,那些压过石子的晃荡全他妈晃到了路知灿的心上。
“明哥......”
“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我的?”
“你出市之前。”
“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因为来不及,因为不舍得。
“不为什么。”
路知灿话说的硬气,褚承明没什么反应,过了路口猛地转了个弯儿。
“路知灿。”褚承明声音冷的夹了刀子,一刀一刀刮蹭着路知灿的心,两人自认识以来,哪怕是不熟悉的时候,褚承明这是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的名字。“我以前跟你说得话从来没有进过你的心是吗?”
路知灿没意识地抠了下手心里的口子,突然地疼痛让他有些清醒,他抿着嘴不讲话,说什么都是错,他不是喜欢卖惨的人,断然不可能告诉褚承明自己心里的疙瘩和别扭。
褚承明也不吭声了,踩了脚油门提速,路知灿往前倾了下身子靠在车门上看着窗外。
不同方向的车辆和头上高高挂起的路灯把入了夜的平城照得灯火通明,越往前开越是热闹,可路知灿却莫名地觉得四周有些恼人的看不清方向,他抹了把眼睛,压住嗓子里翻涌的酸意。
“回去睡觉。”褚承明把车停在路家的一个岔路口,神情冷淡。
路知灿咬了咬牙,微哑着嗓子犯倔:“不回。”什么也没说就要他回家,什么也没解决就要结束,这他妈算什么?
“回去睡觉。”褚承明又重复一遍,掏出手机扒拉一下扔到前边儿,静静地等着小孩儿动作。
路知灿闭眼吸了口气,脸色急得发红,他了解褚承明,今天这事儿不下车就只能这么耗着。他松开安全带,出了车厢,没关车门。
“早点睡。”
“明哥,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什么也不说,咱俩是不是就这么完了?路知灿没说完,他心里没着没落的,好像这句话一松口就给了褚承明离开的借口。
“别乱想。”
“他妈是我乱想吗?”路知灿红着眼“砰”地一声把车门关上,也不管褚承明听不听的见。“你他妈别问两句就没了下文儿。”
隔着窗户看不到褚承明的神色,可路知灿好像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他觉得自己有点儿无理取闹,两人陷入了僵局,一个不想问,一个没法儿说。
这么过了一会儿右侧车窗开了个缝,路知灿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摸上车身。
“回去找人处理一下伤口,这几天不要着水。”说完发动机的声音变大,路知灿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抬起胳膊抱住自己的脑袋蹲下身。
操,哭你妈哭。
第二十章
尤传雨掰了块儿糖油饼塞路知灿嘴里看着他吃下去,统共就半嘴,他这发小硬是嚼巴了一分钟,嚼得尤传雨心火旺,他擦了擦手把篮子推到一边儿,拍拍路知灿的脑门儿跟他一起发愁。
前两天一回来尤传雨就觉得路知灿不怎么正常,加上上学下学也没见着他跟褚承明腻歪在一起,尤传雨估摸着俩人该是有矛盾了。他起先没在意,谁谈个恋爱还能不吵架了,只是越往后他越觉得事情有点儿严重。
路知灿属炮仗的,生气的时候更是个窜天猴,不把平城炸掉半拉算是他手误,打他俩还穿着开裆裤撒尿的时候尤传雨就没见过路知灿这么沉默地生闷气过。
他也有点儿慌,不敢触路知灿霉头,在心里掂量了几回差不多算出来该是跟那天看得那些东西有关,但他又有点儿不确定,按路知灿那种性格不该这么老是憋着不吭气,他绕了几个弯子打探过,最后他这傻逼发小吭哧出一句“我不敢”,一下子把尤传雨气懵了,他揪着路知灿后脖领问他。
你不敢?你不敢什么?我靠这世界上还他妈有你路知灿不敢的事情?小时候就往你新鞋上踩了个泥印子,你个傻逼拿了挂火炮要炸爸爸,来你说说你不敢什么,爸爸现在就去刻块儿匾钉床头,笑他妈死,你个二逼还有不敢的事儿?
我不敢去找他,怕他跟我说分手。
一句话把尤传雨说得息了声,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接什么,皱着眉头松开手,作天作地地平城二踢脚怎么他妈谈个恋爱还变怂了?
尤传雨也没有招儿,路知灿一天到晚耷拉着眼睛看得他心里不是个滋味儿,他成天拉着路知灿路知灿在平城里晃悠。
带他去拳击馆,想着打两拳也能舒坦点儿,可路知灿跟丢了魂儿似的,尤传雨拳头都呼他脸边儿了,他那眼神儿还没聚好光。
带他去飙车,他抱着头盔就开始掉眼泪儿,傻逼兮兮地嚎再也不他妈开川崎了,油门儿踩到底差点儿一脚开到山底。
尤传雨急得没办法,把他带到钓鱼场,塞给他根杆儿让他坐着静静心,倒是没了生命危险,就是那一网子鲈鱼拽的小丫踉跄了个狗啃泥,撅着嘴委屈巴巴地瞪着尤传雨。
尤传雨给他擦擦脸,皱巴着眉头问他,灿灿,要不咱还是去喝酒吧。
小丫甩甩头,一边走一边小声讲,我有男朋友了,要洁身自好。
尤传雨一口气没喘上来,压着心火没踹他屁股上。
结果转脸没一天路知灿就让他下楼,耷拉着脑袋抱着几瓶酒蹲在他家石狮子脚下,尤传雨赶紧下去,揽着他去了水池边儿。
“胆子大了,不怕你爸看见?”
路知灿呼开他放自己身上的爪子,迷瞪着眼看他:“我爸妈不在家,傻逼。”
“被你吓傻了。”尤传雨松开他,从他手里拽出瓶酒,还没打开盖儿又被路知灿抢了回去。
“你不能喝,你还得开车送我回家。”
不知道他喝了多少,看这样子是醉的不轻,尤传雨叹了口气坐他边儿上,也不问他话,只隔几分钟晃他两眼。
最后一瓶喝了一半,路知灿一直垂着的脑袋突然抬了起来,他胡乱地在身上摸了好一会儿,从裤兜里掏出个手机,解锁到微信界面。
“爷爷不当孙子了,”他眼神儿发懵,声音里全是盖不住的酒气和醉意,撑着池沿儿趴水边儿,语气恶狠狠的。“爷爷要跟他摊牌。”说着就点进聊天界面,摁住语音开始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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